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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創(chuàng)造到普及:吳晗先生的學術貢獻

2009-08-19 03:12張顯清趙克生
古代文明 2009年3期
關鍵詞:吳晗明史史學

張顯清 趙克生

提要:在新史學思想主導下,吳晗致力于一種社會的、民眾的新明史研究,重新選擇傳統(tǒng)政治史的問題和研究路徑,開創(chuàng)了以明史為中心、元明清一線貫通的研究模式。吳晗最具創(chuàng)造性的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明代政治、軍事、社會史方面。他不僅在這些方面開拓出對于明史研究的展開有著重要意義的新課題,而且對這些新課題進行了具有深度的研究,得到了后來學者的廣泛認同。20世紀50年代,吳晗由學者變?yōu)樯鐣逃遥硇耐度氲綒v史普及,形成了一套關于歷史通俗化和歷史普及的理論和方法,成為普及歷史知識的積極倡導者,為史學和社會結合樹立了良好的典范。

關鍵詞:吳晗學術貢獻明史研究歷史知識普及

吳晗先生(1909年-1969年)以明史研究的卓越成就而享譽學林。由學術而政治,最后蒙受奇冤,其間的是非榮辱,任憑世人評說。今年值先生百年冥誕,作為吳晗后學,我們對先生最好的紀念也許就是:揭示先生治史之進路,闡發(fā)先生學術之創(chuàng)造,表彰先生普及史學之貢獻。倘若此文有助于人們對先生多一些了解與敬意,我們將感到無比的欣慰。

1931年秋,吳晗考入清華大學歷史系,插班二年級。此時的清華歷史系主任蔣廷黼正在進行歷史課程改革,改變以往“史家以治某書為始,也以治某書為終,結果我們有某書的注疏考證,而沒有一個時代或一個方面的歷史”的現(xiàn)象,決心起用能講一時代或一方面歷史的年輕教師,取代那些只能講授傳統(tǒng)學問的教師。由于胡適對吳晗的器重,同時也因為吳晗有《胡應麟年譜》這樣的學術表現(xiàn),蔣廷黼有意吳晗將來留校,從事明史教學。蔣廷黼這一安排深得胡適贊許,在寫給吳晗的信中,胡適說:“蔣先生期望你治明史,這是一個最好的勸告?!绷駞顷戏艞壪惹暗臐h代研究,改治明史,因為明代的材料多,容易整理,對于初學者而言,“只要腳踏實地,但肯勤勞,自然有功。凡立一說,進一解,皆容易證實,最可以訓練方法。”。吳晗欣然接受蔣、胡兩先生的建議和安排,隨即投身于明史學習。

胡適并不精于明史,但在無人可以為師的情況下,他以通家之才,不僅給吳晗指明將來的學術方向,還給出一個循序漸進、科學合理的治明史的方法,使吳晗受益菲淺。胡適說:

應先細細點讀《明史》,同時先讀《明史紀事本末》一遍或兩遍?!秾嶄洝房稍谧x《明史》后用來對勘。此是初步工作。于史傳中之重要人的姓名、字、號、籍貫、謚法,隨筆記出,列一表備查,將來讀文集、雜記等書便不感覺困難。讀文集中之碑傳,亦須用此法。已讀得一代全史之后,可以試作“專題研究”之小論文(M0nographs);題目越小越好,要在

“小題大做”,可以得訓練。千萬不可作大題目。札記最有用。逐條必須注明卷冊頁數(shù),引用時可以復檢。許多好“專題研究”皆是札記的結果。

針對吳晗初治明史,胡適向他傳授的都是切實可行、易窺門徑的經(jīng)驗之談。概括而論,就是以《明史》為根本,了解一代史實之全貌;以《明史紀事本末》為補充,把握重要史事之前后發(fā)展;以《明實錄》為參照,理解史實的繁簡、差異;漸次擴大史料的范圍,以至于文集、雜記等等。前后次序分明,而中心在《明史》。欲通一代之史,必先讀一代全史,這是一個打基礎、立根本的過程,治史必須先因而后創(chuàng),沒有對舊史的充分了解,就不可能創(chuàng)立新說。因而,胡適要求吳晗在讀完一代全史之后,可以作一些小而專的研究,訓練自己處理史料的方法。

