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璐 劉林澍 葉浩生
摘 ?要 ?社會等級是一個(gè)動態(tài)演化的多維系統(tǒng), 其獲取可分為三大路徑。支配路徑強(qiáng)調(diào)借助攻擊與威脅獲取資源, 在激烈的性選擇壓力下演化而來。能力路徑突出知識/技能對獲取地位的作用, 源于技術(shù)性覓食所產(chǎn)生的文化學(xué)習(xí)需要。與前兩種路徑不同, 以心理利他為特征的美德路徑為人類社會所獨(dú)有。它是文化演化的產(chǎn)物, 其存在是為了解決大規(guī)模集體行動的問題。三種路徑在存在范圍、行為模式和結(jié)果、演化動因以及情感介質(zhì)等方面存在差異。未來研究可進(jìn)一步澄清不同動物群體性選擇模式與支配等級的關(guān)系, 結(jié)合多個(gè)學(xué)科考察人類能力路徑演化的特殊環(huán)境, 并探究美德路徑的生物性基礎(chǔ)。
關(guān)鍵詞 ?社會等級, 支配路徑, 能力路徑, 美德路徑, 演化成因
分類號 ?B849: C91
1 ?引言
在動物社群結(jié)構(gòu)的研究中, “社會等級”概念意指個(gè)體依據(jù)影響力大小在群體內(nèi)所獲得的相對位置, 有時(shí)也被稱作地位等級或社會地位(Bai, 2017; Chen et al., 2012)。它源自挪威科學(xué)家Schjelderup-Ebbe (1922)在研究家禽社會行為時(shí)提出的“啄序” (pecking order)概念, 隨后演變?yōu)椤爸涞燃墶?(dominance hierarchy)。然而支配這一單一維度不足以描述人類社會等級系統(tǒng)的復(fù)雜性, 因而學(xué)界最終形成的“社會等級”概念指包含支配等級在內(nèi)的各種等級系統(tǒng)(Redhead & Power, 2022)。從宏觀角度看, 這些不同的系統(tǒng)就構(gòu)成了社會等級的維度(或標(biāo)準(zhǔn)); 從微觀角度看, 它們又是個(gè)體提升社會等級的路徑。先前研究探索了種群內(nèi)社會等級的靜態(tài)特征, 但關(guān)于人類社會的多維等級系統(tǒng)如何演化而來, 以及它與動物的等級系統(tǒng)有何區(qū)別, 目前所知甚少?;诖?, 本文嘗試從演化視角系統(tǒng)梳理社會等級相關(guān)理論與研究, 比較動物和人類社會等級系統(tǒng)異同點(diǎn), 以期揭示社會等級從單維到多維的迭代過程, 并探討其背
后的演化動因和條件。
2 ?支配路徑
動物群體中等級是由什么決定的?在Schjelderup-Ebbe (1922)的研究中, 一開始家禽(母雞)為了爭食頻繁互相攻擊, 過了一段時(shí)間, 攻擊行為逐漸減少, 進(jìn)食行為變得有序。研究者推測, 每一只母雞都記住了與其他母雞競爭的勝敗經(jīng)歷——群體建立了某種等級秩序。所以, 在沖突對抗中借助攻擊和威脅等手段令其他群體成員產(chǎn)生恐懼, 從而在資源競爭中獲勝是動物提升社會等級最重要的手段, 這就是支配路徑(Griskevicius et al., 2009)。但支配并不等同于攻擊, 攻擊只是獲取支配地位的一種手段。那些阻礙他人達(dá)成目的的個(gè)體也被知覺為具有支配性(Krupenye & Hare, 2018; Terrizzi et al., 2020), 因?yàn)檫@些個(gè)體掌控著重要資源, 能夠借助資源剝奪威脅來喚起從屬者的恐懼, 從而在競爭中占據(jù)優(yōu)勢(Tracy et al., 2020)。
總之, 借助攻擊和威脅, 群體便可建立起等級秩序。通過準(zhǔn)確評估同類的支配等級, 個(gè)體便可在沖突情況下做出最佳行為決策, 無需每次競爭都訴諸武力。也就是說, 動物借助攻擊所建立起來的等級, 其目的恰恰是要減少攻擊行為(Murlanova et al., 2022)。
2.1 ?支配路徑的存在范圍
支配路徑能夠有效減少群體內(nèi)沖突, 以相對較小的代價(jià)實(shí)現(xiàn)資源分配, 因此包括靈長類在內(nèi)的絕大多數(shù)群居動物都存在支配等級(Boucherie et al., 2022; Grosenick et al., 2007; Shizuka & McDonald, 2015)。目前學(xué)界已開發(fā)了多種手段檢測動物間的支配關(guān)系。田野研究通常記錄動物在自然狀態(tài)下攻擊?服從(aggression-submission)的行為指標(biāo), 比如理毛、求偶、追逐、爬跨等; 實(shí)驗(yàn)研究一般采用進(jìn)取?退讓(approach-retreat)資源競爭范式, 具體任務(wù)包括食物爭奪、領(lǐng)地標(biāo)記以及路權(quán)博弈等(Fan et al., 2019; Murlanova et al., 2022; Wooddell et al., 2020)。雖然人類演化出了高度的親社會性及社會規(guī)范性, 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支配行為, 但無論在實(shí)驗(yàn)情境還是現(xiàn)實(shí)生活中, 霸凌、粗暴、貶損以及其他反社會行為依然能幫助個(gè)體在群體中贏得地位(Thomas et al., 2018; van der Ploeg et al., 2020)。
近年來, 隨著光遺傳等神經(jīng)操縱技術(shù)的開發(fā)與應(yīng)用, 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從神經(jīng)層面探索支配行為的腦機(jī)制。盡管社會等級的神經(jīng)回路涉及多個(gè)腦區(qū), 但有證據(jù)表明, 內(nèi)側(cè)前額葉皮層(medial prefrontal cortex, mPFC)可能是這一調(diào)節(jié)機(jī)制的核心區(qū)域所在。它能夠編碼競爭行為, 表征支配等級, 并預(yù)測未來競爭勝?。↙igneul et al., 2016; Padilla-Coreano et al., 2022 ; Zhou et al., 2017)。當(dāng)支配等級變得不穩(wěn)定時(shí), 向上比較不僅會激活mPFC以追蹤等級變化, 杏仁核(amygdala)也會被激活(Jiang et al., 2023; Zink et al., 2008), 誘發(fā)個(gè)體通過觀察學(xué)習(xí)形成恐懼性條件反射(Munuera et al., 2018), 而支配路徑正是以恐懼為情感介質(zhì)。因此可知, 動物通過兩種方式表征支配等級:一是在直接的二元對抗中, 通過試誤(trial-and-error)方式, 即強(qiáng)化學(xué)習(xí)的方式; 二是通過觀察群體中其他成員之間的互動, 即通過觀察條件反射(Federspiel et al., 2019)。因此, 行為層面和神經(jīng)層面的研究都表明, 支配等級在群居動物中普遍存在。
2.2 ?支配路徑的演化成因
盡管支配等級能給群體帶來諸多好處, 比如加強(qiáng)群體社會聯(lián)系和穩(wěn)定性(Levy et al., 2020)、對搭便車行為實(shí)施懲罰(Lukaszewski et al., 2016), 但雄性同性競爭可能是支配路徑產(chǎn)生的主要選擇壓力。根據(jù)Trivers (1972)的親代投資和性選擇理論, 雌性無法通過與更多雄性交配來增加后代數(shù)量, 因而會花更多時(shí)間在照顧后代上; 相反, 雄性可通過增加配偶數(shù)量來提高繁殖成功率, 它們會花更多時(shí)間在同性競爭上, 這導(dǎo)致雄性間擇偶競爭變得激烈?!疤魬?zhàn)假說” (the challenge hypothesis)進(jìn)一步指出, 當(dāng)雌性處于繁殖期時(shí), 雄性的睪酮水平急劇升高, 表現(xiàn)出更高的攻擊水平, 從而在“擇偶市場”占據(jù)優(yōu)勢(Carre & Archer, 2018)。因此, 絕大多數(shù)對支配地位的研究集中在雄性動物上。從嚙齒動物(Murlanova et al., 2022; Wang et al., 2011)到非人靈長類(Muniz et al., 2010; Wright et al., 2019)的研究都表明, 支配地位能有效解釋雄性間繁殖成功率的差異。
Leimar和Bshary (2022)采用演化博弈法研究支配等級形成機(jī)制, 發(fā)現(xiàn)支配地位與戰(zhàn)斗能力呈正相關(guān)。由于雄性間的這種等級競爭通常是暴力且致命的, 因此, 戰(zhàn)斗前的預(yù)評估所帶來的好處就會形成一種壓力, 使物種演化出自身戰(zhàn)斗能力的外部信號(Winegard et al., 2014)。盡管武器、技巧、激素、脂肪儲備等都會影響個(gè)體戰(zhàn)斗水平(Tibbetts et al., 2022), 但體型通常被認(rèn)為是戰(zhàn)斗能力最直接、最準(zhǔn)確的外顯指標(biāo)(Couchoux et al., 2021; Reddon et al., 2011)。因此, 大量研究發(fā)現(xiàn)體型能很好地預(yù)測雄性支配地位及繁殖成功率(Cassini, 2019; Montana et al., 2022; Wong & Balshine, 2011)。
