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恬
“下雪啦下雪啦,快下來玩雪?!笔煜さ穆曇繇懫?,我愣了愣,隨即望向窗外,窗外只一地清寒的月光,沒有半點雪的痕跡,更沒有一個人。我看著相框里的女孩說:“你看,我又想你了?!彼齾s只是笑著,不說話。
與她初次相見,是六年前的除夕夜。院子里的小伙伴在雪地里打鬧,向來害羞的我不敢加入他們。這時,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女孩朝我走來,小臉凍得通紅,笑著對我說:“我叫唐雪,你愿意和我一起玩嗎?”我欣喜地點頭,跟她走到一處寬闊的平地,堆起了雪人。那天我們玩得很開心,卻仍不盡興。
我們慢慢熟識起來,每天變著花樣出去玩,我也逐漸了解了她。她是北京人,每年寒假都回來看望爺爺奶奶。因為她是在一個下大雪的夜晚出生的,便取名叫唐雪。她教我堆雪人,跟她一起打雪仗??纱汗?jié)畢竟是短暫的,沒過多久她就要回北京了,我們便相約以后的每一個寒假都一起玩雪。
她從不失信。每年的雪季,她總會跑到我家樓下喊我出去玩。她短發(fā)齊肩,一身干凈的白色羽絨服,拉我在雪中奔跑。時光靜好,淺笑安然,雪落年年。
那天又下雪了,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找我。我急忙跑去她家,大門虛掩著,依稀聽見里面的對話:“你這孩子,病情惡化得這么嚴(yán)重了,不好好化療還非要來奶奶家玩雪。你乖乖回北京治病,等你病好了,媽媽帶你來玩?zhèn)€痛快,好不好?”語氣里帶著幾分懇求,她卻只說了一句:“媽媽,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恬恬玩雪了……”在門縫里,一向愛笑的她紅著眼眶,眼底盡是留戀與不舍。
我看到她媽媽猶豫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急忙跑下樓,抑住淚水和悲傷,隨即轉(zhuǎn)過身去,裝作去找她的樣子。她微微定了定神色,用開心的語調(diào)對我說:“走吧,去玩雪?!蔽夷馗谒砗?,一如當(dāng)初。
那天的時間老人仿佛踩上了自行車,我慌亂地伸手想抓住這如云煙般易逝的時光,可它又從我的指縫間溜走。
她走了,但我知道,她從不失信,來年的大雪,她絕不會缺席。
第二年沒有下雪,她也沒有回來。
可我知道,來年會下大雪,她也會來找我,就像我會一直等她一樣。(指導(dǎo)老師: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