吳晗聽從胡適的教誨,隨后買來了一部《明史》,逐日點讀。準備讀完《明史》之后,“再照(胡)先生指示的逐步做去”。一段時間之后,吳晗從《明史》中讀出了許多問題,“其中最叫人疑心的一個是胡惟庸事件……這事敘述得非??梢?,關系非常重大,中日諸記載又均有矛盾?!薄顷弦院┯故录橹行?,排比不同史料,考證事件之真相,最后成《胡惟庸黨案考》一文。吳晗自己對這篇文章始終看重,認為是他明史研究三部曲的第一部。三部曲的第二部是關于建州史研究,這也是由讀《明史》而發(fā)現(xiàn)的問題,“因為清修《明史》,把它自己祖先這三百年間的歷史都隱沒了,篡改了,歪曲了,為的是好證明清朝的祖先從來都沒有臣屬于明朝,沒有受過明朝的封號,進一步強調(diào)建州地區(qū)從來不屬于明朝的版圖等等政治企圖?!薄顷弦虼藳Q心重寫建州史,以補歷史的空白。

讀史之時,抄寫札記,這是胡適傳授的另一個治學方法。札記,本是清代學者治學的手段,梁啟超曾說:“大抵當時好學之士,每人必置一‘札記冊子,每讀書有心得則記焉……推原札記之性質(zhì),本非著書,不過儲著書之資料?!薄嶋H研究中,學者通常是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問題,再以此問題為中心羅列同類或相關的材料,比較、研究而立一說,最后證實,一篇論文就完成了。札記實是一種困知勉行的功夫,高明者喜用,初學者更應時時抄札,惟如此學問才能日積月累,不斷進步。胡適得清代學術之遺風,自然十分熟悉札記的功用,故諄諄告誡吳晗“札記最有用”,要他讀史之時,須作札記,分為若干專題,亦即讀史的過程中,要對史料作專史或?qū)n}式的分類和整理,以備將來作研究之用。這種專題研究,胡適極其重視,認為它是史學進步必不可少的條件。吳晗一遵師法,做了幾千張卡片,準備了札記簿。一邊點讀《明史》,一邊按類填寫卡片,復雜問題就寫到札記簿上。從此,筆記本和卡片箱是吳晗治學的兩大寶物。李埏先生曾是吳晗任教云南大學時的學生,據(jù)他回憶,吳晗在云南大學時,曾舉“靖難之役”為例,向他傳授札記之法,讓他見識儲滿札記的卡片箱。由明史、明實錄、李朝實錄到野史小說,吳晗在離開清華大學前積累了幾萬張摘抄資料的卡片和大量的札記。最著名的要數(shù)抄錄《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連續(xù)四、五年時間,先后抄了80本(后由中華書局出版,共有12冊)。這些材料既為吳晗自己重寫建州史準備了條件,也為后來其他學者研究東北歷史、中朝關系史提供了參考。

札記是吳晗研究論文寫作的基礎。吳晗曾說,他寫作時一般先根據(jù)札記而作資料長編,由長編而成論文,由論文而成專書?!队浢鲗嶄洝肥菂顷?940年寫的一篇長文,20世紀90年代之前,這篇文章是關于《明實錄》整體研究“最深入最權威的著作”,而此文就是根據(jù)“數(shù)十百條”札記而成。吳晗關于明初歷史的論文寫作無不依靠札記而成,最后在論文的基礎上融合貫通,寫成《朱元璋傳》。吳晗一生學術成就得益于札記,故“多讀多抄”就成為他的一貫主張,指導學生,教育大眾,隨處點化,入手處都離不開“札記法”。

胡適在傳授治學之道時,還特別要求吳晗:“治明史不是要你做一部新明史,只是要你訓練自己作一個能整理明代史料的學者?!睍r過境遷之后,這句話易生誤解。近年來,有些學者在回顧吳晗學術的時候,就對胡適的治學方法提出批評,以為他要吳晗只搞考據(jù)。胡適所謂的整理史料,其實就是運用包括考證、比較等科學方法研究傳統(tǒng)學術,搞考據(jù)只是手段,考據(jù)之中自有“義理”。否則,上文“立說”之言則不可解釋。胡適之所以要求吳晗“不要做一部新明史”,是因為胡適不贊成將學術與任何“主義”聯(lián)系起來,主張治史學以實事求是為重要,防止初涉史壇的吳晗走上凌虛蹈空的一途,

以“主義”來剪裁歷史,這樣成就的“新明史”當然是要不得的。時間證明,舊史學越高明,新史學才能越有實效。民國時期胡適、陳寅恪、傅斯年,再晚一輩如吳晗等人,或?qū)W⒂谑妨系乃鸭c整理,或埋頭于專史的計劃與撰寫,其成就不可謂小。半個多世紀之后,我們一不注意,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當下所進行的研究,民國學人早已開始。因此,我們不能片面苛評考據(jù)或史料整理之類的治史之道。

