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純 李玉平

(1.天津師范大學 文學院/漢文寫本工作坊,天津 300387;2.天津市第一商業(yè)學校,天津 300074)

宗福邦等先生主持編纂的《故訓匯纂》(下或簡稱“《故訓》”)[1]是匯輯先秦至晚清古籍文獻中故訓資料的大型語文工具書,對于傳統(tǒng)語言學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該書曾獲首屆中國出版政府獎圖書獎、第五屆吳玉章人文社會科學獎一等獎。然由于所涉典籍資料浩繁,整理過程中難免會有疏失①。辭典中收錄了約70萬字有關東漢學者鄭玄的語詞訓釋資料,我們在整理相關資料過程中發(fā)現(xiàn)辭典在收錄《儀禮注》語詞訓釋方面存在一些疏失,相關問題計有漏收、脫文、衍文、訛文四大類共十五個方面。需要說明的是,《故訓》所收資料均為繁體中文,本文亦一如其舊;為保持行文的一致性,本文在引用相關古籍時,也采用繁體形式。

一、漏收

主要包括漏收字目、漏收文例和漏收訓條三類。

(一)漏收字目

《儀禮·士虞禮》(1174頁下②)“朐在南”下有鄭注“朐,脯及乾肉之屈也”,然查考《故訓》中卻未收錄字目“朐”,因而導致漏收《儀禮·士虞禮》中的此條鄭注。又考《禮記·曲禮上》(1242頁上)“以脯修置者,左朐右末”下也有鄭注關于“朐”字的訓釋,即“屈中曰朐”。可見《故訓》漏收字目會導致一些重要訓釋資料的失收。

(二)漏收文例

《故訓·凡例》稱:“注項之下,引證書例;有例則錄,不限數(shù)量,以證字有同詁,義有同訓。”然我們在使用《故訓》過程中發(fā)現(xiàn),仍有部分鄭玄注所引文例未被《故訓》收錄,與凡例所言相悖,列舉如下。

1.第1434頁③“獸”下訓條34“～,臘也”。考《儀禮·特牲饋食禮》(1184頁中)“舉～幹”下亦有鄭注“獸,臘”。《故訓》未收此文例。

2.第1733頁“絰”下訓條16“～,之言實也”?？肌秲x禮·喪服》(1096頁下)“苴絰杖,絞帶”鄭注作“絰之言實也”?！豆视枴肺词沾宋睦?。

3.第1774頁“縮”下訓條25“～,從也”?？肌秲x禮·大射》(1039頁下)“十純則縮而委之”鄭注有“縮,從也”?！豆视枴肺词沾宋睦?。

4.第2272頁“辯”下訓條67“今文～爲徧”?？肌秲x禮·少牢饋食禮》(1204頁上)“司士乃辯舉”鄭注有“今文辯爲徧”?！豆视枴肺词沾宋睦?/p>

(三)漏收訓條

《故訓》對于《儀禮》鄭注語詞訓釋資料收錄不全,這里將我們發(fā)現(xiàn)的這方面材料列舉如下。

1.第21頁“且”字下漏收“古文且爲阻?！秲x禮·大射》‘順羽,且左還’鄭玄注”(1036頁中)。

2.第24頁“並”字訓條20-21收錄鄭注關于“並”與“併”關系分析的材料,然漏收“今文並當作併。《儀禮·士昏禮》‘並南上’鄭玄注”(968頁上)?！敖裎膩K爲併?！秲x禮·士喪禮》‘二人以並,東面’鄭玄注”(1136頁中)。以及“今文並作併。《儀禮·公食大夫禮》‘二以並,北陳’鄭玄注”(1085頁下)。

3.第132頁“俶”字下漏收“俶獻,四時珍美新物也。《儀禮·聘禮》‘禽羞俶獻比’鄭玄注”(1075頁上)?！稘h語大詞典》中已收入“俶獻”一詞。

4.第228頁“制”下第65條收錄“丈八尺曰制”(《儀禮·既夕禮》鄭注),第91條收錄“制幣,一丈八尺”(《禮記·曾子問》鄭注),但漏收1條,“制,丈八尺?！秲x禮·聘禮》‘釋制玄纁’鄭玄注”(1047頁上)。

