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紅
(南京曉莊學院 外國語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17)
《使女的故事》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闡釋
王月紅
(南京曉莊學院 外國語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17)
《使女的故事》是加拿大著名女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小說。這部作品通過描述基列國的人們特別是使女們的悲慘生活境況,指出科技文明的片面發(fā)展引起的自然生態(tài)圈的失衡和人類精神圈的失衡已成為社會心理痼疾的根源,表達了對女性地位和社會前途命運的深切憂思。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方興未艾的今天,該作品無疑是具有引領性和代表性的。
《使女的故事》;生態(tài)女性主義;人與自然;精神圈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是當代加拿大最具國際影響力的小說家、詩人和文學評論家,因其非凡的文學成就,被譽為“加拿大文學女皇”。她著述頗多,從獲得加拿大“總督文學獎”的詩集《圓圈游戲》到新近獲得英國“布克獎”的《盲殺手》,她的作品一直以其特有的女性眼光透視人與人、人與社會及人與自然的關系。其第六部長篇小說《使女的故事》也不例外。自1985年問世以來,這部小說便以其獨特的魅力,為阿特伍德贏得“總督文學獎”等諸多獎項,并一度位列暢銷書的榜首。
小說以女主人公第一人稱的口吻敘述了20世紀末美國一起政變后建立的基列國的故事。這是一個由男性統(tǒng)治的宗教極權主義國家。在這荒誕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間地獄里,幾乎所有人都被分門別類地貼上標簽,過著木偶人般冰冷無情的生活。尤其是以女主人公為代表的使女們更是毫無尊嚴和地位,淪為“大主教”的生育工具。基列國的少數(shù)當權人物妄圖通過宗教極權和機械化的管理方式來解決人類矛盾,建立所謂的共和,違反了人倫和科學,其最終覆亡是不可避免的。
書中描寫的故事是如此聳人聽聞、荒誕不經(jīng),但其中又充滿震撼人心的真情實感,仿佛一切都會發(fā)生在我們身邊。因其虛構的畸形社會圖景,《使女的故事》被有些人稱為“政治性科幻小說”;有人把它稱為描述未來之事卻具可及性的“未來小說”[1];亦有許多評論家將其與奧威爾的反面烏托邦小說《1984》相媲美,稱之為“女性主義的《1984》”;阿特伍德本人則將之定位為一部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迂回表現(xiàn)和邏輯延伸的“思辯型小說”;而小說中又摻雜大量魔幻現(xiàn)實主義等先鋒實驗手法的成分。這些從不同角度解讀的思想,反映了這部小說多層面、多元化的主題,同時也展現(xiàn)了阿特伍德超凡的創(chuàng)作智慧和哲學思辯能力??梢哉f,她的成功正在于她不斷的探索和創(chuàng)新。
聯(lián)系小說中男性主導的父權制社會對女性的壓迫及由人類濫用科學帶來的生態(tài)危機,種種生存悲劇其實也正是現(xiàn)實社會生活許多方面的投影,這些觀點亦與如今方興未艾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觀點有不謀而合之處。