雄性借助體型來競爭支配地位, 使得雌雄體型產(chǎn)生差異, 這被稱作性別體型二態(tài)性(Sexual size dimorphism, SSD)。盡管SSD也受到其他一些因素(如資源競爭、雌性選擇等)影響, 但如果一個(gè)物種表現(xiàn)出非常強(qiáng)的雄性偏態(tài)體型二態(tài)性, 那往往意味著該物種實(shí)行多偶制并伴有激烈的雄性同性競爭(Plavcan, 2012)。在現(xiàn)存靈長類中, 大猩猩雌雄體型差異最大, 它們實(shí)行一夫多妻制, 雄性體型大小與雌性配偶的數(shù)量呈正相關(guān)(Breuer et al., 2012)。最早出現(xiàn)于4百多萬年前的人科動物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 其雌雄體型差異接近甚至超過大猩猩, 這表明它們也實(shí)行多偶制并伴有激烈的雄性身體對抗(King, 2022; Puts, 2010)。
總而言之, 支配路徑是當(dāng)前等級研究中最受關(guān)注的一個(gè)領(lǐng)域。現(xiàn)有研究表明, 雄性之間為爭奪配偶展開的激烈同性競爭可能是支配路徑的主要演化動因, 其表現(xiàn)就是雄性為了爭奪支配地位而不斷強(qiáng)化體型優(yōu)勢, 最終造成雌雄體型二態(tài)性。在性選擇基礎(chǔ)上建立起來的支配等級可能在隨后被遷移到其他資源的分配中。腦機(jī)制研究進(jìn)一步揭示了支配路徑演化的神經(jīng)物質(zhì)基礎(chǔ):內(nèi)側(cè)前額葉皮層被認(rèn)為是支配行為的決策中樞, 激活或者抑制該腦區(qū)能改變動物在等級沖突中的攻擊/退讓選擇; 杏仁核可能是支配行為的情緒中樞, 它與通過觀察學(xué)習(xí)形成恐懼性條件反射有關(guān)。
3 ?能力路徑
然而, 一些研究者對支配路徑理論提出了質(zhì)疑。人類社會存在大量合作以完成復(fù)雜任務(wù)。在任務(wù)導(dǎo)向的群體中, 以支配為基礎(chǔ)的社會等級可能會阻礙群體的延續(xù)和發(fā)展, 因?yàn)橹湔卟灰欢ň邆淙蝿?wù)所需的知識和技能, 但卻擁有資源分配的優(yōu)先權(quán)。群體通常會懲罰那些試圖用暴力和攻擊手段獲得高地位的成員(Anderson & Kilduff, 2009b)。因此, 人類的社會地位主要通過能力路徑獲得(Anderson & Kilduff, 2009a; Chapais, 2015; Durkee et al., 2020)。
能力被定義為技能、專業(yè)知識、想法或信息, 它們對實(shí)現(xiàn)特定的任務(wù)目標(biāo)具有明確的價(jià)值(Anderson & Kilduff, 2009a)。針對14個(gè)主要經(jīng)濟(jì)體國家(包括中國、美國、德國等)的跨文化研究表明, 擁有豐富的知識是個(gè)體提升社會地位的重要手段(Buss et al., 2020)。Garfield等人(2019)采用民族志研究方法, 從人際關(guān)系領(lǐng)域檔案(the Human Relations Area Files, HRAF)所包含的60種隨機(jī)抽取的文化樣本中確定了1000多篇相關(guān)的檔案記錄, 證明了在現(xiàn)存的狩獵?采集社會中知識/技能對提升地位具有同樣的作用。因此, 在人類群體中, 能力路徑是廣泛存在的。
3.1 ?能力路徑的存在范圍
關(guān)于非人動物是否存在能力等級系統(tǒng), 研究結(jié)果并不一致。一些研究者認(rèn)為, 在許多哺乳動物中, 群體領(lǐng)袖通常是年長者, 而年齡可以作為知識經(jīng)驗(yàn)的外顯指標(biāo), 這可以證明動物也存在能力等級(Lewis et al., 2013; Smith et al., 2015; Tokuyama & Furuichi, 2017)。然而, 上述研究存在兩個(gè)問題:①混淆了社會地位和領(lǐng)導(dǎo)力的概念。Smith和van Vugt (2020) 指出, 盡管領(lǐng)導(dǎo)力與地位高度相關(guān), 但兩者存在本質(zhì)區(qū)別, 領(lǐng)導(dǎo)力是指個(gè)體在集體行動中對群體決策具有不成比例的影響, 而地位表征個(gè)體獲取資源的優(yōu)先級; 在動物中, 領(lǐng)導(dǎo)力與地位并不總是完全匹配。比如低地位的斑點(diǎn)鬣狗往往在狩獵中領(lǐng)導(dǎo)群體行動(Smith et al., 2008), 而年長的大象雖然擁有領(lǐng)導(dǎo)權(quán), 卻沒有獲得額外的食物或交配機(jī)會(Archie et al., 2006); ②年齡不一定是能力的可靠指標(biāo)。年齡是一個(gè)綜合指標(biāo), 包含了知識、技能和戰(zhàn)斗能力等各種信息, 盡管個(gè)體的知識經(jīng)驗(yàn)會隨年齡增長得到提升, 但身體衰老可能導(dǎo)致戰(zhàn)斗能力和技能水平下降, 因而實(shí)證研究并沒有發(fā)現(xiàn)年齡與地位之間存在直接關(guān)系(Reyes-Garcia et al., 2008; Stibbard- Hawkes et al., 2018)。
另一些研究者主張用社會中心度(social centrality)測量非人靈長類的能力等級, 它由被其他個(gè)體接近的次數(shù)和獲得理毛服務(wù)的頻率構(gòu)建。因?yàn)樵谀芰Φ燃壷校?低地位者會主動與高地位者接觸, 尋求接近并保持對他們的關(guān)注, 而在支配等級中, 低地位者會盡可能避免接觸, 保持距離(Lee & Yamamoto, 2023; Reyes-Garcia et al., 2008)。例如, Kulahci等(2018)發(fā)現(xiàn), 能夠解決新的覓食問題的狐猴不僅更多被模仿, 且提高了社會中心度。然而, 社會中心度不僅受到親緣關(guān)系、年齡、性別等多個(gè)因素影響(Beisner et al., 2020; Canteloup et al., 2021), 也能被支配等級正向預(yù)測, 因?yàn)閭€(gè)體可通過依附高支配者以換取爭斗中的支持(Wooddell et al., 2020)。因此, 社會中心度并不能有效區(qū)分兩種等級系統(tǒng)。
3.2 ?能力路徑的演化成因與判斷標(biāo)準(zhǔn)
由于在動物群體中尋找能力路徑困難重重, Henrich和Gil-White (2001)認(rèn)為, 這一路徑為人類所獨(dú)有, 因?yàn)樗蕾囉谖幕瘜W(xué)習(xí), 一種人類特有的社會學(xué)習(xí)形式。社會學(xué)習(xí)是個(gè)體通過觀察其他動物或人, 或者與之互動而實(shí)現(xiàn)的學(xué)習(xí); 它可以有效降低個(gè)體獲取適應(yīng)性信息的成本, 幫助生物體快速適應(yīng)環(huán)境, 其基本形式在動物群體中廣泛存在(Legare, 2017)。而文化學(xué)習(xí)是一種“高保真”社會學(xué)習(xí)形式, 使信息能夠在群體內(nèi)“無損”傳遞, 從而讓群體成員有足夠時(shí)間可以對知識和技能進(jìn)行微小改進(jìn), 形成文化現(xiàn)象(Boyd et al., 2011)。這種高保真信息傳遞建立在真正的模仿基礎(chǔ)上。所謂模仿(imitation)是指復(fù)制一個(gè)主體的行動, 包括完整的動作序列、行為意圖和結(jié)果。而動物的學(xué)習(xí)更多是一種模擬(emulation), 即復(fù)制行為結(jié)果或目標(biāo), 比如黑猩猩在觀察到人類榜樣往瓶子里注水得到花生后, 會向容器里吐口水以使花生漂浮在伸手可及的范圍內(nèi)(Cacchione & Amici, 2020)。相比模仿, 模擬忽略了大量潛在的有用信息, 是一種效率低下的學(xué)習(xí)方式, 已獲得的知識會在傳播過程中反復(fù)丟失, 因而需要不斷被重新學(xué)習(xí)。
Henrich和Gil-White (2001)提出“信息商品理論” (information goods theory)來解釋能力路徑的產(chǎn)生。由于覓食方式日益復(fù)雜化, 人類必須掌握更多生存技能。向有能力的群體成員學(xué)習(xí)是一種獲得適應(yīng)性知識的低成本方式。個(gè)體以尊重作為一種“貨幣”換取近距離接觸模仿對象的機(jī)會, 從而更精確地掌握相關(guān)技能, 否則便會被淘汰。這種選擇壓力使個(gè)體必須學(xué)會依據(jù)能力對群體成員排序, 篩選出合適的模仿對象。因此, 能力強(qiáng)的個(gè)體就會獲得高聲望(prestige)。大量研究證實(shí)了聲望在文化學(xué)習(xí)中的這種作用(Brand et al., 2020; Hewlett, 2021; Miu et al., 2020)。聲望高的人比聲望低的人受到更多關(guān)注(Cheng et al., 2013; Gerpott et al., 2018), 且被更多模仿(Brand et al., 2021; Burdett et al., 2016)。因此, 文化學(xué)習(xí)既是能力路徑產(chǎn)生的原因, 也可作為其是否存在的一個(gè)判斷指標(biāo)。
