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舟 劉翠霞

趣談膠濟火車票

清末山東，火車這種新式交通工具剛剛被大家接受，常常見到坐車趕早的乘客，拿著不同的銀元或制錢，通過售票處格窗購買去往沿途的車票，隨后在候車室里兩排堅實厚重的連椅上等候，喧囂和嘈雜聲充滿了一座座車站。

20世紀二三十年代，坐火車出行已經(jīng)成為當時人們最常見的長途交通方式，但坐火車要過的頭道關(guān)就是在售票窗口搶票。膠濟鐵路大車站一般開車前兩小時開始發(fā)售車票，開車前十五分鐘停售；小車站開車前一小時開始發(fā)售，列車進站停售，而且只發(fā)售當日當次車。

低矮的售票窗口外，圍著一道木柵欄，柵欄外乘客一個個伸長著脖子盯著那個小孔，焦急等待著售票開始的那一刻。突然，小孔打開了，大伙一擁而上，你推我擠，爭著把錢往小孔里塞，亂作一團，氣力稍微虛弱一點恨不能還有性命之憂。

20世紀40年代車務(wù)人員檢查旅客的火車票

一個窗口只出售某幾站之間的票，另一個窗口只出售三等票，還有專售頭二等車票的，有的乘客不識字，有的乘客不知道自己要到的車站處于哪些車站之間，只能穿梭于各個窗口，擠進擠出，來回打聽，生怕被別人搶了先，這些都給車站售票添了更多的亂子。販票的黃牛，等著窗口一賣完，他們就會上前找沒買到票的人搭訕了。

車站有購票之難，車上還有查票之苦?；疖嚸恳徽鹃_出后，車上的查票員就開始逐一查票，看看乘客手里車票上的日期、車次、車票等級是否相符，有沒有無票乘車或越站越等乘車的。如無錯誤，查票員就在車票上剪個豁口，表示已經(jīng)檢驗過。列車從下一站開出，繼續(xù)下一輪查票。乘客每過一站就被騷擾一回，搞得查票員累，乘客不勝其煩，心生厭惡。有時候車都進站了，驗票工作還沒結(jié)束，造成列車晚點。

中國鐵路早期實行分線管理，因線設(shè)局，一條鐵路就是一個鐵路局，如膠濟鐵路管理局、津浦鐵路管理局。各個鐵路局的火車互不聯(lián)系，給乘客造成了極大麻煩。比如原來從青島到北京，需要跨越膠濟、津浦、京奉三個鐵路局，在青島、濟南、天津車站分別購買三個線路的車票。有時候到了濟南是早上，可是從濟南到天津的車下午才開，乘客只能在那干等。

20世紀30年代的售票窗口

20世紀初的售票窗口

國民政府鐵道部成立后，針對這種弊端，大力發(fā)展聯(lián)運，也就是跨線合作。乘客只要買一張青島到北平的聯(lián)運票，就不需要在濟南再買一次了。行車時刻上，兩條鐵路也相互銜接，膠濟路火車一到，津浦路的車很快就發(fā)出，乘客不需再長時間等待。有的線路乘客不需要下車，列車過軌直達終點站的聯(lián)運票也有。膠濟鐵路乘客可在青島、高密、坊子、濰縣、青州、張店、周村、黌山、博山、濟南等沿途多個車站購買聯(lián)運車票。此外，膠濟鐵路還實行了夏季青島避暑往返減價票。城陽以西各站至大港、青島往返乘坐頭二等車都可以有百分之二十的優(yōu)惠，自發(fā)售之日起一個月內(nèi)往返都可以使用。

聯(lián)運票還有一個好處是中途可以下車，只要在車票的有效期內(nèi)都可以再次上車。一般聯(lián)運票有效期可以達到列車實際運行時間的三倍。之所以只有聯(lián)運票才能中途下車是因為聯(lián)運票大多是需要換乘的，前一趟車一旦晚點，乘客就會趕不上下一趟列車。有了中途下車的規(guī)定，假如遇到晚點，可以等待下一趟列車，在有效期內(nèi)完畢行程。

20世紀40年代一等車內(nèi)景

趣話車廂等級

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衣食住行無不是等級分明，而火車的出現(xiàn)象征著一種平等，無論何種社會階層，不分性別與尊卑貴賤，只要能買上車票，就可以享受列車在高速運行中的休閑與快樂，而不必擔心以往乘坐二人小轎、四人中轎還是八抬大轎惹禍上身的“僭越”之罪。但火車上的“平等”也是有條件的，因為客車車廂里的座位也分為三個等級。

