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波 孫嘯塵
自奧巴馬政府提出“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以來,東北亞地區(qū)再次成為中美兩國戰(zhàn)略競爭的重點區(qū)域。特朗普政府時期,一方面,美國對華開展戰(zhàn)略競爭的意愿空前提升;另一方面,不斷強化與日韓兩國的雙邊同盟關系。拜登政府上臺后,美國從偏重加強美日、美韓雙邊關系,向推動加強美日韓三邊關系轉變。2023年8月18日舉行的戴維營會談是美日韓三國領導人首次在國際會議以外的場合單獨舉行的三方會談,其意圖是謀求建立三邊合作的穩(wěn)固、制度化和長期化機制,推動雙邊同盟向三邊同盟轉變,以補齊日韓關系短板,構建東北亞“小多邊”準同盟。在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背景下,美日韓這一行徑無疑提升了中美兩國滑向“新冷戰(zhàn)”的風險。新同盟理論認為,“如若同盟成員與同盟對手的經濟聯(lián)系十分緊密,會出現(xiàn)某一盟國與同盟對手收益共損的現(xiàn)象”。(1)戴正、鄭先武:《同盟理論的演進過程——兼論其對中國國際關系理念的鏡鑒作用》,《廣西社會科學》2019年第12期,第75頁。逐利是國家行為的根本動力,(2)閻學通:《世界權力的轉移:政治領導與戰(zhàn)略競爭》,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15頁。鑒于中韓巨大的雙邊貿易規(guī)模與密切的經濟關系,發(fā)展中韓關系對瓦解美國在謀求構筑的“小多邊”準同盟中具有重要的意義。
然而,自尹錫悅政府執(zhí)政以來,韓國對外政策明顯從“平衡”轉向對“對美追隨”。如何理解韓國對美關系的“主動”選擇?從歷史上看,由于長期內嵌于大國的體系之中,屈辱的歷史使韓國形成了獨特的民族心理——“恨”,這既是一種對現(xiàn)狀不甘的心理和情緒,也是推動追逐“大國夢”的一種動力(簡稱“韓國夢”)。在“恨”的驅動下,韓民族構建強大國家的意愿是十分明顯的。本文在分析韓民族特有“恨”的基礎上,基于歷史、民族心理等非制度性因素分析,闡釋韓國主動推動韓美同盟關系升級的原因,提出韓美同盟升級過程中所產生的“地位焦慮”既是韓國尋求在美國同盟體系中提升自身地位的驅動力,也是制約其關系進一步深化的障礙,從而形成了獨特的“同盟關系升級悖論”,并對韓美同盟前景作簡要展望,提出幾點中國的應對之策。
美國根據(jù)不同國家對其對外政策的支持程度與友好程度,大體可以分為以同盟條約的法律形式確定的同盟關系與未簽訂同盟條約但支持美國的對外政策或與美國存在利益契合的伙伴關系。美韓以1953年簽訂的《美韓共同防御條約》確定了同盟關系。
21世紀以來,美國先后陷入了兩場反恐戰(zhàn)爭的泥潭,中俄等國家在此期間經濟、軍事等方面的實力迅速增長,世界中心從歐洲開始向亞太地區(qū)轉移。自2010年中國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后,奧巴馬政府開始將美國的戰(zhàn)略重心從歐洲-中東地區(qū)轉向亞太地區(qū)。隨著中國崛起進程的推進,中美之間實力差距不斷縮小,到特朗普政府時期,美國將中俄兩國視為其最大的競爭對手,美國大戰(zhàn)略也從奧巴馬時期重振美國領導地位轉向“美國優(yōu)先”。為維護美國在現(xiàn)行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美國愈加重視加強同中國周邊的盟國關系,以期借助盟友的力量對中國加以遏制。
理論上,同盟有戰(zhàn)略協(xié)調、安全互助和秩序維持三大功能。(3)劉豐:《秩序主導、內部紛爭與美國聯(lián)盟體系轉型》,《外交評論(外交學院學報)》2021年第6期,第23頁。冷戰(zhàn)后,美國為了維護在國際秩序中的主導地位,更加倚重同盟體系帶來的戰(zhàn)略協(xié)調與秩序維持的功能。其盟國雖然對安全互助的吸引程度降低,但是戰(zhàn)略協(xié)調功能卻從軍事協(xié)調向外交、經濟等領域協(xié)調進行拓展。從獲得結構性權力的角度來說,與體系內最強大的國家保持同盟關系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因此,美國與其盟國都有加強同盟關系的意愿。由于中國周邊的美國盟國大多與中國有著巨大的貿易規(guī)模和緊密的經濟聯(lián)系,為了能夠將美國的戰(zhàn)略意愿轉化為基礎性共識,美國假借“民主”理念,通過打造針對中國的價值觀聯(lián)盟,將意識形態(tài)因素更深地融入經貿、技術等方面的對華競爭,以便借助同盟的力量獲取對中國的競爭優(yōu)勢。
