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本文為2024年度河北省文化藝術科學規(guī)劃和旅游研究項目“河北省文化旅游法治體系完善研究”（HB24-YB117）研究成果

摘要：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一定的歷史、文化價值。近年來，隨著文旅產業(yè)的發(fā)展，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產正面臨嚴重危機，其知識產權保護也面臨困境與挑戰(zhàn)。為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和發(fā)展，除加強法治建設和落實政策措施外，對非遺進行知識產權保護，在現階段也至關重要。

關鍵詞：非遺；知識產權保護；河北文旅；法治體系

一、絨花著作權侵權糾紛案概述

絨花是極具代表性的傳統(tǒng)手工藝品，絨花制作技藝是典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它本身兼具觀賞性和藝術性（圖1），其知識產權受侵害的案件在社會上更是引起廣泛熱議。絨花著作權的侵權糾紛案件作為典型案例，對于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研究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本文介紹的案件原告是一名非遺傳承人，其絨花作品在當地具有較高的知名度和美譽度，且其作品在傳統(tǒng)“福壽三多”絨花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新版的“福壽三多”絨花，并進行著作權登記。然而，被告某非遺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通過漢服節(jié)和淘寶網店等渠道，銷售與原告作品實質性相似的絨花制品。于是，原告向當地人民法院起訴。

經審理，法院認為原告的作品屬于法律意義上所稱的美術作品，其依法享有對該作品的著作權。經過比對，被告銷售的絨花制品，無論是元素的尺寸大小、圖案的具體排列位置，還是色彩的處理與分布方式等，均與原告的作品在實質上具有明顯的相似性。被告在未經授權就擅自制作并銷售該制品的行為，嚴重侵害原告的著作權。法院一審判決被告停止侵權行為，并賠償原告損失及合理費用。被告不服提起上訴，二審仍維持原判。

二、案件的爭議焦點及其法律分析

第一個爭議焦點是原告的作品是否構成著作權意義上的美術作品？原告的作品通過個性化的設計與創(chuàng)作，對傳統(tǒng)元素進行新的排列組合，使得這些元素在造型演繹、組合方式、層次排布等方面呈現獨特的藝術效果，其制作技藝和具體作品均體現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和民族特色，具有獨創(chuàng)性，顯然構成著作權意義上的美術作品（圖2）。

第二個爭議焦點是被告銷售的絨花制品是否構成對原告作品的侵權？法院通過對比，明確認定原告、被告的作品分別與故宮款“福壽三多”制品均存在明顯差異。而被告的絨花制品與原告的作品經仔細比對，發(fā)現其中元素的各方面特性足以構成實質性相似。考慮到非遺作品的特殊性和傳承性，法院在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范圍上給予適當的擴展和延伸，認為被告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中的未經授權，擅自制作、銷售與原告作品實質性相似的絨花制品，構成侵權。

第三個爭議焦點是如果構成侵權，被告應賠償多少經濟損失及其他合理費用？法院除判決被告停止侵權外，還綜合考慮涉案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程度、主要銷售區(qū)域、行為的影響范圍、對社會公共利益的損害等因素，因此在責任承擔的判斷上，法官平衡各方利益，最終酌定被告應賠償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那么，該案反映我國在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中所存在的哪些問題呢？

三、非遺知識產權保護存在的問題分析

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在現階段面臨的首要問題是我國相關的法治體系有待進一步完善。盡管已經出臺《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等相關法律法規(guī)，但在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方面仍存在立法空白和執(zhí)法的模糊地帶。該法的立法目的是更好地為非遺提供行政保護，但法條中并未對知識產權的相關問題，如非遺的權利主體、權利內容、保護范圍等作出具體規(guī)定，僅規(guī)定適用有關法律、行政法規(guī)[1]。這是因為現有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是在現代市場經濟發(fā)展中逐步建立起來的，往往側重于對靜態(tài)成果的保護，難以完全適應非遺高標準保護的特殊需求。

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面臨的第二個問題，是知識產權本身的申請制度帶來的[2]。非遺的知識產權申請流程存在諸多不規(guī)范現象，如申請材料不全、申請時間過長、審批標準不透明、申請流程不規(guī)范等一系列問題，導致權利人申請困難，難以獲得及時有效的權利保護。這一類問題應歸咎于知識產權繁瑣的申請流程以及部分審批人員工作效率低下等實踐問題。

非遺知識產權保護面臨的第三個問題是管理混亂。一些團體、協(xié)會或其他組織利用非遺注冊商標，借機謀取不當利益，甚至形成新的壟斷，損害了非遺的公共利用。此類問題根源在于傳承人、使用者等多方主體的利益沖突，這些主體在保護非遺的過程中，由于存在利益取向差異，往往難以達成共識，致使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工作難以順利開展。

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面臨的第四個問題是公眾的認知度較低。公眾是保護非遺的主體，非遺傳承人是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基石[3]。非遺傳承人知識產權保護意識薄弱與社會公眾對非遺的知識產權價值認識不足，導致非遺知識產權的保護沒有得到充分重視，難以推動形成全社會致力于非遺知識產權保護事業(yè)的良好環(huán)境。非遺作為千百年得以流傳下來的寶貴文化財產，往往被社會中的某一小部分群體所擁有，因而具有小范圍內的“大眾化”，但知識產權的保護卻需要明確具有某一知識和思想的主體，簡言之是一種私權[4]。私權的保護必須有明確的權利主體，而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由于權利主體難以確定，因而不具有私權特征[5]。這種歷史遺留問題是導致非遺知識產權保護難度加大的重要原因。

