李 蓉

（漢中市漢臺中學，陜西 漢中 723000）

教育現(xiàn)代化，就其內(nèi)容而言，包括教育觀念現(xiàn)代化，學生成長主體化，學校課程現(xiàn)代化，教師隊伍優(yōu)質(zhì)化，學校教育社會化等諸多方面。它是一個多層面、多框架的大系統(tǒng)。教育現(xiàn)代化就其本性而言，就是不斷探索，不斷改革，不斷創(chuàng)新，實現(xiàn)一步步的轉(zhuǎn)變與革新?？v觀中國教育發(fā)展的歷史，自1840年鴉片戰(zhàn)爭開始，就揭開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序幕。以科學和封建，中學和西學的交鋒為主線，孕育了現(xiàn)代教育的種子。1902年、1903年“欽定”、“奏定”的“學堂章程”，引見了西方現(xiàn)代學制。1905年正式廢除科舉制。辛亥革命推翻帝制，頒布了資本主義性質(zhì)的教育方針。這些標志著我國現(xiàn)代教育由孕育而初露端倪。正值此時，由蔡元培領導的北大改革所提出的科學民主的教育思想，為教育現(xiàn)代化進程開創(chuàng)了新的局面和新的起點。

一、“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孕育新北大——教育觀念現(xiàn)代化

蔡元培就任北京大學校長之前，北大可謂是陳腐不堪，學生并不是為了讀書而來，有些學生不過是來混一資格，以便進入政界。民國初年間，盛行“兩院一堂”之說，是說出入北京妓院的人多是參議院、眾議院和北大的人。蔡元培自述中講到“學生對于專任的教員不甚歡迎；較為認真卻被反對，獨于行政司法界官吏兼任的，特別歡迎。而講堂之外又沒有高尚的娛樂與自動的組織，遂不得不與學校以外，竟為不正當?shù)南病保?］。其友人認為北大腐敗，赴任與聲名有礙，勸他不就。孫中山“認為北方當有革命思想的傳播，像蔡元培這樣的老同志，應當去那歷代帝王和官僚氣氛籠罩下的北京，主持全國性教育”［2］。蔡元培后來就此事還說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句話［3］。蔡元培認為大學應該成為“研究高尚學問之地”［4］。在1917年的1月9日的升學典禮上，他講到“諸君須抱定宗旨，為求學而來，入法科者，非為做官，入商科者，非為致富。二日砥礪德行。方今風俗日偷，道德淪喪，北京社會，尤為惡劣……請君為大學學生，地位甚高，肩比重任，責無旁貸，故諸君不惟思所以感己，更必有以……三日敬愛師友。教員之教授，職員之任務，皆以圖諸君求學便利，諸君能無動于衷乎？”［5］1918年他便明確地指出：“大學為純粹研究學問之機關，不可視為養(yǎng)成資格之所，亦不可視為販賣知識之所。學者當有研究學問之興趣，尤當養(yǎng)成學問家之人格”［6］。

蔡元培上任校長，將他對教育的抱負，國外的習得，科學民主思想溶匯成“思想自由，兼容并包”貫穿于北大的每一項改革。蔡元培認為“大學者，囊括大典網(wǎng)羅眾家之學府也”［7］?！澳依ù蟮洹保笇Υ沤裰型獠煌瑢W派，思想典籍的態(tài)度，主張“大學是包容各種學問的機關”［8］。“網(wǎng)羅眾家”，則指廣收人才并發(fā)揮其所長。自然，這兩者是相互依存和關聯(lián)的。兼容并包實則是容納一個古今中外。蔡元培是從舊學堂營壘中走過來的人，不斷接受西方思想，崇尚民主自由，“思想自由，兼容并包”與彌漫封建官僚習氣的學校格格不入，而正是由此才能改變其舊式學風。而且蔡元培對北大的一系列改革都貫穿著這一思想，可謂是新北大的“靈魂”。

二、整頓教師隊伍，延聘積學熱心教員——教師隊伍優(yōu)質(zhì)化

教師群體的學術水平是一所大學學術水平的標志，也是把大學建成學術研究機構的重要保證。蔡元培在教師聘任上采取的是“學旨”第一的原則，認為對于具有真才實學，教學熱心，有研究學問興趣和能力的學者，則不管他的國籍、資格、年齡、思想傾向都加以聘任。

這樣一種兼容并包，大膽的聘任制羅致了各類人才，使北大教師隊伍一時出現(xiàn)了流派分呈的局面。如：在文科教師中，既集中了許多新文化運動的著名代表人物，如陳獨秀、李大釗、魯迅、胡適、錢玄同、劉半農(nóng)、沈君默，也有政治上保守而舊學深沉的學者，如劉師培、黃節(jié)、崔適等。在政治傾向上，有的激進，有的保守，有的主張改良。在新派人物中有馬克思主義、三民主義、無政府主義、國家主義的不同代表。當時的北大，百家爭鳴，盛及一時。

在當今回望那種情形亦令人神往。

與此同時蔡元培邀請世界知名學者來講學，杜威、羅素、泰戈爾等相繼來校講學。還曾邀請居里夫人、愛因斯坦，但時機不成熟，沒有來。蔡元培任用人才不拘資歷，梁漱溟報考北大落選，但曾在《東方雜志》上發(fā)表過《究元決疑論》，對學者有獨到見解，引起學術關注，為蔡元培所賞識聘為北京大學的印度哲學教師。這可以作為北大聘任獨特的典型例子。經(jīng)過整頓，北大教師明顯表現(xiàn)出富于學術活力的特點。根據(jù)1918年統(tǒng)計，217個教員中，90個教授，教授平均年齡30來歲，對其中76人的統(tǒng)計顯示，50歲以上6人，35歲以下43人，像胡適、劉半農(nóng)等被聘為教授的時候二十六七歲，梁漱溟僅二十四歲［9］。

