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黨的十八大以來，反腐敗斗爭取得壓倒性勝利并全面鞏固，表現(xiàn)為反腐敗斗爭全面深入推進，反腐敗斗爭深化標本兼治，反腐體制機制不斷健全。但是，反腐敗斗爭必須永遠吹沖鋒號。堅決懲治新型腐敗和隱性腐敗，包括懲治政治問題和經濟問題相互交織的腐敗，深化整治“三集”腐敗與懲治“蠅貪”并舉，嚴肅查處領導干部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的腐敗。反腐敗斗爭必須同向發(fā)力綜合施策，包括堅持民主監(jiān)督與自我革命同向發(fā)力，制度建設和思想教育同向發(fā)力，境內懲治與境外懲治同向發(fā)力等。

[關鍵詞]反腐敗斗爭；自我革命；新型腐敗與隱性腐敗；“三集”腐敗與懲治“蠅貪”

[中圖分類號]D26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274（2024）05—0005—08

[作者簡介]吳傳毅，男，中共湖南省委黨校（行政學院）二級教授，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研究方向：法學、政治學、管理學、黨的建設等。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深入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1] “完善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工作機制，著力鏟除腐敗滋生的土壤和條件”[2]。腐敗是國家肌體中的最大毒瘤，是危害執(zhí)政安全的最大隱患，反腐敗就是要清除毒瘤和隱患。堅決打贏反腐敗斗爭攻堅戰(zhàn)持久戰(zhàn)，表明了我們黨對初心使命的清醒認識和責任擔當，彰顯了我們黨壯士斷腕的決心和自我革命的偉大精神。堅決打贏反腐敗斗爭攻堅戰(zhàn)持久戰(zhàn)彰顯中國共產黨成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最可靠主心骨的能力，也是中國共產黨對跳出歷史周期率的深刻認識和正確把握，展示中國共產黨對歷史主動精神的深刻把握。

一、反腐敗斗爭必須永遠吹沖鋒號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反腐敗斗爭取得壓倒性勝利并全面鞏固，消除了黨、國家、軍隊內部存在的嚴重隱患，確保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始終用來為人民謀幸福”[3]。但一些部門和地方存在個別黨員干部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意識缺失，群眾路線沒有真正樹立起來，“四風”問題屢禁不止，特權思想和特權現(xiàn)象在有些黨員干部身上表現(xiàn)突出，“一些貪腐問題觸目驚心”[4]。

