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男, 陳儉
(閩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 漳州 363000)
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以習近平總書記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不懈求索“怎么樣實現共產主義”“實現什么樣的共產主義”的進程中提出的創(chuàng)造性構想和推進的合宜性實踐,“延續(xù)了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文明超越的使命”[1],為加速資本主義的“自我揚棄”和推動共產主義在世界范圍的復蘇發(fā)展提供了新的機遇。黨的二十大立足新時代新征程的歷史方位,強調“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世界各國人民前途所在”[2],明確把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和黨的重要使命任務,將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與人類發(fā)展前途、人類文明新形態(tài)創(chuàng)造關聯起來,為把準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性質定位指明了方向。
學術界就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與馬克思未來理想社會形態(tài)構想的關系展開了多維探討,既有肯定兩者關聯性的共識,也有對兩者同中之異的爭鳴。一種觀點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在本質上就是一種社會形態(tài);與之相反的觀點則認為從社會形態(tài)角度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會引發(fā)國際社會的曲解和抵觸,主張將人類命運共同體定位為調適國家關系的外交理念。還有一種觀點則超越了“共同體理論”和“外交戰(zhàn)略說”的絕對性,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朝向新的文明形態(tài)的實踐探索。不可否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在反思總結以往開展國際交流合作、應對人類共同問題歷史經驗基礎上生成的,但它所致力追尋的不單是對失衡失序失能的全球治理系統(tǒng)的重構,更是以實實在在的行動把中國夢和“世界夢”有機統(tǒng)一起來,切實、具體地推動人類社會向發(fā)展、開放、個性的更高級共同體形態(tài)邁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想、行動和愿景與馬克思共產主義人類文明形態(tài)的內在意蘊具有高度的契合性。站在新的歷史起點,深入探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與共產主義前后相繼、一脈相承的內在聯系,以理性的眼光和務實的行動攜手世界各國人民應對人類生存挑戰(zhàn)、擴大人類交流合作、維護人類共同利益,進而更好地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推進全人類徹底解放,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和實踐意義。
共產主義堅持以人類的解放為觀照,以人的“自我揚棄”為邏輯,以建立“自由人聯合體”為目標,既揭示了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又描繪了人類社會未來的美好圖景,也提供了人類走向美好未來的路徑選擇,指引著人類不斷追尋自身發(fā)展和進步,在價值遵循、行動邏輯和目標指向等方面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提供了依據。
對人類前途的關注、對人類自由的思索、對人類解放的追尋是共產主義思想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馬克思為此窮盡畢生心血,在批判地借鑒前人思想的基礎上,對人的解放的終極目標、生活樣態(tài)、發(fā)展進程和實現方法進行了求索和解答。在共產主義文明思想萌芽階段,馬克思就把“人的解放和復原”[3]作為“解釋世界”的核心議題,并通過批判和揭示異化勞動的本質和根源,提出了實現“向自己的合乎人性的存在即社會的存在的復歸”[3]的構想。在共產主義文明思想發(fā)展階段,馬克思明確把實現全人類的自由和發(fā)展作為共產主義的終極目標,并從生產、交往、分工的角度出發(fā),提出必須有“消滅現存狀況的現實的運動”[3]才能徹底擺脫一部分人被另一部分人奴役和壓迫的狀態(tài)。談論到共產主義文明思想的成熟階段,馬克思通過揭示私有制特別是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勞動者不幸福的根源,明確提出只有鏟除資本主義制度,建立自由、平等、共享的共產主義社會,才能使所有人的合理需求、全部才能、社會關系和個性自由得到充分實現。