截至2023年6月,美韓首腦之間除1輪互訪、2次書信之外,共同出席G7、G20、北約峰會、東盟峰會等多邊會議17次,其間舉行了3次雙邊會晤,(4)董向榮:《美日韓強化同盟關系:動機、表現(xiàn)與前景》,《當代世界》2023年第7期,第46頁。多次強調美韓同盟關系的重要性。長期以來,韓國對外戰(zhàn)略可以概括為“經中安美”。尹錫悅政府執(zhí)政以來,韓國在經濟上也開始轉向美國,執(zhí)政首年,韓國對美投資就已經接近對華投資的3倍有余。(5)[韓]樸慧潤:《韓2022年對外直接投資同比增長0.4%創(chuàng)新高》,https://cn.yna.co.kr/view/ACK20230324003100881?section=search。2022年5月,在美國的推動下,韓國正式加入了北約合作網絡防御中心,并以初始會員國的身份加入了美國的“印太經濟框架”。2023年3月,韓國以“印太”地區(qū)民主國家的代表身份聯(lián)合主持了第二屆“民主峰會”,并邀請了太平洋島國論壇的18個成員國領導人出席首屆韓國-太平洋島國峰會,并與有關國家建立了全面合作關系。
1.影響韓美同盟升級的制度性因素
第一,同盟關系限制韓國的戰(zhàn)略選擇。朝鮮戰(zhàn)爭結束后,根據(jù)《美韓共同防御條約》的要求,美國擁有在韓國駐軍以及指揮韓國軍隊的權力。雖然金泳三政府在1994年收回了韓軍的平時指揮權,但韓國至今尚未收回韓軍的戰(zhàn)時指揮權。由于軍事仍然被美國強有力地把握,為保護本國的國家安全,韓國在對內、對外戰(zhàn)略上被美國牢牢限制。在韓美同盟形成之初,韓國成為美國遏制蘇聯(lián)和中國的前線崗哨,但在全球范圍內美國并不缺乏這樣的前線盟友國家。格倫·斯奈德(Glenn Snyder)指出,在聯(lián)盟安全困境中,同盟成員面臨被拋棄和被牽連的兩種恐懼。(6)Glenn Snyder,Alliance Politics,Ith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7,p.1.由于美國的國家實力遠超韓國,無論是從意愿還是從實力而言,韓美同盟內部地位并不對等。在不對稱的同盟中,實力相對較弱國家的被拋棄恐懼更加明顯。在中美大國博弈的背景下,由于韓國的經濟利益與中國高度綁定,美國發(fā)起的、同中國的競爭將明顯地影響韓國的經濟利益。然而,如果為了經濟利益而選擇脫離美國同盟會使韓國的國家安全很難得到保障。特別是在朝鮮“事實”擁核對區(qū)域乃至全球的和平造成威脅的情況下,(7)王曉波:《“防急”“反?!保撼r半島無核化需推力再聚“合力”》,《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第10頁。韓國對國家安全的恐懼超越了經濟發(fā)展受損的恐懼。雖然韓國在韓美同盟內部被拋棄的恐懼超越了被牽連的恐懼,但同時出現(xiàn)了被拋棄與被牽連的聯(lián)盟安全困境。兩國國家實力的相對差距也使得韓國的對外政策內嵌于美國的對外戰(zhàn)略中。因此,在美國宣布中國為競爭對手的大背景下,韓國的戰(zhàn)略選擇空間被極度壓縮,只能尋求主動增強同美國的聯(lián)系。
2.影響韓美同盟升級的非制度性因素
由于戰(zhàn)略利益的分歧與美國相對實力的下降,美國的同盟體系已然出現(xiàn)分化的征兆。在此背景下,“民主”價值觀成為美國選擇維護同盟體系的凝聚劑。對于韓國,單純的政黨更替與制度約束只能從表面解釋韓美同盟關系升級的原因,無法從根本上對這一問題進行本質上的解釋?!耙粋€國家由于歷史原因長期影響而形成的民族心理深刻影響著每一名民族成員。”(9)王希恩:《民族精神的形成和發(fā)展》,《世界民族》2003年第4期,第10頁。韓國在歷史上長期內嵌于朝貢體系之中,深刻影響了韓國對中國的認知。因此,在影響韓美同盟關系升級的非制度性因素分析上,需要考察美國的“民主”價值觀是如何影響韓國的決策者與民族心理,進而影響韓美同盟的穩(wěn)定性和深度。
