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彼龔哪究坍嬛锌羁钭邅?,而后微微一笑。
版畫不是我的興趣所在。母親執(zhí)意讓我學習,無非為了陶冶情操。身為“插班生”,我持續(xù)努力,卻始終未見技術進步。于是我便不再上心,企圖蒙混過關。
我只能用圓口刀刻簡單線條,直線勉強及格,曲線總是拖泥帶水,顯得笨拙丑陋。越是急于求成,越是問題頻出,不僅點刻、線刻的輪廓別扭生硬,連三角刀排線、布局細節(jié)也頻頻出錯。老師的批評讓我一度懷疑自己真的毫無藝術天賦。
一再受挫后,我漸漸放棄了版畫,迷上了北京的阡陌古巷、古雅琴音。某天,我買了一張茶舍里的戲票。銀白的綢緞揭開,她衣袂飄飄如蝶,垂眸一笑,“六官粉黛無顏色”,在微暗的燈光下,素雅娉婷地獨立舞臺中央,一下闖進了我的心。臺上的她,演繹著歷史風云變幻,世間悲歡離合,用自己的方式訴說動人的故事。
一曲終了,我感慨萬千。最好的生活態(tài)度大概就是不仰視別人,亦不低看自己,堅守本心。這給予了我重拾版畫的信心。
版畫中的起樣很重要,主要是為作品勾畫出大致的模樣,然后才可在雛形上“建屋”。為了讓圓口刀的刻畫更有質感,我在膠刻板上勾出了九宮格,確保每一種排線都可以物有所用。
第一份版畫草樣,十字排線過渡生硬,人物表情呆板,第二塊又力量感太弱,顏色搭配不當……一個月,無數(shù)次嘗試,最終都失敗了,我有點崩潰。朋友見此情形,對我說:“你太在意成為什么,非要成為矚目的牡丹,但如果你樂意的話,你能開成水仙,長成雛菊。”
回想起茶舍舞臺上戲曲演員的一顰一笑,我霎時領悟到了形與神的融合,一位“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的女子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蛟S我的版畫新作仍為下品,但于我而言卻意義非凡。
生活也是一張版畫,每個人都在刻畫自己的風景?;蚰珴獾嘁?,或線條疏密相間,或筆力剛柔并濟,或意境深淺流轉。落筆處盡情流瀉個人情思,繪出多彩,刻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