（一）反腐敗斗爭成效十分顯著

習近平同志擔任總書記之始，就發(fā)出了“黨要管黨、從嚴治黨”的鏗鏘有力聲音[5]，并向腐敗重拳出擊。腐敗被人民群眾深惡痛絕，它損害了社會公平正義，是我們黨執(zhí)政的巨大威脅。深入研究歷史興衰規(guī)律，腐敗是極為重要的原因。蘇聯(lián)共產黨是世界上第一個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第一個把社會主義從理論變成了實踐的政黨，但卻因腐化變質、背離人民立場而下臺。印度國大黨是印度歷史上第一個有著明確黨綱的資產階級政黨，于1885年12月在孟買成立，成立之初就致力于反對英國殖民統(tǒng)治和爭取印度獨立的斗爭，得到了印度人民的擁戴，但后來卻淪落為尼赫魯家族的私人政黨，被腐敗打敗，被人民拋棄。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旗幟鮮明地向腐敗亮劍，黨經歷了刮骨療毒、壯士斷腕的革命性鍛造，變得更加成熟、更加自信、更為堅強。反腐敗斗爭成效十分顯著：一是反腐敗斗爭全面深入推進。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堅持‘老虎’‘蒼蠅’一起打，既堅決查處領導干部違紀違法案件，又切實解決發(fā)生在群眾身邊的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6]。嚴肅查處了一批嚴重違紀違法犯罪案件，用事實證明黨內沒有反腐禁區(qū)，沒有不能打的“大老虎”，任何人都沒有凌駕于黨組織之上的權利，彰顯我們黨“打虎”不怕“被虎咬”的膽識。加大整治群眾身邊腐敗，推動全面從嚴治黨和反腐敗斗爭向基層延伸，彰顯我們黨“拍蠅”不拘旮旮旯旯的耐心。深化國際合作，提高國際追逃追贓能力，不管腐敗分子逃藏到哪里，都要緝拿歸案、繩之以法，彰顯“獵狐”不辭天涯海角的決心。二是反腐敗斗爭深化標本兼治。反腐敗斗爭既治標又治本，治標就是針對出現(xiàn)的腐敗行為堅決打擊，絕不放縱、絕不留情、絕不寬容；治本就是從思想政治教育、體制機制等方面探索有效對策，發(fā)揮標本兼治的綜合效應。不敢腐的目標初步實現(xiàn)。通過嚴查高級領導干部嚴重違紀違法犯罪案件，嚴查群眾身邊的腐敗，通過打擊涉黑涉惡腐敗和“保持傘”，特別是對系統(tǒng)內的腐敗實行倒查機制，形成了反腐的強大震懾效應，有力遏制了腐敗蔓延勢頭，減少了腐敗的增1dfd2186af4984671144bb7e01e83ed1量。不能腐的籠子越扎越牢。在保持反腐敗高壓態(tài)勢的同時，不斷完善反腐敗的國家立法和黨內法規(guī)，極盡可能不給腐敗分子留下法律法規(guī)漏洞。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們頒布實施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監(jiān)察法》等國家反腐的重要法律，加速制定和修訂了《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國共產黨黨內監(jiān)督條例》等一大批懲治違紀黨員行為的黨內法規(guī)，同時，通過制定實施權力清單制度，將不能腐的籠子越扎越牢、越織越密。不想腐的堤壩正在構筑。即通過黨紀學習教育、群眾路線教育、理想信念教育等提升黨員干部的人生境界和人生格局，先后在黨內組織開展多次主題教育，教育引導黨員干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堅定共產黨人的理想信念，涵養(yǎng)共產黨人的精神境界和遠大追求，用中國共產黨的精神譜系塑造中國共產黨人的理想人格。三是反腐體制機制不斷完善。強化管黨治黨的政治責任，健全反腐敗工作機制，創(chuàng)新完善監(jiān)督方式，發(fā)揮巡視利劍威力。不斷健全完善黨領導下的反腐敗斗爭體制機制，構建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權力監(jiān)督制度和執(zhí)紀執(zhí)法體系，走出了一條以民主監(jiān)督和自我革命“雙輪驅動”為旗幟、以跳出歷史周期率為目標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反腐之路。

（二）拜金主義思潮不時出現(xiàn)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拜金主義等錯誤思潮不時出現(xiàn)，嚴重影響人們思想和社會輿論環(huán)境?！盵7]拜金主義崇尚的是金錢至上的思想道德觀念，認為“金錢萬能”“無錢萬萬不能”。拜金主義的蔓延既有思想根源，也有社會根源。從思想根源看，它與中國封建文化遺毒有關。中國封建社會存續(xù)兩千多年，要在短短的幾十年完全肅清文化遺毒難度系數(shù)很大。總體而論，中國傳統(tǒng)主流文化是重義輕利。在義與利的取舍上，強調以義為先，崇尚舍生取義、殺身成仁。但是，中國傳統(tǒng)非主流文化也有重利輕義的一面。中國古代也有人宣揚利己主義、享樂主義，認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錢能使鬼推磨”等。新中國成立后，我們開展對封建思想觀念的批判，但根深蒂固的封建毒素并沒有完全消除。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它們又沉渣泛起，為一些人所信奉。資本主義社會奉行資本至上的邏輯，拜金主義有了生存發(fā)展空間。對拜金主義的危害，一些有識之士對它進行了無情的批判，但拜金主義思潮時不時地涌現(xiàn)。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門的打開，在引進資金、技術和現(xiàn)代文化成果的同時，資本主義生活方式和拜金主義也隨之而來。從社會根源看，拜金主義滋生與市場經濟也有一定關系，特別是在市場規(guī)則不完善的情況下更容易滋生拜金主義。市場經濟是迄今為止人類最有效的資源配置方式，它極大地釋放了民間創(chuàng)造財富的熱情。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中國共產黨人的偉大創(chuàng)造，它推動了中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fā)展，使得人民的物質生活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但市場經濟與生俱來的缺陷和消極影響也會反映到人們精神層面上來。在拜金主義思潮影響下，一些黨員干部把黨的理想信念和紀律要求丟到一邊，表現(xiàn)為精致的利己主義，甚至是極端的利己主義，是典型的“兩面人”?！扒Ю餅楣僦粸樨敗?，見到錢就“手軟”，來者不拒，視名節(jié)如敝屣等等，上述表現(xiàn)雖不盡相同，但本質卻是一致的。從近年查處的貪官來看，有的貪腐金額令人瞠目結舌，其享樂主義生活方式也超出了一般人的認知和想象。