第一,美國“民主”觀念影響韓美同盟關系升級。在美蘇博弈的視角下,美國的東北亞政策致力于在朝鮮半島構建一個穩(wěn)定的親美政權,使其成為美國在朝鮮半島及東北亞地區(qū)的“代言人”。朝鮮在蘇聯(lián)的支持下建國,使得美國建立統(tǒng)一的、親西方的半島國家構想無法實現(xiàn),因而轉向扶持韓國,導致朝鮮半島長期分裂。韓國在憲法、教育等方面深刻體現(xiàn)著美國的影響?!?948年韓國憲法確立以三權分立以及總統(tǒng)中心制為主要特征的國家制度”,(10)王菲易:《韓國政治發(fā)展中的美國因素》,《當代韓國》2016年第2期,第26頁。具有鮮明的美式特色。而在教育上,由于朝鮮戰(zhàn)爭的爆發(fā),美韓軍隊的聯(lián)手使韓國除了在短期內接受了大量的美式裝備外,美式的觀念、教育、管理制度、文化等一并涌入韓國。在1949年12月31日頒布的《大韓民國教育法》中的第一章第一條中即規(guī)定,“教育應使所有國民做人的品格臻于完善,具備自主生活的能力和素質,服務于民主國家的發(fā)展,實現(xiàn)人類共同的理想?!?11)[韓]國家法律信息中心:《教育法》,https://www.law.go.kr/lsSc.do?menuId=1&subMenuId=17&tabMenuId=93#undefined。戰(zhàn)爭背景下形成的具有美式特色的教育體系在戰(zhàn)后依然具有影響力。在美式政治框架以及教育體系的雙重影響下,韓國民眾乃至韓國政黨的發(fā)展背后也將體現(xiàn)著美國的影響。因此,在美國“民主”思想的影響下,韓美同盟關系升級更多的是在政治、教育上所形成的一種慣性。
第二,“恨”影響韓國對中國的認知。“恨”形成于韓國特殊的歷史背景與社會環(huán)境中。在歷史上,韓國長期處于朝貢體系下,當朝貢體系內的中原王朝處于穩(wěn)定時,韓國只要承認朝貢關系,其安全通常能得到有效保障,但在中原王朝的分裂與更替時,韓國不僅失去了安全依靠,而且還卷入中原王朝分裂和更替的糾紛中,對本國安全造成了嚴重的危害。19世紀末期,由于中原政權國力的衰弱,朝貢體系內的保護作用幾近消失,朝鮮半島國家主權被迫由一個國家向另一個國家轉移。而保護作用的失效進而促成了韓國對中國的負面認識。這種境況并沒有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結束而終結。在美蘇冷戰(zhàn)的背景下,韓國在美國的意識形態(tài)對抗的思想與歷史中長期的中韓上下級不對等關系的影響下,已然形成了與中國的對抗意識。在社會背景下,東亞地區(qū)受儒家文化影響較深。為了鞏固封建統(tǒng)治,儒家文化強調嚴格的集體觀念。這一觀念在《孔子》中就有體現(xiàn),子曰:“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與?”這句話強調“個人身份的一部分構成是孝敬父母、順從兄長和優(yōu)待君主而決定的”。(12)唐軍:《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比較維度中的〈論語〉和〈圣經〉》,《江淮論壇》2017年第1期,第168頁。韓民族受儒家思想的影響也強調“滅私奉公”,諺語中也有諸如“當村鄰關系融洽時,個人就可以和集體一起享用美味”。在集體觀念下,韓國社會內部形成了不同階層,等級的出現(xiàn)導致民眾的“疏離感”明顯,為“恨”的形成提供了溫床。“恨”在韓民族思想中的影響范圍極廣。在“恨”的影響下,韓國與中國在國家實力上的相對差距使得韓民族極易形成對中國的錯誤認知。韓國積極參加到美國的東北亞同盟體系升級之中,除了在韓美同盟的要求之下積極轉向對華遏制以外,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受“恨”的影響,為對抗過去居于下位的歷史,爭取在新時代成功遏制中國,以消解自身的“恨”。
卡列維·霍爾斯蒂(Kalevi J. Holsti)認為,決策者的國家觀念對國家的角色行為產生決定性影響。“國家角色是國家政策的制定者對適合自己國家身份的總體決定、承諾、原則,以及在連續(xù)性的基礎上對其國家在國際體系內所發(fā)揮作用的總體概括?!?13)Kalevi Holsti,“National Role Conceptions in the Study of Foreign Policy”,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No.3(1970),p.233.在此基礎上,根據(jù)主客體的差異,角色概念可以進一步細化為角色認知與角色預期。
1.韓國的角色認知
角色認知是指,國家基于本國的物質狀況在與其他國家互動的過程中形成的對于本國國家在國際體系中的身份,(14)劉雨辰、楊魯慧:《國際秩序轉型視域下中國的角色轉換》,《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5期,第229頁。在理論上是一種主客觀相統(tǒng)一的觀念。韓國的實力進步為自我角色認知程度的提高提供了物質基礎。不過參與國際互動時能否獲得其他國家的認可才是韓國的角色認知是否真正實現(xiàn)轉變的可能所在。然而,由于韓國在冷戰(zhàn)時期長期處于軍政府統(tǒng)治,而非民選政府,往往會影響其他民主國家對韓國角色認知轉變的主觀認可,因此韓國角色認知的轉變大體分為:李承晚至全斗煥政府的追求獨立自主性的小國、盧泰愚至盧武鉉政府的區(qū)域大國以及李明博至今的追求世界影響力的三個階段。