然而, 實(shí)驗(yàn)表明, 黑猩猩也會像人類一樣, 篩選出能力強(qiáng)的個(gè)體作為模仿對象(Kendal et al., 2015)。更進(jìn)一步的研究發(fā)現(xiàn), 非人靈長類不僅能復(fù)制行為結(jié)果, 也能復(fù)制行為本身。因此文化學(xué)習(xí)并非人類所獨(dú)有。以長尾猴為被試的“人工水果”取食實(shí)驗(yàn)發(fā)現(xiàn), 不同動作組的猴子傾向于模仿本組的動作來獲得食物, 表明它們也能復(fù)制行為本身, 展現(xiàn)出真正的模仿(van de Waal et al., 2015; van de Waal & Whiten, 2012)。田野調(diào)查也發(fā)現(xiàn), 在10個(gè)不同的野生黑猩猩群落中, 每個(gè)群體都發(fā)展出了取食白蟻的獨(dú)特技術(shù)組合; 研究者認(rèn)為, 生態(tài)因素不能解釋不同群體覓食方式上的差異, 因?yàn)檫@些方法涉及特定的身體姿勢, 存在高保真的動作模仿(Boesch et al., 2020)。腦成像研究表明, 這種動作模仿能力是建立在鏡像神經(jīng)元基礎(chǔ)上, 因?yàn)樗兄谧R別動作而不是意圖(Thompson et al., 2022)。而這種神經(jīng)元在包括獼猴等非人靈長類身上皆有發(fā)現(xiàn)(Bonini et al., 2022)。因此, 神經(jīng)層面和行為層面的研究都表明非人靈長類擁有真正的模仿能力。
3.3 ?人類與非人靈長類能力路徑的比較
即便非人靈長類存在文化學(xué)習(xí)以及能力等級系統(tǒng), 其廣度與深度也無法與人類相提并論。例如, 黑猩猩的模仿能力局限在手段?目的之間的聯(lián)系是透明可見的情況, 一旦這種因果關(guān)系是在黑箱中操作, 它們的模仿便具有選擇性而無法復(fù)制全部動作。在這種情況下, 人類兒童依然能完整復(fù)制動作序列, 因?yàn)樗麄兙哂羞^度模仿(overimitation)傾向。過度模仿可以保證兒童在不理解因果關(guān)系的情況下依然能高保真地掌握復(fù)雜技能(Shipton & Nielsen, 2015)。此外, Vale等(2021)的實(shí)驗(yàn)研究表明, 在黑猩猩群體中, 當(dāng)任務(wù)難度提升時(shí), 復(fù)雜的問題解決方案就難以被其他成員掌握并得到傳播。腦成像研究提供了一種可能的神經(jīng)機(jī)制解釋:存在一種動作加工回路的種間差異, 即從獼猴到黑猩猩到人類, 前額葉腹外側(cè)皮層(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vlPFC)的背側(cè)流逐步增強(qiáng), 反映了物種演化中日益精細(xì)的動作技能和身體模仿能力(Stout & Hecht, 2017)。
教學(xué)被看作是另一種文化學(xué)習(xí)形式, 指導(dǎo)者在有初學(xué)者在場的情況下刻意改變自己的行為, 以促進(jìn)他人的學(xué)習(xí)(Cacchione & Amici, 2020)。先前的研究者認(rèn)為教學(xué)可能是人類獨(dú)有的文化學(xué)習(xí)方式, 但最近的研究表明, 在動物界教學(xué)行為比預(yù)想的普遍。比如成年貓鼬(meerkats)會提前去除蝎子的毒刺, 讓幼崽在安全條件下學(xué)習(xí)如何捕食蝎子, 從而提高它們的狩獵技能; 除了貓鼬, 還有另外27個(gè)物種(比如螞蟻、蜜蜂等)也存在潛在的教學(xué)行為(Gurven et al., 2020)。但這些動物的教學(xué)互動往往發(fā)生在親子之間, 信息是垂直傳播(vertical transmission), 這種學(xué)習(xí)方式不存在對象選擇問題; 并且垂直傳播的范圍極受限制, 難以在更廣泛的群體中進(jìn)行信息交流從而形成文化。而人類的教學(xué)活動更多是一種信息的斜向傳播(oblique transmission), 個(gè)體會從非父母的年長者中選出擁有豐富知識和技能者作為模仿對象, 從而促進(jìn)適應(yīng)性信息在群體內(nèi)快速傳播(Hewlett, 2021)。因此, 只有人類的教學(xué)行為以能力路徑為基礎(chǔ)。
總之, 相比支配路徑, 動物群體中能力路徑的研究要困難得多。無論年齡還是社會中心度都不足以成為精確的衡量指標(biāo)。文化學(xué)習(xí)當(dāng)然不能等同于能力等級, 但可以作為能力等級的一個(gè)關(guān)鍵特征。模仿及其神經(jīng)基礎(chǔ)鏡像神經(jīng)元在多種非人靈長類身上都被觀察到, 因此能力路徑并非人類所獨(dú)有。未來研究可以量化群體中不同個(gè)體工具使用的情況作為能力水平的衡量指標(biāo), 以資源分配的順序和數(shù)量建立等級梯度, 同時(shí)將體型大小作為控制變量, 以排除支配等級的干擾, 進(jìn)而研究動物的能力水平與社會等級之間的關(guān)系。在此基礎(chǔ)上可以進(jìn)一步考察存在能力等級的動物群體是否也都存在文化學(xué)習(xí)現(xiàn)象, 以確定文化學(xué)習(xí)在能力路徑形成中的作用。
4 ?美德路徑
盡管支配路徑和能力路徑可能是人類提升社會地位的主要手段, 但它們不足以解釋人類獲取地位的全部方式。比如, Kyl-Heku和Buss (1996)的研究指出, 在他們所調(diào)查的26種地位獲取手段中, 有一半無法被歸類為支配路徑或者能力路徑。因此, 一些研究者認(rèn)為, 可能存在其他重要的路徑。
4.1 ?美德路徑的獨(dú)立性
Bai (2017)提出存在第三種路徑:美德路徑。所謂美德(virtue), 是指一個(gè)人在道德上值得贊許的特征。美德與道德(morality)不同, 后者是對日常行為規(guī)范的遵從, 而前者包含了為他人利益而自愿做出的自我犧牲。擁有道德的人是“匹配者”, 遵從互惠利他的原則, 追求付出與回報(bào)的對等。而具有美德的人是“給予者”, 他們所給出的總是多于得到的。
Bai進(jìn)一步指出, 美德路徑是獨(dú)立存在的, 而不像Henrich和Gil-White (2001)所認(rèn)為的, 是能力路徑的組成部分, 無法單獨(dú)發(fā)揮作用。他認(rèn)為, 美德路徑的情感基礎(chǔ)是欽佩(admiration), 而能力路徑的情感基礎(chǔ)是尊重(respect)。除此以外, 兩種路徑在前因變量、行為后果以及神經(jīng)關(guān)聯(lián)方面都存在差異。而在Henrich和Gil-White的理論中, 能力和美德被整合進(jìn)了聲望概念, 利他和慷慨等美德有利于能力者獲得更多關(guān)注, 從而讓個(gè)體的知識和技能被更多人模仿, 繼而提升地位(Cheng, 2020; Henrich et al., 2015; Witkower et al., 2020)。但實(shí)證研究發(fā)現(xiàn), 美德和能力交互作用不顯著, 兩者獨(dú)立地對地位提升發(fā)揮作用(Bai, Ho, & Yan, 2020)。人類學(xué)和跨文化心理學(xué)研究也表明, 無論在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中(Buss et al., 2020), 還是在狩獵?采集部落中(Hawkes & Bird, 2002; Lewis, 2022), 樂于分享資源對于男女在同伴群體中獲取地位都至關(guān)重要。因此, 美德路徑是獨(dú)立的, 而非能力路徑的一個(gè)組成部分或調(diào)節(jié)因素。
4.2 ?美德路徑的存在范圍
美德的標(biāo)準(zhǔn)多種多樣, 但根據(jù)Bai (2017)的定義, 美德的本質(zhì)特征乃是利他。動物尤其是非人靈長類是否存在美德路徑首先也要解決它們是否具備利他屬性這一問題。實(shí)際研究中, 這一問題通常導(dǎo)向?qū)τH社會性的研究。非人靈長類親社會實(shí)驗(yàn)最常使用食物分享范式。多數(shù)研究表明, 主動分享食物在它們身上極為罕見(Amici et al., 2014; Marshall-Pescini et al., 2016), 但一些研究者認(rèn)為倭黑猩猩可能是個(gè)例外。它們比黑猩猩表現(xiàn)出更高的親社會水平和社會容忍度, 且存在食物分享行為(Krupenye et al., 2018; Nolte & Call, 2021)。然而, 先前的實(shí)驗(yàn)可能存在練習(xí)效應(yīng)、認(rèn)知要求過高等問題, 新近研究采用多種范式來考察倭黑猩猩的親社會性,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 哪怕付出的代價(jià)很小它們也不會給其他群體成員提供食物獎勵(Verspeek, van Leeuwen, Lameris, Staes, & Stevens, 2022; Verspeek, van Leeuwen, Lameris, & Stevens, 2022)。先前所觀察到的食物分享事件中, 倭黑猩猩并沒有主動提供食物, 只是容忍了其他個(gè)體拿走或者竊取自己的食物(Yamamoto, 2015)。因此, 倭黑猩猩可能具有被動親社會行為, 但不具備主動親社會行為。
再則, 根據(jù)Bai (2017)的理論, 只有親社會的終極形式——利他主義, 才被看作是美德。所謂親社會是任何有利于他人的積極社會行為——無論是無私的還是自私的, 代價(jià)高昂的還是零成本的(Amici et al., 2014; Krupenye et al., 2018)。而利他行為是指任何為他人帶來益處而對行動者造成直接成本的行為, 它包括兩種:生物利他主義(biological altruism)和心理利他主義(psychological altruism) (Vlerick, 2020)。生物利他主義關(guān)注行為, 是指通過降低自身的繁殖成功率來提高他人的繁殖成功率, 即動物所具有的親緣利他(幫助攜帶部分自身基因的親屬)和互惠利他(當(dāng)前的利他行為在未來獲得回報(bào)), 最終來看它們都能提高自身基因的總體適應(yīng)性, 因此是一種“高明的自利”。心理利他主義關(guān)注動機(jī), 指造福他人的愿望。只有人類存在非親緣性的、無預(yù)期回報(bào)的心理利他主義, 比如當(dāng)災(zāi)難發(fā)生時(shí)給陌生人捐款, 這種行為在很多時(shí)候會降低自身基因的總體適應(yīng)性, 因而是一種真正的利他。
