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兵建

摘要刑事責任能力的本質(zhì)上是“犯罪能力”還是“刑罰適應能力”,還是二者兼?zhèn)?。刑事責任能力本質(zhì)應當是“犯罪能力”與“刑罰適應能力”的統(tǒng)一。

關(guān)鍵詞犯罪刑事責任刑事責任能力

中圖分類號:D91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2-087-01

一、西方刑法學界關(guān)于刑事責能力本質(zhì)的主要觀點

(一)道義責任論者認為刑事責任能力問題實質(zhì)上是意志自由的問題

刑事責任的產(chǎn)生是以行為人具有自由意志的決定力即辨別是非善惡的能力為前提的。只有具有這種能力的人才有可能根據(jù)道德上的善惡和法律上的要求自由選擇自己的行為從而對自己的行為承擔道義上的責任,而對于沒有這種能力的行為人來說,則無法要求其承擔道義上的責任。只有這種能力的人才有可能實施犯罪行為,故責任能力也被稱為犯罪能力。

(二)刑事責任能力是刑罰適應能力

行為人不能自由地決定自己的意志,犯罪是人的素質(zhì)與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舊派所謂的有責任能力之人與無責任能力之人,就其行為對社會負的責任而言,實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只是法律因?qū)ο蟛煌扇〔煌奶幜P方法,都為了防衛(wèi)社會。對于具有通常能力的人,科處通常的刑罰,便足以實現(xiàn)刑罰的目的;對于精神病患者或未成年人,因其不適應刑罰而采用保安處分等其他方法,并不是因為他們不應負責任。也就是說刑事責任能力的有無是決定行為人承擔刑事責任方式的標準而已。所以說責任能力是刑罰適應能力。

(三)折衷論認為刑事責任能力是以具有通常的意思決定能力為前提

通常的意思決定,是一般人即精神成熟且無障礙者根據(jù)社會共同生活的要求而行為的一般知能。具體來說,刑事責任能力包括兩種能力:一是通常人所具有的認識其行為在社會上的價值的能力;二是基于此種認識而決定其意思的能力,即社會行為能力或者社會適應能力。行為人具有此種能力,便具有刑罰適應性。

二、我國刑法學界關(guān)于刑事責任能力本質(zhì)的觀點

我國刑法學界關(guān)于刑事責任能力概念本質(zhì)的理解,與西方刑法學界相近也存在類似的三種觀點:

(一)刑事責任能力的本質(zhì)是犯罪能力

例如,有學者認為:“責任能力的本質(zhì)就是犯罪能力,即行為者實施有責之行為的能力?！雹?/p>

(二)刑事責任能力的本質(zhì)是刑罰適應能力或者承擔刑事責任的能力

例如,有的學者認為:“刑事責任能力只能是構(gòu)成犯罪的人理解和承受刑罰的能力。”②

(三)刑事責任能力本質(zhì)上犯罪能力與承擔刑事責任能力二者的統(tǒng)一

例如,有的學者認為,“刑事責任能力的本質(zhì)應當是行為人實施危害社會行為時其相對的自由意思能力的存在。簡言之,是實施危害社會行為時行為人的犯罪能力與刑罰適應能力的有機統(tǒng)一?！雹?/p>

三、筆者認為,要分析刑事責任能力這一概念的本質(zhì)是什么,必須結(jié)合相應的犯罪論體系

首先,在德、日等大陸法系國家的犯罪論體系下,刑事責任是犯罪成立的三個條件之一,所謂責任,是指就符合構(gòu)成要件的違法行為對行為人的非難。而責任能力無論作為責任的前提還是要素來探討,只有具有刑事責任能力者才具有非難可能性的基礎,從而進行主觀歸責認定行為人的行為構(gòu)成犯罪。而不具有刑事責任能力者則不具有非難可能性的基礎,無需進行主觀歸責便認定行為人的行為不構(gòu)成犯罪?？梢娫诘氯沾箨懴祰?刑事責任能力首先表現(xiàn)為犯罪能力。誠然這種能力是以行為人的意思自由為前提的,行為人能夠認識自己行為的是非善惡并依此作出選擇而實施自己的行為。這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意志自由只是借助于對事物的認識來作出決定的那種能力。”④正因為人的意志是自由的,所以,人能夠認識自己行為的性質(zhì),并能在實施這種或那種性質(zhì)的行為時進行選擇。這種選擇的過程,就是確認行為性質(zhì),權(quán)衡行為后果的過程。當一個人能夠選擇有利于社會的行為而不做這樣的選擇,卻根據(jù)自己的某種需要選擇實施危害社會的行為時,這種危害行為就是其意志的表現(xiàn),這種危害行為造成的危害結(jié)果是其所追求和希望達到的。也正是基于此,刑法才規(guī)定對實施犯罪行為的人進行刑事處罰,也只有對具有此種能力的行為人進行刑事處罰才具有實際意義,因為只有具有這種能力的行為人接受刑罰,能夠認識自己的行為是違法犯罪的,今后能夠選擇符合社會要求、合法的行為,從而方能達到適用刑罰的目的。在這一點上,行為人基于自由意思下的辨認是非并依此做出選擇的能力,又體現(xiàn)為行為人的刑罰適應能力。當然這里所說意思自由,是以行為人的素質(zhì)、環(huán)境等客觀條件為前提的,行為人的主觀能動性的體現(xiàn)。

其次,在我國刑法理論中,刑事責任通常理解為違反刑法規(guī)定的刑事義務而承擔的法律后果。而刑事責任能力中的“能力”一詞在法律用語中表示主體能否實施某種行為資格或條件。⑤那么,刑事責任能力就是指行為人能夠違反刑法規(guī)定的刑事義務而承擔其后果的條件(資格)。行為人能夠承擔實施符合犯罪構(gòu)成要件的行為的法律后果的條件是什么,我國刑法沒有正面直接規(guī)定。但是,根據(jù)我國刑法第18條規(guī)定可以推知,行為人能夠承擔實施符合犯罪構(gòu)成的行為的法律后果的條件即行為人對自己行為的辨認能力和控制能力。那么,行為人對自己行為的辨認和控制能力是不是僅僅是行為人承擔刑事責任的能力呢?顯然不是,因為,我國《刑法》第13條的規(guī)定,犯罪“是依法應受刑罰處罰的行為”。也就是說只有行為人應負刑事責任的行為,才是我國刑法意義上的犯罪;只有具備刑事責任能力的主體實施的行為,才有可能構(gòu)成犯罪。只有行為人具備刑事責任能力才具備犯罪主體的必備條件,而犯罪主體又是犯罪構(gòu)成的要件之一,只有符合全部犯罪構(gòu)成要件的行為才能成立犯罪;反過來講,行為人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則犯罪主體要件不能成立,自然犯罪的成立也就無從談起,這個意義上刑事責任能力又是決定犯罪成立與否的能力。所以,在我國刑法中,刑事責任能力既是決定行為人承擔刑事責任的“責任能力”,也是決定行為人實施的行為能否構(gòu)成犯罪的“犯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