5.第316頁“司”字下訓條83-103“司馬”釋義漏收“司馬,主軍法者?！秲x禮·聘禮》‘司馬執(zhí)策’鄭玄注”(1048頁中)。

6.第580頁“宰”下收錄多條鄭玄關于“宰夫”的訓釋,如第87至94條。然漏收1條,即“宰夫,宰之屬也?！秲x禮·聘禮》‘命宰夫官具’鄭玄注”(1046頁中)。

7.第609頁“少”字下訓條15-16收入鄭玄《儀禮注》關于“少立”的訓釋,但漏收“少立者,自嚴正,慎其位。《儀禮·燕禮》‘北面少立’鄭玄注”(1022頁上)。

8.第674頁“幅”字下訓條7為“幅猶邊際也”、訓條8為“幅猶言邊幅也”,然漏收“幅,緣之?！秲x禮·既夕禮》‘緇翦有幅’鄭玄注”(1131頁上)。

9.第700頁“庶”下第47至68條,《故訓》收錄多條鄭玄注關于“庶子”的訓釋,然仍有對“庶子”比較直接的訓釋失收。例如“庶子,掌正六牲之體及舞位,使國子脩德學道,世子之官也,而與膳宰、樂正聯(lián)事。《儀禮·燕禮》‘獻庶子于阼階上’鄭玄注”(1023頁中),“庶子,既掌正六牲之體,又正舞位,授舞器,與膳宰、樂正聯(lián)事。又掌國子戒令,教治世子之官也?！秲x禮·大射》‘獻庶子于阼階上’鄭玄注”(1043頁中)。

10.第894頁“挼”字下漏收“挼祭,祭神食也?！秲x禮·特牲饋食禮》‘祝命挼祭’鄭玄注”(1084頁上)。

11.第954頁“收”字下訓條71收了“收族”釋義,然漏收“收族者,謂別親疎,序昭穆?！秲x禮·喪服》‘大宗者,收族者也’鄭玄注”(1106頁上)。《漢語大詞典》中已收入“收族”一詞。

12.第1063頁“朝”字下訓條154-163“朝服”釋義漏收“朝服者,諸侯之臣與其君日視朝之服。《儀禮·特牲饋食禮》‘其服皆朝服’鄭玄注”(1191頁下)。

14.第1377頁“燕”字下漏收“燕,私樂之禮,崇恩殺敬也?！秲x禮·聘禮》‘燕則上介爲賓’鄭玄注”(1075頁中)。

15.第1411頁“犬”字下漏收“今文犬爲大?！秲x禮·既夕禮》‘犬服’鄭玄注”(1162頁上)。

16.第1531頁“皮”字下訓條43-62收入“皮弁”釋義,然漏收“皮弁服,皮弁所衣之服也,其服白布衣、素裳也?！秲x禮·士喪禮》‘皮弁服’鄭玄注”(1131頁上)。

17.第1614頁“禮”字訓條211-214收錄鄭注關于“禮”與“醴”二字關系分析的材料,然漏收“古文禮作醴?！秲x禮·聘禮》‘不禮’鄭玄注”(1074頁下)。

18.第1728頁“終”字訓條128和第1614頁“禮”字訓條246中分別收錄了《儀禮·士冠禮》“賓禮辭許”鄭玄注“三辭曰終辭,不許也”和“禮辭,一辭而許”的訓釋,然于第399頁“固”字訓條121-122下有關“固辭”的訓條下卻漏收“再辭而許曰固辭。《儀禮·士冠禮》‘賓禮辭許’鄭玄注”(947頁上)。

19.第1851頁“肩”字下訓條25收“肩臂臑,肱骨也?！秲x禮·少牢饋食禮》‘肩臂臑’鄭玄注”,第1875頁“臑”字下訓條12收“肩臂臑,肱骨?！秲x禮·少牢饋食禮》‘肩臂臑’鄭玄注”。按,此二條中的“肩臂臑”皆當標點為“肩、臂、臑”?！豆视枴吩诘?875頁“臂”字下漏收“肩、臂、臑,肱骨也?！秲x禮·少牢饋食禮》‘肩、臂、臑’鄭玄注”(1197頁下)。

20.第1949頁“葉”下第20條收錄了“古文葉作擖”(《儀禮·士昏禮》鄭注),但漏收1條,“古文葉爲擖?！秲x禮·士冠禮》‘加柶覆之面葉’鄭玄注”(952頁下)。