在韓國建國初期,韓國經濟長期依賴美國援助。同樣出于陣營對抗的考慮,美國不會對韓國的政治經濟發(fā)展進程默而識之,但李承晚統(tǒng)治的獨裁本質及其對經濟增長的相對忽略使美國為韓國設計的民主外殼黯然失色。(15)梁志:《韓國政治經濟發(fā)展進程中的美國:近10年研究綜述》,《當代韓國》2009年第4期,第45頁。而與之相對比,朝鮮在蘇聯(lián)的支持下,無論是在經濟實力還是在軍事能力方面都已經遠超韓國。在冷戰(zhàn)的背景下,來自朝鮮的“威脅”迫使韓國加強同美國的關系。此后樸正熙政府成功實現(xiàn)了“漢江奇跡”,并且“出于對美國在朝韓沖突中選擇‘緩和’的不滿,韓國在這一階段甚至有獨立發(fā)展核武器的計劃”。(16)徐銀婷、丁思齊:《核保護傘下的核擴散——以韓國核武器計劃為中心的研究》,《當代韓國》2018年第4期,第106頁。可見在第一階段,韓國的角色認知是一個努力追求本國獨立自主的、國力水平較低的小國。
作為韓國第一屆民選政府,盧泰愚總統(tǒng)廣受民眾支持。盧泰愚上任時正值20世紀90年代的東歐劇變,韓國開始對美國反共體系進行再審視。在其任期內,韓國首次提出“中等強國”。在冷戰(zhàn)結束后,韓國過去的國家安全壓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金泳三政府任期內收回了韓軍的平時指揮權,加強了在對外政策中的自主性。金大中政府任期內實現(xiàn)了《駐美韓軍地位協(xié)定》的修改,推動了韓美同盟不對等性的下降。盧武鉉政府則在這一基礎上提出了建設成為“東北亞均衡者”的目標,提出了“韓國要建設成為東北亞的經濟中心國家”,(17)李敦球:《戰(zhàn)后朝韓關系與東北亞格局》,北京:新華出版社,2007年,第312-313頁。強調韓國作為主權國家與其他國家的平等地位。在這一階段,韓國隨著國家實力的提升已經不再滿足于作為一個地區(qū)性國家的角色定位,愈發(fā)強調自主性。
李明博政府時期,韓國對外政策也發(fā)生了諸多變化。其任期內提出了“開放·無核·3 000”的對朝政策,修復了因前任總統(tǒng)而受損的韓美關系;提出了“全球韓國”的戰(zhàn)略構想,主張韓國的對外政策要超越朝鮮半島與亞洲,要做到與韓國國家實力相符的共享外交。樸槿惠政府總體延續(xù)了李明博政府的政策偏好,主張推行“東北亞和平合作構想”,在東北亞地區(qū)緊密的經濟合作與松散的安全合作中尋求平衡,并在全球范圍積極發(fā)揮中等強國作用。文在寅總統(tǒng)執(zhí)政時,中美博弈沖突烈度日益加劇,韓國對外戰(zhàn)略保持“戰(zhàn)略模糊”,最大化實現(xiàn)韓國的國家利益。在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背景下,由于韓國對外政策自主性的下降,盡管韓國的國家角色依舊延續(xù)對具有全球影響力國家的追求上,但角色認同上的變化更大程度體現(xiàn)在對自主性的追求上。
2.韓國的角色預期
由于角色是國家在國際互動中所形成的一種身份,當國家以某種角色參與互動時,其他國家會對這種角色進行考量。考量的結果如果符合該國的地位或者他國對該國的認同,則可以認為該國能夠實現(xiàn)角色一致。韓國長期與美國保持著同盟關系,受美國的影響,在美國的全球同盟體系內的韓國角色預期與非美國同盟體系的他國對韓國的角色預期是不同的。
美國建立了遍布全球的同盟體系,美國的同盟體系建立于一致的目標與共同的“民主”價值觀之上。而其他非美國同盟體系國家,由于受美國的“民主”價值觀影響程度有限,在評價韓國的角色認同時更加偏好于以客觀的角度進行比較。
韓國有著雄厚的經濟基礎與工業(yè)能力,2021年韓國GDP總量躋身全球前十,半導體、汽車工業(yè)等領域也在全球產業(yè)鏈中占據(jù)重要地位。在文化產業(yè)方面,韓國電影、歌曲等流行文化在全球范圍廣泛傳播。盡管韓國在綜合國力上有著不俗的表現(xiàn),但是在對外政策上,深受美國的影響,自主性弱。強烈的反差造成韓國決策者(包括總統(tǒng))對本國國家角色抱有較高預期,但韓國自我角色認知,與他國對韓國角色的期望存在矛盾(詳見圖1)。因此,其他國家對韓國的角色預期相較于美國同盟體系國家則更為錯位。
圖1 韓國國家角色認同與預期的三重矛盾圖
3.韓國的角色沖突與地位焦慮