4.3 ?美德路徑的演化成因
4.3.1 ?高成本信號理論和集體行動問題
心理利他為何能幫助個(gè)體獲得地位?高成本信號理論(costly signaling theory)認(rèn)為, 利他是一種昂貴但有效的手段, 傳遞個(gè)體作為潛在合作伙伴或伴侶的特質(zhì), 從而獲得較高的社會評價(jià); 因其代價(jià)高昂, 因此難以偽裝(E. A. Smith & Bird, 2000)。研究者使用多種實(shí)驗(yàn)方法來檢驗(yàn)高成本信號理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 在美德推斷中, 人們更看重行為背后的動機(jī)而非行為本身, 而行為的成本(必須達(dá)到一定程度)比收益更能反映個(gè)體的利他動機(jī)(Bai, Ho, & Yan, 2020)。因此, 即使某些利他行為的實(shí)際效用更大, 人們也會認(rèn)為成本更高的行為更值得贊揚(yáng)(Johnson & Park, 2021)。一旦人們懷疑利他行為包含利己的動機(jī), 那么利他者就會因真實(shí)性受到懷疑而得不到相應(yīng)的地位(Bai, Ho, & Liu, 2020; Flynn & Yu, 2021)。
此外, Willer (2009)進(jìn)一步指出, 利他行為表明了個(gè)體將群體利益置于個(gè)人利益之上; 作為一種補(bǔ)償, 群體成員賦予其高地位, 以鼓勵利他者進(jìn)一步為集體做出貢獻(xiàn), 從而有利于解決集體行動問題。Lang等人(2022)采用2 (高/低成本組) × 2 (公開/隱藏組)公共物品博弈實(shí)驗(yàn)來研究高成本利他信號如何促進(jìn)集體行動。結(jié)果發(fā)現(xiàn), 高成本公開組的被試更愿意在后續(xù)實(shí)驗(yàn)中投入更多資金, 也會在后續(xù)組隊(duì)中吸引具有合作傾向的個(gè)體; 相反, 具有自私傾向的個(gè)體則會因投入過高而拒絕與之組隊(duì)。這一結(jié)果表明, 高成本利他信號通過兩個(gè)方面促進(jìn)了集體行動:一方面, 有利于篩選出具有利他傾向的團(tuán)隊(duì)成員; 另一方面, 促使利他者在后續(xù)的集體行動中付出更多。
4.3.2 ?人類美德路徑產(chǎn)生的獨(dú)特條件
為何心理利他主義只在人類群體中存在?Richerson等人(2016)提出, 隨著原始人類生產(chǎn)力提高, 人口規(guī)模迅速擴(kuò)大, 這產(chǎn)生了新的壓力:群體間競爭的加劇和群體內(nèi)合作的強(qiáng)化。當(dāng)群體間競爭激化時(shí), 群體內(nèi)合作水平高的群體可以形成更大的群體規(guī)模和更強(qiáng)的戰(zhàn)斗力, 從而戰(zhàn)勝其他群體。只有心理利他主義才能促進(jìn)大規(guī)模群體內(nèi)合作(生物利他主義只在小規(guī)模群體當(dāng)中產(chǎn)生作用), 這種行為無法通過自然選擇產(chǎn)生, 因?yàn)榇畋丬囌邥壤邠碛懈叩倪m應(yīng)性, 更有可能把基因傳遞下去。群體必須通過文化選擇來賦予利他行為以社會價(jià)值(高地位), 使這種行為在群體中得到傳播和延續(xù)。這一過程被稱作文化群體選擇(cultural group selection)。研究發(fā)現(xiàn), 群體間的競爭會促進(jìn)對群體內(nèi)合作行為的獎勵以及對搭便車行為的懲罰, 從而提高群體的競爭力(Francois et al., 2018)。并且, 文化相似性能夠正向預(yù)測群體合作的傾向, 表明不同群體內(nèi)的合作規(guī)范是通過對文化變異的群體選擇演化而來的(Handley & Mathew, 2020)。
除了群體規(guī)模, 認(rèn)知能力的限制是其他動物無法產(chǎn)生美德路徑的另一個(gè)原因。正如高成本信號理論所指出的, 動機(jī)比行為更能反映利他品質(zhì), 所以人們首先需要對行為背后的動機(jī)進(jìn)行推斷, 這意味著一種成熟的心理理論 (theory of mind) (Krupenye & Call, 2019)。包括黑猩猩在內(nèi)的非人靈長類雖然具備心理理論基礎(chǔ)功能, 但無法推斷其他個(gè)體關(guān)于外部世界的信念, 且它們更擅長在競爭領(lǐng)域中使用心理理論, 因此可能無法理解同伴的善意或互惠合作的意圖(殷融, 2022)。此外, 自我馴化假說(self domestication hypothesis)認(rèn)為, 在演化過程中人類增強(qiáng)了自我控制能力且弱化了情緒反應(yīng), 這使得人類群體的社會容忍度大大提高, 為人類演化出心理利他主義提供了條件(Hare, 2017)。總之, 外部環(huán)境的選擇壓力(群體規(guī)模)和內(nèi)部認(rèn)知的限制(心理理論、自我控制以及情緒反應(yīng))決定了只有人類社會能夠產(chǎn)生美德路徑。
4.4 ?美德路徑的獨(dú)特性
等級存在的意義乃是建立一種資源分配的順序, 個(gè)體追求高等級以獲得更多資源, 從而提高生物適應(yīng)性。但美德路徑建立在心理利他主義基礎(chǔ)上, 個(gè)體因自我犧牲而降低生物適應(yīng)性, 兩者之間存在本質(zhì)矛盾。為處理這一矛盾, 有必要區(qū)分廣義社會等級和狹義社會等級。所謂狹義社會等級即包括人在內(nèi)的動物為了資源分配而建立起來的一種“啄序”, 它是生物演化的產(chǎn)物。而在廣義社會等級中, 人類追求社會地位不純粹是為了獲取更多資源, 也是為了獲得他人的高度評價(jià), 滿足自尊的心理需要(Mahadevan et al., 2023), 它是文化演化的產(chǎn)物。由于本研究聚焦于人類, 因此本文采用廣義社會等級概念, 將美德路徑涵蓋在內(nèi), 從而能夠更準(zhǔn)確、更完整地描述人類等級系統(tǒng)的演化。
總之, 美德路徑是獨(dú)立存在的, 且僅存在于人類群體中。動物雖然具有生物利他, 但只有人類存在心理利他。高成本利他行為表明個(gè)體具有真正的利他動機(jī), 是潛在的合作對象, 從而在群體中產(chǎn)生親社會規(guī)范, 促進(jìn)大規(guī)模合作問題的解決。這種利他動機(jī)的判斷建立在復(fù)雜心理理論基礎(chǔ)上, 非人靈長類并不具備推斷其他群體成員善意的能力。然而目前并不清楚, 多大的群體規(guī)模會超越生物利他的效用范圍, 從而產(chǎn)生心理利他主義和美德路徑。
5 ?三種等級路徑的差異性分析
作為一種群體組織形式, 人類等級系統(tǒng)存在從簡單到復(fù)雜, 從單維到多維的演化過程。無論支配路徑、能力路徑還是美德路徑, 都是獲得地位的有效手段。先前一些研究者(比如, Chapais, 2015; Cheng, 2020)并沒有意識到人類等級的復(fù)雜性與多維性, 將不同路徑混為一談, 而從演化視角可以清晰地看到三種路徑在多個(gè)方面都存在明顯區(qū)別(詳見表1)。
在諸多差異中, 行為模式和結(jié)果是三種路徑的本質(zhì)區(qū)別:支配路徑以攻擊和威脅為手段, 等級競爭本質(zhì)上是一場零和博弈, 個(gè)體社會地位的上升必然以犧牲他人利益為代價(jià)(Andrews-Fearon & Davidai, 2023); 能力路徑更像是“自由貿(mào)易”, 知識和技能構(gòu)成了社會傳播中的“信息商品”, 群體成員以自愿的服從換取近距離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 從
而實(shí)現(xiàn)雙贏局面, 成員間的資源分配是正和博弈; 與前兩種路徑不同, 美德路徑建立在心理利他主義基礎(chǔ)上, 個(gè)體為了他人或群體利益而犧牲自身利益。
此外, 能力路徑和美德路徑在情感介質(zhì)上的差異一直存在爭議。Bai (2017)認(rèn)為, 美德路徑以欽佩為情感中介。但另一些研究者將欽佩視為在向上比較中感覺自身能力不如對方時(shí)所引發(fā)的積極情緒, 從而促進(jìn)能力領(lǐng)域的社會學(xué)習(xí)(Algoe & Haidt, 2009; Onu, Kessler, & Smith, 2016)。根據(jù)這一理解, 欽佩是能力路徑的情感中介。但在先前的理論中, 尊重才是能力路徑的情感中介(Bai, 2017; Cheng et al., 2013; Henrich & Gil-White, 2001)。之所以產(chǎn)生這樣的混淆是因?yàn)闊o論欽佩還是尊重都屬于贊揚(yáng)他人(other-praising)的情感族系(Algoe & Haidt, 2009)。事實(shí)上, 欽佩最開始同時(shí)指代對能力或道德領(lǐng)域卓越者的贊賞, 隨著研究的深入催生了對兩個(gè)領(lǐng)域概念分化的需求。