21.第2272頁“辯”字下訓條67-68收錄鄭注關于“辯”與“徧”二字關系分析的材料,然漏收“今文辯作徧。《儀禮·大射》‘大夫辯受酬’鄭玄注”(1033頁上)。

22.第2305頁“遠”字下訓條34-35“遠日”釋義漏收“遠日,旬之外日?！秲x禮·特牲饋食禮》‘則筮遠日’鄭玄注”(1179頁中)。

23.第2357頁“重”字下訓條176收入“重鬲”釋義,然漏收“重鬲,鬲將縣重者也?！秲x禮·士喪禮》‘重鬲’鄭玄注”(1130頁中)。

二、脫文

《故訓》所收《儀禮》鄭注語詞訓釋資料或訓釋來源存在脫漏文字的情況。例如:

1.《故訓》第1378頁“燭”下訓條4“在地曰燎,執(zhí)之曰～?！妒繂识Y》‘～俟于饌東’鄭玄注”?？肌妒繂识Y》(1139頁下)“燭俟于饌東”鄭注本作“火在地曰燎,執(zhí)之曰燭”,故《故訓》此條脫“火”字,補充后當單列“火在地曰燎,執(zhí)之曰燭”一條更好。

2.第2161頁“豐”下訓條40“～,以承尊也。說者以爲若井鹿盧。近似豆,大而卑矣。《儀禮·大射》‘有～冪’鄭玄注”。考《儀禮·大射》(1029頁中)“有豐冪”下鄭注本作“說者以爲若井鹿盧,其爲字從豆聲,近似豆,大而卑矣”?？梢姟豆视枴反藯l訓釋脫“其爲字從豆聲”一句。

3.第2563頁“髦”下訓條27“兒生三月,鬋髪爲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長大猶爲飾存之,謂之～?！蜗笪绰劇！秲x禮·既夕禮記》‘主人説～’鄭玄注”?？肌秲x禮·既夕禮記》(1161頁中)“主人説髦”鄭注,《故訓》此訓條在“謂之～”與“～之形象未聞”之間脫“所以順父母幼小之心,至此尸柩不見,喪無飾,可以去之”數(shù)句。

4.《故訓》中多處訓條脫虛詞“也”字?！豆视枴し怖穼ⅰ啊?始也’與‘元,始’併入一條”,據(jù)此可知《故訓》是將有無虛詞“也”的訓條歸并為一條。然我們發(fā)現(xiàn)在《故訓》中有許多訓條下僅有1條文例卻仍脫虛詞“也”的情況,與其《凡例》所言“凡注語用字或訓詁格式稍有不同者,本書都歸為不同的注項”相悖。例如第572頁“室”下訓條91“～老,家相?！秵史鳌贰浯蠓颉鲜?貴臣’鄭玄注”。考此條鄭注原文(1102頁中)本作“室老,家相也”,可見《故訓》此條脫虛詞“也”。又如第1471頁“甒”下訓條14“古文～爲廡?！秲x禮·士虞禮記》‘尊兩～于庿門外之右’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174頁下)可知,《故訓》此條“古文～爲廡”后脫虛詞“也”。又第1612頁“禫”下訓條3“～,祭名,與大祥間一月。自喪至此,凡二十七月。～之言澹,澹然平安意也?！秲x禮·士虞禮記》‘中月而～’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176頁中)可知,《故訓》此條“祭名”后脫虛詞“也”。又第1875頁“臑”字下訓條12收“肩臂臑,肱骨”?？即藯l鄭注原文(1197頁下)可知,《故訓》訓條中“肱骨”后脫虛詞“也”。

三、衍文

《故訓》所收《儀禮》鄭注語詞訓釋資料來源存在衍文情況。

第654頁“工”下訓條94:“～人士與梓人,皆司空之屬,能正方圓者。《儀禮·大射》‘～人士與梓人升自北階兩楹之間’鄭玄注。”考此條鄭注原文(1034頁下),《故訓》所收訓條注文中的“～人士與梓人”之“與”為衍字。

四、訛文

因編校疏失等原因,《故訓》所收《儀禮》鄭注語詞訓釋資料來源存在訓釋和所引文例等訛誤的情況。主要包括形近而誤、音近而誤、繁簡字疏誤、異體字疏誤、上下文影響而誤、句讀疏失之誤、材料辨析疏誤、截取釋義語句疏誤、篇名疏誤、訓詁術(shù)語疏誤10類。