三、改革學科和課程的設置——學校課程現(xiàn)代化

蔡元培認為，“學術”一詞代表兩方面，即“學為學理，術為應用”［10］。“學”“術”之別，它們的關系是“學必借術以應用，術必以學為基礎”［11］。鑒于當時存在“重術而輕學”的現(xiàn)象，蔡元培認為大學要偏重于純粹學術研究的文理兩科。在這一思想指導下，將商科改為商業(yè)學并入法科，同時擴充文理兩科的專業(yè)門類，加強兩科的建設。1918年成立了文、理、法三科研究所，共分哲學、國文、英文、數(shù)學等五十四種專門課程。課程設置有輕，有重，有主流，有次流，種類多樣化，內(nèi)容也更具體、科學。整個課程的改革體現(xiàn)出科學治學的精神。

蔡元培認為“文科的哲學，必植根于自然科學，而理科學者最后的假定，亦往往牽涉哲學”［12］，為了避免文理科學生相互隔絕，互不溝通，“專己守殘”，“局守一門”，1919年，將各科所屬的十四門專業(yè)一律改稱為系。

蔡元培認為“年級制之流弊，使銳進者無可見長，而留級者每因數(shù)種課程之不及格，須全部復習，興味毫無，遂有在教室中瞌睡偷閱他書及時時曠課之弊”［13］。“蓋世界為有機的組織，有特長者不可強屈之以普通，世界有進化的原則，有天才者當利用之以為先導，此后新教育必將改年級制為選科制”［14］。教育的最終目的是人的全面發(fā)展，改年級制為選科制，打破了專制教育的束縛，讓學生自由選擇，發(fā)展其個性，對有特長者，不強屈之以普通，有天才者尤當利用之以為先導。此項改革，隨后不久即為各個大學所采用，被認為是“我國大學教育上一個極大的進步”［15］。

四、破除封建，男女同校，推行平民教育——學校教育社會化

當時的北京政府雖無大學男女同校的禁令，但為事實上所不容，而女子大學教育又極不發(fā)達，全國只有教會辦的少數(shù)幾個女子大學。蔡元培畢生提倡男女平等，主張女子應有同等受教育的機會，之后公開宣布：北大準備招收女生，開創(chuàng)了我國大學教育男女同校之先河。

他認為中國社會要有大改革，則女權必須擴張；占有半數(shù)的女同胞獲得平等地位以后，國力將能增加一倍。他強調(diào)“女子不學，則無以自立”；“欲令人人受教育，當以女學為最重要”。

北大作為國立大學最早實現(xiàn)男女同校，這是我國教育史上的一個創(chuàng)舉，是對舊禮教的一次大沖擊。社會在不斷進步，婦女解放是社會進步的一大尺度，北大男女同校在京城引起了轟動，全國各地學校也紛紛效仿北大，如上海、南京、廣州、天津等地的公私立大學，開始陸續(xù)招收女生。

同時，蔡元培努力推行平民教育，他說“平民的意思，是‘人人都是平等’的”［16］。為此他進行了一些改革，一是招生考試從嚴，以考試成績?yōu)闃藴?，杜絕并無才學的紈绔子弟入學；二是把校門打開，招收旁聽生；三是在北大辦起了校役夜班，為學校工友提供學習機會；四是辦起了平民夜校，招收校外平民入學。蔡元培的平民教育思想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起到了重要影響。教育現(xiàn)代化進程的標準之一是教育民主化，其逐步打破了教育由少數(shù)人，特別是社會統(tǒng)治者壟斷、主宰、專制，而使之為越來越多的人所享受、掌握和利用的教育，這是社會進步、人類進步和教育進步的重要標志。

蔡元培對北大的改革不僅使自身改變了面貌，還是我國教育現(xiàn)代化進程中的一個里程碑。這場改革的靈魂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兼容并包”不僅包容不同的學術和學說流派，不同的人物和主張，而且在男生之外包容女生，在正式生之外包容旁聽生。他的教育思想貫穿著對民主、科學、自由、個性的追求，充滿了愛國主義激情；教育實踐中表現(xiàn)出不屈從壓力，銳意改革，堅持信念的品質(zhì)。如果說他民國初年改革封建教育，建立資產(chǎn)階級民主教育制度，反映的是新時代對教育的要求，那么對北大的改革，包容博大，規(guī)?；趾?，影響深遠，尤為凸現(xiàn)了他作為杰出教育改革家的遠大理想和個性品質(zhì)，塑造了他在一代學人心目中的精神表率和大學靈魂形象，至今光芒不減。

［1］蔡元培.孑民自述.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

［2］羅家倫.蔡元培先生與北京大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

［3］［5］［7］［8］唐振常.蔡元培傳.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4］［6］［16］轉(zhuǎn)引蔡元培言行錄.廣益書局，1932.

［9］孫培青.中國教育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10］［11］［14］周天度.蔡元培傳.人民出版社，1984.

［12］［13］梁柱.蔡元培與北京大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

［15］轉(zhuǎn)引何炳松.二十五年來之中國大學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