（三）反腐敗斗爭不松懈不停歇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全黨必須牢記，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黨的自我革命永遠在路上”[8]。黨的自我革命即通過全面從嚴治黨和反腐敗斗爭，清除黨內存在的腐敗現(xiàn)象，保持黨的先進性純潔性。資產階級政黨天然地存在“腐敗基因”，資產階級政黨基于社會階層或社會集團的利益而產生，資產階級政黨代表社會不同利益階層或集團的利益，資本主義國家經濟和政治被寡頭所操縱，只不過資本主義政黨政治的腐敗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中國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政黨，除了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之外，沒有自己特殊的利益，因而不存在“腐敗基因”。中國共產黨是世界上最大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大黨獨有難題包括如何始終能夠及時發(fā)現(xiàn)和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區(qū)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高度契合，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強調開悟覺醒、明心見性，認為這是起決定作用的力量。王陽明是心學的集大成者，他創(chuàng)立的心學影響自明代以來中國的五百多年，王陽明認為，心的力量是決定性的力量。即是說，盡管內在力量和外在力量都起作用，但內在力量是決定性力量，作為個體而言戰(zhàn)勝和超越自我，關鍵在內在力量；作為組織而言要想成就偉業(yè)、走向輝煌，關鍵在內在力量。內在力量是持久的、穩(wěn)定的力量，它源于人們對世界的深刻理解和對自我的深刻認知。只有真正開悟，深刻認識到腐敗對執(zhí)政安全和國家安全的危害，對個體和家庭的危害，才能從思想上筑牢拒腐防變的大壩。人性有閃光的一面，也有陰暗的一面；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腐敗是權力與人性缺點糾合在一起的結果，當權力異化與人性缺點糾合在一起，腐敗便不可避免。權力分為公權力和私權力。公權力是對共同體事務決策、立法和執(zhí)行的權力，它基于維護共同體的需要而產生，本意是維護和實現(xiàn)社會公平正義。近代民主政治理論明確提出，公權力來源于共同體的授權，目的是維護共同體個體成員生存和發(fā)展的需要，抑或說是保護公民私權利的需要。但是，在人性缺點與公權力的糾合下，公權力便會失去本真，異化為謀私的工具。只要人性的缺點得不到有效抑制，腐敗便不會停歇?！邦愃朴谌祟愅鞣N病菌的斗爭，雖然暫時克服了某種病菌，但潛伏在人類身體內的病菌會因為新的環(huán)境條件的存在而死灰復燃，抑或演變成新的病菌，再度危害人類健康肌體”[9]。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們取得了反腐敗的壓倒性勝利，但不是終極的勝利。所以，反腐敗斗爭不能懈怠、不能松勁、不能停歇。保持黨的自我革命永遠在路上的清醒和堅定，保持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的清醒和堅定，才是中國共產黨人應有的態(tài)度?！俺堰h慮、居安思危，深刻認識‘四大考驗’‘四種危險’‘四個不純’長期存在，深刻認識腐敗問題的嚴峻性復雜性，深刻認識‘四風’問題的頑固性隱蔽性，深刻認識管黨治黨松一松就反彈的特點，堅定斗爭意志，提高斗爭本領，持之以恒正風肅紀反腐，確保黨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10]。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面對依然嚴峻復雜的形勢，反腐敗絕對不能回頭、不能松懈、不能慈悲，必須永遠吹沖鋒號”[11]。

