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民 寇欣桐

已逾“知天命”之年的楊效、李云芝夫妻倆常年在山東省禹城市開辦公司經(jīng)營黑茶銷售生意，最近幾年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夫妻倆總是絞盡腦汁拓展加盟商。

然而兩年前秋末冬初的一天，一條短信打破了他們的平靜生活。

聽到手機響，楊效看到一條銀行短信：“您的尾號為某某的銀行卡支出5712元?！?楊效感到很是納悶：自己明明沒有使用銀行卡，銀行卡為什么會支出5712元？百思不得其解的楊效趕忙到附近的某銀行營業(yè)網(wǎng)點了解情況。

“查詢系統(tǒng)顯示，您的銀行卡支出的5712元是用于自動歸還您的貸款。”銀行工作人員解釋道。

“貸款？我壓根沒有貸過款，怎么會有自動還款？”楊效更加疑惑。

“那您的銀行卡有沒有丟失或者借出過？手機是否丟失或者借出……”在銀行工作人員的耐心引導(dǎo)下，楊效猛然回憶起，就在上個月，因為需要綁定微信“親屬卡”，但自己年齡大了不會操作，他便將手機直接給了租他家房子的租客胡達。胡達還拿著他的手機讓自己“刷臉”。除此外，自己的手機、銀行卡都沒有離開過自己。難道真的是胡達有問題？楊效立即撥通了胡達的電話。

負債累累的承租戶

“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才用你們的手機貸的款，但我一定會按時還款?！焙_很快承認了貸款是他所為。

自2019年9月開始，胡達一直租住楊效、李云芝夫妻倆在禹城市東城一小區(qū)的房子，他們相互熟悉，但了解并不深入。楊效夫妻只知道胡達是五口之家，上有老、下有小。

后來楊效才了解得知，一直靠打工維持生計的胡達，為了能夠多掙錢，高息借錢當本金做生意，但因經(jīng)營不善，生意虧損。不僅借來的錢全部賠上，他還欠下很多外債。為了能夠歸還欠款，胡達用自己的、親屬的以及周圍一切能借到的人的身份去借網(wǎng)貸，通過“借新還舊”的方式歸還前期欠款。

但令胡達沒有想到的是，因為他欠款數(shù)額比較大，加之高額的利息，導(dǎo)致欠款的“雪球”越滾越大，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胡達的還款能力。胡達面對接踵而至的還款提醒，深感壓力巨大、走投無路。

“貸款的本金和利息我一定會按時歸還，這次自動還款的事情是因為我記錯了還款日期，這只是個意外，保證不會有下次?！焙_一再保證會將貸款還上。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是對不起，都是因為貸款壓得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沒想給你們造成不良影響，接下來我一定按時還款……”胡達訴說著自己的無奈，請求原諒。

面對胡達的承諾、道歉，經(jīng)過反復(fù)思量，第二天一早，楊效夫妻倆還是向禹城市公安局報案。

被人利用的“親屬卡”

禹城市公安局偵查發(fā)現(xiàn)，楊效、李云芝夫妻倆其實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2021年10月，楊效邀請承租戶胡達加盟自己的黑茶生意，但需要胡達支付加盟費2.8萬元。胡達表示愿意加盟黑茶生意，但他不想讓妻子知道此事，如果他直接轉(zhuǎn)賬加盟費，恐怕妻子就會過問。因此，他提出以給楊效、李云芝夫妻倆微信綁定親屬卡的方式支付加盟費。

“我是以‘零存的方式支付加盟費，親屬卡累計支付達到2.8萬元，我就算加盟成功了。”胡達向楊效夫妻倆解釋道。

“親屬卡是什么？”楊效一臉疑惑地問道。

胡達解釋說，“親屬卡”是對親人的一種代付產(chǎn)品，簡單來說，就是親屬買東西，別人付錢。用戶可以通過微信向父母、子女贈送親屬卡，對方在使用親屬卡消費時，消費的金額系統(tǒng)會自動從代付方的賬戶中扣除資金。