Algoe和Haidt (2009)首次提出將“欽佩”概念限定在能力領(lǐng)域, 用“提升” (elevation)指代由超越標(biāo)準(zhǔn)的美德所引發(fā)的情感, 它會使個(gè)體產(chǎn)生一種胸部“擴(kuò)張”或打開的感覺, 感到溫暖和愉悅, 伴有某種升華感, 從而產(chǎn)生模仿和踐行美德行為的動機(jī); 相反, 對卓越能力的欽佩則會激發(fā)個(gè)體自我完善的動機(jī)。這一分類方式被多數(shù)研究者認(rèn)可與采納(Kondoh & Okanoya, 2022; Nakatani et al., 2019; Onu, Kessler, & Smith, 2016; 黃璽 等, 2018), 也得到了一些實(shí)證研究的佐證。Onu, Kessler, Andonovska-Trajkovska等人(2016)的研究表明對外群體的能力評價(jià)能顯著預(yù)測欽佩感, 而美德評
價(jià)對欽佩感的預(yù)測只是邊緣顯著。Pizarro等人(2021)發(fā)現(xiàn), 提升感能夠促進(jìn)個(gè)人的集體認(rèn)同, 增強(qiáng)助人意愿。Nakatani等人(2019)認(rèn)為欽佩的客體是卓越行為, 而尊重關(guān)注的是作為整體的人。他們使用腦成像技術(shù)來探究兩者的神經(jīng)基礎(chǔ)差異, 發(fā)現(xiàn)盡管欽佩和尊重所激活的腦區(qū)大量重疊, 但左前顳葉(anterior temporal lobe, ATL)的一部分更強(qiáng)烈地受到尊重的影響。這一區(qū)域與語義信息加工有關(guān), 而尊重不僅要加工行為本身, 還需要整合當(dāng)前和過往的信息來對整體的人做出評價(jià)。基于這一信息量的差異, 他們推測, 欽佩可能是尊重的一個(gè)子集。因此, 本研究主張采用Algoe和Haidt (2009)的觀點(diǎn), 即欽佩是能力路徑的情感中介, 提升是美德路徑的情感中介, 而尊重可能是對社會地位綜合判斷的情感反映。
6 ?總結(jié)和展望
社會等級是群居生活的產(chǎn)物。它可以有效減少群體內(nèi)沖突, 節(jié)省群體成員的時(shí)間和精力, 降低受傷風(fēng)險(xiǎn)(Buss et al., 2020; Tibbetts et al., 2022), 也會對個(gè)體的身心健康及壽命產(chǎn)生重要影響(Anderson et al., 2022; Fournier, 2020)。自“啄序”發(fā)現(xiàn)至今, 社會等級的多維性和復(fù)雜性被逐步揭示出來, 從支配路徑到能力路徑再到美德路徑, 等級系統(tǒng)的演化推動了人類社會朝著更加文明的方向發(fā)展。大量研究者的關(guān)注使這一領(lǐng)域積累了豐碩的成果, 然而我們與獲得完整的演化圖景仍有距離, 現(xiàn)有的結(jié)論還存在一些矛盾和不足之處。未來的研究可從以下幾個(gè)方面展開:
6.1 ?不同動物群體性選擇模式與支配等級的關(guān)系
盡管有多方面的證據(jù)表明同性競爭可能是支配路徑產(chǎn)生的主要演化動因, 但仍然不能排除自然選擇可能在其中的作用。理論上, 各種資源都可能引發(fā)群體內(nèi)競爭, 并促成支配等級的形成。但現(xiàn)有研究表明, 支配等級主要存在于雄性群體中, 雄性比雌性更高大強(qiáng)壯且更有攻擊性, 繁殖變異度更大。性別二態(tài)特征通常是性選擇的結(jié)果, 不過也有研究表明, 自然選擇時(shí)常在雄性和雌性中建立不同的表型, 比如女性為了生育需要而增加身體脂肪(Lassek & Gaulin, 2022)。
為了進(jìn)一步證實(shí)同性競爭在支配等級形成中的作用, 今后研究可以比較不同擇偶系統(tǒng)中支配等級的差異。多偶制群居動物相比單偶制群居動物在支配等級上可能更加陡峭。即使是多偶制動物, 其群體內(nèi)的擇偶競爭強(qiáng)度也是不同的, 這通常用生殖傾斜度(reproductive skew, 即存活后代數(shù)量的差異度)來表示(Leimar & Bshary, 2022)。生殖傾斜度越高, 意味著擇偶競爭越激烈, 支配等級可能越陡峭。此外, 動物的擇偶方式不是一成不變的。以人為例:隨著更新世到來, 人類形成了低支配的小規(guī)模平等主義狩獵?采集社會, 并演化出從事相對一夫一妻制伴侶關(guān)系的動機(jī), 雄性擇偶競爭強(qiáng)度下降, 伴隨這一變化的是人類體型性別二態(tài)性的縮小(Schacht & Kramer, 2019; Solomon & Ophir, 2020)。也就是說, 這一過程中性擇強(qiáng)度的減弱和支配等級梯度變得緩和是同時(shí)發(fā)生的。但人類僅是一例, 未來研究可以從縱向角度系統(tǒng)考查不同動物, 尤其是靈長類的雄性擇偶競爭強(qiáng)度與支配等級梯度隨時(shí)間發(fā)生的變化, 從而更好地探究潛在的因果機(jī)制。
6.2 ?人類能力路徑演化的特殊環(huán)境
特定路徑的形成往往需要考慮到人類祖先環(huán)境中重復(fù)出現(xiàn)的選擇壓力。van Boekholt等人(2021)發(fā)現(xiàn)在所有靈長類物種中, 只有人類社會結(jié)構(gòu)表現(xiàn)出促進(jìn)社會學(xué)習(xí)的各種有利特征。此外, 在340萬年前左右, 人類的飲食結(jié)構(gòu)發(fā)生巨大變化, 從零散的植物資源向營養(yǎng)密集的、可預(yù)測的動物資源轉(zhuǎn)變。制作片狀石器、屠宰大型動物和擴(kuò)大頭顱容量等重要演化事件相繼出現(xiàn)。這一轉(zhuǎn)變使得人類比其他靈長類發(fā)展出了更多復(fù)雜技術(shù)(Marean, 2016)。再者, 更新世古人類以合作狩獵大型動物為主, 因此, 協(xié)調(diào)群體活動的能力對于人類祖先就顯得尤為重要(Smith et al., 2012)。
總之, 技術(shù)性覓食、合作狩獵以及社會結(jié)構(gòu)的獨(dú)特性一起, 可能造成了人類社會異于其他動物社群的壓力, 促成了支配等級系統(tǒng)向能力等級系統(tǒng)的轉(zhuǎn)化。這種轉(zhuǎn)變不是一蹴而就的, 極有可能是在非常漫長的時(shí)間里完成的。這些環(huán)境因素又是如何與文化學(xué)習(xí)產(chǎn)生作用, 目前也未可知。未來需要對更多不同群居動物的社會形態(tài)、文化學(xué)習(xí)以及能力等級的差異進(jìn)行比較研究, 從而確定不同環(huán)境因素在造成等級形態(tài)差異方面的重要性。這可能需要考古學(xué)、人類學(xué)以及靈長類學(xué)等多學(xué)科協(xié)同研究, 尤其是對已滅絕人類祖先的社會形態(tài)探究, 將為更好地理解能力等級的演化提供關(guān)鍵信息。
6.3 ?美德路徑演化的生物性基礎(chǔ)探索
文化群體選擇從遠(yuǎn)因機(jī)制(ultimate mechanism)視角解釋了美德路徑的產(chǎn)生, 但這一路徑產(chǎn)生的生物性基礎(chǔ), 即近因機(jī)制(proximate mechanism)尚未得到充分探究。神經(jīng)影像學(xué)研究發(fā)現(xiàn), 利他行為激活了與共情以及獎勵處理相關(guān)的腦區(qū), 刺激大腦分泌荷爾蒙如多巴胺、催產(chǎn)素和血清素(Vlerick, 2020)。也就是說, 利他能夠通過自我強(qiáng)化使個(gè)體獲得心理滿足。這可能是建立在人腦所具有的神經(jīng)可塑性和多巴胺能獎勵系統(tǒng)基礎(chǔ)上, 它們在形成和改造神經(jīng)回路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Sonne & Gash, 2018)。那么, 人類超越生物演化的范疇, 使追求地位本身成為一種目的, 而不是獲取資源的手段, 是否也是建立在類似的神經(jīng)機(jī)制基礎(chǔ)上?這種等級心理的“自目的性”是只存在于美德路徑中, 還是適用于所有路徑?在支配路徑中動物的大腦也表現(xiàn)出類似的獎賞機(jī)制, 為何動物沒有產(chǎn)生超越生存和繁衍的動機(jī)?今后應(yīng)通過實(shí)證研究方式, 結(jié)合神經(jīng)、認(rèn)知以及行為層面的跨物種比較, 進(jìn)一步探索相關(guān)神經(jīng)機(jī)制及其存在的普遍性。
此外, 基因?qū)用娴难芯堪l(fā)現(xiàn), 有972個(gè)基因解釋了包括親社會性在內(nèi)的人類現(xiàn)代性特征的可遺傳變異, 其中有267個(gè)基因在黑猩猩或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s)身上是缺失的(Zwir et al., 2021)。這種基因型(genotype)上的差異可能決定了三個(gè)物種在親社會上存在表型(phenotype)差異。因此, 黑猩猩很難在熟悉的社會伙伴關(guān)系之外進(jìn)行合作, 因?yàn)樵诤献魅蝿?wù)中, 黑猩猩表現(xiàn)出強(qiáng)烈的自利傾向(Laland & Seed, 2021)。而人類近親尼安德特人雖然擁有強(qiáng)大的視覺空間能力和工具制造能力, 但與人類相比, 更不擅長社交和群體合作, 最終在4萬年前走向滅絕(Gregory et al., 2021; Vaesen et al., 2021)??赡苷怯H社會水平的差異, 導(dǎo)致黑猩猩和尼安德特人無法像人類一樣產(chǎn)生美德路徑, 從而解決大規(guī)模集體行動問題。今后研究應(yīng)關(guān)注這一可能性, 通過考古學(xué)、神經(jīng)科學(xué)以及遺傳學(xué)的跨學(xué)科合作尋找確切的證據(jù)以揭示潛在的遺傳機(jī)制。
參考文獻(xiàn)
黃璽, 梁宏宇, 李放, 陳世民, 王巍欣, 林妙蓮, 鄭雪. (2018). 道德提升感:一種提升道德情操的積極道德情緒. 心理科學(xué)進(jìn)展, 26(7), 1253?1263.