從舒適度來說，頭等車最舒服，設(shè)備華麗，座位寬大，還有地毯、化妝室、衛(wèi)生間。頭等臥車只有兩個人，分上下兩鋪，墊褥裝有彈簧，床面用皮毯或絨毯，臥具有毛毯、被單，用具有毛巾、拖鞋等物，凡日用必備物品一應(yīng)俱全，到了冬天還有暖氣。二等車也是軟墊椅，座位較為寬敞，車里溫度和頭等一樣，只是睡鋪要窄小，彈簧也不大軟。二等車廂的乘客可以使用抽水馬桶，廁所里紙巾、毛巾、肥皂齊備，有人及時清掃。而三等車車座是硬板，廁所簡陋，大都在板上挖一圓洞，遺糞經(jīng)常沾在邊上，臭氣難聞，遇到人多的時候，乘客也只能是隨地大小便了。晚上燈暗人多，沒法看書報，更沒法睡覺。

20世紀40年代餐車內(nèi)的場景

夏天三等車靠近機車，乘客一路灰頭土臉，而頭等車一般在列車后面，幾乎不會受此影響。而到了寒冬，客車排列又反過來，車廂通過機車鍋爐供暖，頭等車最靠近機車，夜間溫度能達到三十八九度。而三等車人最多，卻沒有暖氣，大冷天到處都是咳嗽的乘客，像在醫(yī)院中候診一樣。

膠濟鐵路開行之初，普通的中國人只能坐三等車，但許多鄉(xiāng)民不放心他們的行李、買來的商品或要帶到市場上出售的貨物交給行李車看管，不愿自己獨自去乘坐三等車，所以把箱子和行李包拖到貨車上后，或坐在地板上，或坐在自己的行李上，魚、肉、蔬菜也雜亂的放在那里，發(fā)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被戲稱為“四等車”。

20世紀40年代乘坐棚車的乘客

在同一列火車上，不同等級的車廂不僅是設(shè)施、溫度和服務(wù)態(tài)度差別大，旅客吃飯也大有不同。頭等車、二等車的乘客可以到飯車點餐，大都是西餐，有三文魚、沙丁魚、牛扒、豬排、咖喱雞飯、番茄雞絲飯等；酒水有威土忌、白蘭地、啤酒、蘇打水、檸檬汁等。有的車上，連菜單都是純英文的。三等車的乘客大多是自帶干糧，或者向沿途各站小販買。那時候，火車站月臺沒有柵欄，小販可以自由進入月臺兜售食品。雖然三等車的乘客大多沒錢，但畢竟人多，小販們大多喜歡聚在三等車前兜售，一個銅子一只大鴨梨，十五個銅子一只燒雞之類。津浦線坐車，在德州站可以買到扒雞，外帶兩個發(fā)面火燒，拿上車來，燒雞還熱氣騰騰的，皮肥肉嫩得很！平綏線坐車，在宣化買一筐葡萄，過沙城買一瓶青梅酒，過南口買一簍白桃，真是好吃！

20世紀初火車上的中德官員

車廂與社會

火車上，人與人之間相互注視，旅客從一個單獨的個體，轉(zhuǎn)變成了大眾的一員。坐火車成為社會地位的一面鏡像，沒有聽戲品茶的悠閑，有的是不得不算計著的人生，社會眾生相在不同的車廂上演，讓人能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處境。

20世紀初的火車，頭等車廂里一般是達官貴胄，既舒適又舒心；三等車廂中坐的絕對是平頭百姓，擁擠不堪，即繁雜又煩心；中間二等車廂是個碌碌中庸的空間，這里的旅客難以用一句話準確描述。有的熱情而世故，有的色厲而內(nèi)荏，有趨炎附勢之徒，有上攀下吝之輩，這個社會階層最具活動能力，充滿掙扎和噓唏，多有不甘底層，少有大奸大惡，外表光鮮體面的背后又不免被人撕破偽裝的尷尬。

車上不少查票員的態(tài)度也分等級，夜間查票的時候，在頭等車上一般會輕聲細語，生怕吵醒別的乘客。到了二等車，嗓門就會提高一些。而在三等車，不光是大吼大叫，還會粗暴地推醒坐在位子上熟睡的乘客。而車上的茶房收了二三等乘客的小賬，有時會抱怨給的少了，想多要點，但在頭等車上，乘客給多給少他都會老老實實接著，從不敢說半句閑話，誰知道得罪的會是什么大人物。

20世紀40年代火車上的乘客

20世紀早期的乘車男子

在車上，同是買一張票，有的一人占了五六個人的位置?？匆妼ふ易坏娜藖砹?，把頭扭向里面，故作鼾聲，或者裝作病了，或者舉手指點那邊，嘴里說“前面很空，前面很空”。老實巴交的鄉(xiāng)下人聽信了他的話，背著行李向他指的前面去另找“很空”的位置。有的人讓行李分占了自己左右的兩個位置，當作自己的衛(wèi)隊，方皮箱當作自己的茶幾。有的人沒有行李，把身子扭轉(zhuǎn)來，一個屁股和一支大腿占據(jù)了兩個人的座位，悠閑地靠在窗邊吸煙、看報。碰到找座位的人來了，把報紙堆在大腿上，把頭攢出窗外，充耳不聞。還有一種人，用一冊書和一個帽子放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找座位的人請他拿開，就回答說“這里有人”。對方如果不客氣地向他提出：“對不起，先生，請把你的箱子放在上面，大家坐坐！”他會指著遠處打官話拒絕：“那邊也好坐，你為什么一定要坐在這里？”說過又自顧自地看報了。