二、堅決懲治新型腐敗和隱性腐敗

洞識腐敗新動向，精準施策，是反腐敗斗爭必須緊盯的方向。新型腐敗和隱性腐敗是腐敗滲透化和隱性化的表現(xiàn)。堅決懲治新型腐敗和隱性腐包括政治問題與經濟問題交織的腐??；深化整治“三集”腐敗與懲治“蠅貪”并舉，嚴肅查處領導干部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的腐敗。

（一）堅決懲治政治問題和經濟問題相互交織的腐敗

有學者指出：“一些腐敗官員不僅謀取不正當?shù)慕洕?，還想謀取更大的政治權力，從而產生政治問題和經濟問題相互交織的腐敗問題。政治問題和經濟問題相互交織，其實是權力市場化、資本政治化的典型體現(xiàn)。”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明察秋毫，洞察到黨內有高級領導干部“在黨內培植個人勢力、結成利益集團、妄圖攫取黨和國家權力”[12]。政治腐敗和經濟腐敗相互交織形成利益集團是最嚴重的腐敗，它既破壞了政治生態(tài)，又破壞了經濟生態(tài)。腐敗官員不僅謀取不正當?shù)慕洕?，還試圖獲取更大的政治權力，形成利益集團，這種行為嚴重破壞了黨的集中統(tǒng)一，對黨和國家造成巨大危害?。它是權力向經濟的野蠻擴張，又是經濟遭受政治的霸凌蹂躪，對黨的執(zhí)政安全和國家政治安全會造成極大危害。黨的十八大以來，紀檢監(jiān)察部門把政治紀律作為巡視和派駐監(jiān)督重點就是基于對政治腐敗和經濟腐敗交織造成危害性的考量。腐敗分子走向犯罪深淵，根本原因是政治上蛻化變質，背離了黨的政治立場，忘了初心使命，從而迷失了方向。政治關是黨員干部的總開關，也是黨員干部的第一關?！笆钻P不過、余關莫論”。政治關守住了，便“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守不住，就會犯方向性、根本性錯誤。政治上出問題，其他問題就會像打開了的潘多拉魔盒。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干部在政治上出問題，對黨的危害不亞于腐敗問題，有的甚至比腐敗問題更嚴重”[13]。從查處的黨員領導干部違紀情況看，違反政治紀律通常還會違反組織紀律、廉潔紀律等多項紀律。

腐敗現(xiàn)象與黨的理想信念缺失、紀律觀念松弛是“表”與“里”的關系。許多腐敗分子出問題的根源就在于理想信念缺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有了堅定的理想信念，站位就高了，眼界就寬了，心胸就開闊了，就能經受住各種風險和困難考驗，自覺抵御各種腐朽思想的侵蝕，永葆共產黨人政治本色”[14]。反觀現(xiàn)實生活，一些黨員干部缺失理想信念，抑或理想信念滑坡，從而走上貪腐之路。黨員干部缺失理想信念之后，面對誘惑時就無法保持應有的政治定力；黨員干部缺乏理想信念之后，如同 精神上“缺鈣”，立不起來，容易被圍獵，抑或甘愿被圍獵；黨員干部缺乏理想信念之后，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被扭曲，在職務升遷過程中，放松自己的政治理論學習和黨性修養(yǎng)，錯誤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逐漸占據(jù)主導，忘記了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心存僥幸，游走在黨紀國法的邊緣，甚至迷信“官場潛規(guī)則”，不愿意接受監(jiān)督，導致權力失控，把公權力異化為個人謀利的工具。

改革開放之前的腐敗主要是貪圖享樂型腐敗，劉青山和張子善是典型的貪圖享樂型的腐敗分子。劉青山和張子善過去在黨的培養(yǎng)下，為黨為人民做過很多有益的工作，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中，都建立過功績。但在和平年代，經不起資產階級腐朽思想和生活方式的侵蝕，逐漸腐化墮落，成為人民的罪人。新時代的腐敗除貪圖享樂型腐敗外，還呈現(xiàn)出政治問題和經濟問題交織型的腐敗的新樣式。反腐就是要凈化黨內政治生態(tài)，尤其要鏟除黨內拉幫結伙、結黨營私的政治團伙，消除政治隱患，維護執(zhí)政安全和國家安全。從政治學角度來看，黨內拉幫結伙、結黨營私的政治團伙就是典型的寡頭政治。寡頭政治危害極大，寡頭政治控制經濟資源、控制公共權力、損害民主價值。從實踐上看，它很容易導致黨內分裂，給國家造成內亂。