一國在特定時期對自身會有不同的角色預期,因此角色沖突往往表現(xiàn)為角色內沖突?!岸嘀仡A期可能使一個擁有兩種規(guī)范或價值的國家在邏輯上產生自相矛盾的行為。”(18)袁偉華:《對外政策分析中的角色理論:概念解釋機制與中國—東盟關系的案例》,《當代亞太》2013年第1期,第129頁。就韓國而言,無論是對“全球韓國”還是“中等強國”的追求,其本質上是一種對權力地位追求的體現(xiàn)方式。在物質能力提升的前提下,他國預期未能調整與轉變必然造成角色間沖突。
相比于制度性因素,非制度性因素對韓國角色沖突的形成更具有連貫性。從歷史角度觀察,韓國長期處于極具等級色彩的朝貢體系之中。李氏朝鮮作為朝鮮半島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在王朝執(zhí)政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依然保持著“事華”的傳統(tǒng)。韓國對中國的敵視態(tài)度由于清王朝衰弱而導致的對周邊朝貢國控制力的下降,使得這種情緒集中爆發(fā)。在國際關系史中,韓國加強同美國的聯(lián)系本質上是為了應對愈發(fā)強大的中國。因此,韓國的地位焦慮是指在韓國實力增強的背景下韓國與中國之間仍保持較大的實力差距,基于“恨”為基本推動力,主動利用與中國具有競爭關系一方的情感狀態(tài)。
1.地位焦慮促進韓國的同盟升級
韓國的地位焦慮突出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在歷史因素影響下形成的對大國的某種“依賴性”恐懼。多山的地理條件使朝鮮半島在農業(yè)時代的強國之路極為艱難,因此,古代朝鮮半島政權一旦獨立建國便會迅速與中原封建王朝建立緊密的聯(lián)系,以確保本國的正常發(fā)展。在朝貢體系內的等級制度觀念與儒家文化對民眾的深度影響下,韓民族形成“恨”的民族心理,當韓國實力超越中原王朝后才會最終完全釋放。在美國的扶持下韓國成為“亞洲四小龍”的喜悅使韓民族的“恨”有一定緩解。然而,當中國逐漸引領區(qū)域乃至世界發(fā)展步伐時,深刻在韓民族內部的對中國的恐懼又一次被激活。出于這種恐懼,韓國將會采用一切可能的方法遏制中國并發(fā)展自身,確保過去的歷史不會再度“上演”。因而在這種背景下,相較于同中國加強合作,韓國更加偏好與美國的合作,促成韓國在美國同盟體系之中的升級。
第二,中美雙重結構困境下所形成的地位焦慮。韓國的地位焦慮本質上是對過去歷史再現(xiàn)的恐懼,發(fā)展是消解“恨”或地位焦慮的手段。從貿易角度上看,中國是韓國最為重要的貿易伙伴國。自兩國建交以來,“中韓貨物貿易額從1992年的50.3億美元增長到2021年的3 623.5億美元,年均增速達到15.9%”。(19)劉曉寧、陳曉倩:《中韓經貿合作30年:特征事實、機遇挑戰(zhàn)與策略選擇》,《國際貿易》2022年第12期,第12頁。在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背景下,韓國面臨“選擇困境”,一方面緊跟美國步伐遏制中國會使韓國的國家貿易利益受損,陷入“被牽連”的困境;另一方面,如果為了本國的國家貿易利益而尋求同美國的“脫鉤”,則會導致國家的安全利益受損,進而陷入“被拋棄”的困境。文在寅政府時期,韓國選擇著力于解決“被牽連”困境,通過一定程度上提升本國對外戰(zhàn)略的自主性,使其在中美兩國間推行“戰(zhàn)略模糊”對策。尹錫悅政府則著力于解決“被拋棄”困境,在其就任的一年時間內,其大力修補韓美同盟關系,積極加入美國所組建的小多邊組織,總體上從此前的“經中安美”轉向“經世安美”的外交戰(zhàn)略。
第三,對新國際秩序的未知恐懼所形成的地位焦慮。美國相對實力的下降導致過去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號召力有所減弱,而中國國家實力的提高與人類命運共同體下國家間平等關系的吸引力日益提升。韓國在這一過程中需要思考在國際秩序轉型期中國家的對外戰(zhàn)略演變。對于韓國而言,其對外戰(zhàn)略受美國影響程度極深,以受美國所主導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的規(guī)制參與到國際關系的互動中。一旦美國在中美競爭之中居于劣勢,韓國所要應對的是舊有國際秩序崩潰的巨大風險。在新國際秩序下韓國將會處于何種地位,又應以何種身份參與國際關系的互動是不得而知的。因此,相較于加入新國際秩序所遇到的風險,韓國更能夠承受加強同美國同盟關系所遇到的風險。這也是韓國意圖進一步加深韓美同盟關系的重要原因。
2.地位焦慮阻礙韓國的同盟升級
以韓國的視角觀察,地位焦慮是韓國尋求同美國同盟升級的動因,但這種動因同樣是阻礙韓國同盟升級的負面因素。