幸運時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眺望著窗外廣袤而變化無窮的風(fēng)景?？粗九_上汗流滿背扛行李的人、喘息狂奔趕火車的人、急急忙忙背著箱子下車的人、拿著紅綠旗子指揮開車的人，在你眼里仿佛都干著饒有興趣的游戲。坐厭了，一上車就趴著睡覺，不顧環(huán)境如何嘈雜，只管打著呼嚕，直到火車到站下車。有時候忽然醒了，還埋怨火車走得太慢，睡了一大覺才走了兩站?？匆娫谲嚧吧现更c談笑的小孩子，都會覺得沒出過遠門的人少見多怪。再后來坐火車不習(xí)慣睡覺了，看著車上的男女老少擠來擠去，可笑的、可悲的、可憐的，總感覺那就是自己。車廂就是一個人間萬象的小社會，更像是人的一輩子！

20世紀40年代火車上的母子

膠濟鐵路上的女性乘客

清末，火車來到孔孟之鄉(xiāng)的山東，眾多中國傳統(tǒng)女性得以和男人們一樣搭乘火車，走向更遠的地方。當一雙雙久在深閨行走的小腳，被人扶持著上車下車，女人眼前的世界就此改變。

火車上的女性乘客，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長時間面對著眾多彼此陌生的人，不僅是近距離相對而坐，而且很可能偶爾對視卻始終不相互說一句話，只是用純粹的視覺感官觀看對方外表，卻無法獲知對方的任何身份信息。與此同時，火車上的女性乘客也在被周圍的人長時間審視，甚至評論，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安全，心理上對未知的揣度，產(chǎn)生著困惑、焦慮、束手無策或煩躁不安。這種人際交往方式比起她們與生俱來的鄉(xiāng)村熟人社會和家族內(nèi)宅關(guān)系，顯得格外荒謬，新奇之余的尷尬可想而知。

近代小說作家包天笑在《釧影樓回憶錄》中，曾寫下一段他1904年從青島乘坐膠濟鐵路火車去青州時看到的車廂一幕。“在我們的車廂里，便來了一個德國兵，正坐安伯夫人的對面。這些德國小伙子，對于中國的婦女，不大有尊重的態(tài)度，目光灼灼地看著安伯夫人。但是你不去理他，他也不敢怎樣無禮。安伯卻是懂得英文的，他有些看不慣，便操著一句英語說道：她是我的太太。不想那德國兵，也戲謔地操著英語，指指自己的胸脯道：不，她是我的太太！這時安伯夫人已面漲通紅，而安伯也弄得很窘。”

20世紀40年代站臺上的女性乘客和賣花姑娘

20世紀早期乘坐火車的女子

中國的傳統(tǒng)禮法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男女同坐共乘自然不被世俗接受包容。為了迎合中國社會對這一問題的擔憂，火車最初來到中國普遍采取了單獨設(shè)立“女客包廂”“女客候車室”的做法。膠濟鐵路在《運輸條例》中曾規(guī)定：“獨立乘車的女性，按其要求應(yīng)盡可能集中起來安排在一個隔間里。只要二等和三等車內(nèi)至少有3個隔間，就必須安排至少一個女性隔間。”這種“男女有別”的乘車、候車規(guī)定，都是針對獨行女性的，對于夫婦同行并不強制分開。

民國以后，傳統(tǒng)思想被打破，鐵路規(guī)章里逐漸沒有了“男女分坐”的規(guī)定，“男女雜坐不以為嫌”成為火車上的社會常態(tài)。但在臥鋪車廂，鐵路管理部門仍然非常嚴格堅持著“男女分廂”原則，規(guī)定性別不同的旅客，除非是夫妻，否則一律不得安排在同一間臥鋪包廂。如果兩個女性乘客各占一間包廂，再上來男性乘客，看車夫有權(quán)將這兩名女客合并在同一間，男客獨自安排在另一間。如果夫妻兩人在一個二等四人間，由于不能和另外兩個陌生人同在一個隔間，只能將夫妻二人分開。鐵路實行臥車票對號入座后，規(guī)定從首號起出售給男性及攜帶家眷自愿同車廂的旅客，從尾號起出售給單獨旅行的女性乘客，避免男女混雜。