當今世界女性主義理論中最有活力的派別之一——生態(tài)女性主義作為西方社會環(huán)境運動和婦女運動結合的產(chǎn)物,自上世紀70年代產(chǎn)生以來,經(jīng)過三十年的發(fā)展,在女性主義倫理學及生態(tài)環(huán)境哲學中已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這些前沿學科不僅尖銳地批判人類對自然和社會實行侵略和支配所付出的代價,而且還鼓勵人們樹立尊重自然、善待自然、關心地球家園和人類命運的道德。
不論在西方還是非西方的文化中,以引喻的方式,傳統(tǒng)里都把自然和女性聯(lián)系起來。在美國著名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想家卡洛琳·麥茜特的經(jīng)典之作《自然之死》中就闡述了女性是如何被描述為具有自然性及自然如何被描述為女性的觀點。“自然往往被人格化為一個女性的存在?!薄芭允亲匀坏囊徊糠?,是地球上生長的一棵樹,孩子就像樹上結出的果實,就像自然一樣,樹的果實是為了樹本身的生命延續(xù)?!盵2]19大自然就是我們?nèi)祟惖哪赣H。
如果地球變?yōu)榛羞@樣一個國度的話,那么在這里,自然則幾乎處于完全缺失的狀況,或者淪為可有可無的陪襯。自然也遭受著和使女們一樣的不幸。女主人公目光所及,我們僅能看到一點點自然的面貌。故事中的自然濃縮在偶爾出現(xiàn)的花壇里,花兒的命運和女主人公的命運是緊密相連的,花開花謝的同時也記錄了一年間她在基列國的心路歷程。雖然這片美好與純凈短暫而微弱,但無疑為她在黑暗中點燃了希望的明燈。
基列國中,男性與自然、男性與女性的關系都處于一種非常尷尬緊張的境地,只有女性與自然還保持若斷若聯(lián)的共鳴與共融。在這里,女性和自然是靈犀相通的。春天時,花園中央“柳絮正漫天飛舞”,“草坪上圍種著各式各樣的鮮花。黃水仙花期將盡,鮮紅的郁金香正競相綻放,流芳吐艷”[3]13。穿著紅色長衣的使女們也正像像鮮紅的郁金香一樣,雖失去自由,卻依然充滿生命的活力。女主人公追憶起曾經(jīng)擁有的美好自然——“我也曾有座花園,那新翻過的泥土的清香,那圓圓的植物球莖捧在手心的飽滿感覺,還有那種子漏過指縫干爽宜人的沙沙聲響,這一切我都記憶猶新。”[3]13而今一切都已幻滅,她只能悄悄在花園中呼吸,只有在這片女性化的芬芳里,才能得到一點慰藉和放松。夏日來臨,“郁金香開得更加紅艷,像大酒杯一樣燦爛盛開?!盵3]49“花園里的香味仿佛人體的香氣在四周蔓延……香味如此濃烈”[3]176。這時的女主人公正在尼克帶給她的新生的希望中,生活緊張而帶有一點朦朧的激情??扇碎g地獄里的激情又可以燃燒多久呢?歡樂總是太短,美景總是易逝,時光流轉,她也知道:“時間一到,花兒便會花心迸出,接著便慢慢開裂凋零,花瓣如碎片般四處灑落”[3]49。寒冬時節(jié),花朵都已凋零,惟有雪花相伴。女性的生命在這里也像花一樣,不是隨風而逝,就是在男性的眼光中淹沒至死。但無力抗爭不代表不愿,奧弗雷德也因花兒的生命力而感悟“這個花園帶有某些顛覆性的意味,就像深埋在地下的東西無言地破土而出,重見天日,因為任何被壓制的聲音都不會甘于沉默,它們會以某種無聲勝有聲的方式大聲疾呼自己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中,女性與自然有著本能接近的關系,她們可以和自然和睦共處,并努力發(fā)掘其迷人的一面,男性與自然的關系則更多表現(xiàn)為利用、占有和征服?;▋翰荒茉谠袄锉M情綻放,只能在一些小小的花壇里自生自滅。更沒有動物在森林里歡躍地奔跑,它們也只能淪為刀俎上的魚肉,成為人類飯桌上的營養(yǎng)餐。茍活的自然在這個男性化的世界里和女性一樣被忽略和壓迫著。而人自己的世界更是冰冷無比,男性之間、女性之間互相傾軋,男性和女性互結仇怨,不共戴天。家庭的溫暖和諧已蕩然無存,人的感情都已鈍化麻木,性命如同兒戲,說他們是行尸走肉更為恰當。
那個曾經(jīng)生機勃勃的自然哪里去了呢?它正被生于斯、長于斯的人類毀滅著。環(huán)境破壞也讓人類嘗到了惡果?;薪⒅暗哪甏侨祟惉F(xiàn)在生存的年代:
