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

——悼鵬宇

他們是我身后的大樹，

是我頸背的高山，

是我脊椎的城墻。

我聽見他們急迫的氣喘聲，

我聞著他們追趕的呼吸。

我奮力奔跑，我拼命躲閃。

我想率先越過終點線，

我要，奪冠沖刺進他們爭奪的目標。

他們腳步的頻率充塞進我的耳鼓，

他們車輪的馬力鳴響在我的腦穴。

我疲憊了，我虛脫了，我體力不支，

我的車拋錨了，

我癱坐在公路沿上。

他們從我眼前穿梭而過。

他們向我招了招手，微笑著。

他們背上的號碼是36和46，

他們的駕轎是東風和帕薩特。

他們的快車奔向了生命的歸宿，

他們的駿馬馳向了廣闊的草原。

我被嘲諷著，我被譏笑著。

我的步履緩慢亦步亦趨，

我的爬行涉過條條溪水。

我仰望著大鵬飛過天空，

宇宙回響著天堂的回聲。

他們短暫的一生，他們青春的一瞬，

兩個青年才俊，一雙搏擊的雄鷹，

為了歡樂的彼岸，為聽天堂的圣歌，

奏響了新年的鐘聲，迎來了紛飛的雪花。

我躺在地上喘息著，我蹲在河邊悵惘著。

那片墳山層巒疊嶂，那座墓塋頂立蒼穹。

人世悲鳴的哭泣， 是仙界超度的再生。

凡塵痛苦的嗚咽， 是天道永恒的酬勤。

致死神

如果你們的離去，

只是帶給后人無盡的苦難，

那么我愿你們徹底消散。

如果你們的哀求無處去伸張，

死神必將破土而出。

你們的悲愴讓血水去沖刷，

你們的祭壇應被拆除掉，

你們的冤魂要四處去流浪。

江河會替你們洗滌，湖海會為你們漂白。

我是你們不孝的子孫，我是你們不敬的孽種。

我身懷著罪孽，我咽吞著仇恨。

你們的陵墓要成為一座高山，

你們的魂靈要成飄飛的白云。

為什么你們要如此折磨著后人？

為什么你們要斬斷那流淌的血脈？

古老的光榮你們?nèi)我怩遘k，

千年的驕傲你們?nèi)稳似廴琛?/p>

那些掙扎，那些壓抑，那些悖逆，

交織成辛酸的血淚，凝結起悲憤的訴說。

天才被淹沒，壯志被扭曲，理想被埋葬。

美好的家室給拆散，天倫的歡樂給肢解。

既然你們不想賡續(xù)永遠，

那么就把它斬斷吧！

如果你們已改換了門庭，

那么就把它拆毀吧！

我已沒有留戀，我已改頭換面，

我將再生，我欲迎來新的生活！

【作者簡介】王童，魯迅文學院第二屆高研班學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發(fā)表作品百萬余字。作品多次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