（二）深化整治“三集”腐敗與懲治“蠅貪”并舉

“三集”領域的腐敗是指“權力集中、資金密集、資源富集領域的腐敗”，通常是“大案要案”，背后牽出的是“窩案”“串案”“案中案”。領導干部手中掌握重要的資源，按什么原則分配、分配到什么領域、分配給哪類人，必須嚴格按照國家法律和政策的規(guī)定，嚴格遵循法定程序要求，這關系到黨和國家事業(yè)的發(fā)展，關系到社會的公平正義，如果不能有效分配各種資源，任由少數(shù)人任意妄為，就會給黨和國家的事業(yè)帶來重大損失，給社會造成重大危害。查辦大案要案，既是為黨和人民挽回重大經濟損失，又是向全社會表明我們黨同腐敗作斗爭的堅強決心。發(fā)生在群眾身邊的“蠅貪”，有“小官小貪”的，也有“小官巨貪”的，通常涉及面廣、環(huán)節(jié)多。“小官小貪”的樣式是，單筆看，數(shù)額不大，但累積起來金額可能很大?！靶」倬挢潯钡牡湫桶咐斜贝骱庸┧偣驹偨浝眈R超群，他貪腐的金額超出一般人的認知和想象，山西省蒲縣原煤炭局長郝鵬俊的貪腐金額也超出一般人的認知和想象。“小官巨貪”是因為其手中掌握著重要的資源分配權。這種腐敗行為通常發(fā)生在人民群眾身邊，主要涉及民生領域，包括教育、醫(yī)療衛(wèi)生、社會保障、就業(yè)與勞動、住房與城鄉(xiāng)建設、文化體育、環(huán)境保護、征地拆遷等領域。這些官員職務級別不高，但嚴重影響到黨員干部的形象，影響到黨群干群關系。蠅貪不懲，會傷害人民群眾的感情，割裂黨同人民群眾之間的血肉聯(lián)系，會極大地挫傷人民群眾支持參與我們黨反腐敗的斗爭熱情。

（三）嚴肅查處領導干部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的腐敗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嚴肅查處領導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利用影響力謀私貪腐問題?！盵15]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可以闖過生死關和親情關，因為他們深受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具有“士大夫”氣節(jié)和天下情懷，具有對共產主義的堅定信仰，他們的黨性是在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中煉就而成的。新時代一些黨員干部抑或缺失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抑或沒有經歷過血與火、生與死的黨性考驗，共產主義理想信念沒有真正樹立起來，所以，可能既過不了金錢關，又過不了親情關。一些人還因為小時候受物質生活條件的限制，生活清苦，在黨組織培養(yǎng)下成長為黨的領導干部后，手中掌握了一定的權力，但卻沒有很好地服務人民，反倒是對自己和家人產生一種補償心理，利用手中的權力把自己小時候沒有享受過的“高檔物質生活”補償給自己和家人，對家人失管失教。不僅如此，還放任身邊工作人員利用他的職權謀利，甚至與身邊工作人員結成腐敗共同體。從查處的領導干部腐敗案件看，“不少是通過其配偶和子女等經商辦企業(yè)，制造尋租空間、進行利益輸送、貪贓枉法等問題，搞‘一家兩制’”[16]。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裙帶腐敗’‘衙內腐敗’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老子為官不正帶壞了配偶子女，配偶子女不端最終把老子拉下水”[17]，由“全家腐”走向“全家覆”。