對于自己的治學方法,吳晗從不諱言深受胡適的影響。40年代,雖然吳晗與胡適師生關系日漸疏遠,直至斷交,其原因在立場,不在治學方法。建國以后,吳晗開始在中國科學院、北京師范學院等單位指導研究生或青年教師學習明史,采取的仍然是自己學生時代親身體驗的學習方法。對于一些業(yè)余愛好同志,吳晗則把這一套專業(yè)學習的方法通俗地表達為“多讀多抄”、“打好基礎”。

上述二點之外,先生治明史還有沒有其他心得?細繹先生留下來的文字和他人回憶先生的文章,我們發(fā)現(xiàn)《明史》之外,另一本工具書頗為先生重視,那就是《四庫總目》,全稱《四庫全書總目提要》。1931年,吳晗在寫給胡適的一封信中說:“基本應用書如《明通紀》、《明通鑒》、《四庫總目》之非自備不可?!睍r先生經(jīng)濟拮據(jù),欲廉價賣稿而購之。李埏在一篇回憶吳晗的文章中也提到有關《四庫總目》的事情:

(1940年)一晚,我提出一部書的時代問題和自己對這問題的想法向他質(zhì)疑。他說:“你沒有看《四庫提要》吧?那里已經(jīng)談到了。”……他說:“這書,你應當有一部。這是進入史籍寶藏的津梁門徑,案頭必備?!?/p>

1962年,吳晗在一次新聞工作者如何學習歷史知識的講話中,再次提到學習歷史要學會查閱文獻的本領,掌握目錄學這把鑰匙。他說:“過去的藏書家把他們所收藏的或見到的書籍分門別類,編出目錄,有的還給每一本書寫了內(nèi)容提要,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有分類,有提要……目錄學方面的書上千種,不必都看,選一種重要的看看就行……經(jīng)常翻閱(《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熟悉它的分類情況,需要查用的時候就很方便了?!?。清朝乾隆時期,為了編修《四庫全書》,在全國范圍內(nèi)征調(diào)各種古籍,所收文獻最為齊全,雖然許多被禁毀,最后完成的《四庫全書》只是所征調(diào)文獻的一小半,但四庫館臣對未收入《四庫全書》的古籍都作了的內(nèi)容提要,清代以前主要書目(明代文獻最多)都包括進去了。對于治明史的學者,《四庫總耳》就是查照文獻的指南,故吳晗一入清華就措意此書,后每每金針度人,把此書當作史苑之津梁,誘導后進。

若干年前,隨著《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四庫全書禁毀叢書》等大型叢書的出版,筆者苦于明代文獻繁多,難有一整體了解,嘗試著按照吳晗先生的方法,用了一個暑假的時間細讀了《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特別致力子部、集部文獻,注意其內(nèi)容特點、著者為官經(jīng)歷等方面,丹黃一遍,豁然開朗。收集史料的眼界大大地變寬了。摩挲厚厚兩冊大書,感嘆良久,深深服膺吳晗先生舍其余而獨重《四庫總目》,可謂得其要領,直接而實用。

綜上,吳晗治史是以《明史》為根本,以專題為起點,以札記為手段,以《四庫總目》為索引。這些方法既有師承,亦有獨造,融會貫通,富有成效,不僅揭示吳晗本人為學之進路,也是吳晗學脈傳承之心法。

或許有人會問:電子檢索時代,這些方法還有意義嗎?電子檢索確實是一種高效的資料采集手段,但不要忘了它只是點式抓取,很少有整體感:它可以完成非常具體的關鍵詞搜索,但同義異形的其他表達卻常常遺漏。治史首先需要對歷史有一種整體的關照,既要有時間序列的前后貫通,又要能把握史實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這樣的歷史感顯然不能靠電子檢索來獲得。而且,電子檢索的作用因人而異,對于那些有過系統(tǒng)史學訓練的學者,其作用是如虎添翼;對于初入史門者,其作用似有實無,因為他們的“根本”未立。我們堅信電子檢索不能代替系統(tǒng)、扎實的專業(yè)訓練。從這一角度講,吳晗治史方法具有超越時代的意義,可以為今天歷史系研究生的專業(yè)培養(yǎng)提供參考。

吳晗勤奮好學,善疑求真,又得名師指導,在明史研究方面多所創(chuàng)獲,成績斐然。1945年顧頡剛著《當代中國史學》,稱明史的研究“以吳晗、王崇武二先生的貢獻為最大。”‘此時,吳晗才30幾歲,英姿勃發(fā),馳騁史壇,羨煞我等后學。