殷融. (2022). 讀心的比較研究:非人靈長類與人類在心理理論上的異同點(diǎn)及其解釋. 心理科學(xué)進(jìn)展, 30(11), 2540? 2557.
Algoe, S. B., & Haidt, J. (2009). Witnessing excellence in action: The 'other-praising' emotions of elevation, gratitude, and admiration. The Journal of Positive Psychology, 4(2), 105?127.
Amici, F., Visalberghi, E., & Call, J. (2014). Lack of prosociality in great apes, capuchin monkeys and spider monkeys: Convergent evidence from two different food distribution tasks.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81(1793), 20141699.
Anderson, C., & Kilduff, G. J. (2009a). The pursuit of status in social groups. 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 18(5), 295?298.
Anderson, C., & Kilduff, G. J. (2009b). Why do dominant personalities attain influence in face-to-face groups? The competence-signaling effects of trait dominanc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6(2), 491?503.
Anderson, J. A., Lea, A. J., Voyles, T. N., Akinyi, M. Y., Nyakundi, R., Ochola, L., ... Tung, J. (2022). Distinct gene regulatory signatures of dominance rank and social bond strength in wild baboons.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377(1845), 20200441.
Andrews-Fearon, P., & Davidai, S. (2023). Is status a zero- sum game? Zero-sum beliefs increase people's preference for dominance but not prestig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52(2), 389?409.
Archie, E. A., Morrison, T. A., Foley, C. A. H., Moss, C. J., & Alberts, S. C. (2006). Dominance rank relationships among wild female African elephants, Loxodonta africana. Animal Behaviour, 71(1), 117?127.
Bai, F. (2017). Beyond dominance and competence: A moral virtue theory of status attainment.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 21(3), 203?227.
Bai, F., Ho, G. C. C., & Liu, W. (2020). Do status incentives undermine morality-based status attainment? Investigating the mediating role of perceived authenticity.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 158, 126?138.
Bai, F., Ho, G. C. C., & Yan, J. (2020). Does virtue lead to status? Testing the moral virtue theory of status attainment.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18(3), 501?531.
Beisner, B., Braun, N., Pósfai, M., Vandeleest, J., D'Souza, R., & McCowan, B. (2020). A multiplex centrality metric for complex social networks: Sex, social status, and family structure predict multiplex centrality in rhesus macaques. PeerJ, 8, e8712.
Boesch, C., Kalan, A. K., Mundry, R., Arandjelovic, M., Pika, S., Dieguez, P., ... Kühl, H. S. (2020). Chimpanzee ethnography reveals unexpected cultural diversity. Nature Human Behaviour, 4(9), 910?916.
Bonini, L., Rotunno, C., Arcuri, E., & Gallese, V. (2022). Mirror neurons 30 years later: Implications and applications.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26(9), 767?781.
Boucherie, P. H., Gallego-Abenza, M., Massen, J. J. M., & Bugnyar, T. (2022). Dominance in a socially dynamic setting: Hierarchical structure and conflict dynamics in ravens' foraging groups.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377(1845), 20200446.
Boyd, R., Richerson, P. J., & Henrich, J. (2011). The cultural niche: Why social learning is essential for human adapt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8(suppl. 2), 10918?10925.
Brand, C. O., Heap, S., Morgan, T. J. H., & Mesoudi, A. (2020). The emergence and adaptive use of prestige in an online social learning task. Scientific Reports, 10(1), 12095.
Brand, C. O., Mesoudi, A., & Morgan, T. J. H. (2021). Trusting the experts: The domain-specificity of prestige- biased social learning. PLoS One, 16(8), e0255346.
Breuer, T., Robbins, A. M., Boesch, C., & Robbins, M. M. (2012). Phenotypic correlates of male reproductive success in western gorillas. 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 62(4), 466?472.
Burdett, E. R., Lucas, A. J., Buchsbaum, D., McGuigan, N., Wood, L. A., & Whiten, A. (2016). Do children copy an expert or a majority? Examining selective learning in instrumental and normative contexts. PLoS One, 11(10), e0164698.
Buss, D. M., Durkee, P. K., Shackelford, T. K., Bowdle, B. F., Schmitt, D. P., Brase, G. L., ... Trofimova, I. (2020). Human status criteria: Sex differences and similarities across 14 nation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19(5), 979?998.
Cacchione, T., & Amici, F. (2020). Insights from comparative research on social and cultural learning. In S. Hunnius & M. Meyer (Eds.), New Perspectives on Early Social- Cognitive Development (Vol. 254, pp. 247?270). Elsevier Academic Press.
Canteloup, C., Puga-Gonzalez, I., Sueur, C., & van de Waal, E. (2021). The consistency of individual centrality across time and networks in wild vervet monkeys. American Journal of Primatology, 83(2), e23232.
Carre, J. M., & Archer, J. (2018). Testosterone and human behavior: The role of individual and contextual variables. Current Opinion in Psychology, 19, 149?153.
Cassini, M. H. (2019). A mixed model of the evolution of polygyny and sexual size dimorphism in mammals. Mammal Review, 50(1), 112?120.
Chapais, B. (2015). Competence and the evolutionary origins of status and power in humans. Human Nature, 26(2), 161?183.
Chen, Y. R., Peterson, R. S., Phillips, D. J., Podolny, J. M., & Ridgeway, C. L. (2012). Introduction to the special issue: Bringing status to the table-attaining, maintaining, and experiencing status in organizations and markets. Organization Science, 23(2), 299?307.
Cheng, J. T. (2020). Dominance, prestige, and the role of leveling in human social hierarchy and equality. Current Opinion in Psychology, 33, 238?244.
Cheng, J. T., Tracy, J. L., Foulsham, T., Kingstone, A., & Henrich, J. (2013). Two ways to the top: Evidence that dominance and prestige are distinct yet viable avenues to social rank and influenc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04(1), 103?125.
Couchoux, C., Garant, D., Aubert, M., Clermont, J., & Réale, D. (2021). Behavioral variation in natural contests: Integrating plasticity and personality. Behavioral Ecology, 32(2), 277?285.
Durkee, P. K., Lukaszewski, A. W., & Buss, D. M. (2020). Psychological foundations of human status alloc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17(35), 21235?21241.
Fan, Z., Zhu, H., Zhou, T., Wang, S., Wu, Y., & Hu, H. (2019). Using the tube test to measure social hierarchy in mice. Nature Protocols, 14(3), 819?831.
Federspiel, I. G., Boeckle, M., von Bayern, A. M. P., & Emery, N. J. (2019). Exploring individual and social learning in jackdaws (Corvus monedula). Learning & Behavior, 47(3), 258?270.
Flynn, F. J., & Yu, A. (2021). Better to give than reciprocate? Status and reciprocity in prosocial exchang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21(1), 115?136.
Fournier, M. A. (2020). Dimensions of human hierarchy as determinants of health and happiness. Current Opinion in Psychology, 33, 110?114.
Francois, P., Fujiwara, T., & van Ypersele, T. (2018). The origins of human prosociality: Cultural group selection in the workplace and the laboratory. Science Advances, 4(9), eaat2201.
Garfield, Z. H., Hubbard, R. L., & Hagen, E. H. (2019). Evolutionary models of leadership: Tests and synthesis. Human Nature, 30(1), 23?58.
Gerpott, F. H., Lehmann-Willenbrock, N., Silvis, J. D., & Van Vugt, M. (2018). In the eye of the beholder? An eye-tracking experiment on emergent leadership in team interactions. The Leadership Quarterly, 29(4), 523?532.