R型梅毒泛濫成災,臭名昭著的艾滋病毒蔓延流傳……死胎、流產(chǎn)、遺傳畸形十分普遍。這種趨勢與各種核電站事故、核反應堆停堆以及那一時期特有的蓄意破壞事件有緊密關聯(lián),與此相關的還有化學于生物戰(zhàn)爭儲備物資及有毒廢料堆發(fā)生泄漏……這些有毒物質(zhì)被隨便倒進下水道里,再有就是隨意濫用化學殺蟲劑以及其他噴劑。[3]342
當今社會正將這種悲劇愈演愈烈。一方面是科學的不斷進步,一方面卻是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日益惡化。以男性為主的父權制社會用獵槍大炮轟開進攻自然之門,用機器毒藥耗盡有限的自然資源,自然的本來面目正被科技的力量無情地抹去。貌似和平的背后是無盡的隱患。臭氧層空洞、放射性廢料、河流污染、南極融冰、物種滅亡……觸目驚心的場面層出不窮。在人類的野蠻掠奪與進攻下,不僅生態(tài)環(huán)境遭到人類無休止的破壞,社會環(huán)境也危機四伏,世風日下,暴力充斥,人人自危,女性更是如此。放眼望去,昔日莽莽蒼蒼的原野已成今天的荒山野嶺,昔日水草豐茂、牛羊成群的草原如今已成寸草不生的無垠沙漠。
從古希臘到文藝復興,西方文明終于確立了人的崇高價值和人在自然中的中心地位:“人是萬物的靈長”(莎士比亞),而萬物不僅是“為人而存在”的(亞里士多德),甚至應當“成為人的奴隸”(培根)[4]36。近現(xiàn)代西方的理性主義強調(diào)人類的獨特性,鼓勵科學技術與工業(yè)生產(chǎn)的飛速發(fā)展,讓人類高高凌駕于自然之上,還讓人類相信,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進步,社會受外部環(huán)境的制約將越來越小,因而造成了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掠奪式開發(fā)。回想一下長期流行于世界的口號——“向大自然宣戰(zhàn)”、“征服大自然”,種種歧視自然的觀點就一目了然了。在此,自然僅僅是人們征服與控制的對象,而非保護并與之和諧相處的伙伴。也許正由于自然與女性在觀念中的相連,在以男性話語為中心的父權制社會里,女性本身,便也像自然一樣被掠奪、征服與控制。生態(tài)女性主義學者沃倫認為:“環(huán)境危機在一種很重要的意義上是由于現(xiàn)代西方文化的理性尋求控制和支配的自然傾向”,“社會對自然的掠奪和對女性的支配有深刻的聯(lián)系,二者皆出于一種男性偏見”。這表現(xiàn)在西方文化建制上的種種二元對立上,如男性與女性、人與自然,等等。當人類出于自身目的,對有生命、有感覺的自然進行殘害時,無形中就犯了“弒母”的滔天罪行,應當受到道德上的譴責。生態(tài)女性主義要顛覆的正是科學革命以來的主流價值觀,揭開科學父權制神話的虛偽,提醒人們注意到現(xiàn)代科學機械主義世界觀一直都在行使對自然和女性的剝削,而且這種剝削正在導致一個活生生的自然存在的死去。
生機勃勃的自然被父權制社會忽略和掠奪,與作為生育工具的女性被壓迫和控制,二者如出一轍。上世紀70、80年代的女性總是以積極進取、不讓須眉的女強人形象出現(xiàn),而在這樣一個極端的世界里,已成為毫無斗志的弱勢群體?;袊⒌哪康闹皇菫榱私鉀Q環(huán)境惡化導致人口出生率急劇降低的危機。因而基列國的男性只認同最原始的女性角色,即注重她們的生育價值,而將其人格尊嚴統(tǒng)統(tǒng)貶毀。他們通過剝奪女性的工作和財產(chǎn),剝奪她們的姓名權(使女們只能在大主教的名字前面加上帶有從屬意味的“of”來表明她們的身份,女主人公Offred就是一例),從而實現(xiàn)了對她們身體和話語的控制。她們被迫穿上不同的服裝以示類別:夫人、嬤嬤、使女、馬大(女仆)……而使女們穿著紅色的修女服,成了“毫無特征、難以描述的紅衣女人”。她們的“用途就是生育,除此之外,別無他用……充其量我們只是長著兩條腿的子宮,圣潔的容器,能行走的圣餐”[3]156。其他的女性也按其功用專事采購、洗涮、燒煮、管理等勞動。更可悲的是那些上了年紀、不能生育或逃跑失敗的女人,她們被送到隔離營,清洗和焚燒來自戰(zhàn)場和貧民窟的尸體。還有一些女人“專門和有毒傾倒物和輻射泄露物打交道”。人類濫用科技的惡果卻要由女性單獨來承擔,女性的地位無疑已被貶低到“非人”的地步。