第一,韓國“反事大主義”的歷史傳統(tǒng)使然。根據(jù)前文所述,韓國長期以來處于朝貢體系內,國家地位長期不對等。出于對國家生存的考慮,韓國民眾形成了慕強心理。在對外戰(zhàn)略上這種慕強心理主要體現(xiàn)在“事大”上。這種心理產生于不對等的畸形關系中,一旦韓國國家實力超過或有超越“事大”之國的可能時,韓國民眾所積攢的“恨”將會對原大國爆發(fā)。清末朝貢體系隨著清朝實力衰弱而分崩離析,此時韓國民眾形成了“反事大主義”的心理。1896年7月,徐載弼、李完用等官員成立獨立協(xié)會,通過建造獨立門、獨立公園等向其他國家宣傳朝鮮脫離中國獨立的事實。(20)[韓]歷史學會編:《韓國史資料選集》(最近世篇),首爾:一潮閣,1982年,第191頁。在“獨立”建國以后,這種事大主義并未消失,變成了“美利堅事大主義”。韓國在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各方面深受美國影響,積極與美國展開對華遏制行動,都可證明“反中華事大主義”對韓國制定對華戰(zhàn)略所產生的影響。然而,“事大主義”與“反事大主義”的客體并不會固定不變,只會因為現(xiàn)今美國的國家實力與其他國家仍有較大差距。在這種不對等下,韓國依然不會停止超越實力強國的嘗試。而當韓國在自我認知或物質基礎上超越美國時,韓國對美國就會如同歷史上對中國所形成的“反中華事大主義”一樣形成某種“反美利堅事大主義”,在這樣的情況下,韓國不再需要同美國維護良好的同盟關系,而在這基礎上的同盟升級自然也會失效。
第二,“被拋棄”與“被牽連”同盟困境困擾。在五年單任制的政府體制下,韓國政府對“被拋棄”與“被牽連”同盟困境的解決重點并不相同。韓國總統(tǒng)的五年單任制使對外政策通常不具有延續(xù)性,其中進步派如盧武鉉、文在寅以及樸槿惠執(zhí)政前期的對外政策更加偏好加強對外政策的自主性,追求與角色認知相近的角色預期來實現(xiàn)自身的大國地位。而保守派如李明博、尹錫悅以及樸槿惠執(zhí)政后期的對外政策上更加偏好于加強韓美同盟關系,著重于解決“被拋棄”困境。在美國同盟體系中的升級更多是具有保守派執(zhí)政風格的政策產物,如果韓國下任政府由進步派執(zhí)政,在美國同盟體系的升級中將會有一定程度放緩。
綜上所述,在“恨”的影響下,韓國在對外戰(zhàn)略的制定中偏好于以提升國家地位,保證角色預期與角色認知的一致性為首要目標。在現(xiàn)今尹錫悅政府時期,韓國著力于加強韓美同盟關系,提升韓國在美國同盟體系中的地位,進而實現(xiàn)韓國的“大國夢”。韓國出于歷史以及保守派執(zhí)政的政府對外政策的偏好原因,選擇進一步加深韓美同盟關系,尋求韓國在美國同盟體系中的升級。但韓國國家實力的發(fā)展是動態(tài)的過程,同樣也是出于受“事大主義”與“反事大主義”歷史因素的影響,韓國將在成為獨立大國或超越美國后轉向對現(xiàn)有不平等同盟關系的反抗。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韓國的首要目標將從通過各種方式提升國家地位轉向保證本國的國家利益。無論是促進或是阻礙韓美同盟升級,均是由于地位焦慮而產生的。地位焦慮在同盟升級中的“一體兩面”,也被稱為地位焦慮下的同盟升級悖論,而韓美同盟關系將不同程度地受到韓國地位焦慮的影響。
從短期視角來看,韓國的國家實力同中美仍然有很大的差距?;陧n國目前面臨的朝鮮半島安全環(huán)境的惡化、對同盟安全的需求和對美“延伸威懾”承諾的重視等,尤其是韓美同盟的核心關系是軍事同盟關系,加之韓國國家角色中的角色認知與角色預期在長時間的尺度上也將保持一種不對等性,韓國將會為了實現(xiàn)國家角色要素的對等與大國地位積極尋求與美國的同盟體系的升級。在當前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背景下,韓國升級同盟關系與安全、經濟、產業(yè)鏈重構等,是為了追求大國地位及其對美國的利用,而美國為了遏制中國接納了韓國對同盟升級的請求。韓美關系雖在特朗普政府時期短暫受損,但從形成以來總體上保持升溫趨勢。并且由于韓美兩國現(xiàn)任領導人對遏制中國這一目標的認同,而2023年恰逢《韓美共同同盟條約》簽訂70周年,兩國同盟關系將可預見地進一步得到強化。
從長期視角來看,在歷史、民族心理等非制度性因素的影響下,韓國對獨立大國地位的追求是不可阻擋的。韓國的進步派與保守派雖然在對外政策上依然存在分歧,但從總體來看,雙方的核心利益將更加一致——實現(xiàn)韓國的“大國夢”。在韓國實力日益提升的前提下,韓國的對外政策將更加偏向進步派執(zhí)政,即尋求國家獨立自主,最大化降低美國的影響,而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的東北亞戰(zhàn)略未來將有動搖的風險。