三、反腐必須同向發(fā)力綜合施策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堅持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一體推進，同時發(fā)力、同向發(fā)力、綜合發(fā)力?！盵18]這里的“三不”和“三同”就是同向發(fā)力、綜合施策。懲治震懾、制度防范、教育引導是有機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整體，三者缺一不可，只有同向發(fā)力、綜合施策，才能取得最大成效。懲治震懾就是通過形成反腐高壓態(tài)勢，對腐敗分子形成震懾作用；制度防范就是要通過制度設計，讓腐敗行為難以得逞；教育引導就是通過培訓等提升黨員干部的思想境界，自覺遠離腐敗行為，并積極同腐敗行為作斗爭。

（一）民主監(jiān)督與自我革命同向發(fā)力

1945年7月，歷史學家、民主人士黃炎培到延安考察，談到“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稱歷朝歷代都沒能跳出興亡周期率。毛澤東回答說：“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jiān)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盵19]新中國成立后，黨內開展整黨、整風、“三反五反”等群眾性的政治運動，目的是防止官僚階層的形成，從而跳出歷史周期率。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積極探索打破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即通過全面從嚴治黨和反貪斗爭等自我革命方式打破歷史周期率，并取得了顯著成效?！敖涍^全黨共同努力，全面從嚴治黨的政治引領和政治保障作用充分發(fā)揮，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顯著增強，管黨治黨寬松軟狀況得到根本扭轉，反腐敗斗爭取得壓倒性勝利并全面鞏固，黨風政風煥然一新，社風民風持續(xù)向好，監(jiān)督保障執(zhí)行、促進完善發(fā)展的實踐不斷深入、成果豐碩，形成了懲惡揚善、糾治并舉的良性循環(huán)?！盵20]

民主監(jiān)督與自我革命的“兩個答案”具有內在一致性。通過主體自身努力來進行自我革命和通過客體幫助來進行自我革命是相互貫通、協(xié)調并用、相輔相成、共同促進的關系。讓人民監(jiān)督政府，防止新的官僚階層的形成，防止政府背離人民立場是我們黨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事實上，讓人民監(jiān)督政府是現(xiàn)代民主國家的應有之義，也是現(xiàn)代民主國家通常做法。黨的二十大強調發(fā)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目的是實現(xiàn)人民當家作主，實現(xiàn)人民對政府的有效監(jiān)督。以自我革命形式保持黨的先進性純潔性，是我們黨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獨特的政治優(yōu)勢和政治品格。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日起，就不斷強調黨的自我革命，用無產階級思想改造革命隊伍中的非無產階級思想，嚴懲黨內腐敗分子，維護黨的先進性、純潔性。1932年，黨中央在蘇區(qū)就堅決查處了謝步升案；而后，1937年、1941年，黨中央在延安又先后堅決查處了黃克功案、肖玉壁案，充分彰顯了我們黨自我革命的堅強決心。延安整風是我們黨自我革命的偉大實踐。反腐敗是最直觀的自我革命形式，也是最徹底的自我革命。通過前所未有的反腐敗斗爭，黨贏得了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lián)系、人民衷心擁護的歷史主動，同時也贏得了全黨高度團結統(tǒng)一、走在時代前列、帶領人民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主動。新中國成立后，我們黨多次開展黨內整風活動，嚴懲黨內腐敗分子，正是我們黨自我革命精神的體現(xiàn)。黨領導反腐敗斗爭的成敗，離不開人民群眾的智慧和力量，離不開人民群眾的真心擁護和支持。人民群眾是腐敗的直接受害者，對腐敗行為深惡痛絕，具有反腐敗斗爭的強烈訴求。

