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勇

【摘要】魯迅喝酒的愛好常為人們所回避。其實,從自然人的角度看,酒的文化、酒的秉性鑄就了其人格的偉人和生命的絢麗。

【關(guān)鍵詞】魯迅 酒 人格 生命哲學(xué)

從谷物發(fā)酵偶然得酒到儀狄專業(yè)造酒后,酒便正式以物質(zhì)形式踏入中華民族的生活圈。繼而,酒演繹為人際紐帶:以酒慶賀,以酒會友,以酒論人生,酒宴、酒席、酒店、酒家,凡此種種,酒以獨特的方式存在于東方文化之中。也自然延溢成魯迅一生中的三大嗜好(吸煙、喝酒和看書)之一。

據(jù)蕭紅回憶:“魯迅先生喜歡吃一點酒,但不多吃,吃半碗或一碗。吃的是中國酒,多半是花雕?！痹S廣平、名古屋長藏的回憶中也提到魯迅有喝酒的習(xí)慣。其實,魯迅喝酒已從習(xí)慣幻化成一種自然理趣,以此來品味民族文化的精髓,是把自己人生喻化為酒,把酒當(dāng)作了自我人格的顯照,自己即是一味酒——透明、坦蕩、辛辣、自由、個性奔放、直面人生、忠誠人性,飲之則浩氣凜然。

魯迅的人格是其生命哲學(xué)的重要部分,受緣于佛學(xué)中的人物。同時,由于中國文化長期以儒家思想為主導(dǎo),因而他又“相承了強調(diào)本心,反外在權(quán)威,‘向內(nèi)而誠這種源遠(yuǎn)流長的儒家理趣。”而要破除靈魂的桎梏,充分放任自己的情感,充分體現(xiàn)自然理趣,酒便是最好的精神媒介,酒是最具有審美品格的?？v觀悠久的中華文化,以“何以解憂?惟有杜康”來解脫把握不住人生價值的迷惘的曹操;用酒來任性靈,卻塵景,超物象的竹林七賢;通過酒來解除外在的束縛,只剩下一顆純粹自由自在的心靈縱意所如的劉伶;青春的光彩由酒來激發(fā)的代表盛唐氣象的李白;釀海為酒,盡醉國民,把所有國民“度”到酒國里來,使整個世界恢復(fù)到真字上來的元好問。無一不是以酒來寄托對生命本體的欣賞和鐘愛,來追求曠達(dá)酣適,追求精神的自由解放。

“任何一個革新家都是在繼承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實現(xiàn)自己的革新的?！濒斞敢蚋锪斯盼娜司频纳犯?。不同的是,魯迅不承認(rèn)可以有達(dá)于中庸的圣人、范本,他認(rèn)為“倘若世上真有什么‘止于至善,這人間世便同時變了凝固的東西了。”他正視人的殘缺性,對人生的共性、普遍本質(zhì)有一種本能的抗拒,也沒有古文人強烈的自我政治要求。細(xì)細(xì)品味魯迅的一生,從來都不愿意以“圣賢”“善人”“君子”“師表”自塑。而寧可“化為潑皮”,寧可“尋野獸與惡鬼”,寧可殘缺若“孑與躄”,寧可做“速朽”之“野草”,從未有過自身政治的追求,長期的奔波只在于尋求一個字——真,真即是美。真與偽的對立,就是酒與俗的對立。人們常說“人心不古”,其實就是說世俗喪失了古樸、天真,因而虛偽、虞詐、罪惡、腐敗充斥世界。二十世紀(jì)初的中國就是一個“人心不古”的社會,充滿了病態(tài)、荒誕、畸形和丑陋。魯迅把生命哲學(xué)、人格、青春注入酒,使酒具有其生命品格,去解剖中國的現(xiàn)狀,還原中國丑的本來面目。展示國人的丑陋面。

魯迅的存在是以自己的作品為載體的一種精神性的存在,他的酒格在其作品中力透紙背。《自嘲》中“漏船載酒泛中流”,酒讓魯迅的閑適、恬淡、自由的人生態(tài)度躍然紙上;《孔乙己》則完全置入酒的格局中,以酒的透明、坦蕩、辛辣把孔乙己、短衣幫、長衫的變形、自賤、麻木,血淋淋、赤裸裸的凸顯出來。其實,魯迅這種直入人格的作品并不多,更多的是潛入式,化有形于無形,以生命對國民性進(jìn)行否定性評介,以無形的生命本體把藝術(shù)臻至上乘,這正是一代文學(xué)宗師的偉大之處?！犊袢巳沼洝?、《阿Q正傳》、《藥》、《祝?！?、《傷逝》等,幾乎全處于同一狀態(tài)——酒醉狀態(tài)之下,都游離于醉狂世界,人物的言語、行事、思維無不是酒醉狀態(tài)下的真實顯照,在酒中,在真的面前,在人物的囈語醉眼中,國民的愚昧麻木、人性的賤踏沉淪、虛偽的張牙舞爪,都蒙太奇般的閃現(xiàn)。在這種獨特的審丑行為下,魯迅的人格、生命哲學(xué)、人性追求、自然理趣、憂患意識和否定性評介全程滲透出來,從而使讀者在這種體驗中獲得審美愉悅。魯迅充分的利用丑的美學(xué)價值,描繪了自古以來國人“丑”的共性,揭示了人性殘缺的必然性,具有永久的參照意義。

酒,時間越久遠(yuǎn),就越濃,越香,更有口感和品味。魯迅人生的偉大、絢麗由酒來激發(fā),其人格因注入酒而永葆青春。雖然,在中國十年非常時期,曾有人以魯迅掀起狂潮,但這更印證了“魯迅就是一味中國酒”,因為對酒的量度把持不當(dāng),就會產(chǎn)生狂徒。從這一意義上來看,把魯迅當(dāng)作一壇陳年老窖來斟酌其文章內(nèi)涵,更有韻味。

★作者簡介:李勇,貴州省江口縣民族中學(xué)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