(一)形近而誤

1.第700頁“庶”下訓條53“～子者,爲父後者之弟也。言～者,逮別之也?！秲x禮·喪服傳》‘～子不得爲長子之年’鄭玄注”?？肌秲x禮·喪服傳》(1100頁下)原文,經(jīng)文本作“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鄭注作“言庶者,遠別之也”,可見引文中“長子之年”的“之”當為“三”形近之誤,注中“逮”當為“遠”形近之誤。

2.第993頁“施”下訓條110“在傍而及曰～?！秲x禮·喪服傳》‘絶族無～’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104頁下)本作“在旁而及曰施”,《故訓》此條中之“傍”當為“旁”之形近而誤。

3.第2141頁“謖”下訓條1“～,起也。……《少牢饋食禮》‘尸～,至人降’鄭玄注”?？肌秲x禮·少牢饋食禮》(1203頁下)經(jīng)文本作“尸謖,主人降”,故而訓條中“至”當為“主”形近之誤。

4.第165頁“儀”下訓條105“今文～皆作曦,或爲議?！秲x禮·有司徹》‘其脀體,～也’鄭玄注”?？肌秲x禮·有司徹》(1214頁上)“儀也”鄭注“今文儀皆作”,訓條中“曦”當為“”形近之誤。參考阮元?？庇洝⒈贝蟊劲芗吧虾９偶尽秲x禮注疏》意見可知[2],“作”二字,毛本作“爲曦”,徐本、《釋文》《集釋》、敖氏俱作“作”,《通解》作“爲”。阮校稱:“按《五經(jīng)文字》《九經(jīng)字樣》俱無‘’字。按葉抄《釋文》作‘’,《集韻》‘,度牲體骨也’?！亍址且?。”則據(jù)阮元意見當以“”為是,作“曦”者為誤字?！豆视枴芬话憬該?jù)阮校意見訂正,此條則未據(jù)阮校意見,又與原文本不符,依照一般體例當改為“”。

(二)音近而誤

1.第974頁“斂”下訓條47“～衾,大斂所並用之衾。《儀禮·士喪禮》‘幠用～衾’鄭玄注”?？肌秲x禮·士喪禮》(1128頁中)“幠用斂衾”鄭注作“斂衾,大斂所并用之衾”,故此訓條中“並”當為“并”之音近而誤。據(jù)阮元校記意見“《通典》無‘并’字”,則此經(jīng)文之“并”字蓋為衍文。

2.第1063頁“朝”下訓條156“～服,冠元端緇帶素韠白屨?！秲x禮·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服而謀賓介’鄭玄注”。按,此條出自《儀禮·鄉(xiāng)飲酒禮記》,《故訓》出處少一“記”字,且注文標點不夠細致?？肌秲x禮·鄉(xiāng)飲酒禮記》(990頁中)“鄉(xiāng)朝服而謀賓介”鄭注本作“朝服,冠玄端,緇帶,素韠,白屨”。訓條中“元”當為“玄”之誤,蓋“玄”“元”音近,也可能錄入者所依據(jù)的文本為清代避諱康熙帝“玄燁”之“玄”而改作“元”的文本。如四庫全書本秦蕙田之《五禮通考》卷一百三十二“《燕禮記》‘燕朝服’注:‘朝服,冠元端,緇帶,素韠,白屨。’”。其文“玄端”即作“元端”。

3.第1105頁“桑”下訓條17“～之爲言喪也。因爲笄,取其名也?！秲x禮·士喪禮》‘鬠笄用～’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130頁下)可知,訓條中的“因爲笄”,原文作“用爲笄”,“因”蓋為“用”之音近而誤。

(三)繁簡字疏誤

《故訓》文本為繁體字本,但有個別地方出現(xiàn)簡化字,與體例不符。如:

1.第1445頁“王”下訓條181“古文～爲玉?！秲x禮·士喪禮》‘決用正,～棘若擇棘’鄭玄注”?？肌秲x禮·士喪禮》(1133頁上)經(jīng)文本作“決用正”,故而訓條中“決”當為“決”之簡化字之誤。

