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從語音、語法、詞匯三方面探究了《斯坎伯瑞集市》這首經(jīng)典老歌的修辭因素。這首歌曲具有壓韻的語音特點;運用了反復、雙關、婉曲等修辭手法;“Parsley”“sage”“rosemary”及“thyme”四詞的反復使用也別具匠心。
關鍵詞:歌曲《斯坎伯瑞集市》 語音 語法 詞匯 修辭
《斯坎伯瑞集市》這首經(jīng)典老歌是由美國保羅·西蒙(Paul Simon)和阿特·加豐凱爾(Art Garfunkel)作詞作曲的。它是1968年奧斯卡獲獎影片《畢業(yè)生》中的插曲之一,自其誕生便開始流行。
西蒙從英國民歌歌手馬汀·卡西那里學會了這首歌,又把自己的一首反戰(zhàn)歌曲《山坡上》(The Side Of A Hill)作為副歌與之混合,用對比的手法表達了對和平的渴望,加豐凱爾則為副歌作了曲,即歌曲中的“頌歌”部分。
毋庸置疑,《斯坎伯瑞集市》旋律優(yōu)美,令人難以忘懷。而它的歌詞同樣令人見之忘俗,其中有許多值得關注的修辭因素。
語音修辭是利用言語單位的語音特征、語音關系以及現(xiàn)成語音資源所構成的修辭策略和技巧。它不僅能帶來語音方面的修辭效果,而且能豐富表情達意的手段,強化語義方面的修辭效果。漢語語音修辭大致可分為語音選擇修辭、語音組配修辭、語音諧擬修辭等三類。
從語音角度看,英文版的《斯坎伯瑞集市》正歌部分是隔行壓韻,每節(jié)單行壓一韻,偶行韻腳均為[ai],副歌主要壓[n]和[z];而現(xiàn)代漢語譯文每一歌節(jié),交替使用a韻和ang韻。壓韻屬于語音組配修辭范圍中的聲韻調(diào)的協(xié)調(diào)與呼應——將聲母相同、平仄相同或韻母相同(或相近的)的不同音節(jié)安排在上下文的特定位置形成呼應關系。不難得出結論,《斯坎伯瑞集市》的同韻相合讓前后文在聲音和語意上都能緊密聯(lián)系,形成整體。而詩經(jīng)體的文言譯作全篇壓i韻,更是渾然一體,讓中國聽眾分不出誰是原創(chuàng),充分享受了含英咀華、齒頰留香之美。
語法揭示的是語言中詞、短語、句子等語言單位的結構規(guī)律,是語言中詞的構成規(guī)則和組詞成句規(guī)則的總和。語法修辭研究句式的選擇(表達同義手段的各組句式在修辭上的不同作用和效果)和句子的銜接(使句子之間的連貫、過度更加有效)。
從語法角度看,《斯坎伯瑞集市》使用了一種結構修辭格——反復。反復即重復出現(xiàn)完全相同的詞語和句子?!端箍膊鸺小肥坠?jié)和尾節(jié)相間反復、“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在每節(jié)第二行相間反復、“Then she wi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在第二至四節(jié)末行相間反復、“Sleeps unaware of the clarion call”在每節(jié)副歌的末句相間反復。反復表達出強烈的情感,歌曲中記憶的回味、對愛的呼喚、反戰(zhàn)的情緒都通過反復得以加強。
為什么要“請讓她為我做一件麻布的衣裳/沒有接縫也找不到針腳;……請她為我找到一畝土地/座落在海水和海灘之間;……請她用皮做的鐮刀收割莊稼/再用石南草札成一堆”然后“那才是我心愛的姑娘”呢? 事實上,這反常規(guī)的邏輯在《斯坎伯瑞集市》的原型The Elfin Knight (Child #2)——“矮子騎士”(查爾德民歌集第二號)中就出現(xiàn)了:矮騎士與一位相好的姑娘調(diào)侃,他答應娶姑娘,但她必須做到一系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姑娘答應做到這些事情,但矮騎士必須先做到她要求的種種無法實現(xiàn)之事。這種起源于男女情人相互詰問的民謠形式,廣泛存在于許多民族的民間文化當中,《劉三姐》中無數(shù)的對唱便屬此類。
這反常規(guī)的邏輯并非異想天開,它涉及到深層修辭。深層修辭與表層修辭不同,后者的句子組合搭配均符合語法規(guī)范,如單純的設問、反問等。而在深層修辭中則表現(xiàn)得較為模糊。深層修辭中的變異現(xiàn)象,并不是完全超脫于語法、邏輯規(guī)律的狂言亂語,它反而是在語法的某一定法的參照下,為切合人類某種特殊心理現(xiàn)象或特定場景而創(chuàng)造出的。它是對語法的偏離而不是脫離,是主體對邏輯語法的巧奪天工之“激活”。
我們可以注意到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四種香草不斷出現(xiàn),這意味著什么?有人說它們都具有很濃的香味,這種香味讓歌者聯(lián)想到了斯坎伯瑞集市。其實,“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是“起興”的修辭手法。起興即寄托,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芭d”這一表現(xiàn)方式在民歌中并不鮮見:新疆民歌中“達板城的石頭圓又平,西瓜大又甜;達板城的姑娘辮子長,兩只眼睛真漂亮”;陜北民歌“山丹丹花兒背洼上開,你有什么心事慢慢來”都是例子,而《斯坎伯瑞集市》本就源于中世紀的英國民歌。
再從詞匯角度來看看歌中的修辭因素。高爾基說“詞是一切事實的外衣,但是,這個外衣必須量體而裁,選配得有品位,即修辭和諧、有魅力?!庇腥苏J為歐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在中世紀的歐洲分別代表善良、力量、溫柔和勇氣,這也是歌者對姑娘的期望。而卡西指出,這四種草藥在英國傳統(tǒng)文化中都和死亡有著某種聯(lián)系,它們都被認為是能抵抗死神的草藥。而歌者要求心愛的姑娘做的那三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似乎是在暗示那位姑娘已經(jīng)死去,歌者正虔誠地祈禱,讓死神把她還回來。這樣,歌詞又用上了一種意境上的辭格——婉曲。婉曲包括烘托婉言和曲語兩種類型。烘托婉言是指不說本意,只用含蓄委婉的話,把跟本意相關或類似的事物烘托出來;曲語是指把不便直說或不能直說的詞語,用別的詞語來代替,使話說得含蓄曲折。
綜上可見,正是因為《斯坎伯瑞集市》注重在語音、語法、詞匯等方面的修辭,我們才在悠悠的曲子里大致感受到這樣一個故事:山坡上一個無辜的孩子被槍殺,因為山谷里正進行著一場戰(zhàn)爭。槍殺孩子的戰(zhàn)士正擦著槍,他也將是無謂戰(zhàn)爭中的一個無辜犧牲者。戰(zhàn)士的心里出現(xiàn)了一位遠方的戀人,又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籠罩在戰(zhàn)爭殘酷的陰影當中。
仔細推敲歌詞,尤其是流行歌曲的歌詞,感覺它們似陸機之文,若排沙流金,往往見寶:主打的句子還經(jīng)得起玩味,整體卻經(jīng)不起時間的檢驗,離開了曲子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端箍膊鸺小穮s不是如此,它是一個生命體,不能割裂,值得咀嚼,其張力甚至使曲子的生命力也得到了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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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余禮娜 成都 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 6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