非遺知識產權保護存在的問題，對非遺的傳承和發(fā)展、文旅產業(yè)的業(yè)態(tài)創(chuàng)新和文旅市場公平競爭秩序的建立，均產生負面影響，比如非遺作品的過度開發(fā)和濫用、文化市場上的同質化[6]等現象。這些都提醒我們，應盡快采取措施加強對非遺知識產權的保護。

四、對河北非遺法治體系完善的啟示

河北作為文化大省，蘊含著豐富的非遺文化。河北也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加強對非遺的保護和利用。但是，在河北文旅產業(yè)快速發(fā)展的背景下，河北的非遺保護法治體系還有所欠缺。為推動河北非遺文化傳承與文旅產業(yè)的發(fā)展，亟須完善河北的非遺文旅法治體系，尤其是在非遺知識產權保護方面應當發(fā)力。

就上述問題，筆者提出以下建議（圖3）：

1.制定和完善河北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地方立法

該地方立法旨在保護河北非遺的知識產權，維護非遺傳承人的合法權益，推動非遺文化的傳承，促進文旅產業(yè)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提高河北的文化軟實力。立法要始終堅持以搶救非遺為第一要務、全面保護為主，合理高效利用，促進非遺的傳承和發(fā)展。在立法過程中，要尊重非遺傳承人創(chuàng)造性的智力成果，堅持保護非遺的真實性和完整性的原則，賡續(xù)傳統(tǒng)的非遺。

該地方立法應以專門的條款，明確界定非遺知識產權的保護范圍。借鑒“絨花案”的啟示，在河北的地方立法過程中，要厘清河北非遺的具體涵蓋范圍，明確非遺所涉知識產權的內容，包括但不限于著作權、商標權、專利權、商業(yè)秘密權，并擴展到非遺傳承人對非遺文化的表演權、展示權等項權利。明確權利義務主體，制定非遺傳承人及傳承單位的認定標準和程序，以專條規(guī)定違反該法的法律責任，包括行政責任、民事責任和刑事責任[7]。地方性立法的關鍵是要結合河北的實際情況與其他地區(qū)的實踐經驗進行創(chuàng)新和完善，確保地方性法規(guī)的合憲性、合法性、合理性及可操作性。

2.規(guī)范河北非遺知識產權的申請流程

以保障非遺知識產權在實踐中得到有效保護為目的，河北應建立非遺知識產權的申請、審核和注冊機制。以地方立法明確非遺知識產權所包含的注冊標準、申請方式、申報材料等內容，確保申請過程公開透明。要善于運用現代信息技術手段，建立非遺知識產權數據庫[8]，對非遺知識產權的申請、審核和注冊信息進行統(tǒng)一管理，在減少人員工作量的同時，提高工作效率，為非遺知識產權在文旅產業(yè)開發(fā)中的利用提供便利。

3.完善河北非遺知識產權的保護機制

河北要為非遺知識產權的爭議解決，建立并完善公正高效的解決機制。例如：建立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咨詢機制，為非遺傳承人提供專利申請、商標注冊等方面的服務和支持；建立維權和救濟機制，為非遺傳承人提供法律援助、侵權賠償等方面的服務；建立非遺知識產權的交易平臺和服務機制，為非遺傳承人提供非遺知識產權的轉讓、許可等方面的支持；綜合運用著作權、商標權、專利權和地理標志等多種法律保護手段，加強傳統(tǒng)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工作[9]。在河北非遺的管理過程中，各地區(qū)、各部門之間要形成合力，共同推動河北的非遺文化沿襲和文旅產業(yè)繁榮。

4.加強河北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宣傳教育

為保障法律的實施，河北要注重對非遺傳承人以及社會公眾的普法教育[10]，依靠人民的力量，達到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社會效果。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要面向廣大人民群眾，深入開展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宣傳教育，提高公眾對非遺知識產權的認識[11]。積極利用互聯網、短視頻等新興媒體開展非遺知識產權保護的宣傳，設立非遺知識產權侵權的舉報通道，提高公眾的關注度和參與度。政府可針對非遺傳承人及相關人員，有針對性地舉辦論壇、交流會，提高他們的知識產權法律知識和法律實踐能力。只有這樣才能讓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落到實處，使非遺的知識產權得到廣泛尊重與保護，為河北文旅產業(yè)的發(fā)展注入法治力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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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聶棟瑤，任旭，吳凡文.紡織服飾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系統(tǒng)性保護路徑研究——基于國家級非遺數據統(tǒng)計分析[J/OL].染整技術，1-5[2025-02-05].http：//kns.cnki.net/kcms/detail/32.1420.tq.20241106.1041.002.html.

[9]李志剛.加強非遺知識產權保護[N].中國旅游報，2022-03-08（002）.

[10]羅曉晴，李曉元.文化育人視域下非物質文化遺產融入高校思政教育的價值與路徑[J].通化師范學院學報，2024，45（11）：120-126.

[11]常國毅，馬知遙.數字時代非遺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審思[J].新疆社會科學，2024（05）：136-146+182.

作者簡介：

張沖（1978—），男，漢族，河北大名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經濟法、立法學。

孟雅琪（2001—），女，漢族，山東東營人。大學本科，研究方向：經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