回顧20世紀的明史研究,吳晗首先是一位開辟榛莽的拓荒者。30年代,明史研究剛剛起步,文獻零落,人才匱乏。由于反滿和中日關系惡化等政治原因,關于明朝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明末和晚明史、明代東北史、以抗倭為主的中日關系史、鄭和下西洋、以傳教士為中心的中歐關系史等5個方面。。此外,還有錢穆、嵇文甫等對明代思想史、錢基博等對明代文學的專門研究,真正意義上對明朝一代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社會生活等廣泛而深入的研究很少。吳晗后來說,那時無人研究明史,清華大學歷史系沒有老師懂明史,他的明史研究是靠自學,就是針對這樣的情況而言。不過,對于吳晗來說,明史研究領域的空白就是他學術創(chuàng)造的新天地,具有無比的魅力。數(shù)年之后,吳晗不僅成為清華大學歷史系第一位講授明史和明代社會史的教師,而且在當時明史研究的幾個熱點問題上都發(fā)表了重要的見解。例如,1934年,吳晗有《晚明流寇之社會背景》,從經(jīng)濟關系和階級關系分析了明末的農(nóng)民的反抗斗爭,給明末歷史的研究吹來清新之風:1936年吳晗參加了對鄭和下西洋性質(zhì)的討論,提出了“國際貿(mào)易說”,又發(fā)表了《十六世紀前之中國與南洋》,這篇長文對自秦漢至明嘉萬時期的中國與南洋的關系作了系統(tǒng)的考察,尤其是對明代的對外關系作了更為深入具體的論述。他還從經(jīng)濟、政治、文化、華僑等方面論述了永樂、宣德之間努力向南洋發(fā)展的積極意義,特別對華僑開拓南洋的巨大貢獻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頌揚。這些研究使吳晗成為明朝中外關系史研究的代表人物;1935年、1937年,吳晗取域外史料,先后發(fā)表的《<朝鮮李朝實錄>中之李滿住》、《后金之興起》,皆為明代東北邊疆研究的代表作。

當然,吳晗最具創(chuàng)造性的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明代政治、軍事、社會史方面。他在這些方面開拓出新課題,進行了具有深度的研究。而且,這些問題對于明史研究的展開有著重要意義,得到了后來學者的廣泛認同,紛紛追踵其后。(一)政治方面,他第一次對元明更迭和明朝建國作了最為系統(tǒng)的研究。他的《胡惟庸黨案考》用縝密的考據(jù)揭示了這一大案對于明初政治的影響,奠定以后關于朱元璋、明代中樞政體變遷、建文遜國等研究的基礎。他的《明代靖難之役與國都北遷》,論述了太祖定都南京——封建諸王——靖難之役——成祖重用“廠、衛(wèi)”——成祖遷都北京等歷史事件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和因果關系。由“靖難”和遷都而生發(fā)出的兩京制度、漕運和“金花銀”、親王守邊到皇帝守邊的邊疆政策變化等問題,都是涉及有明一代政治、經(jīng)濟、軍事的重大問題,歷來受到眾多學者的重視。比如,(美)范德、萬明等人對兩京制的研究,其實是在吳晗研究基礎上的深化。(二)軍事方面,吳晗《明初衛(wèi)所制度之崩潰》論述了明代的軍衛(wèi)法以及軍兵逃亡、衛(wèi)所制度崩潰的原因。他又于1937年發(fā)表了《明代的軍兵》一文,系統(tǒng)地考察了明朝社會政治、經(jīng)濟背景,分析了京軍與衛(wèi)軍的廢弛,募兵的興

起與國家財政狀況的關系,揭示了明代的社會基本矛盾,表現(xiàn)了很高的史識,功力最深,分量最重。尤可注意的是,吳晗的軍事史研究,隱含著許多論題,如關于軍屯、軍戶的研究,關于邊防政策的演變,關于邊鎮(zhèn)經(jīng)濟,關于明代國家財政問題等。以后,王毓銓、于志嘉、南炳文、李龍潛、趙軼峰等人對這些問題各自都有更加精專的探討,而他們的學術回顧無不追溯到吳晗先生相關的軍事史研究。(三)社會方面,吳晗的《元明兩代之“匠戶”》、《晚明流寇之社會背景》、《晚明仕宦階級的生活》、《明代之農(nóng)民》是研究明代地主、農(nóng)民和農(nóng)民反抗斗爭的論文。論述了明代地主階級的形成、政治經(jīng)濟特權、剝削方式和奢靡的生活。這些文章接觸到了明代的社會經(jīng)濟結構、階級關系、階級矛盾、農(nóng)民起義、歷史發(fā)展趨向等問題,至今仍有重要價值。在現(xiàn)代史學家中,他是最早研究這些課題者之一。吳晗把《金瓶梅》看作一部現(xiàn)實主義小說,以歷史證小說,認為它描寫的是萬歷以后的社會情況,進而通過小說觀察明代后期各階層的社會生活。把這種文史互證的方法引入明史研究,吳晗是先行者,開啟了以后明史學界對諸如三言、二拍等小說的重視和研究。