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蘊藏著反腐敗斗爭的無窮智慧。人民群眾通過各種渠道對權力進行監(jiān)督，對違紀違法行為形成強大的心理攻勢，從而對腐敗分子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人民群眾通過自己的行動支持反腐敗斗爭，從而推動反腐敗斗爭的深入開展。?中國共產黨不能關起門來搞自我革命和反腐敗斗爭。中國共產黨的自我革命和反腐敗斗爭必須汲取人民群眾的智慧和力量，必須接受人民群眾的檢驗。自我革命和反腐敗斗爭是否取得重大成就，人民群眾最有發(fā)言權。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與黨的自我革命是“雙輪驅動”關系，是內外發(fā)力、同向發(fā)力。自我革命主要是內向發(fā)力，但離不開對外借力。自我革命必須拓展人民群眾的積極建言和批評監(jiān)督的渠道。任何組織和團體都很難避免腐敗現(xiàn)象的發(fā)生，維護和謀求自身的利益是人類固有的本能，這種逐利性使得個人或團體在面對誘惑時，可能會利用職權或資源為自己或小團體謀取私利，從而導致腐敗行為的發(fā)生。制度是抑制腐敗的重要手段，但如果制度存在漏洞，或者制度執(zhí)行不力，就會給腐敗行為提供機會。如前所述，人性弱點與權力糾葛的結果必然造成腐敗。所以，黨內出現(xiàn)腐敗分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正視問題，不設法解決問題。不敢接受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不依靠人民群眾的支持和幫助解決腐敗問題才最為可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反腐之路，最鮮明的特征就是加強黨對反腐敗斗爭的領導，依靠人民群眾的廣泛參與。黨的領導和人民群眾的廣泛參與是我們黨取得事業(yè)勝利的根本保障，黨的事業(yè)離不開群眾的參與，黨的成就離不開群眾的支持。離開黨的領導和人民群眾的廣泛參與，反腐敗斗爭就不可能取得最大成效。反腐必須依靠人民群眾，但反腐不能搞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不符合現(xiàn)代法治的要求，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容易偏離黨的領導方向、帶偏節(jié)奏、走向反面，這是歷史給我們最深刻的啟示。民主監(jiān)督與自我革命的“兩個答案”具有內在統(tǒng)一性，目的一致，但發(fā)力點不同，它都要求充分汲取人民群眾的智慧，都要求得到人民群眾的最大支持。

（二）制度建設和教育引導同向發(fā)力

改革開放前，新中國的反腐敗斗爭著力點主要是加強思想政治教育。改革開放后，反腐敗斗爭著力點主要是加強制度建設。鄧小平同志指出：“在整個改革開放過程中都要反對腐敗。對干部和共產黨員來說，廉政建設要作為大事來抓。還是要靠法制，搞法制靠得住些?！盵21]隨后，國家法治建設開啟了新征程，黨內法規(guī)也開啟了新征程。把法治建設作為治國的基本方略，把黨內法規(guī)作為管黨治黨的重要手段，便成為改革開放后至黨的十八大之前治國理政的顯著特點，也成為反腐敗斗爭的顯著特點。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充分認識到多管齊下和同向發(fā)力的重要性，一方面，黨內法規(guī)建設進入了“快車道”，與時俱進修訂了黨章、準則、條例，出臺了大量的黨內法規(guī)，形成了以黨章為核心，以準則條例為主干，覆蓋黨的全面領導和黨的建設各領域的黨內法規(guī)體系，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也進入了“快車道”，黨內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干部教育培訓，黨內政治生活的政治性、時代性、原則性、戰(zhàn)斗性得以彰顯，之前一些地方存在的黨內政治生活表面化、形式化、娛樂化、庸俗化現(xiàn)象得到有效遏制，黨員干部受到了深刻的黨性錘煉和黨性教育。

注重制度建設和教育引導是新時代反腐敗斗爭的顯著特點。制度建設包括制度防范和制度懲治。制度防范即加強制度設計，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最大限度地減少腐敗發(fā)生概率。制度懲治即讓腐敗行為得到應有的懲罰。一般而言，每個人都是理性的，都會對自己的行為作出選擇。當違法犯罪風險大于違法犯罪所得，便會選擇不去違法犯罪，而當違法犯罪風險少于違法犯罪所得，便會選擇鋌而走險。教育引導即強調黨紀政紀教育、理想信念與道德教育，提高黨員干部的政治站位，提升黨員干部的思想境界與人生格局，讓黨員干部自覺遠離腐敗行為。所以，反腐必須多管齊下、標本兼治、綜合施策。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深化標本兼治，推進反腐敗國家立法，加強新時代廉潔文化建設，教育引導廣大黨員、干部增強不想腐的自覺，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凈凈做事，使嚴厲懲治、規(guī)范權力、教育引導緊密結合、協(xié)調聯(lián)動，不斷取得更多制度性成果和更大治理效能。”[22]