地位稍高一點的嬤嬤,被當權者利用,雄心勃勃地向使女們鼓吹這個所謂新社會的種種好處,并讓她們逆來順受,服從上帝安排的命運。表面上,管制使女的工作一呼百應、風光無比,實際上,她們不知,利用女人管理女人,正是男人們的詭計,正中他們的下懷,無形中,她們充當了這個男權制社會的道具和幫兇。
大主教夫人雖然爬上了這個男權社會女性階梯的頂層,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但她也感覺不到任何快樂。因為不能生育,她只能借使女之腹生子。夫妻感情如履薄冰,家庭關系名存實亡。她在女性社會中是被孤立的,在男性社會中又得不到真正的承認。對其他女性的殘忍壓制反而襯托出她內(nèi)心更深的虛無和恐慌。因而她也作為男權意志的女性執(zhí)行者,淪為一件無甚意義的擺設。
男權的背后還有《圣經(jīng)》這一古老文化遺產(chǎn)作擋箭牌,他們信誓旦旦地認為:既然上帝告訴亞當萬物創(chuàng)造出來都是為人而服務的,那么人就是自然合法的統(tǒng)治者。似乎有了這一信條,人類就可以無視自然作為一個生命的存在,對自然為所欲為。夏娃是亞當之肋骨所造,因而女性也只能是男性的附庸和財產(chǎn),為之利用和支配。有生育力的女性和自然母親同樣都是被掠奪與控制的工具。這一荒謬的思維竟已根植于人類的內(nèi)心幾千年。無論是男性對女性的壓制,還是男性對自然的掠奪,都反映了人類偽善和自我中心的本性。
基列國的男性作為社會的主宰高高在上,是否真的得到快樂了呢?實際上,他們也成了社會環(huán)境、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后的犧牲品。盡管少數(shù)男性擁有特權,但更多的男性也和女性一樣過著一板一眼、清教徒般的生活。他們也不得不身著規(guī)定服裝分為三六九等:眼目、衛(wèi)士、天使軍士兵等,連大主教也不例外。他身處這個冷冰冰的世界,作為設計建立基列的當權者之一,也無可奈何,只能循規(guī)蹈矩。尼克作為另一個男主人公出現(xiàn)在小說中。他雖然與女主人公有過一段浪漫之旅,最后冒著死亡危險幫助她逃離了基列,但他仍然只是當權者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爪牙,一個動機值得懷疑的秘密警察,以致最終女主人公重獲自由與否,我們也不得而知。
面對社會環(huán)境動蕩、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的困境,人類也在極力尋找出路。但這條通往光明的生命之路又在何方呢?
小說中的基列國天真地以為已找到救世良方,即通過少數(shù)男人掌控的宗教極權來解決。他們視《圣經(jīng)》為至尊寶典,妄圖把人類社會返回上帝創(chuàng)始之初,并自欺欺人地認為只要人人篤信上帝,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我們以為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更美好的社會?!盵3]148他們將一切都制度化、標準化、軍事化。人們的一言一行也受著監(jiān)控,不許出格。不僅男性不尊重女性,女性也同樣對男性充滿敵意。整個基列仿佛納粹集中營再世,身心雙重折磨,隨時迫害致死的陰影像一張無比恐怖的巨網(wǎng)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看似溫情脈脈,實則冰冷空虛、緊張壓抑的社會氛圍,讓人們失去生活的信心和熱情,無時不在扼殺人固有的人性。這樣一個違背天理的荒唐社會能把人類引向何方?