縱觀馬克思的思想論域,從早期為人類而奮斗理想的確立,到青年時期對不平等政治經濟社會制度的批判和對克服人的異化的思索,再到中年時期對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探尋和對無產階級解放運動的傾注,最后到晚年對共產主義制度的完善,都不曾偏離人的解放這一崇高立意。共產主義文明對“每個人”的生存境遇與前途命運的堅守和傾注,奠定了中國共產黨“為人類求解放”的價值追求。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賡續(xù)馬克思解放人類、造福人類的博大胸襟和崇高追求,始終以世界眼光關注人類前途命運,自覺把實現民族復興的歷史重任與推進人類解放的神圣使命統(tǒng)籌起來,提出和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斷以自身的行動為解決世界問題、促進人類發(fā)展進步貢獻智慧和力量,“推動歷史車輪向著光明的前途前進”[4]。
交流互鑒是人類文明形成和永續(xù)發(fā)展的重要推力。馬克思通過對人類過往與當下的探究,洞悉了人類歷史必將向世界歷史轉變的趨勢,從而自覺將人類未來發(fā)展圖景構筑在世界聯動、共同奮斗的前提上。但是人類社會向共產主義文明發(fā)展的這種上升趨勢不是一蹴而就的突進過程,而是以高度發(fā)達的生產力為支撐和人類整體的普遍聯系為前提的。只有當普遍交往成為一種常態(tài),人類社會由“民族歷史”跨越到“世界歷史”,人類以整體的形式進行交流與合作,所需要的產品由全體共同創(chuàng)造,所創(chuàng)造的財富由全體共同享有,共產主義才可能從抽象的理論轉變?yōu)榫唧w的現實。
正是基于對人類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科學認識,馬克思清醒地認識到,無產階級僅憑一己之力無法與掌握優(yōu)勢資源的資產階級展開正面抗爭,一國范圍內無產階級的內部團結也無法撼動世界性的資本主義體系。只有促成世界范圍內的社會革命,剝奪任何人利用占有社會產品去奴役他人勞動的權力,人類解放才能得以實現。為此,馬克思明確指出,“聯合的行動,至少是各文明國家的聯合的行動,是無產階級獲得解放的首要條件之一”[5],并強烈呼吁“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5],共同反對現存的資本主義所有制及其制度,進而消滅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的一切對抗。除了要求無產階級自發(fā)自覺地聯合,共產主義也極力提倡“爭取全世界民主政黨之間的團結和協調”[5],盡最大可能團結被壓迫、被剝削的各國勞動人民。民族國家之間的融合,使得共產主義“作為‘世界歷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實現”[3]。共產主義堅持把個體解放、無產階級解放和人類解放融合起來一體推進,為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者堅持求同存異,尋求人類共同利益的最大公約數,推動構建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世界秩序新圖景提供了根本路徑。與此同時,在協調各個國家、地區(qū)和民族共同應對各種全球性風險和挑戰(zhàn)的實踐過程中,中國共產黨愈加清晰地認識到本國、本民族利益與人類整體利益的一致性,篤定了與國際社會團結協作、共創(chuàng)未來的信心和信念。
馬克思以“現實的人”的發(fā)展為敘述起點,將人類社會以來的全部歷史劃分成人的依賴性階段的“自然形成的共同體”和物的依賴性階段的“完全虛幻的共同體”兩種社會形態(tài)[6],并通過分析揭示人在當中的狀態(tài)和特性,構建了人的自由個性得到充分發(fā)展、天賦才能得到全面實現,以及人與人、人與共同體相互依存、辯證統(tǒng)一的“自由人聯合體”,明確了未來理想社會形態(tài)的發(fā)展趨向。“自然形成的共同體”是人迫于自然威脅和權力強制結成的共同體,其中的個人從屬于一定的共同體,沒有自由個性可言。“完全虛幻的共同體”雖然斬斷了建立在地域、血緣及直接統(tǒng)治服從關系基礎上的“人身依附”,但人在商品經濟生產中反被“物”占有并異化,不僅個人的獨立和自由沒有真正實現,反而造成人與人相互隔離、人與共同體彼此割裂,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和全面的發(fā)展。只有在“真正的共同體”[3]中,“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的條件”[5],人才是作為自身和社會的主體而存在,被異化了的人和被割裂了的人的本質才得以復歸,人的體力、智力自由地發(fā)展和運用才有充足的條件和保障。
