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紅

《懸崖上的舞蹈》是耿耕在博客上發(fā)表的一篇抒情散文。文中既有對自由、勇敢的謳歌和贊頌，同時也有對人性中的平庸、甚至卑微的嘲諷和批判。它將人性中最為可憐可嘆的一面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引起讀者強烈的共鳴，產(chǎn)生了很好的藝術(shù)效果。

文章刻畫了兩種不同的形象：一個是懸崖上從容、自由、快樂而幸福的羊的形象，它是一個追求與眾不同生活方式的勇敢者的形象，它把生命的舞臺選擇在懸崖峭壁上，身處危險境地卻表現(xiàn)出坦然無畏，是一個超凡脫俗者的形象。作者對這只羊由最初的感動（“痛痛的、酸酸的感覺”）到贊揚和敬佩（“尊重”），認(rèn)為它是一個生命的舞者，一個勇敢的舞者，一個自由的舞者，一個永恒的舞者（“那只羊奔逃的姿勢卻刻進(jìn)了我的腦中”）。另一個形象是一個群體的形象——山下的游客們，他們身上有人性中平庸、世俗卑微的一面，他們不敢打破原有的生活模式，拘囿于固有的人生方式，不敢大膽地嘗試和追求，而當(dāng)別人選擇一種全新的生活時，卻采取嘲笑、甚至是破壞的方式去擾亂他人的生活。人類自認(rèn)為是高等動物——在這個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自己給自己定義為“人科”，擁有強勁的思維能力和先進(jìn)的科技手段，自認(rèn)為是世界的主宰。對于和自己一起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物種，人類是俯視的，所以，看到懸崖上悠然自得的羊，就認(rèn)為它不可理喻，以自己的好惡去改變別人（羊）的生活，甚至命運。他們肆意打擾別人的幸福和快樂，并以此為樂。他們的“激動”與“沖動”、“起哄”和“大笑”，這樣的舉止，恰恰讓自認(rèn)為很偉大的人類在“羊”面前顯得卑瑣可憐。

可以說作者對羊是尊重的、贊揚的，對人（游客）是諷刺和批判的。文章最后一段寫自己的夢境：一邊是勇敢者的“微笑”、“自由的舞蹈”，另一邊是“我”的哭泣。這強烈的對比震撼著讀者的內(nèi)心，文章至此立意得以升華，帶給讀者的是靈魂的震顫和反省。

作者以此文警醒人們，希望人們不受世俗的拘限，敢于追求與眾不同的生活方式，成為生命的舞者，成為勇于創(chuàng)新的人，盡情展現(xiàn)生命的美，盡情展顯生命的風(fēng)采。

思想的自由是一種最偉大的幸福，把這種自由的追求以舞蹈的形式展現(xiàn)，無疑是一種最美的生命形式。生命的快樂和悲情都可以以舞蹈的形式去展現(xiàn)，沒有什么能阻止這種生命的舞者——無論前面是天塹、荊棘，勇者都要舞著過去。當(dāng)有人企圖扼殺他人思想自由的展現(xiàn)時，其實，他自己的靈魂已被屠戮，他永遠(yuǎn)不明白自由呼吸的靈魂所享受到的那種幸福和愜意！這就是《懸崖上的舞蹈》所帶給我們的人生體味。

生命是歷代文學(xué)家們歌頌不輟的主題，生命就是希望，生命就是自由，《懸崖上的舞蹈》——這一曲生命的贊歌，定會讓我們對人生的真諦細(xì)細(xì)思考一番。

（作者地址：河南開封市東郊中學(xué)）

附原文

懸崖上的舞蹈

耿耕

這是南方的一個風(fēng)景區(qū)，時間是傍晚時分。

作為一個游客，此刻應(yīng)該站在山頂上，等待那落日輝煌的景色，看一團燃燒的火球，如何從天地之間，悄悄地降落到黑暗之中。可我沒有這樣的機會，只能呆在谷底，看一片片綠色的樹葉與一些裸露著的褐色石塊，感受那漸漸變暗的光線，心里不免存有一點失望與遺憾。