2.“於”誤作“于”。第335頁“君”下訓條188“～子,國中有盛德者。《儀禮·鄉(xiāng)飲酒禮》‘以告于先生～子可也’鄭玄注”。考此條原書經(jīng)文(990中)本作“以告於先生君子可也”,故訓條中“于”當為“於”之誤。第492頁“奉”下訓條15“～,所奉以致命,謂束帛及玄纁也?！秲x禮·聘禮》‘加其～于左皮上’鄭玄注”?？即藯l原書經(jīng)文(1046中)本作“加其奉於左皮上”,故此條經(jīng)文“于”當為“於”之誤,當系繁簡字處理失誤。

(四)異體字疏誤

《故訓·凡例》稱:“本書對異體字原則上不作整理和歸并?！钡嗽瓌t執(zhí)行得并不徹底,存在將異體字歸并的情況,如下。

2.第572頁“宮”下訓條34“～,謂壝土爲埒以象牆壁也。《儀禮·覲禮》‘爲～方三百步’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092頁中)本作“宮,謂壝土爲埒以象墻壁也”,訓條中“牆”誤,應保留原書異體字“墻”字寫法。

3.第1092頁“柱”下訓條26“～楣,所謂梁闇。《儀禮·喪服傳》‘剪屏～楣’鄭玄注”。考此條《儀禮》經(jīng)文(1097頁中)本作“翦屏柱楣”,訓條中“剪”誤,應保留原書異體字“翦”字寫法。

4.第1226頁“沐”下訓條16“～,管人所煮潘也?！秲x禮·士喪禮》‘外御受～入’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133頁下),“管人所煮潘也”之“煮”本作“煑”,應保留原書異體字“煑”字寫法。

5.第1439頁“玄”下訓條291“～端,士莫夕之服,又服以事其廟?！秲x禮·士昏禮》‘使者～端至’鄭玄注”。考此條鄭注原文(961頁下),“又服以事其廟”之“廟”原本作“庿”,故此條中“廟”當保留原書異體字“庿”字寫法。

6.第1612頁“禫”下訓條3“～,祭名,與大祥間一月。自喪至此,凡二十七月?！藻?澹然平安意也?！秲x禮·士虞禮記》‘中月而～’鄭玄注”。前文提到此條鄭注“祭名”后脫“也”字。又考鄭注原文(1176頁中),“與大祥間一月”之“間”本作“閒”,應保留原書“閒”字寫法。

7.第2089頁“親”下訓條16“～,謂在五屬之內(nèi)?！秲x禮·喪服記》‘～則月算如邦人’鄭玄注”?？即藯l原書經(jīng)文(1124頁上)本作“親則月筭如邦人”,故訓條中“算”應當保留原書異體字“筭”字寫法。又第2190頁“賢”下訓條78“～獲,勝黨之算也。《儀禮·鄉(xiāng)射禮》‘取～獲’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040頁上),訓條中的“算”原書亦作“筭”。

8.第2350頁“醯”下訓條9“～,穀陽也。《儀禮·聘禮》‘～醢百甕’鄭玄注”。此條除了前文已討論過的標點問題外,還涉及異體字問題。原書經(jīng)文(1062頁上)本作“醯醢百罋”,《故訓》文本“甕”字當保留原書“罋”字寫法。

(五)上下文影響而誤

1.第868頁“抗”下訓條23“～,舉也?！秲x禮·既夕禮》‘主人～重出自道’鄭玄注”?？肌秲x禮·既夕禮》(1154頁中)經(jīng)文為“甸人抗重出自道”,則此條中“主”當為“甸”字之誤。溯其原文,上一句為“主人要節(jié)而踴”,疑此處是受到上文影響,將“甸人”訛為上句之“主人”。

2.第949頁“攝”下訓條82“古文～爲聶?！秲x禮·有司徹》‘司宮～酒’鄭玄注”?？肌秲x禮·有司徹》(1206頁下)“司宮攝酒”鄭注作“今文攝爲聶”,訓條中“古”當為“今”之誤,當因古、今觀念相對而致混。