綜合分析吳晗先生的明史研究之后,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研究有的是當時熱點問題,有的是吳晗自己開辟的新領域,在面上已相當廣泛。令我們感到疑惑的是,吳晗對于內(nèi)閣、巡按、督撫等重大問題一筆帶過,沒有留下專題性著述。從研究的次序上講,他在《胡惟庸黨案考》中,已經(jīng)提到此案的結果在政治方面就是永廢丞相,分權六部、五府等衙門,接下來理應重點研究中樞機構的新變化。但是,吳晗把重點放在其他重大事件、社會集團(軍、民、匠、士)方面,展開系列的政治、軍事、社會史研究。他以考據(jù)為手段,但又在考據(jù)之外給予明代重大史事通透的解釋,廣博之中,另具深刻。這樣的學術取徑,源自吳晗怎樣的史學思想呢?

吳晗的明史研究是新史學思潮的一大碩果。20世紀初期,自梁啟超揭?guī)谩靶率穼W”,賡續(xù)者不斷,史學革命遂成潮流。吳晗師輩中,胡適、陳寅恪、顧頡剛、傅斯年等都是新史學的積極倡導者,諸賢學術雖不盡相同,卻有共同的主張:社會的、民眾的歷史應該反映時代變遷、文化進退和民生苦樂;擴充史料,用比較的方法來處理史料;研究問題要“小題大做”、“以小見大”。吳晗史學的精進受惠于新史學的滋養(yǎng),不數(shù)年他就成長為新史學第三期的中堅。1934年5月,吳晗等人組織了“史學研究會”,旨在“對中國新史學的建設盡一點力量”。一年后,他們主辦了《益世報·史學專刊》,由吳晗主筆、集體討論形成的《發(fā)刊詞》宣稱他們新史學的主張:“我們應該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就各人的興趣和所學,向每一個問題作廣博深湛的檢討,我們認為帝王英雄的傳記時代已經(jīng)過去,理想中的新史乃是社會的、民眾的?!毙匝永m(xù)了梁啟超以來的“新史學”精神,要寫出社會民眾史,治史方法因此亦有新變化:

我們既不輕視過去舊史家的努力,假如不經(jīng)過他們的一番披沙揀金的工作,我們的研究便無所憑借;我們也尊重現(xiàn)代一般新史家的理論和方法,他們的著作在我們看,同樣有參考價值。我們不愿依戀過去枯朽的骸骨,也不肯盲目地穿上流行的各種爭奇夸異的新裝。我們的目標只是求真。

這里的舊史家當指固守考據(jù)之學者,新史家則為注重科學方法、運用理論解釋歷史的學者。吳晗等人折中新、舊,欲集合各家所長,創(chuàng)立一種包容更廣的新史學。

新史學思想主導下,吳晗的明史研究選擇一種實證與詮釋并重的治史方法??紦?jù)仍是一種手段,但不是目的。吳晗理解的考據(jù)是一種“剝筍式的考據(jù)”,它“窮究其底,不肯以問題本身的解決為滿足,還要問為什么如此?!???紦?jù)的結果只是問題的提出,只是學術創(chuàng)造的開始。一方面,吳晗信奉胡適的“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為座右銘,撰寫了大量考據(jù)文章;另一方面,他又超越了考據(jù)學的任務,而能通過考據(jù)闡明社會歷史問題,論述歷史的發(fā)展趨向,由史實考證進入史事重建,像《胡惟庸黨案考》、 《(金瓶梅)的著作時代及其社會背景》皆是如此。