除此以外,美國也并未將韓國視作“親密無間的伙伴”。雖然拜登與尹錫悅在遏制中國這一共同目標上達成了一定的共識。然而,兩國在其他領域依然保持著較強的競爭關系。在低政治領域,2021年9月,美國政府以“穩(wěn)定芯片供應鏈”的名義要求跨國半導體公司在45天內提交公司的庫存、訂單與銷售賬簿。而同年11月,韓國兩家半導體生產企業(yè)三星電子與SK海力士向美國提交了其芯片銷售情況。(21)呂春燕:《拜登強化美韓同盟及對中韓關系影響》,《和平與發(fā)展》2022年第3期,第75-76頁。此舉意在削弱韓國在半導體芯片制造領域的優(yōu)勢地位。而在高政治領域,2021年8月31日,韓國國會通過了駐韓美軍防衛(wèi)費額度上調的議案。根據(jù)議案,駐韓美軍相比2020年上漲了近13.9%。(22)《韓美正式簽署第11份防衛(wèi)費分擔特別協(xié)定》,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6454392485882820&wfr=spider&for=pc??梢娒绹鴮n國的態(tài)度類似于“商業(yè)伙伴”,而非在利益上有重要關系的合作對象。本質上,韓國加入同盟升級是為了追求大國地位而對美國進行利用;而美國為了在遏制中國的同時,最大化自身的經濟利益也接納了韓國對同盟升級的請求。在這兩種因素的共同影響下,美國的東北亞戰(zhàn)略未來將有動搖的風險。
自中韓建交以來,雙邊關系取得了長足發(fā)展,中韓之間的戰(zhàn)略協(xié)作對促進東北亞地區(qū)的和平與穩(wěn)定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不過,中韓關系的發(fā)展在美國看來卻是對美韓關系的一種削弱,也是對美國在國際秩序中主導地位的一種挑戰(zhàn)。在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帶來的綜合國力不斷提升的背景下,如何預阻中韓關系的發(fā)展,并將美國開展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理念轉化為美韓同盟的基礎共識,成為美國發(fā)展對韓關系的重要考量。下文將來探討中國的應對之策:
1.謹防嵌入“楔子”
長期以來,韓國以一種謹慎的姿態(tài)處理與中美之間的關系。冷戰(zhàn)結束后,韓國長期以“模糊戰(zhàn)略”為指導,以“平衡外交”的方式處理與周邊大國的關系,其重要原因是大國關系的平穩(wěn)。隨著美國“重返亞太”,韓國實施“模糊戰(zhàn)略”的基礎不斷被侵蝕,在大國之間迂回的戰(zhàn)略空間不斷被壓縮。
自“重返亞太”口號提出以來,美國為了建立遏制中國的包圍圈,對中國周邊國家的拉攏不遺余力。美國在韓國加入TPP,阻止韓國加入亞投行方面頻頻施壓,以求分化中韓關系。雖然上述行徑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但是在安全方面美國卻取得了破壞中韓關系的“突破”。地緣條件的特殊性塑造了韓國的安全戰(zhàn)略需求,主要包含四個方面:安全、繁榮、國際地位與朝鮮半島統(tǒng)一。(23)劉勝湘、蔣家敏:《中美關系視域下的韓國角色論析》,《太平洋學報》2018年第3期,第29頁。因為美朝關系始終沒有正?;瑢е鲁r半島復雜的安全狀況始終得不到改善,所以即便韓國國力不斷提升也不能有效地緩解其面臨的安全壓力。為此,美國基于韓國面臨復雜且嚴峻的安全環(huán)境,借機以“薩德入韓”實現(xiàn)與韓國的安全捆綁。就應對來自朝鮮的威脅而言,“薩德”系統(tǒng)對韓國安全的作用并不明顯。不過對于美國而言,“薩德”是美國全球反導系統(tǒng)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俄指向明顯。基于此,美國利用韓國與朝鮮劍拔弩張的關系,推動朝鮮半島緊張局勢的升級,進而放大韓國面臨的安全威脅,借韓國在安全上的需求,順勢推動具有削弱中俄戰(zhàn)略反擊力量的“薩德”入韓,實現(xiàn)韓國安全與美國安全的捆綁,將韓國納入美國與中俄之間的安全矛盾中,最終達到破壞中韓關系的目的。
可見,安全是影響中韓關系發(fā)展的重要因素,與其他因素相比,其是影響中韓關系發(fā)展最薄弱的一環(huán)。在拜登政府不斷拉攏韓國加入針對中國的“小多邊”的背景下,中國需要積極應對朝鮮半島安全環(huán)境的變化,在維護朝鮮半島的和平與穩(wěn)定方面需要與韓國進行戰(zhàn)略協(xié)調,共同發(fā)揮作用,消除韓國的不安全感,進一步為中韓關系的發(fā)展提供良好的安全環(huán)境。