Gregory, M. D., Kippenhan, J. S., Kohn, P., Eisenberg, D. P., Callicott, J. H., Kolachana, B., & Berman, K. F. (2021). Neanderthal-derived genetic variation is associated with functional connectivity in the brains of living humans. Brain Connectivity, 11(1), 38?44.
Griskevicius, V., Tybur, J. M., Gangestad, S. W., Perea, E. F., Shapiro, J. R., & Kenrick, D. T. (2009). Aggress to impress: Hostility as an evolved context-dependent strateg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6(5), 980? 994.
Grosenick, L., Clement, T. S., & Fernald, R. D. (2007). Fish can infer social rank by observation alone. Nature, 445(7126), 429?432.
Gurven, M. D., Davison, R. J., & Kraft, T. S. (2020). The optimal timing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 across the life course.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375(1803), 20190500.
Handley, C., & Mathew, S. (2020). Human large-scale cooperation as a product of competition between cultural groups. Nature Communications, 11(1), 702.
Hare, B. (2017). Survival of the Friendliest: Homo sapiens evolved via selection for prosociality.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68(1), 155?186.
Hawkes, K., & Bird, R. B. (2002). Showing off, handicap signaling, and the evolution of men's work. Evolutionary Anthropology, 11(2), 58?67.
Henrich, J., Chudek, M., & Boyd, R. (2015). The Big Man Mechanism: How prestige fosters cooperation and creates prosocial leaders.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370(1683), 20150013.
Henrich, J., & Gil-White, F. J. (2001). The evolution of prestige - Freely conferred deference as a mechanism for enhancing the benefits of cultural transmission.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22(3), 165?196.
Hewlett, B. (2021). Social learning and innovation in adolescence : A comparative study of Aka and Chabu hunter-gatherers of central and eastern Africa. Human Nature, 32(1), 239?278.
Jiang, Y., Zhou, J., Song, B.-L., Wang, Y., Zhang, D.-L., Zhang, Z.-T., ... Liu, Y.-J. (2023). 5-HT1A receptor in the central amygdala and 5-HT2A receptor in the basolateral amygdala are involved in social hierarchy in male mice. European Journal of Pharmacology, 957, 176027.
Johnson, S. G. B., & Park, S. Y. (2021). Moral signaling through donations of money and time.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 165, 183?196.
Kendal, R., Hopper, L. M., Whiten, A., Brosnan, S. F., Lambeth, S. P., Schapiro, S. J., & Hoppitt, W. (2015). Chimpanzees copy dominant and knowledgeable individuals: Implications for cultural diversity.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36(1), 65?72.
King, G. (2022). Baboon perspectives on the ecology and behavior of early human ancestor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19(45), e2116182119.
Kondoh, S., & Okanoya, K. (2022). Performance in a task improves when subjects experience respect, rather than admiration, for those teaching them. Discover Psychology, 2(1), 38.
Krupenye, C., & Call, J. (2019). Theory of mind in animals: Current and future directions. Wiley Interdisciplinary Reviews Cognitive Science, 10(6), e1503.
Krupenye, C., & Hare, B. (2018). Bonobos prefer individuals that hinder others over those that help. Current Biology, 28(2), 280?286.e5
Krupenye, C., Tan, J., & Hare, B. (2018). Bonobos voluntarily hand food to others but not toys or tools.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85(1886), 20181536.
Kulahci, I. G., Ghazanfar, A. A., & Rubenstein, D. I. (2018). Knowledgeable lemurs become more central in social networks. Current Biology, 28(8), 1306?1310.e2
Kyl-Heku, L. M., & Buss, D. M. (1996). Tactics as units of analysis in personality psychology: An illustration using tactics of hierarchy negotiation.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21(4), 497?517.
Laland, K., & Seed, A. (2021). Understanding human cognitive uniqueness.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72, 689?716.
Lang, M., Chvaja, R., Grant Purzycki, B., Václavík, D., & Staněk, R. (2022). Advertising cooperative phenotype through costly signals facilitates collective action. Royal Society Open Science, 9(5), 202202.
Lassek, W. D., & Gaulin, S. J. C. (2022). Substantial but misunderstood human sexual dimorphism results mainly from sexual selection on males and natural selection on females.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13, 859931.
Lee, S. H., & Yamamoto, S. (2023). The evolution of prestige: Perspectives and hypotheses from comparative studies. New Ideas in Psychology, 68, 100987.
Legare, C. H. (2017). Cumulative cultural learning: Development and diversity.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14(30), 7877?7883.
Leimar, O., & Bshary, R. (2022). Reproductive skew, fighting costs and winner-loser effects in social dominance evolution. The Journal of Animal Ecology, 91(5), 1036?1046.
Levy, E. J., Zipple, M. N., McLean, E., Campos, F. A., Dasari, M., Fogel, A. S., ... Archie, E. A. (2020). A comparison of dominance rank metrics reveals multiple competitive landscapes in an animal society.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87(1934), 20201013.
Lewis, J. S., Wartzok, D., & Heithaus, M. R. (2013). Individuals as information sources: Could followers benefit from leaders knowledge? Behaviour, 150(6), 635?657.
Lewis, R. J. (2022). Aggression, rank and power: Why hens (and other animals) do not always peck according to their strength.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Biological Sciences, 377(1845), 20200434.
Ligneul, R., Obeso, I., Ruff, C. C., & Dreher, J. C. (2016). Dynamical representation of dominance relationships in the human rostromedial prefrontal cortex. Current Biology, 26(23), 3107?3115.
Lukaszewski, A. W., Simmons, Z. L., Anderson, C., & Roney, J. R. (2016). The role of physical formidability in human social status alloca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10(3), 385?406.
Mahadevan, N., Gregg, A. P., & Sedikides, C. (2023). Daily fluctuations in social status, self-esteem, and clinically relevant emotions: Testing hierometer theory and social rank theory at a within-person level. Journal of Personality, 91(2), 519?536.
Marean, C. W. (2016). The transition to foraging for dense and predictable resources and its impact on the evolution of modern humans.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371(1698), 20150239.
Marshall-Pescini, S., Dale, R., Quervel-Chaumette, M., & Range, F. (2016). Critical issues in experimental studies of prosociality in non-human species. Animal Cognition, 19(4), 679?705.
Miu, E., Gulley, N., Laland, K. N., & Rendell, L. (2020). Flexible learning, rather than inveterate innovation or copying, drives cumulative knowledge gain. Science Advances, 6(23), eaaz0286.
Montana, L., King, W. J., Coulson, G., Garant, D., & Festa- Bianchet, M. (2022). Large eastern grey kangaroo males are dominant but do not monopolize matings. Behavioral Ecology and Sociobiology, 76(6), 78.
Muniz, L., Perry, S., Manson, J. H., Gilkenson, H., Gros- Louis, J., & Vigilant, L. (2010). Male dominance and reproductive success in wild white-faced capuchins (Cebus capucinus) at Lomas Barbudal, Costa Rica. American Journal of Primatology, 72(12), 1118?1130.
Munuera, J., Rigotti, M., & Salzman, C. D. (2018). Shared neural coding for social hierarchy and reward value in primate amygdala. Nature Neuroscience, 21(3), 415?423.
Murlanova, K., Kirby, M., Libergod, L., Pletnikov, M., & Pinhasov, A. (2022). Multidimensional nature of dominant behavior: Insights from behavioral neuroscience. Neuroscience & Biobehavioral Reviews, 132, 603?620.
Nakatani, H., Muto, S., Nonaka, Y., Nakai, T., Fujimura, T., & Okanoya, K. (2019). Respect and admiration differentially activate the anterior temporal lobe. Neuroscience Research, 144, 40?47.
Nolte, S., & Call, J. (2021). Targeted helping and cooperation in zoo-living chimpanzees and bonobos. Royal Society Open Science, 8(3), 201688.
Onu, D., Kessler, T., Andonovska-Trajkovska, D., Fritsche, I., Midson, G. R., & Smith, J. R. (2016). Inspired by the outgroup: A social identity analysis of intergroup admiration. Group Processes & Intergroup Relations, 19(6), 713?731.
Onu, D., Kessler, T., & Smith, J. R. (2016). Admiration: A conceptual review. Emotion Review, 8(3), 218?230.
Padilla-Coreano, N., Batra, K., Patarino, M., Chen, Z., Rock, R. R., Zhang, R., ... Tye, K. M. (2022). Cortical ensembles orchestrate social competition through hypothalamic outputs. Nature, 603(7902), 667?671.
Pizarro, J. J., Basabe, N., Fernandez, I., Carrera, P., Apodaca, P., Man Ging, C. I., ... Páez, D. (2021). Self-transcendent emotions and their social effects: Awe, Elevation and Kama Muta promote a human identification and motivations to help others.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12, 709859.
Plavcan, J. M. (2012). Sexual size dimorphism, canine dimorphism, and male-male competition in primates: Where do humans fit in? Human Nature, 23(1), 45?67.
Puts, D. A. (2010). Beauty and the beast: Mechanisms of sexual selection in humans.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31(3), 157?175.
Reddon, A. R., Voisin, M. R., Menon, N., Marsh-Rollo, S. E., Wong, M. Y. L., & Balshine, S. (2011). Rules of engagement for resource contests in a social fish. Animal Behaviour, 82(1), 93?99.
Redhead, D., & Power, E. A. (2022). Social hierarchies and social networks in humans.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377(1845), 20200440.