可見,在馬克思構建的共產主義社會圖景中,人是自覺自為、和諧共榮的平等主體,人們不必再為爭奪生活所需的資料而競爭和傾軋,反而能夠基于一致的根本利益和目標彼此促進、彼此成就,從而促使全體社會成員成為全面發(fā)展的新人。共產主義以“真正的共同體”為目標愿景,把個體的自我實現和他者的充分自由統(tǒng)一起來,將個體的自我占有和共同體的自由繁榮聯系起來,為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者在謀求自身發(fā)展時,以開放姿態(tài)融入世界,積極開展國際合作,履行國際義務,參與全球治理,攜手促進人類世界共同繁榮確立了行動坐標。同時,資本主義國家對全球化和現代性的抗拒,也表明馬克思所預言的資本主義必將向共產主義躍升的歷史進程正在提速,為共產黨更加主動融入全球化進程、引領人類社會邁入新紀元提供了時空場域和實踐取向。
資本具有自我否定的客觀趨勢,但資本不會主動為更有效率和更理性的社會生產和再生產讓路。揚棄資本必須在把握資本自我揚棄規(guī)律的基礎上,能動推進“積極地揚棄”。共產主義文明形態(tài)作為揚棄資本的必然結果,從其實踐本質看,體現了革命性與客觀性的協調統(tǒng)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對共產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的延續(xù)與承接的過程中,回應“人類社會往何處去”的時代問題,創(chuàng)造“人類解放何以實現”的現實條件[7],是在精準把脈資本加速自我否定趨勢的時空場域下能動推動揚棄資本的實實在在的探索。
實現人類全面而自由發(fā)展既是人的自我價值的實現,也是呼喚人的自我意識的覺醒。共產主義文明追求人與人的和諧溫暖生活秩序,離不開人的“類意識”的復歸。有了一致的目標追求、共通的價值共識和協同的倫理規(guī)范,人類才能步調一致、共克時艱、共享美好。馬克思認為,在資本主義社會,人被資本驅使,成為逐利的防衛(wèi)個體,沒有共建共享的意識和明確統(tǒng)一的發(fā)展方向,反而無時無刻不處于一種緊張的競爭狀態(tài)。因此,只有消滅異化,把人從人和自然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關系中解放出來,“開啟勞動者共享發(fā)展的時代與社會”[8],才能實現人類對自由本質的復歸。但是,這個目標的實現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須經過一系列將把環(huán)境和人都加以改造的歷史過程”[9]。其中,對人的改造主要是人的主體意識的塑造,包括理性精神、開放特質、共享意識、創(chuàng)造能力等。
當下,資本主義價值理念當道,國與國之間在資本增殖邏輯驅動下,耽于利益、制度、文化及價值之爭而相互傾軋,甚至突破了對“同類”這一底線的共識。特別是全球新冠疫情暴發(fā)以來,以美國為代表的一些西方社會不僅沒有展現出作為一個“類主體”應有的同情心和合作精神,反而執(zhí)迷于零和博弈思維、文明終結論調和“白人優(yōu)先”窠臼,對他國疫情作壁上觀,甚至以疫情為工具制造文明隔閡、煽動種族沖突、挑動社會對抗,把資本主義“不容許敵對形態(tài)與自己并存的傾向”[10]演繹得淋漓盡致。人們對世界資本主義體系所能給予人類未來發(fā)展的前景產生了深刻的質疑。人類迫切需要一種以人類整體利益為關照的價值體系來喚醒和塑造人類命運與共、休戚一體的自覺意識。
基于對人類底線意識的堅守和對共享美好未來的覺悟,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應運而生。它強調每個人、每個國家都是國際社會的主體,國際社會的規(guī)則和行動理應由各國共同決定并反映人類整體利益和價值,反對資本邏輯主導的贏者通吃和唯我獨尊。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呼吁各國超越社會制度、文化文明和意識形態(tài)的“藩籬”,通過對話協商、合作共贏、交流互鑒消除個體利益和價值觀念的差異,以共同利益構建國際契約和協同各國行動,推動建設一個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生活世界。這些倡議堅持了共產主義“人類大同”的內在價值追求,順應了人類共建共享發(fā)展成果的美好愿望,也展示了中國維護人類和平、致力共同發(fā)展的擔當和形象。從發(fā)展現實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共產主義的價值表述,主動呼應了人類社會的所急所需所盼,重建了共產主義的價值語境,讓世界人民對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和價值主旨有了新的客觀認識,為共產主義從被誤讀和攻訐的“幽靈”逐步變成世人廣泛認可和追求的“信仰”奠定了良好基礎??梢哉f,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深陷于資本構建的世界體系中苦苦掙扎的人類社會點亮了一盞“明燈”。