3.第1463頁“環(huán)”下訓條83“～幅,廣袤等也?！秲x禮·士喪禮》‘布衣～幅’鄭玄注”?？肌秲x禮·士喪禮》(1130頁下)經(jīng)文作“布巾,環(huán)幅”,此條中“衣”當為“巾”之誤。溯其原文,上文有“明衣裳用布”一句,疑此處是受到上文影響而致誤。又《故訓》同頁“環(huán)”下訓條84引胡培翚《儀禮正義》之《儀禮》原文,“巾”亦誤作“衣”?？肌豆视枴匪鶕?jù)《儀禮正義》⑤文本正為“布衣環(huán)幅”,《續(xù)修四庫全書》本《儀禮正義》所據(jù)底本木犀香館本文本亦作“布衣環(huán)幅”,則亦可能《故訓》編纂者編寫訓條83時受訓條84引文影響而致誤。

(六)句讀疏失之誤

1.第1100頁“桁”下訓條1“～,所以庪苞筲罋甒也?！秲x禮·既夕禮》‘皆木～’鄭玄注”。參考上海古籍本《儀禮注疏》(1168頁)標點,此條鄭注當標點為“桁,所以庪苞、筲、罋、甒也”更準確,因為“苞、筲、罋、甒”是四種不同的事物,皆為動詞“庪”的賓語。

2、第1787頁“纓”字下訓條7收“～,條屬者,通屈一條繩爲武,垂下爲纓,屬之冠?！秲x禮·既夕禮記》‘外縪～條屬厭’鄭玄注”。據(jù)北大本(897頁)和上海古籍本(1239頁)《儀禮注疏》標點,《儀禮·既夕禮記》“外縪纓條屬厭”當標點作“外縪,～條屬,厭?！编嵶⒂栣尩膶ο髴斠彩恰袄t條屬”,因此鄭注此條亦當標點為“～條屬者,通屈一條繩爲武,垂下爲纓,屬之冠”。又《禮記·雜記上》“喪冠條屬”鄭玄注:“條屬者,通屈一條繩若布爲武,垂下爲纓,屬之冠,象大古喪事略也?！贝藯l中鄭玄的解釋對象是“條屬”,故注中被釋項稱為“條屬者”。據(jù)此可推知,《儀禮·既夕禮記》中鄭注的被釋項當為“纓條屬”,《故訓》斷句標點不適當。

3.第1871頁“膞”字下訓條14收“～骼,股骨?！秲x禮·少牢饋食禮》‘～骼’鄭玄注”。這樣收錄容易讓讀者誤以為“膞骼”是一個詞語。實際上原文“膞骼”當是兩個單音詞的并列。因此,收錄相關訓條準確的標點當作“膞、骼,股骨?！秲x禮·少牢饋食禮》‘膞、骼’鄭玄注”(1197頁下)。這樣就不會引起誤解。

4.第2128頁“諏”下訓條1“《儀禮特牲饋食禮》”,據(jù)《故訓》體例,當作“《儀禮·特牲饋食禮》”,中間漏掉了標點“·”。

5.第2258頁“輴”下訓條6“輁狀如長牀穿桯前後著金而關軹焉,大夫諸侯以上有四周謂之～,天子畫之以龍。《儀禮·既夕禮》‘遷于祖用軸’鄭玄注”。按《故訓》一般體例,長句當加標點。故此條鄭注第一句當補加標點為“輁狀如長牀,穿桯前後,著金而關軹焉”才好。

6.第2350頁“醯”下訓條9“～,穀陽也?！秲x禮·聘禮》‘～醢百甕’鄭玄注”。參考上海古籍本《儀禮注疏》標點(663頁),鄭注當標點為“醯,穀,陽也?！备鼫蚀_。因“醯,穀,陽也”正與下句“醢,肉,陰也”相對,“醯”“醢”相對,前者屬于“穀”類、“陽”類,后者屬于“肉”類、“陰”類。

(七)材料辨析疏誤

第1614頁“禮”字下訓條207收“今文～爲體。《儀禮·聘禮》‘賓拜～於朝’鄭玄注”。考《儀禮·聘禮》(1064下)“於是……今文禮爲體”,然疏中卻作“注‘於是’至‘爲醴’”,又上海古籍本《儀禮注疏》(681頁)作“今文禮爲醴”,四庫全書本《儀禮注疏》亦作“今文禮爲醴”,由疏及相關版本可知當作“今文禮爲醴”為善。《故訓》據(jù)阮刻本直接錄入,失于材料辨析。

