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經(jīng)過我也記不清了,模糊中記得是一個叫順子的男人和一些街鄰之間的故事,就著爐火旁的炸響,可以與你娓娓道來……
順子是一個稱號,其實他的本名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聽說是闖關(guān)東過來的,有把子力氣,膽識過人,早年間聽鄰里街坊提到過。自從順子叔喪偶后,兒子從了軍,女兒也遠嫁了。都說單親家的孩子成熟早,子女孝順,就是不能時時承歡膝下。他也時常調(diào)侃自己,“順子,順子,這輩子就圖一個‘順’字。”再說順子叔的街坊張阿姨,嚯,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頭一號人物,街道辦的女版“楚霸王”!張阿姨年輕的時候趕上了香港回歸,只身去那地界闖蕩,誰都要敬畏三分。你要問我是誰,其實我就是一個街道辦的小管事,平淡、安逸,在這個城市七八年了,我與順子、鄰里們的故事也是從一個小城的夜晚,夕陽從老榆樹的葉子縫隙里射進來,照在街上開始的。
乒乓炸響,以為是誰家動遷,小李跑過來喊我去看看,說“楚霸王”張阿姨和老順子吵起來了,我直呼這還了得,還沒進院門,就聽張阿姨喊:“你不看看這種的菜是誰家的!你這眼睛讓屁股坐住了?”一打聽說是老順子家的狗把張阿姨自家種的菜都刨了,現(xiàn)在菜價貴,不比旺季,誰家閑來無事都愿意種點菜,吃著也安心。順子叔說:“賠給你便是,你也不至于在這破口大罵,潑婦!說的是你年輕輝煌過,那誰年輕不是頭一號!”張阿姨和順子叔似乎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兩人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眼中滿是怒火,似乎隨時都會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四周的氣氛似乎也因為這兩個人的爭執(zhí)而火熱起來,就連街邊的幾只流浪犬也被這兩個人的吵鬧聲弄得有些煩躁,甩著尾巴就走。眼見這劍拔弩張馬上就要對打起來了,我與小李急忙拉開他們,以為這事賠了錢就過去了,誰知道張阿姨當(dāng)天晚上,氣不忿兒,打碎了順子叔女兒送他的花花草草,這樓道都成戰(zhàn)場了。順子叔遛狗回來看了看我,看了看“楚霸王”,默不作聲地收拾。這回看似“東北虎”沒了爪牙,“楚霸王”也沒了氣焰。
過了兩天,張阿姨找到我,扭捏得像個十八歲的大姑娘,她說:“我也不知道摔的花草是人家遠嫁姑娘養(yǎng)的。聽說當(dāng)天晚上順子就病了,回了老家。雖然不是大病,但我也覺得是我氣的。這幾年,新小區(qū)改建,鄰里街坊總有些情誼,我要不是腦子一熱,也不至于鬧得不可開交。這可如何是好?!蔽易審埌⒁滔然厝ィ胰ヌ幚磉@件事。又過了兩天,順子叔回來了,看到我就問:“我家門口的菜都快成山了,多虧天氣冷,不然就壞了,你知道是誰放的嗎?”我便把張阿姨的事說了。順子叔聽后,說了句“這母老虎也有低頭的時候”。下午下班湊了一桌,張阿姨、小李、順子叔、老張(街坊)和我,一起吃了個便飯。飯桌上,順子叔倒是敞亮:“今個兒,咱們也‘煮酒論英雄’。我知道你磨不開面兒,這酒我敬你,咱們老街坊二十年,倒不至于鬧得為難。”張阿姨漲紅著臉一口把酒悶了,確實敞亮。其實話說回來,這個小區(qū)幾乎都是留守的老人,日子過得安逸,卻也沒有太多波瀾,要不是鄰里街坊在一起有說有笑,還真難感受到溫情瞬間。歲月下的楚霸王有自己不愿意過的江東,正如張阿姨寧折不彎,寧愿留守也不愿意再遠離這座城市的故土,也正如順子叔常說的“順子,順子,圖一個‘順’字”,可他這輩子卻偏偏不那么順利,溫情的時刻從不是轟轟烈烈的軒然大波,是流淌在我們生活中的點滴。
早秋的傍晚,太陽從天空中灑落下來,灑落在街頭,混合著些許泥土的清香,讓人精神一振。小區(qū)的一株老榕樹,枝葉繁茂,枝干上刻滿了滄桑的印記,似乎在述說著一個又一個的四季。幾個孩童在樹蔭下玩耍,不時有銀鈴般的歡笑聲響起,仿佛秋天的清風(fēng),吹在人的心上。燈光在樹葉上投下了一道斑駁的影子,仿佛歲月的痕跡,在這古樸卻充滿詩情畫意的下午,靜靜地流淌著。
其實,我們從不缺溫情時刻,卻總能忽視身邊的溫情,那么我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忙碌?是回不去的少兒頻道?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責(zé)任壓垮了我們的脊梁?我們又是從什么時候感覺到溫暖?是地鐵里的瞬間?還是陌生人的善意?還是百無聊賴的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的美好?或許我們從不曾孤單,從不缺溫情的瞬間,只是在成長的路上,我們在不斷砥礪,所以不妨在忙碌的時候,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擁抱城市,擁抱我們的社會,任是無情也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