生產力是維持人的生存發(fā)展和自由自主活動的基礎,決定著人類社會發(fā)展的進程和方式。馬克思指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盵5]在生產力低下的條件下,人們迫于生存需要,就不得不通過極大地犧牲個人發(fā)展的辦法來保證和實現人類本身的發(fā)展[11],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處于緊張對立當中,共同協作和共同繁榮便無從談起。只有在物質財富得到充分保障后,人與人才能消除強制性、固定性的分工,結束對抗、緊張的“異化”狀態(tài),進行廣泛的聯合,互為對方創(chuàng)造條件,才能最終實現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同時,高度發(fā)達的社會生產也必然促使人與人之間進行更廣泛的聯合,促使人類以整體的視角進行思考、抉擇和行動。共產主義作為人類社會未來發(fā)展的必然形態(tài),是立足物質生活現實又突破物質資料束縛的發(fā)展,離不開高度發(fā)達的社會生產力支撐。
當今時代,盡管資本日益顯現出加速自我揚棄的態(tài)勢,但人類整體仍處在占有資本文明的進程當中。在資本增殖邏輯驅動下,社會分工日益精細,這推動了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寬度、形式和內容發(fā)生革命性變革,使得不同民族和國家之間的交往聯系更加緊密,人類社會日益成為一個命運休戚相關的有機體。與此同時,周期性發(fā)生的經濟危機、南北發(fā)展失衡加劇、貿易保護主義抬頭,以及由此引發(fā)的對抗和封閉給人類美好發(fā)展前景蒙上了陰影。面對“世界混亂無序,各國之間卻又史無前例地相互依存”[12]的時代困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精準把握了資本邏輯主導的“世界問題”的癥結,堅持超越資本必先充分占有資本,從而提出解決人類發(fā)展進程中出現的各種難題最根本的出路是要靠發(fā)展的論斷。中國共產黨通過推動世界經濟高速協調發(fā)展擴大人類公共利益,不斷增加中國人民與世界人民的整體福祉,以此來消弭國家、民族、個體之間的利益之爭,實現人類整體發(fā)展和共同進步。
與資本邏輯推動的“利己性”發(fā)展秩序不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摒棄了世界經濟發(fā)展中的霸權主義、保護主義及其他狹隘的義利觀,提倡“在追求本國利益時兼顧他國合理關切,在謀求本國發(fā)展中促進各國共同發(fā)展”[13],主張“各國一起發(fā)展才是真發(fā)展,大家共同富裕才是真富?!盵14],追求的是每個國家、每個人都能普遍受益的共享式發(fā)展,體現的是“利己”與“利他”的統(tǒng)一。這些主張和追求與共產主義堅持“以發(fā)展全球生產力來滿足勞動人民的需要”的追求[10]是一致的,是對當今時代資本主導的全球化、現代化發(fā)展弊端的超越,為應對資本主義內在矛盾釋放進程中全球發(fā)展危機、維護人類共同利益、促進世界共同繁榮提供了現實可行方案,彰顯的是人類整體愿望的價值理性與部分國家需要的工具理性的統(tǒng)一[1]。
生產資料社會化和社會財富由人民共同享有是共產主義所要構建的“自由人聯合體”的基本特征。這一特征是人的個性自由得以實現的保障,也彰顯著公平正義。馬克思認為,私有制的存在剝奪了多數人享受的權利,把一部分人的幸福建立在對絕大多數人壓迫的基礎之上,是人類不幸福的根源。在資本主義私有制下,生產勞動和勞動成果相分離,使得勞動者喪失自主勞動和自由享受的主體性,人的自身發(fā)展受到很大的壓制。只有消滅生產資料占有與支配的不公正、社會財富創(chuàng)造和享有的不正義,建立歸屬與實現同一、責任與幸福共在的社會制度,“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權利的狹隘眼界,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9],從而恢復和實現人的自由和個性。共產主義的意義就是消除利用和占有社會產品去奴役他人的土壤,使人擺脫“人的依賴性”和“物的依賴關系”,為人能夠自由發(fā)展其在共同生活中的個性提供現實保障。無論是第一階段對個體平等權利的伸張,還是高級階段人的自我實現的確立,共產主義始終貫穿著正義原則。從本質上看,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的構建過程是人類追求公平正義的價值實踐過程。