(八)截取釋義語句疏誤

1.第177頁“兆”下訓條39“～,域也?！秲x禮·士喪禮》‘主人皆往～南’鄭玄注”?？肌秲x禮·士喪禮》(1142頁下)“主人皆往,兆南”下文鄭注作“兆,域也,所營之處”。《故訓》此條截取釋義語句不完整。

2.第610頁“少”下訓條76“羊豕曰～牢?！秲x禮·少牢饋食禮》‘～牢饋食之禮’鄭玄注”?？肌秲x禮·少牢饋食禮》(1196頁上)“少牢饋食之禮”下鄭注,“羊豕曰少牢”后有“諸侯之卿大夫祭宗庿之牲”,《故訓》此訓條截取釋義語句不完整。

3.第996頁“旂”下訓條2“交龍爲～?！秲x禮·覲禮》‘載龍～弧韣’鄭玄注”?？肌秲x禮·覲禮》(1089頁上)“載龍旂弧韣”下鄭注,《故訓》此訓條“交龍爲旂”后還有“諸侯之所建”一句補充說明,當保留。故應是截取釋義語句不完整。

4.第1077頁“東”下訓條112“～箱,東夾之前?！秲x禮·覲禮》‘幾俟于～箱’鄭玄注”?？肌秲x禮·覲禮》(1094頁中)“幾俟于東箱”下鄭注,“東夾之前”后有“相翔待事之處”一句,《故訓》此條截取釋義語句不完整。

5.第1727頁“絇”下訓條6“～,屨飾,如刀衣鼻,在屨頭上?！秲x禮·士喪禮》‘連～’鄭玄注”?？肌秲x禮·士喪禮》(1134頁中)“連絇”下鄭注,“在屨頭上”后釋義還有“以餘組連之,止足坼也”一句,《故訓》此訓條截取釋義語句不完整。

6.第1738頁“絞”下訓條46“～,所以收束衣服爲堅急者也。《儀禮·士喪禮》‘綪～’鄭玄注”。考《儀禮·士喪禮》(1135頁中)“綪絞”下鄭注,“所以收束衣服爲堅急者也”后還有“以布為之”四字補充說明,《故訓》此訓條當是截取釋義不完整。

7.第2342頁“酒”下訓條7“凡～,稻爲上,黍次之,粱次之。《儀禮·聘禮》‘醙黍清皆兩壺’鄭玄注”?？肌秲x禮·聘禮》(1064頁中)“醙黍清皆兩壺”下鄭注,“粱次之”后還有“皆有清、白”一句,《故訓》此條截取釋義語句不完整。

(九)篇名疏誤

1.關于《儀禮》中《大射》的篇名指稱問題,學界有分歧。據(jù)阮元校勘記,多個版本所稱不同,或稱《大射》,或稱《大射儀》,上海古籍本《儀禮注疏》(484頁注釋一)據(jù)《武威簡》出土文本認為當稱作《大射》為是。然《故訓》中指稱《大射》篇名時則不統(tǒng)一,據(jù)我們粗略統(tǒng)計稱《大射》者有174條(例如,第42頁“乘”下第144條,第82頁“以”下第16條,第103頁“作”下第46條等),稱《大射儀》者有28條(如第158頁“僕”下第80條,第334頁“君”下第127條,第654頁“左”下第34條等),當統(tǒng)一稱作《大射》為好。

2.第1063頁“朝”下訓條156“～服,冠元端緇帶素韠白屨。《儀禮·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服而謀賓介’鄭玄注”。前文已提及此條所標注的篇名有誤,《故訓》引用《儀禮》經(jīng)文出處,凡是出自某篇下《記》中內(nèi)容,皆在篇名后加“記”字?？即藯l經(jīng)文“鄉(xiāng)朝服而謀賓介”當出自《儀禮·鄉(xiāng)飲酒禮記》(990頁中),故依照《故訓》體例,此條篇名當補一“記”字,作“《儀禮·鄉(xiāng)飲酒禮記》”。

(十)訓詁術(shù)語疏誤

1.第1750頁“維”下訓條99“～,當作絹。《儀禮·大射》‘中離～綱’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1036頁下)本作“維當爲絹”,則此訓條中訓詁術(shù)語“當作”應是“當爲”之誤。