眼睛不由自主地沿著山腳，向最高的峰頂攀援，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木，在我眼底飛快地掠過。那片綠色，那些巨石，對我來說似乎都有熟悉與陌生的成分。樹木與石頭是我在家鄉(xiāng)每日可見的事物，可這兒不是我熟悉的家鄉(xiāng)，我只是這片山山水水中，一位陌生的游客。

在一片綠色與褐色之中，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點白，一點亮亮的白。那是什么東西，它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半山腰的懸崖上？它似乎是靜止的、永恒的，就如山上那些石頭與樹木，是不可移動的，本身就是這座大山的一部分。但沒多久，那點白色就突然移動了一下，也許只是一小步，但我還是看出來了，那肯定是個生命。同路的游客們也發(fā)現(xiàn)了它，紛紛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嘰嘰喳喳地說著南腔北調(diào)的言語。我想他們也和我一樣，在猜測那一點白色到底是什么。

突然，一個男人用很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喊了一聲：“羊，那是一只羊！”聲音里帶有一種激動與沖動，就好像哥倫布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這一聲也驚醒了我們這些夢中人，再看那一點白色時，真覺得很像一只站在懸崖上吃草的野生山羊。

在我的記憶里，野生山羊似乎沒有白色的，它們大多是黃褐色的，可以在那些山坡上很好地偽裝自己，躲避一些猛獸的追殺。而這只羊是白色的，在綠葉與褐石之間白得有些耀眼甚至放縱，讓人有些不敢相信，它竟能站在那陡峭的山壁上，如此從容地尋找食物。

我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剛才那點小小的失望，早已煙消云散。羊在我的眼底慢慢地放大，我?guī)缀跄芸辞逅掳蜕系哪前寻缀?，它啃動草葉的樣子，還有那雙溫柔而讓人愛憐的眼睛。不知為什么，總覺得幸福與自由兩個詞，在我的心底輕輕地流動，不時撞擊著我的心扉，讓我有種痛痛的、酸酸的感覺。

羊并不在意我的感覺與思維，它還在從容地尋找著食物，不時在懸崖上跳動，變換著自己的位置。站在山谷中的我，看著它跳動，覺得那是一種舞蹈——生命的舞蹈，它在這種舞蹈中感受快樂與自由。清新的山風(fēng)中白羊每跳躍一次，就有一陣鈴聲悄悄傳來，那鈴聲仿佛是為它的舞蹈而設(shè)計的，羊就在那山頂做一次真正的表演。一只脖上拴著鈴鐺的羊，會是一只野生的山羊嗎？那它為什么要走到那懸崖上尋找食物？

有些謎團是花費一生的精力也無法解開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懸崖上的這只羊，是只勇敢的羊。它是自由與快樂的，它在那懸崖上找到與草地上不同的生活方式，體驗了它生命中新的幸福。我在谷底對那只白羊產(chǎn)生了尊重，那是一只真正的羊，它是生活中自由的舞者。又有人帶頭大喊了一聲，馬上有更多的游客跟在后面起哄，山谷中響起了一片叫喊聲，鳥兒們受到驚嚇，一下子全從樹林中竄了出來，在空中沒有規(guī)則地翻飛著。那只羊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后就在陡峭的懸崖上飛奔起來，在山石與綠葉中穿行，朝著更高的山頂奔去，沒有什么能夠?qū)⑺钃?，那是一種氣勢，那是一種勇氣！

羊在奔逃的過程中，游客中發(fā)出一陣陣傻傻的笑聲，那笑聲中藏著一絲得意和自豪，我相信這笑發(fā)自他們內(nèi)心深處，來自于他們狂妄自大的靈魂。

在一片笑聲中，羊舞蹈著從我的視野里消失，暗淡的光線包容了一切，不管是快樂與幸福，還是悲傷與憂愁，都將一起沉淪進(jìn)黑暗之中?？赡侵谎虮继拥淖藙輩s刻進(jìn)了我的腦中，那奔跑中的舞蹈，是一種只適合在懸崖上跳的舞蹈，不知人類處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會跑出什么樣的舞蹈。

那晚，我在山區(qū)的小客棧里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只白羊，帶著快樂的微笑，在懸崖上自由地舞蹈，而我的靈魂在那懸崖下面，正大聲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