在新史學思想主導下,吳晗致力于一種社會的、民眾的新明史研究,重新選擇傳統(tǒng)政治史的問題和研究路徑。梁啟超曾說,舊史偏重政治,而政治又偏重中樞,遂致極重要之史跡闕而不載。作為新史學的后勁,吳晗當然不會回到舊的政治史研究上去,而把眼光下移,關注廣泛的社會階層,關注民生經(jīng)濟,尋求一種從社會的、民眾的視角解讀明代政治的軌跡。準確地說,主要從階級關系和經(jīng)濟關系著手。先看階級關系,在吳晗那里,“階級”更接近于~個中性詞,脫去了道德、政治色彩,實質(zhì)上就是“集團”?!睹鞔r(nóng)民》、《晚明“流寇”之社會背景》都是將農(nóng)民作為一個社會集團進行整體考察的。在《胡惟庸黨案考》中,吳晗也注意到朱元璋與士大夫集團之間的緊張關系,把它作為胡案發(fā)生的一個原因。因此,階級分析不再將目光停留在個人身上,而更注意個體的集合,關心個人與集團、集團與社會之間的關系。當吳晗把階級關系作為分析明代政治的概念,明代政治史的主角就不會只是帝王將相,明代政治史的重點就不再是中樞機構。他把明代政治史研究引向一個更加多元、動態(tài)的新境界,讀者由此可以看到各色群體的登場,各種權力關系的交織。再看經(jīng)濟關系。吳晗對歷史的經(jīng)濟解釋有著濃厚興趣,經(jīng)濟解釋具有的深刻“洞察力”,使之成為吳晗研究明史的有效分析工具。例如,在探索地主與農(nóng)民的關系時,他比較明確地認識到土地關系在封建經(jīng)濟形態(tài)中的重要地位。他指出,“農(nóng)民人數(shù)最多,和土地的關系最切”。封建國家為了把農(nóng)民“禁錮在土地上”,“使之永遠不能離開其所耕種的土地”,制定了黃冊等制度。農(nóng)民和土地相聯(lián)系,是“統(tǒng)治階級的基礎”。由于“土地兼并”,“土地分配因之愈加不均,地主和貧農(nóng)的關系也愈趨惡化”。農(nóng)民叛亂是由地主階級殘酷的剝削壓迫造成的,是封建經(jīng)濟制度本身的必然產(chǎn)物。這種分析擺脫了舊史一貫的“朝廷立場”,直指歷史的根源?!睹鞔能姳返纳羁讨帲苍谟诎衍娕c兵的變遷和明朝軍餉、國家財政的關系聯(lián)系起來,從看似簡單的軍制演變中揭示明代歷史的大變局。

史家治史,講究“橫通”和“直通”。所謂“橫通”,就是要把握某一史事與同一時期其他史事的關系,給予合理的解釋;所謂“直通”,就是要于綜的方面把握某一史事產(chǎn)生的源與流。通俗地說,前者即“左顧右盼”,后者為“瞻前顧后”。吳晗的明史研究重分析,“橫通”和“直通”兼而有之。吳晗曾說:

研究專史、斷代史,必須建立在熟悉通史的基礎上,幾千年歷史發(fā)展的概況,主要事件的變化、發(fā)展,應該首先弄清楚。對通史缺乏了解,研究專史是不可能的。同樣,研究一個專史問題,一個歷史人物,不了解一個時代的歷史,也研究不好。

因為有“橫通”,吳晗的明代政治史研究、軍事史研究、社會文化史研究往往融為一體,畛域不再,上文所述己略見,茲不贅。而吳晗明史研究的“直通”之妙,向不為學者所重視,直到近年海內(nèi)外學者有“宋元明變遷”的新主張,吳晗那種以明史為中心、元明清一線貫通的研究模式才被重新認識。著名元史專家、南開大學李治安教授如是說:

關于元代及明前期的社會變動,幾乎無人問津。國內(nèi)外元史學者研究具體問題較多,但對元

王朝給予中國古代后期社會的深重影響注意不夠。即使有所涉及,也只限于軍制、分封制、對外關系等具體問題。而明史學者除了吳晗、王毓銓、鄭克晟等,很少涉及元代。

李先生提倡歷史研究的長時段,意欲打破王朝分期,注意歷史發(fā)展的連續(xù)性,實為灼見。因為元、明之間在政治體制、鈔法、工商業(yè)、戶等和賦役等方面有共通性,要了解明代,必須上溯元代,元史研究與明史研究之間的相關性不容忽視。作為一位明史專家,吳晗的明史研究是以元史研究為先導,他的《元代之社會》、《元帝國之崩潰與明之建國》是1935年寫的兩篇文章,系統(tǒng)闡述元、明易代的問題,指出元朝的崩潰是由于長期的階級矛盾、民族矛盾和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矛盾的結果,“與其說是被漢族用武力推翻,不如說是元帝國的自然崩潰。”政權更迭之后,明初政治設計始終不脫元朝的影響,或懲元之弊,亂世用重典;或明承元制,官制兵制和教育制度皆有所保留。吳晗以上的分析為理解明初政治提供了清晰的思路。在《明教與大明帝國》一文中,吳晗為了解釋明朝國號的由來,自元明而上,對明教問題作了通史性梳理。這種跨朝代、長時段的考鏡源流,在許多專史或斷代史研究中都會遇到,治史者欲追蹤史事的來龍去脈,必須在專史之外別具通史的見識,把某個問題作一縱向比較,才能抓住其特點,求得前后一貫之解釋。吳晗對明代鈔法的研究就體現(xiàn)了這個特點,他寫《記大明通行寶鈔》之前,先寫了《元代之鈔法》,對元代鈔法有一個基本的看法:元代鈔法以金銀或絲為鈔本,符合金融規(guī)律,施行狀況總體不錯,其大壞在元末。接著分析明代鈔法始終未得善法,其原因在于明朝“僅承其(元朝)制度之表面而忽其本根”,不知鈔本、鈔額之道理,推行一種“無本、無額、有出無入之不兌換現(xiàn)鈔”的鈔法,故明代鈔法不行,一系列禁止民間用金銀、物貨交易的措施最終失敗。吳晗對明代鈔法的研究并不就此打住,他繼續(xù)深入,論明代官俸折鈔導致官俸之薄,由官俸之薄再論明代官場貪污的成因。吳晗這一研究涉及的皆為明代重要問題,而眼光是自元朝而下,一代史家深邃的歷史通感于此可見焉。