2.第2041頁“衆(zhòng)”下訓條25“今文～作終?！秲x禮·士相見禮》‘～皆若是’鄭玄注”?？即藯l鄭注原文(977頁中)本作“今文衆(zhòng)爲終”,故此處訓詁術(shù)語“作”應是“爲”之誤。

3.第2634頁“黼”下訓條38-40收入鄭玄《儀禮注》《周禮注》《禮記注》中關于“斧謂之黼”的訓釋是對的,因為訓詁術(shù)語“謂之”的基本功能是下定義,被釋詞即“謂之”后面的“黼”字,而非前面的“斧”字。然而《故訓》第982頁“斧”字下訓條20-21所收鄭注資料卻將“斧謂之黼”收為訓釋,則當是編者誤將“斧”字視為被釋詞,同時誤解了訓詁術(shù)語“謂之”的功能。

總體而言,宗福邦等先生主持編纂的《故訓匯纂》作為匯輯先秦至晚清古籍文獻中故訓資料的大型語文工具書,對于傳統(tǒng)語言學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該書《前言》中說:“避免訛誤是我們努力以求的目標?！督?jīng)籍籑詁》訛誤過多,前人對此早有批評,而其錯誤,又貽誤了后來的學者。……有鑒于此,我們對資料的準確性極為關注……經(jīng)過多年努力,層層把關,希望《故訓匯纂》將是一部翔實可信的書。”由于所涉典籍資料浩繁,書成眾手,整理過程中難免會有疏失,然瑕不掩瑜。我們將使用《故訓匯纂》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所收鄭玄《儀禮注》語詞訓釋方面存在一些疏失情況整理出來,希望能為辭典使用者或辭典的修訂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借鑒,使其真正成為一部主編所說的“翔實可信的書”,也可為鄭玄語言學研究相關資料的準確利用和參考提供借鑒。

【注釋】

①可參看樊啟芬《〈故訓匯纂·心部〉勘補》,湖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第1-43頁;饒益波《〈故訓匯纂〉“右,首也”條辨誤》,《漢字文化》2015年第6期,第65頁;臺艷霞《〈鄭玄辭典〉所收〈儀禮注〉語詞訓釋材料疏失舉隅》,《漢字文化》2020年第5期,第72-73頁;臺艷霞《〈鄭玄辭典〉所收〈儀禮注〉語詞訓釋校補及研究》,天津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20年;李玉平《鄭玄語詞訓釋材料的纂集與〈鄭雅〉〈鄭玄辭典〉〈故訓匯纂〉》,《辭書研究》2009年第4期,第136-140頁;劉丹《〈故訓匯纂〉注項失誤研究——以口部為例》,河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21年;李玉平《〈故訓匯纂〉所涉鄭玄訓釋資料編校疏失考》,載《世界漢字學會第八屆年會“人工智能及漢字研究領域的擴展”論文集》,2021年,第481-489頁等;劉純、李玉平《〈故訓匯纂〉校讀札記》,《現(xiàn)代語文》2023年第3期,第42-47頁;廉夢堯《〈故訓匯纂〉所收〈后漢書注〉引鄭玄訓釋材料疏失舉例》,《漢字文化》2023年第9期,第77-79頁;于佳琦《〈故訓匯纂〉收錄〈史記索隱〉所引鄭玄資料校核》,《漢字文化》2023年第9期,第73-76頁;孫婕《〈故訓匯纂〉所收鄭玄〈周禮注〉語詞訓釋材料疏失舉例》,《名作欣賞》2023年第24期,第52-54頁;杜潔《〈故訓匯纂〉收錄〈史記集解〉所引鄭玄注疏失舉隅》,《名作欣賞》2023年第30期,第32-34頁等。尚無關于《故訓》所引鄭玄《儀禮注》語詞訓釋內(nèi)容疏失問題的專門研究。

②本文所引《儀禮注》頁碼未作說明處皆為清代阮元?？瘫尽妒?jīng)注疏》之頁碼,中華書局,1980年10月第1版,“上”“中”“下”為頁內(nèi)欄數(shù)。

③每條開端所列頁碼為《故訓》頁碼,下同。

④《十三經(jīng)注疏·儀禮注疏》,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出版,第1108頁。

⑤《清經(jīng)解續(xù)編》第165冊卷723:《儀禮正義》卷二十六第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