同馬克思所處的時代相比,“資本主義全球性拓展敘事活動”[15]不斷深化,由資本邏輯推動的不平等現象也蔓延至人類社會活動各領域、全過程。表現在國與國之間交往上就是少數強權國家掌控國際話語體系和規(guī)則體系,肆意將本國利益凌駕于他國利益和國際社會共同利益之上,意圖獨占資源和獨享全球發(fā)展成果。資本唯利是圖的本性透過強權國家自私自利的行徑為世人所揭露。越來越多的民族和國家意識到,在全球化不斷深化的當下求生存、求發(fā)展,必須改變不平等的國際秩序,營造公平的國際環(huán)境。中國共產黨順應世界人民企望和平、憧憬平等、向往自由、追求發(fā)展的共同心愿,始終把共產主義公平正義的內在要求融入國際關系處理中,主張“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享有平等的發(fā)展權利”[16]“反對以力取利”“反對有你無我”[17],強調國家不論大小一律平等、民族不論強弱沒有優(yōu)劣之分,倡導構建兼顧各國各民族利益的國際治理體系,謀求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諒的新型全球發(fā)展伙伴關系,呼應了多數國家要求平等參與國際規(guī)則制定和享有全球發(fā)展“紅利”的期盼,“賦予世界普遍交往以全新內涵”[18]。
不僅如此,中國共產黨還注重把公平正義作為開展國際交往的核心原則,充分尊重主權國家根據自身意愿自主選擇社會制度和發(fā)展道路,堅持通過相互磋商彌合分歧,不附加任何條件地給予貧窮國家力所能及的幫助,并以推動“一帶一路”建設為載體,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體系,共享全球化紅利,“帶頭講平等、講合作、講誠信、講法治”[19],積極履行國際責任,不斷以自身的發(fā)展帶動世界和平與發(fā)展進程。堅持平等參與、協同發(fā)展、共同享有的理念與實踐發(fā)揚了共產主義思想的公平正義追求,在世界發(fā)展不確定性和對抗風險性大幅提升的情形下,對于調和國際關系和引領全球發(fā)展變革起著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為推動人類文明形態(tài)向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邁進增添了新活力、提供了新機遇。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繼承并發(fā)揚了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的人類主義視野、目標追求和構建范式,而且立足于人類社會發(fā)展演變的生動實踐,在資本主導的全球秩序崩塌態(tài)勢凸顯、政治民主弊端日益暴露、發(fā)展模式光環(huán)日趨暗淡且向共產主義演化主客觀條件仍不成熟的復雜情況下,從內涵重釋、路徑重鑄、主體重塑三個方面,提出了凝聚全人類力量、實現共享式發(fā)展的“中國方案”,找到了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兩種制度、兩種文明和諧發(fā)展的相處之道,拓寬了共產主義思想的實踐場域和話語空間。
共產主義不是脫離現實的虛幻設想,而是建立在對資本主義不平等生產關系的深刻反思和對資本主義本身固有矛盾的充分認識基礎上生發(fā)的。馬克思所思考和實踐的內容是如何解決資本對人的壓抑和限制,確證人類未來的理想歸宿,即建立一個生產資料由全體社會成員占有,物質財富極大豐富,徹底消除分配不公、階級對立和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社會關系高度和諧,人的個性自由得到充分實現和保障的多元而又包容的社會形態(tài)。這種社會形態(tài)與資本主義社會形態(tài)把人的發(fā)展系于資本、止步資本的價值追求針鋒相對。主要集中在:資本主義利用占有生產資料的優(yōu)勢追逐剩余價值,共產主義的目標就是要消滅這種情況;破解社會財富由少數資本家獨享,實現“各盡所能,按需分配”,消除分配不公;克服反主體、異己性的社會關系,將社會整體發(fā)展與個體自主發(fā)展有機統(tǒng)一起來,消除發(fā)展不公。雖然馬克思在論著中多處提出了諸如資源配置公有化、城鄉(xiāng)發(fā)展均等化、社會福利普遍化等共產主義社會的基本評判標準,但他們提供給后人的僅僅是共產主義社會粗線條、立體式的藍圖。至于圖景怎么繪就,則需要后來人因時因勢因地一筆一畫進行詳盡的描繪。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正是立足時代提出的新問題,在進行新實踐、開展新斗爭的基礎上形成的對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狀態(tài)的新認知。前所未有的實踐探索無疑為描繪共產主義美好圖景增添了新的色彩。