2.深化兩國互信
根據(jù)前文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中韓兩國一衣帶水,兩國在經濟合作形成伙伴關系的基礎上向外輻射對其他領域進行影響。雖然“恨”對韓民族的影響十分深刻,但中國的和平崛起也勢不可擋。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志指出,“中韓關系走穩(wěn)走實,符合兩國和兩國人民共同利益,對促進地區(qū)和平和發(fā)展也是利好。中方愿同韓方一道努力,推動中韓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與時俱進、不斷發(fā)展?!?24)《習近平會見韓國總理韓德洙》,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3-09/23/c_1129879676.htm。因此,中韓兩國應當尋求進一步構建基于“信任”的溝通機制,打通暢通的常態(tài)化溝通渠道,避免因戰(zhàn)略誤判而形成的錯誤政策導致雙方關系的進一步惡化。同時,中國應在國際媒體上加大對中國維護和平與穩(wěn)定的宣傳力度,占領各個媒體的主要宣傳陣地。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展示中國的和平立場,從正面視角講清中國的對外戰(zhàn)略,以此拓寬兩國的合作渠道,使兩國關系得以進一步發(fā)展。
3.尋求主動出擊
“楔子戰(zhàn)略是聯(lián)盟(超國家行為體)、國家行為體或次國家行為體基于阻止?jié)撛诘臄硨β?lián)盟形成或分化、破壞、瓦解已經形成的敵對聯(lián)盟的目標,綜合運用政治、經濟、軍事等資源,采取對抗或調適等戰(zhàn)略手段來實現(xiàn)這些戰(zhàn)略目標的藝術與科學?!?25)凌勝利:《楔子戰(zhàn)略與聯(lián)盟預阻》,《世界經濟與政治》2015年第7期,第73頁。在韓美同盟中,韓國對美國的依賴主要體現(xiàn)在韓國主動讓渡部分國家利益以換取美國的安全擔保,而在其他領域,美韓兩國仍然為競爭者關系。中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尊重每一個獨立國家,而美國“自由主義同盟體系”則更加強調“美國第一”的等級性,這與韓國的“屈辱”歷史高度相似,出于對悲情歷史的回應,韓美同盟并非“鐵板”一塊。因此,中國可以在確保東北亞區(qū)域態(tài)勢穩(wěn)定的前提下,通過中韓自由貿易協(xié)定(FTA)、“一帶一路”等方式進一步發(fā)揮中韓兩國間貿易的互補關系,增強兩國經貿領域的伙伴關系。以中韓經貿伙伴關系尋求弱化韓美同盟關系升級過程中韓國對中國的非善意政策,為我國的發(fā)展提供更加穩(wěn)定的周邊戰(zhàn)略環(huán)境。
在和平與發(fā)展仍是當今世界兩大主題的前提下,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潛心發(fā)展壯大自己,這是我們的戰(zhàn)略優(yōu)先項。要抓住主要矛盾,理性、妥善處理中美博弈新變局,防止掉入陷阱。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手“防”,防范。畫出“紅線”,警告美韓不要越線,準確研判形勢,及時調整應對方略。二手“化”,化解。盡努力實施分化策略,不讓美國人的計劃得逞,做好中美兩國之間比拼的準備。我們至少在短時間內要力爭避免中美、中韓關系繼續(xù)滑坡、走向戰(zhàn)爭的可能。
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以來,美國在全球范圍構建起了具有等級性的同盟體系。韓國基于歷史、民族心理等因素的共同影響形成了地位焦慮,它既是韓國主動尋求在美國同盟體系中提升自身地位的驅動力,也是制約韓美同盟關系進一步深化的障礙,從而形成了一種“同盟關系升級悖論”。從短期來看,韓美同盟關系必然升級,進而將導致中國周邊外交環(huán)境的惡化。對此,我國應當深刻把握韓國尋求美國同盟關系強化的原因與其短暫性的特點,并尋求主動出擊停止乃至逆轉當今中韓兩國關系的惡化。同時,也應注意到韓美同盟關系是有限度的升級,是韓國在東北亞地區(qū)的戰(zhàn)略選擇之一,這為中國應對韓美同盟關系升級提供了有益的參考。中方要巧妙地化解危機,更好地維護東北亞地區(qū)的和平與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