吳晗集中研究明史的時間主要在三、四十年代,他定位于學界的身份是明史專家、大學教授。建國以后,隨著吳晗涉足政治,他由學者逐漸變?yōu)樯鐣顒蛹?,工作重點不再是教學和研究明史,也很少發(fā)表專業(yè)論文。但是,吳晗那種學者的本色仍在,他對史學的摯愛之情不減。在新時期,他抱著“把知識普及給人民”的強烈責任感,嘔心瀝血,為普及歷史知識做出了杰出貢獻。

50年代以后,吳晗全身心投入到歷史普及,形成了一套關于歷史通俗化和歷史普及的理論和方法,成為普及歷史知識的積極倡導者。首先,他對學習和普及歷史知識的重要性有深刻的認識。他指出:

(歷史學)在提高的指導下普及,在普及的基礎上提高,兩者不可偏廢的,必須兩條腿走路。單有提高,沒有普及,只是少數(shù)人提高了,大多數(shù)人還是一清二白,這是不符合我們黨和國家的要求的……必須把提高了的東西普及給全國人民,要使人人懂得點自己的和別的國家的歷史,掌握社會發(fā)展的規(guī)律,認識自己的前途,并通過歷史的學習,更加熱愛自己的祖國,熱愛黨,熱愛人民,信心百倍地投身到社會主義事業(yè)的建設洪流中去。

吳晗以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為指導,從政治的高度強調(diào)了史學普及的意義,而為大多數(shù)人的史學普及同時也是新史學的精神。因此,吳晗找到了一個政治與學術結合點,明確了新時期史學工作者重要的文化責任。其次,吳晗對普及歷史知識的方法和途徑有整體切實的規(guī)劃。他認為,要做好普及,就必須通俗,道理要講透,文字要讓人盡可能地讀懂;要深入淺出,化艱深的道理為日常說話,誰都聽得進去,不要把簡單的事物說得使人莫測高深。吳晗在史學普及的實踐中,總結出兩條經(jīng)驗性的標準:一是寫好的文字先給小孩子讀,他們讀懂了而且有興趣,就算通俗易懂;一是寫好的文字交給外行讀,比如史話之類的專業(yè)讀物,外行人讀懂了,才算達到通俗的地步。這兩個標準使我們想起自居易的詩、劉永的詞,老嫗能解,市井傳誦,它們的藝術價值并不因為通俗而有絲毫的減少??梢?,通俗不是低俗,通俗其實是一種大雅希聲的平實,一種洗去鉛華的純凈。當然,通俗的程度因職業(yè)、年齡、文化程度等方面的差別而有所不同,這種不同決定了歷史知識普及必須是多途徑、有層次的。吳晗提出,需標點古籍(如《資治通鑒》、二十四史)以供高級干部和史學工作者參考,出版史話和歷史小叢書以供一般的工農(nóng)兵閱讀,編寫故事性教科書以供兒童學習。此外,吳晗還注意到百姓的歷史知識通常得知于戲劇,編寫歷史劇也是普及的一個好方法。

