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溫未至,窗外似有千只蟬追著淡淡暑意交頭接耳。單薄的蟬聲層層疊疊,交匯成一片聲之海,似乎可以遮蔽天空。
夏蟲以熱取樂,我卻躲進房間。空調沖淡了本就不濃稠的炎熱,我決心與手機共度一個慵懶的下午。屏幕亮起,百十條推文呼嘯而來,我瀏覽后無視——不過是些無味的小新聞。相似的事件只是換了不同的主角,還有每條消息下各種各樣的評論,看著那些味同嚼蠟般的文字,許是與我一樣的人在打發(fā)這無聊的時光。
只有一條消息與眾不同,那是朋友轉發(fā)給我的。我好奇地打開,卻發(fā)現(xiàn)這條推文更加無趣。這是一個女孩在網(wǎng)上求助的消息。我有些失望,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盀槭裁窗堰@個發(fā)給我?你認識這個求助的人嗎?”“不,但她遭受了網(wǎng)絡暴力,”她說,“她是無辜的。在她求援后,還是有很多網(wǎng)暴者在攻擊她。我覺得我們應該幫幫她,用一個學生尚存的善意。”
聽到這句話,我點開文章的鏈接,卻在準備敲擊鍵盤時停頓片刻。我暗自思忖:如果這個人確實犯了什么錯,那么安慰她豈不是顛倒黑白?如果拋頭露面去為她發(fā)聲,會不會也一并遭受網(wǎng)暴?她與我毫不相干,我何必用這微小的善良,去幫助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于是我選擇緘默,對于朋友,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
而夏天轉眼要步入尾聲,原本聒噪的蟬鳴更是大為放肆地喧鬧了一整個夏天,日夜不休,遮天蔽日。這件小事似乎告一段落。直到有一天,我再次打開手機時,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轉折——不久前還沒有多少人關注的那個女孩突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評論區(qū)里惡毒的言語更加猖獗,自證清白的文章下更是擠滿了“矯情”“賣慘”等話語,而惡語者的數(shù)量更是百倍地增加。一時間,我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但也有善良的話語。我看到有人站出來,替受害者發(fā)聲,即使被盡數(shù)攻擊,也毫不猶豫;還有數(shù)不清的點贊和鼓勵,字數(shù)雖短,卻充滿真誠。這一刻,我也清楚了自己該怎么做,動手反反復復地在屏幕前敲擊。因激動而發(fā)燙的手指擊打冰冷的屏幕,冷熱相融,在指尖形成小小的溫暖的漩渦,而我渴盼相同的溫暖能以文字傳遞,刺穿冰冷的言語,送到被其困擾的人的身邊。
起初,我寫下了很多,最后卻只留下看似毫不相干的一句話:“我們終將迎來秋天。”
是的,秋天要來了。它會驅散自以為是、聒噪一夏的蟬鳴,終究讓人們看見清朗的天空。
綜合點評
小作者通過講述一個發(fā)生在盛夏的故事,折射出當下社會普遍存在的“網(wǎng)絡暴力”亂象。同時,她能用極富表現(xiàn)力的語言,將自己對暴行的叩問和對善良的希冀娓娓道來。從開頭即出現(xiàn)且貫穿全文的“聒噪蟬鳴”的意象設置,到文末又以“我們終將迎來秋天”的留言收尾,這樣的巧思,既有詩意,又有深意,促人向善,余味悠長,頗見功力。
起筆即以蟬聲“交頭接耳”暗示下文所寫網(wǎng)絡言語攻擊的暴力現(xiàn)象,營造一種壓抑的氣氛?!罢诒翁炜铡闭諔獦祟},為“善良”出現(xiàn)渲染鋪墊。
一念之間作出的“緘默”選擇,也是我們大多數(shù)人面對陌生的人和事常常采取的態(tài)度,心理描寫細膩真實。
善良的火焰終將驅散密布的烏云,冷漠的冰終于被勇于發(fā)聲維護正義的熱心所融化,這是青年人應該有的“熱心”,是這個社會應該有的“善”。
結尾點題,秋天的到來暗示被污言遮蔽的天空已經(jīng)被善良廓清。善良,撐起了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