“在微信上給你開通‘親屬卡后，你消費，我付款……” 胡達說。

胡達的這種解釋打消了楊效的擔憂，楊效、李云芝夫妻倆以為綁定親屬卡，就是單純的“自己消費，胡達付款”，他們覺得這樣對自己不會產(chǎn)生風(fēng)險，于是同意了胡達的要求。

胡達給李云芝開通了“親屬卡”，并在李云芝輸入微信支付密碼時，悄悄地記下密碼。

開通“親屬卡”后，確實李云芝每筆微信錢包的消費都由胡達支付。

“胡達沒騙咱，今天買菜的錢，就是用‘親屬卡支付的。”

“看來胡達還挺靠譜?！睏钚?、李云芝夫妻倆對胡達更加信任。

到了2021年11月，胡達之前欠款的催債通知接踵而至。先是銀行催款通知：“您在我行的貸款已逾期，請您迅速還款……”然后是親友的電話：“表哥，你用我名字貸的款，什么時間還款呀，銀行給我打電話催了……”“大侄子，你之前借的錢什么時間能還上，那是你姑父看病的錢……”紛至沓來的催款短信、電話讓胡達束手無策。

走投無路的胡達于是打起了楊效、李云芝夫妻的主意。胡達想到自己之前記下的李云芝微信支付密碼，同時想到幫助李云芝開通“親屬卡”時，李云芝完全不會使用智能手機，全權(quán)由其代為操作。他于是想用楊效、李云芝微信中的微粒貸貸款，轉(zhuǎn)賬到自己的微信上，先把欠款還上，解決燃眉之急。

從天而降的貸款

“李姐，之前綁定的‘親屬卡，您用著還習(xí)慣吧。微信又有最新通知了，要想繼續(xù)使用‘親屬卡，現(xiàn)在還得重新綁定一次。要不您把手機微信打開，我?guī)湍壎ā！?021年11月22日，胡達對李云芝編造了一個親屬卡需要定期更新綁定的謊言。

“年紀大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弄，你幫著綁定吧。”深信不疑的李云芝將手機遞給了胡達。

拿到李云芝的手機后，胡達不是操作親屬卡的綁定手續(xù)，而是找到了微信中的微粒貸，申請貸款3.7萬元。

“綁定親屬卡需要本人刷臉確認。”在本人確認刷臉環(huán)節(jié)，胡達拿著手機對李云芝進行了刷臉操作。

隨后，3.7萬元貸款發(fā)放到李云芝微信賬戶。胡達輸入李云芝的微信支付密碼，將3.7萬元轉(zhuǎn)到自己的微信中，并將貸款信息、轉(zhuǎn)賬通知等短信、微信內(nèi)容刪除。

2021年11月26日、12月22日，胡達使用上述相同手段冒用楊效身份分別在“微粒貸”、手機銀行等貸款5.1萬元和6.1萬元，每次都是其中的5萬元轉(zhuǎn)到其個人微信上，將1000元和1.1萬元留在楊效的銀行卡上，好讓楊效誤以為這是胡達轉(zhuǎn)賬的“加盟費”，盡量拖延貸款敗露時間。由于胡達始終沒有支付全部的加盟費，最終也沒有加盟楊效夫妻的黑茶生意。

此案發(fā)生后不久，楊效、李云芝關(guān)閉了經(jīng)營多年的黑茶生意。

經(jīng)查，2021年11月22日、11月26日、12月22日，胡達在楊效、李云芝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用二人身份貸款14.9萬元，轉(zhuǎn)移至自己微信并使用13.7萬元。2023年3月14日，禹城市公安局以胡達涉嫌盜竊罪移送禹城市檢察院審查起訴。4月，禹城市檢察院以涉嫌盜竊罪依法對胡達提起公訴。

6月28日，禹城市法院對此案作出判決。法院認為，被告人胡達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秘密竊取他人財物，盜竊價值13.7萬元，數(shù)額巨大，以盜竊罪判處被告人胡達有期徒刑二年八個月，并處罰金4萬元。

辦案檢察官提醒，線上交易、手機支付已經(jīng)成為日常生活的基本方式，老年人一定要妥善保管好自己的手機及支付密碼，刷臉操作前要確認好用途再操作，不要輕易相信第三人，若確需使用且不會操作，可以請家人幫忙，謹防財物被盜。（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