面對認同失范、規(guī)則失效、秩序失衡和體系失能的全球發(fā)展新變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毅然扛起了堅持正義、聯動世界、共建共享的合作大旗,不僅提出了解決全球資源占有、分配和享受不公的訴求和方案,而且承擔著在差異化、多元化日趨明顯的世界態(tài)勢中尋求共識,以及重構人類主義價值認同的使命和擔當,為規(guī)避人類因利益沖突陷入無可挽回的黑暗深淵作出了示范、貢獻了力量。比如,在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抱守“西方中心主義”肆意揮舞“制裁大棒”、實施“脫鉤斷鏈”、大搞“集團對抗”、開國際關系“歷史倒車”的不利背景下,中國積極履行負責任大國的歷史擔當,采取舉辦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公布外資準入負面清單、成立金磚國家新開發(fā)銀行和絲路基金、認真落實聯合國2030 年可持續(xù)發(fā)展議程等措施,以實際行動應對逆全球化挑戰(zhàn),向世界表達中國走互利共贏、團結合作開放之路的決心,不斷推動全球發(fā)展穿透“灰霾”邁向新階段,為人類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信心、注入了動力。不僅如此,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還肩負著應對全球極端天氣頻發(fā)、重大傳染性疾病蔓延等人類發(fā)展進程中突發(fā)的新危機、新挑戰(zhàn),確保人類“巨輪”行穩(wěn)致遠、持續(xù)抵近理想彼岸的求索和嘗試。
從實踐的內容上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涵蓋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傳統(tǒng)發(fā)展領域,而且在生態(tài)、非傳統(tǒng)安全、虛擬空間等方面對馬克思描述和追尋的人類社會理想狀態(tài)進行了多向度的拓新和補充。在生態(tài)方面,樹立人是自然的一部分的意識,提倡走綠色、低碳、循環(huán)、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推動生態(tài)環(huán)境治理國際化,保護好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家園;在安全方面,堅持多邊主義,完善遏制恐怖主義、核擴散和應對全球健康問題的國際合作機制,營造公平正義、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在虛擬空間方面,將網絡空間作為人類共同的新家園,主張深化全球數字合作,推動建立網絡空間國際規(guī)則,共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梢?,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繼承了共產主義立足社會生產力和社會生產關系實際構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人類世界的行動方案,也注重因時因勢,嘗試運用共產主義思想要旨解決馬克思未曾關注和實踐的人類發(fā)展現實困境,延展了共產主義的實踐內涵,拓寬了人類社會美好生活的內容維度。這也從事實上確證了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不是單向度的片面發(fā)展。
資本的本性和內在矛盾決定了代表狹隘階級利益的資本主義必然被代表人類普遍利益的共產主義所取代,這是人類社會發(fā)展“不可避免的”[5]客觀規(guī)律。但資本不會主動“繳械”。要使“生產資料擺脫了它們迄今具有的資本屬性,使它們的社會性質有充分的自由得以實現”[9],無產階級革命是最為有效也是必要的方式。同時,馬克思也深刻認識到,成長于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下的無產階級,不可避免地會受到舊社會消極因素的影響,在道德觀念、生活習慣、人際關系等方面存在著與共產主義價值和要求不相稱的地方,“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拋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陳舊的骯臟東西,才能勝任重建社會的工作”[3]。開展堅決的、徹底的革命斗爭,能夠從中逐漸磨煉、改造和提升無產階級自身,促使無產階級與過往決裂,實現“脫胎換骨”,從而確立作為人類社會解放力量的主體地位。共產主義作為社會基本矛盾運動的必然結果,無論是對社會制度的改造,還是對無產階級自身的改造,其實踐指向都是以疾風驟雨式的暴力革命徹底摧毀資本主義的統(tǒng)治。