Reyes-Garcia, V., Molina, J. L., Broesch, J., Calvet, L., Huanca, T., Saus, J., ... McDade, T. W. (2008). Do the aged and knowledgeable men enjoy more prestige? A test of predictions from the prestige-bias model of cultural transmission.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29(4), 275? 281.
Richerson, P., Baldini, R., Bell, A. V., Demps, K., Frost, K., Hillis, V., ... Zefferman, M. (2016). Cultural group selection plays an essential role in explaining human cooperation: A sketch of the evidence. 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 39, e30.
Schacht, R., & Kramer, K. L. (2019). Are we monogamous? A review of the evolution of pair-bonding in humans and its contemporary variation cross-culturally. Frontiers in Ecology and Evolution, 7, 230.
Schjelderup-Ebbe, T. (1922). Beitr?ge zur sozialpsychologie des haushuhns [Observation on 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domestic fowls]. Zeitschrift für Psychologie, 88, 225?252.
Shipton, C., & Nielsen, M. (2015). Before cumulative culture: The evolutionary origins of overimitation and shared intentionality. Human Nature, 26(3), 331?345.
Shizuka, D., & McDonald, D. B. (2015). The network motif architecture of dominance hierarchies. Journal of The Royal Society Interface, 12(105), 20150080.
Smith, E. A., & Bird, R. L. B. (2000). Turtle hunting and tombstone opening: Public generosity as costly signaling.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21(4), 245?261.
Smith, J. E., Estrada, J. R., Richards, H. R., Dawes, S. E., Mitsos, K., & Holekamp, K. E. (2015). Collective movements, leadership and consensus costs at reunions in spotted hyaenas. Animal Behaviour, 105, 187?200.
Smith, J. E., Kolowski, J. M., Graham, K. E., Dawes, S. E., & Holekamp, K. E. (2008). Social and ecological determinants of fission?fusion dynamics in the spotted hyaena. Animal Behaviour, 76(3), 619?636.
Smith, J. E., Swanson, E. M., Reed, D., & Holekamp, K. E. (2012). Evolution of cooperation among mammalian carnivores and its relevance to hominin evolution. Current Anthropology, 53(S6), S436?S452.
Smith, J. E., & van Vugt, M. (2020). Leadership and status in mammalian societies: Context matters.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24(4), 263?264.
Solomon, N. G., & Ophir, A. G. (2020). Editorial: What's love got to do with it: The evolution of monogamy. Frontiers in Ecology and Evolution, 8, 110.
Sonne, J. W. H., & Gash, D. M. (2018). Psychopathy to altruism: Neurobiology of the selfish?selfless spectrum.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9, 575.
Stibbard-Hawkes, D. N. E., Attenborough, R. D., & Marlowe, F. W. (2018). A noisy signal: To what extent are Hadza hunting reputations predictive of actual hunting skills?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39(6), 639?651.
Stout, D., & Hecht, E. E. (2017). Evolutionary neuroscience of cumulative culture.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14(30), 7861?7868.
Terrizzi, B. F., Woodward, A. M., & Beier, J. S. (2020). Young children and adults associate social power with indifference to others' need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Child Psychology, 198, 104867.
Thomas, H. J., Connor, J. P., & Scott, J. G. (2018). Why do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bully their peers? A critical review of key theoretical frameworks. Social Psychiatry and Psychiatric Epidemiology, 53(5), 437?451.
Thompson, E. L., Bird, G., & Catmur, C. (2022). Mirror neuron brain regions contribute to identifying actions, but not intentions. Human Brain Mapping, 43(16), 4901?4913.
Tibbetts, E. A., Pardo-Sanchez, J., & Weise, C. (2022). The establishment and maintenance of dominance hierarchies.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377(1845), 20200450.
Tokuyama, N., & Furuichi, T. (2017). Leadership of old females in collective departures in wild bonobos (Pan paniscus) at Wamba. Behavioral Ecology and Sociobiology, 71(3), 55.
Tracy, J. L., Mercadante, E., Witkower, Z., & Cheng, J. T. (2020). The evolution of pride and social hierarchy. In B. Gawronski (Ed.), Advances in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Vol. 62, pp. 51?114). Elsevier Academic Press.
Trivers, R. L. (1972). Parental investment and sexual selection. In B. Campbell (Ed.), Sexual selection and the descent of man (pp. 136?179). Aldine-Atherton.
Vaesen, K., Dusseldorp, G. L., & Brandt, M. J. (2021). An emerging consensus in palaeoanthropology: Demography was the main factor responsible for the disappearance of Neanderthals. Scientific Reports, 11(1), 4925.
Vale, G. L., McGuigan, N., Burdett, E., Lambeth, S. P., Lucas, A., Rawlings, B., ... Whiten, A. (2021). Why do chimpanzees have diverse behavioral repertoires yet lack more complex cultures? Invention and social information use in a cumulative task. 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42(3), 247?258.
van Boekholt, B., van de Waal, E., & Sterck, E. H. M. (2021). Organized to learn: The influence of social structure on social learning opportunities in a group. iScience, 24(2), 102117.
van de Waal, E., Claidière, N., & Whiten, A. (2015). Wild vervet monkeys copy alternative methods for opening an artificial fruit. Animal Cognition, 18(3), 617?627.
van de Waal, E., & Whiten, A. (2012). Spontaneous emergence, imitation and spread of alternative foraging techniques among groups of vervet monkeys. PLoS One, 7(10), e47008.
van der Ploeg, R., Steglich, C., & Veenstra, R. (2020). The way bullying works: How new ties facilitate the mutual reinforcement of status and bullying in elementary schools. Social Networks, 60, 71?82.
Verspeek, J., van Leeuwen, E. J. C., Lameris, D. W., Staes, N., & Stevens, J. M. G. (2022). Adult bonobos show no prosociality in both prosocial choice task and group service paradigm. PeerJ, 10, e12849.
Verspeek, J., van Leeuwen, E. J. C., Lameris, D. W., & Stevens, J. M. G. (2022). Self-interest precludes prosocial juice provisioning in a free choice group experiment in bonobos. Primates, 63(6), 603?610.
Vlerick, M. (2020). Explaining human altruism. Synthese, 199(1?2), 2395?2413.
Wang, F., Zhu, J., Zhu, H., Zhang, Q., Lin, Z., & Hu, H. (2011). Bidirectional control of social hierarchy by synaptic efficacy in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 Science, 334(6056), 693?697.
Willer, R. (2009). Groups reward individual sacrifice: The status solution to the collective action problem.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74(1), 23?43.
Winegard, B. M., Winegard, B., & Geary, D. C. (2014). Eastwood's brawn and Einstein's brain: An evolutionary account of dominance, prestige, and precarious manhood. Review of General Psychology, 18(1), 34?48.
Witkower, Z., Tracy, J. L., Cheng, J. T., & Henrich, J. (2020). Two signals of social rank: Prestige and dominance are associated with distinct nonverbal display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18(1), 89?120.
Wong, M., & Balshine, S. (2011). The evolution of cooperative breeding in the African cichlid fish, Neolamprologus pulcher. Biological Reviews, 86(2), 511?530.
Wooddell, L. J., Kaburu, S. S. K., & Dettmer, A. M. (2020). Dominance rank predicts social network position across developmental stages in rhesus monkeys. American Journal of Primatology, 82(11), e23024.
Wright, E., Galbany, J., McFarlin, S. C., Ndayishimiye, E., Stoinski, T. S., & Robbins, M. M. (2019). Male body size, dominance rank and strategic use of aggression in a group-living mammal. Animal Behaviour, 151, 87?102.
Yamamoto, S. (2015). Non-reciprocal but peaceful fruit sharing in wild bonobos in Wamba. Behaviour, 152(3?4), 335?357.
Zhou, T. T., Zhu, H., Fan, Z. X., Wang, F., Chen, Y., Liang, H. X., ... Hu, H. L. (2017). History of winning remodels thalamo-PFC circuit to reinforce social dominance. Science, 357(6347), 162?168.
Zink, C. F., Tong, Y. X., Chen, Q., Bassett, D. S., Stein, J. L., & Meyer-Lindenberg, A. (2008). Know your place: Neural processing of social hierarchy in humans. Neuron, 58(2), 273?283.
Zwir, I., Del-Val, C., Hintsanen, M., Cloninger, K. M., Romero-Zaliz, R., Mesa, A., ... Cloninger, C. R. (2021). Evolution of genetic networks for human creativity. Molecular Psychiatry, 27(1), 354?376.
Routes to ascend the social hierarchy and related evolutions:
Implications from comparative studies
ZHENG Minglu1, LIU Linshu2, YE Haosheng2
(1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Taiyuan 030031, China)
(2 Center for Mind and Brain Science, Guangzhou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Abstract: Social hierarchies are dynamic multidimensional systems. The dominance route via aggression and threat to acquire resources has evolved under intense sexual selection pressure. By contrast, the competence route, which emphasizes the role of knowledge/skill in gaining status, is a consequence of the evolution of cultural learning driven by the increasing sophistication of foraging techniques. However, the virtue route characterized by psychological altruism is thought to be unique to human-being, and is the result of cultural evolution favoring large-scale collective actions. The three routes are different in the scope of existence, behavioral pattern and outcome, evolutionary cause and emotional medium. Future research could further clarif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xual selection patterns and dominance levels in different species. Multi-discipline studies may also be adopted to explore the human environment in which the competence route has evolved, as well as the biological basis of the virtue route.
Keywords: social hierarchies, dominance, competence, virtue, evolutionary ca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