大約從1955年,吳晗按照以上的思路開始組織、實施歷史知識的普及工作。為了把知識普及給人民,他以極大的熱忱,不辭辛勞,做了大量組織協(xié)調(diào)工作。標點《資治通鑒》和《續(xù)資治通鑒》、標點二十四史、改繪楊守敬《歷代輿地圖》是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主席提出的三大史學工程,而吳晗則是實施這三大工程的主要組織者。譚其驤先生曾深情回憶吳晗在改繪楊守敬《歷代輿地圖》中付出的心血:“吳晗同志是(“楊圖”)委員會的主要負責人……我相信沒有他的認真負責主持其事,這么多的單位這么多的人(其中包括好幾位學術界的知名之士),是組織不到一起來齊心協(xié)力,花這么多時間干這件艱巨的工作的。每次開會,多數(shù)由他親自主持,盡心盡力協(xié)調(diào)各單位之間的意見分歧,盡可能解決實際工作中的障礙與困難?!薄!吨袊鴼v史小叢書》、《外國歷史小叢書》、《地理小叢書》、《語文小叢書》、《中國歷史常識》等是“文革”前編纂出版的幾部大型通俗性叢書,而吳晗則是它們的發(fā)起者和主編。吳晗這個主編可不擺不管事的老板派頭,凡事躬親,一絲不茍?!吨袊鴼v史常識》是1963—1965年之間出版的一套8冊的叢書,吳晗作為主編,整個編輯過程,包括編輯方案的制訂,初稿的審閱和討論,編輯加工稿的審訂等工作,都一一過問和參加了。對于一些細節(jié),他也不肯放過,例如,對書中一些生僻字,要求編輯不僅用漢語拼音標注,還要用漢字注音(即用同音字),因為當時許多農(nóng)村讀者沒有學過拼音。‘針對當時一些學者只搞研究,把“寫通俗文章,寫普及知識的小冊子”看成低人一等,他寫文章、做報告,呼吁各方面學者、專家能寫一些通俗文章、通俗讀物,把知識普及給人民。吳晗的工作是有效的,在小叢書的編委會里既有一批熟悉教育的中學教師,又有一批專家學者,其中不乏像鄧拓、侯仁之、邱漢生、周一良、何茲全等名家。在吳晗的精心布置和領導下,各類歷史叢書都取得了極大成功,發(fā)行量之高,讀者面之廣,罕有與之相媲美者。為了普及歷史知識,他還主持出版了《明經(jīng)世文編》、《國榷》、《海瑞集》等古籍,對北京市小學歷史教材進行改革試點,主持編寫了《歷史劇擬目》。他所組織的這些普及項目,是新中國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必將彪炳史冊。

吳晗是普及歷史知識的倡導者、組織者,更是一位真誠實踐者。史學普及是20世紀新史學的應有之義——新史學不僅要研究社會的、大眾的歷史,而且要服務于大眾。梁啟超提出史學著述的“生人本位”,史學不是為死人樹碑立傳,不是供少數(shù)人專享,而是為全體國民涵養(yǎng)個性。胡適也說,把學術里已經(jīng)不成問題的部分整理出來,交給社會。此時,蔚然成風的新史編撰正是新史學催生的史學普及運動,旨在時局危艱之際,傳播中華文化,振作國民之志氣。受新史學的影響,吳晗早年就有志于史學通俗化和史學普及,他曾和好友張蔭麟商討中小學歷史課本的寫作,“大要皆以可讀為主。,,他的《明太祖?zhèn)鳌穼懙谩吧鷦酉鑼崱?,建國后,吳晗對此書進行改寫,書名改為《朱元璋傳》,保留了通俗、生動的神韻,頗受讀者的好評。吳晗把它作為他明史研究三部曲之一,因為這本書代表了他在普及史學知識和追求史學通俗化方面的成就。吳晗的《明史簡述》是六十年代他在中央黨校的講演稿,反映了吳晗對明史的整體看法,娓娓道來,簡潔明了,是一本普及明史知識的好讀物。由于繁多的政務,五、六十年代,吳晗難有大塊時間做專題研究,但他的筆一直沒有停過,在工作的縫隙間,吳晗還撰寫了《海瑞的故事》、《民族英雄于謙》和許多普及性史學論文、散文、雜文,這些文字主要收錄在《歷史的鏡子》、《史事與人物》、《燈下集》等專輯里,成為吳晗新時期學術成就的標志。

吳晗普及歷史知識的理論和實踐,為史學和社會結合樹立了良好的典范,也為通俗史學的健康發(fā)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鑒:真正通俗的史學一定不是宮廷秘史、離奇典故和無端戲說,僅靠商業(yè)操作、媒體包裝不能打造出令人滿意的精品。真正通俗的史學一定是深入淺出、喜聞樂見、啟迪心智的精神盛宴,它需要專業(yè)的知識、嚴肅的態(tài)度、科學的規(guī)劃和真誠的情感來成就。

縱觀吳晗一生,學術始終是他生命的主軸,前后可分為兩個階段。前一個階段是“為學術而學術”,致力于學術的傳承和創(chuàng)造,為20世紀明史研究開辟新天地。后一個階段是“還學術于社會”,盡心于歷史知識的通俗和普及,為新中國的文化事業(yè)譜寫新篇章。兩個階段同樣精彩,兩種貢獻同樣輝煌。

[作者張顯清(1938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研究員,中國明史學會會長100732]

[趙克生(1967年-),東北師范大學亞洲文明研究院教授130024]

(責任編輯:趙軼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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