相比之下,當今時代盡管資本主義國家普遍化、深層次的危機日趨凸顯,卻也爆發(fā)出創(chuàng)新的內生動力,且在一定范圍內汲取社會主義的成分為其所用,仍然具有較強的生命力。資本主義中的積極因素也被社會主義國家廣泛借鑒并運用于自身發(fā)展當中。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種前進路向呈現出相互交融的趨勢,并將在全球范圍內長期共存。同時,共同遭遇的生存挑戰(zhàn),也讓人類意識到單一個體無法在復雜多變的時代獨善其身,以合作替代對抗、共享替代獨享、整體替代分割的人類主義價值共識日益深入人心。面對世界格局之變、革命實踐之變和人類存續(xù)隱憂,當代中國共產黨人秉持“為人類求解放”的崇高理想,遵循馬克思所強調的“共產主義不是教義,而是運動。它不是從原則出發(fā),而是從事實出發(fā)”[3]的實踐原則,淡化了階級和意識形態(tài)等差異,主張“世界各國一道共謀和平、共護和平、共享和平”[20],堅持“全球事務由各國人民商量著辦”[16],致力“擴大利益匯合點,畫出最大同心圓”[21],推動“共建團結、平等、均衡、普惠的全球發(fā)展伙伴關系”[22]。不僅如此,當代中國共產黨人還身體力行,通過對話彌合分歧、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加大全面開放力度、支持和幫助廣大發(fā)展中國家加快發(fā)展、走和平發(fā)展的現代化道路、堅定維護世界和平與發(fā)展等實實在在的行動,逐步將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倡議轉化為現實。
人類命運共同體開啟了異質主體平等對話、合作共贏、共建共享的融合發(fā)展模式,超越了資本主義利欲熏心、自我優(yōu)先的狹隘視野和封閉思想,贏得了國際社會的普遍認同和支持。聯合國、聯合國安理會、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先后多次將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寫入相關會議決議[23]。第七十一屆聯大主席湯姆森更是將中國所倡導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稱之為“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唯一未來”[24]。國際組織的吸收接納和國際社會的普遍支持表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作為對全人類解放這一共產主義價值內核的中國敘事和中國實踐,正日益為世界各國人民所接受和認同,并日益成為全人類共同價值觀的依托和支撐。馬克思所預設的人類歷史向共產主義邁進的前提條件正在逐步完善??梢哉f,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闡發(fā)和實踐在現實的“此岸”架起了通往理想的“彼岸”的“橋梁”,是對共產主義實現路徑的不懈探索和大膽求證,也從側面印證了共產主義是一個指向未來的、開放的思想體系。
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是馬克思基于對無產階級的生存境遇的關切而提出的目標追求。共產主義社會作為為實現人的解放而探索的社會運動及其力圖構建的未來社會制度,從生發(fā)基礎和具體語境看,“是猛烈而無情的為資產階級掘墓的無產階級革命”[25]。因而,其依靠和實踐的主體力量必定指向無產階級及其政黨。馬克思所研究的共產主義新型社會形態(tài),立足于對“一個只有資本家階級和工人階級的純粹資本主義社會”[26]的剖析基礎之上。在這種純粹的社會形態(tài)中,無產階級不僅占人口的絕大多數,而且遭受著最深最痛的苦難,具有革命自覺性和堅定性,能夠在完成自身解放的同時實現人類的整體解放。一方面,生產社會化和資本主義私有制之間的矛盾使得社會財富越來越集中在少數資本家手中,而無產階級與其他階級一樣“承擔社會的一切重負,而不能享受社會的福利,它被排斥于社會之外”[3],所遭受的剝削和壓迫不僅沒有隨著社會生產的發(fā)展而緩解,反而越來越不自由、越來越困頓。在反省自身處境和反抗壓迫的過程中,無產階級生成了清晰堅定的理想追求、高度自覺的革命特征和百折不撓的斗爭意志,成長為最進步、最革命的階級,擔負起人類解放的歷史重任。另一方面,無產階級身上“表明人的完全喪失”,掌握著“解開整個人類社會問題的鑰匙”[27],對自身遭遇的不幸根源及對如何實現“回復自己本身”有著清晰而深刻的認識,能夠發(fā)揮自身主觀能動性,通過解放全人類實現群體和自身的解放??梢钥闯?,在馬克思闡發(fā)的共產主義語境中,無論是從人類解放的價值生成還是從人類解放的實現路向上看,無產階級的階級特性決定了其是人類解放當之無愧的“主力軍”。