自然如何重獲生機,女性又如何重獲自我呢?靠基列這種宗教裁判所的獨斷專權?靠男性的妄自尊大?還是靠女性的優(yōu)柔單薄?阿特伍德在對人類前途命運憂慮的同時,并未給我們答案。故事以女主人公逃離基列為結局。這個開放性的結局雖讓人不得其解,但又發(fā)人深思,給人充分的想象空間。無論何解,這一逃離還是說明人類的希望還在,也從另一角度象征著女性對這個嗜血嗜武的男權社會的反抗與抵制。
當今社會生態(tài)危機的現(xiàn)狀告訴我們,人與自然的關系已凸顯出來,成為全球問題的核心,因為“把魔鬼從瓶子里放出來的人類已失去把魔鬼再裝回去的能力”[5]4。所謂生態(tài)危機,從深層上來說就是人性的危機,人的精神圈的危機,正如戈爾丁的《蠅王》中所描述的:隨著科技的進步,“人類本性中的邪惡也大大地加以釋放”[6]14。如果不剔除人性中對自然頑劣的占有欲與控制欲,解決一切問題就只能是空想。作為一個后現(xiàn)代主義運動,生態(tài)女性主義表現(xiàn)出對僵硬冰冷的科技的不屑,而表現(xiàn)出對人類精神意識的深層關注,認為人類科技和工業(yè)文明的片面發(fā)展所引起的生態(tài)自然破壞和人類精神家園的喪失的根本原因就是人類精神圈的失衡。對此,生態(tài)女性主義者蕾切爾·卡森深有體會:“現(xiàn)代人已經(jīng)具有了能夠徹底改變和完全摧毀自然的、決定整個星球命運的能力。人類能力的急劇膨脹,是我們的不幸,而且很可能是我們的悲劇。因為這種巨人的能力不僅沒有受到理性和智慧的約束,而且還以不負責任為其標志。征服自然的最終代價就是埋葬自己?!盵4]6倘若人類再不約束自己,遏制科技文明背后瘋狂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那么總有一天,地球也會像基列國一樣走向毀滅,成為一個荒蕪的“海中孤島”。
生態(tài)女性主義對自然的觀點無疑是人性化的,它把人類看作一個生態(tài)存在,一種關系和生態(tài)的自我。因為人類不僅彼此相連,還和非人類的世界——整個大自然相關聯(lián)。生態(tài)女性主義強調(diào):避免自我毀滅只有一種方式,那就是加強人類自身的關系及人與自然的聯(lián)系,并進一步提出要考察女性與自然聯(lián)系的價值,把“自然歧視”與“性別歧視”聯(lián)系起來[2]225,把女性解放同生態(tài)危機解決結合在一起,主張按照生態(tài)學原則和女性主義原則重建人類社會,并呼吁由女性帶來一場生態(tài)的革命,來解決人類面臨的生態(tài)問題。
因而,我們要重新審視人類的外部環(huán)境,更重要的是審視人類自身。只有先解決人自身的問題,解決其他問題才有希望。為此,我們不僅要消融存在于人和自然之間的厚厚冰層,還要打破男性與女性長久以來的對立和隔膜,我們需要的是地球兩半球智慧的互惠互補與積極合作,從而建立人與自然、人與人的和諧,實現(xiàn)生態(tài)圈和人類精神圈的共生。
一直以來,歷史中不乏把關注生態(tài)自然的目光投射到文學領域的作品,從梭羅、狄金森對自然與人神性關系的敏銳捕捉,到彭斯、朱厄特對人與自然美好和諧的歌頌尋求,再到威拉·凱瑟、海明威作品中對人與自然搏斗、抗爭場景的描繪,都或深或淺地刻劃出了人對生態(tài)關注在文學中發(fā)展的軌跡。從上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阿特伍德的創(chuàng)作幾乎貫穿了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產(chǎn)生及發(fā)展的全過程。雖然她并未直接采用其觀點,但從她的不少作品中,我們都能感受到作者對人類特別是女性的生存境況和人與自然關系的思考。她的一部早期作品《浮現(xiàn)》就一直被作為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范本來解讀。而《使女的故事》作于阿特伍德文學成熟期,呼應著蓬勃發(fā)展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則更具引領性和代表性。它不僅關注生態(tài)自然的危機,還關注女性的命運,通過揭露社會的假、丑、惡,更表現(xiàn)出對人類靈魂即人性的關注,呼喚人性中真、善、美的回歸,其視野也由環(huán)境生態(tài)提升到精神生態(tài)的高度。只不過它從一個反面的極端的角度揭示了這一主題,向人類敲響了警鐘。
[2] 卡洛琳·麥茜特.自然之死[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1] 陳小慰.一部反映現(xiàn)實的未來小說——瑪格麗特·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評析[J].當代外國文學,2003(1).
[4] 費道洛夫.人與自然:生態(tài)危機和社會進步[M].王炎庠,趙瑞全,譯.北京:中國環(huán)境科學出版社,1986:36.
[5] 蕾切爾·卡遜.寂靜的春天[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3]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
[6] 曾永成.文藝的綠色之思[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責任編輯:劉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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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8444(2010)04-0535-05
2007-05-20
王月紅(1978-),女,江蘇大豐人,講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特別是女性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