梁實秋在《雅舍懷舊憶故知》中回憶與妻子一起乘車的情形：“我們搭的是津浦路二等臥車，二等車男女分座，一個車廂里分上下鋪，容四個人，季淑分得一個上鋪。車行兩天一夜，白天我們就在飯車上和過路的地方一起談天，觀看窗外的景致，入夜則分別就寢?！濒斞冈谝环馔ㄐ胖幸苍?jīng)寫道：“間壁的一室中本是一男三女的一家，這回卻將男的逐出，另外請進一個女的去?！?p>

膠濟鐵路博物館內(nèi)復(fù)原的膠濟鐵路飯店西餐廳

曾經(jīng)的膠濟鐵路飯店

膠濟鐵路濟南站1915年建成的時候，分成了兩個部分，東部是候車區(qū)，進站上車；西部是經(jīng)營區(qū)，住宿餐飲，互不相通，各有入口。膠濟鐵路飯店就坐落在膠濟鐵路濟南站主樓的西側(cè)，當年是一家濟南知名的西餐廳，胡適等文化名人曾經(jīng)來此用餐。飯店當年的廣告用語是這樣寫的：“器具陳設(shè)，富麗堂皇；水汀浴室，各備其長；中西大菜，選擇精良；侍役招待，勤慎周詳。聯(lián)系電話236?！边@些也成為西式飯店的特色。

1924年8月27日，《大青島報》刊登了一則《膠濟鐵路飯店飯車啟事》：“膠濟鐵路飯店已于8月1日由鄙人接辦，日管時代飯食價值既昂貴且其割烹方法不同，而酸咸滋味迥別，所以旅客常有食無下箸之歡也。鄙人接辦以來，特請京滬超等廚師，烹調(diào)適口，飯店房間清潔，陳設(shè)齊備。車內(nèi)飯?zhí)脤掗煛⑺攀讨艿?。三等小賣物美價廉，西餐洋酒一切價目均懸有詳表，一目了然，務(wù)望中外紳商駕臨賜顧?！?/p>

發(fā)布這則啟事的人是青島駐霞仙館飯店經(jīng)理丁子明，也就是文中自稱的“鄙人”。1924年2月15日，丁子明在膠濟鐵路管理局組織的“膠濟鐵路飯店連同青島濟南間客車飯車經(jīng)營權(quán)”招標中，以700元的次高額中標。8月1日正式對外營業(yè)，由此把飯店生意從東端青島沿膠濟鐵路拓展到西端濟南。

位于膠濟鐵路飯店內(nèi)的膠濟鐵路濟南站貴賓室

啟事中提到“日管時代飯食”，是指1914年日本從德國手中侵占膠濟鐵路后，接續(xù)完成膠濟鐵路濟南新站房，在車站二樓開設(shè)“鐵道旅館”用于接待日本軍政商人和過往旅客。1923年1月1日，中國政府將膠濟鐵路收歸國有，膠濟鐵路飯店一并收回。參照濟南津浦鐵路飯店的經(jīng)營模式勉強維持了一年，未見起色之下發(fā)布了飯店飯車同步招標的公告。

啟事中還提到“一切價目均懸有詳表”，此言確實不虛。在所附的表格中，丁子明詳列了飯店飯車每日三餐及部分酒品的價格：早餐每位七角五分、午餐每位一元二角五分、晚餐每位一元五角；青島啤酒每瓶四角五分、五星啤酒每瓶四角、大碗香每瓶一元二角、紅玫瑰每瓶一元四角、獅牌汽水每瓶二角、雙獅汽水每瓶一角五分、堿汽水每瓶二角。

1934年《膠濟鐵路旅行指南》中刊登的膠濟鐵路飯店廣告

隨后的六年多，丁子明往來于青島濟南之間，同時經(jīng)營著駐霞仙館和膠濟鐵路飯店飯車，在飯食種類和服務(wù)標準上精益求精，經(jīng)營收益日漸豐厚。1927年7月出版的《濟南快覽》中評價：“濟南之高等旅館，如津浦膠濟兩路自設(shè)之飯店。不但組織完備，而建筑亦極壯麗。旅客宴友，亦可代辦。自備汽車，接送旅客，是以旅社而兼餐館也。惜房間太少，不能容納多數(shù)旅客。且對于本路之職員，有半價之優(yōu)待。房金每日自六元至二元不等。”

1930年，改制后的膠濟鐵路管理委員會做出了“飯車飯店改歸本路自辦”的決定：“本路飯車飯店自接收后即由商人丁子明包辦，惟數(shù)年以來，殊詳進步，對于旅客之便利，多未顧及。現(xiàn)經(jīng)營管理委員會決議，改歸自辦?！碑斈甑?，終止了與丁子明的合同。1931年1月1日，膠濟鐵路飯店改由膠濟鐵路自主經(jīng)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