與馬克思從抽象向度闡述共產主義新型社會形態(tài)的生成邏輯不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立足人類社會整體處于由民族和國家主體向人類主體邁進的特殊歷史現實,關注國家、民族和群體等多元異質主體的利益協同和矛盾調適,主張人類“日益成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共同體”[28],只有世界各國各族人民一道努力才能抵達人類幸福的“彼岸”。其闡發(fā)的基點是民族和國家仍是社會活動的基本單位。人類的“大家”要發(fā)展好,離不開國家、民族、群體的“小家”支撐。因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僅需要發(fā)揮無產階級及其政黨和國家在推動人類進步事業(yè)中的主導和示范作用,也十分重視調動多元主體參與的積極性,不斷推動不同國家制度、不同民族種群、不同文化體系中的“每一個現實個人都自覺作為歷史主體進行實踐活動”[29]。
以應對人類共同面臨的世界經濟發(fā)展頹勢為例,中國堅持踐行求同存異、合作共贏發(fā)展理念,積極倡導并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在開放中發(fā)展、在合作中破局,走出了一條合作共享、互利共贏的發(fā)展新路,既牢牢把前途和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為世界經濟企穩(wěn)復蘇提供了強大動力。在中國的示范帶動和倡議推動下,國際社會積極響應,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國際組織主動參與到人類命運共同體構筑的合作框架中來,積聚起世界經濟復蘇的“正能量”。截至2022年7月底,已有149個國家和30多個國際組織參與到“一帶一路”合作框架中[30]。不單在引領世界經濟發(fā)展上如此,中國還自覺踐行世界和平建設者、國際秩序維護者、公共產品提供者的擔當,并得到了廣泛的贊同和呼應,匯聚起了建設和諧、繁榮、開放、美麗世界的磅礴之力。這些實踐及成果表明,價值觀和利益觀不同的發(fā)展主體之間并非處在你輸我贏、你興我衰的對立緊張關系中,各個主體之間的利益交匯點不斷增多,同舟共濟、合作共贏的相處方式不僅可能而且已形成不可阻擋的趨勢。中國共產黨既精準識別和把握了“人類社會已經初步具備了作為一個整體來發(fā)展自身、管理自身和創(chuàng)造利益”[31]的時代大勢,把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放在國際社會的真誠合作與共同行動上,又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歷史過程凝聚共識、積聚力量,推動人類朝著共同期待的美好未來邁進。同時,中國共產黨為推動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所付諸的努力也得到國際社會的客觀評價,“中共是世界的希望和曙光”“中國共產黨給人類帶來希望”[32]等飽含贊嘆與期待的聲音不絕于耳。中國共產黨在世界舞臺上引領者作用的凸顯、革命領導力的淬煉和負責任大國形象的確立,都為更好地引領人類事業(yè)進步奠定了堅實基礎。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直面多元主體共在事實和人類社會現實困境,聚焦全人類的核心利益,自覺把共產主義社會形態(tài)的理想與現實、目標與過程、斗爭與合作有機統(tǒng)一起來,運用中國智慧、中國語言和中國行動,勾勒人類自由發(fā)展圖景,促進多元主體良性共治,引領人類發(fā)展行穩(wěn)致遠,解答了馬克思未曾預見的攸關人類前途命運的重大歷史命題,賦予了共產主義直面現實問題、回應時代要求的鮮活生命力。從呼吁到共識的認同升華,從愿景到現實的偉大實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成熟和付諸實施表明,它不是自說自話的宣傳造勢,也不是應對外部風險的權宜之計,更不是不切實際的空洞設想,而是發(fā)軔于闡證嚴密的思想智慧、立足于人類社會發(fā)展變化現實、根植于中華民族優(yōu)良文化傳統(tǒng)之上提交的解答“世界之問”“時代之問”的中國答卷,是共產主義在當代發(fā)展的思想升華和創(chuàng)造發(fā)展。
同時,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時代現實的關切和回應,對共產主義美好愿景的堅持和發(fā)展,也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堅持真理、堅守理想的革命自覺和立足實際、與時俱進的務實擔當。共產主義作為迄今為止人類最崇高的理想、最美好的形態(tài),代表了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但“共產主義決不是‘土豆燒牛肉’那么簡單,不可能唾手可得、一蹴而就”[33],其實現無疑需要漫長的歷史過程。唯有無數馬克思主義者篤定共產主義信念不動搖,主動攜手一切進步力量,不斷立足新的實踐發(fā)展共產主義理論、完善共產主義構想、投身共產主義運動,久久為功,馬克思設想的未來美好生活才能逐步接近、照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