（三）境內懲治與境外懲治同向發(fā)力

經濟全球化是生產力發(fā)展的客觀要求，是科技進步的必然結果。在經濟全球化的時代，腐敗行為超出了國界，尤其是腐敗分子為逃避法律制裁，潛逃他國或地區(qū)，這就決定反腐敗斗爭不能局限在一國范圍內，而必須在世界范圍內協(xié)同治理，為此，需要加強反腐敗斗爭的國際化合作。黨的二十大報告重申了加強反腐敗斗爭的國際化合作，提出“深化反腐敗國際合作，一體構建追逃防逃追贓機制”[23]。追逃方式包括引渡、遣返、異地起訴、勸返、非常規(guī)措施。深化反腐敗斗爭的囯際化合作意義重大，它能更加有效地懲治和預防腐敗行為，讓腐敗分子無藏身之地。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設立了國際追逃追贓工作辦公室，健全追逃追贓協(xié)調機制，開展“天網行動”。設立國際追逃追贓工作辦公室，既加大了緝捕歸案的力度，又遏制了一些腐敗分子外逃的路。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大國際追逃追贓力度，推動二十國集團、亞太經合組織、《聯(lián)合國反腐敗公約》等多邊框架下的國際合作，實施重大專項行動，把懲治腐敗的天羅地網撒向全球，讓已經潛逃的無處藏身，讓企圖外逃的丟掉幻想?！盵24]2014年至2019年，“天網行動”共從12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追回外逃人員7242人，其中“百名紅通人員”60人，追回贓款185.76億元，平均每年追回贓款近31億元。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國際反腐的“追逃防逃追贓”，表明黨中央將更加嚴格執(zhí)行對黨員干部配偶子女移居國外的相關管理規(guī)定，加強黨員干部出入境證照、出入境資金監(jiān)控等方面的管理，深化“天網行動”一體構建追逃防逃追贓機制。

反腐敗的同向發(fā)力綜合施策，還包括對受賄行賄一起查處。黨的十八大以來，反腐敗斗爭進一步拓寬到行賄領域，即“受賄行賄一起查辦”。改革開放初期，我們在反腐實踐中存在嚴懲受賄方，而對行賄方失之于寬，導致行賄者得以免除處罰的局面。從反腐實踐看，受賄行賄是一體兩面。在權錢交易上，存在著行賄方和受賄方。行賄方和受賄方是一體兩面，沒有行賄方，便沒有受賄方。在許多腐敗案件中，行賄者與受賄者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互生互惠，結成利益同盟，因而受賄者和行賄者都要懲治。反腐實踐還告訴我們，當前資本對官員“圍獵”現(xiàn)象不僅只是個案，從一定意義上講，帶有普遍性，并且“圍獵”形式多樣化、隱蔽化，當然也有一些官員甘于被“圍獵”，甘于享受貪腐帶來的“好處”，因而必須斬斷“圍獵”與甘于被“圍獵”利益鏈。鑒于行賄受賄的相互依存性，在嚴厲打擊受賄者的同時，也必須嚴厲打擊行賄者，特別要從嚴從重懲處“圍獵”干部的行賄犯罪分子，對他們形成強大震懾。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完善對重點行賄人的聯(lián)合懲戒機制?！盵25]聯(lián)合懲戒機制包括嚴厲打擊重點行賄行為機制?。重點行賄行為指多次行賄、巨額行賄、向多人行賄，特別是黨的十八大后不收斂不收手的行賄行為。通過建立行賄“黑名單”制度?，對列入“黑名單”的行賄單位及行賄人在市場準入、經營資質、貸款條件、投標資格等方面做出限制性規(guī)定?。建立全國行賄人信息庫，推動完善懲治行賄相關法律法規(guī)，強化對行賄人的聯(lián)合懲戒?等。建立聯(lián)合懲戒的工作機制?，人民法院會同有關部門建立對行賄人的聯(lián)合懲戒工作機制，形成懲治行賄工作合力，通過曝光典型案例，彰顯對賄賂零容忍的堅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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