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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先議權配置的經(jīng)驗與啟示

2023-10-28 03:34:07劉旭坤
北京青年研究 2023年3期

摘? 要:先議權的存在使得先議部門可以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根據(jù)未成年人罪錯行為的危害性與其矯正可能性對罪錯未成年人適用最符合個案情況的程序與措施。我國未成年人司法近年來雖然已經(jīng)取得了顯著突破,但是先議權的配置不合理致使實踐中各機關處理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數(shù)量相差懸殊,難以匹配近年來我國未成年人犯罪的趨勢。而美國作為最早建立未成年人司法體系的國家,其先議權配置結構歷經(jīng)多年發(fā)展,最終使各先議部門于未成年人司法程序中,對其審查的案件都實現(xiàn)了半數(shù)左右的分流轉處,形成了漏斗式的結構,以此達到社會防衛(wèi)與未成年人保護的平衡。本文希望通過分析美國先議權配置結構的經(jīng)驗,并基于我國國情及未成年人司法現(xiàn)狀,取精用宏,為我國構建合理的先議權配置結構貢獻些許建議。

關鍵詞:未成年人罪錯? 先議權? 未成年人司法

一、美國未成年人罪錯范疇的界定

未成年人罪錯(Juvenile Delinquency)一詞發(fā)源于美國,是美國未成年人司法研究的基礎性概念之一。如何界定未成年人罪錯的范疇,是討論未成年人司法先議權所必須的前提條件。由于未成年人罪錯作為一個舶來品,在界定其范疇時理應于發(fā)源地的語義及立法背景下進行思考。

(一)區(qū)分未成年人與成年人的立法理念

Juvenile作為英美法系的法律專業(yè)術語,特指未成年人,其目的在于從法律上區(qū)分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的責任與程序。而使用罪錯(Delinquency)的原因則更為復雜。美國作為少年司法的發(fā)源地,其司法體系早先的主要價值取向是保護公共利益。當未成年人犯罪率居高不下,美國司法機關大批大批地將未成年人逮捕并投入監(jiān)獄,意在使用嚴厲的制裁方法形成威懾,從而降低犯罪率。但是該行為卻忽視了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的區(qū)別,不僅包括年齡,還包括心理以及生理上的區(qū)別。大量的未成年人進入監(jiān)獄后,不僅并未降低犯罪率,反而使這些未成年人大規(guī)模地與成年人罪犯接觸,甚至受其影響并吸收完善了犯罪技術,逐漸成為職業(yè)犯罪人并淪為監(jiān)獄???。同時基于標簽理論,這些未成年人被打上犯罪的標簽之后,更加難以融入社會,嚴重影響社會秩序。基于這一系列教訓,針對未成年人的罪錯行為,美國專家及學者提出了建立一套獨立于美國刑事司法體系的少年司法體系,以矯治罪錯未成年人為主要功能。由此可見,美國司法之所以采用Delinquency而非犯罪(Crime),其目的就在于處理未成年人時,避免為未成年人打上犯罪的標簽,組成專業(yè)術語Juvenile Delinquency。

(二)美國少年法院管轄案件范圍的立法語境

要想探究Juvenile Delinquency之真實范疇,須于美國少年司法的語境之下翻譯,并且不可避免地要分析其在美國語境下所涵蓋的范圍,該范圍可以通過美國少年法院對于未成年人的管轄范圍予以界定。

美國少年法院管轄的未成年人案件包括罪錯案件(Delinquency),少年身份犯(Juvenile Status Offender),以及未成年人為被害人的案件。少年身份犯是一種僅因犯罪者的身份為未成年人而構成犯罪的行為。歷史上,這種“身份”通常指犯罪者的種族、性別或社會階層,例如反混血法禁止不同種族之間的婚姻。然而,在21世紀的美國和歐洲,絕大多數(shù)關于身份犯的規(guī)定,是因為違反規(guī)定者是未成年人,包括逃學、違反宵禁、購買和消費管制物品,如酒精或煙草,以及持有槍支等等。

在美國語境下,Juvenile Delinquency指未成年人參與的任何違法行為或活動,并且該行為導致未成年人成為法院采取法律行動的對象。由于少年身份犯也會成為美國少年法院采取法律行動的對象,并且在美國某些地區(qū)少年身份犯本身就被歸類于Juvenile Delinquency項下,這意味著少年身份犯(Juvenile Status Offender)是一種位于Juvenile Delinquency譜系較輕端的違法類型。同時,所有由未成年人犯下的暴力、傷害和欺詐等等的罪行都可都被歸類為Juvenile Delinquency行為,處于譜系較重端。由此可見,Juvenile Delinquency是一個譜系,既包含犯罪等具有嚴重社會危害性的行為,也包含逃學等不良行為。

有學者將Juvenile Delinquency翻譯為“少年罪錯”。[1]還有學者基于去罪化的理由,認為翻譯為“少年罪錯”會給少年打上犯罪的標簽。但實際上發(fā)生少年犯罪時,美國少年法院可以以Juvenile Delinquency案件的名義進行管轄,由少年法院在審閱材料后可以進行司法移送,放棄對該案件的管轄權,移交給成人刑事法庭進行審判??梢姡闯赡耆朔缸镆矊儆诿绹倌晁痉ㄖ蠮uvenile Delinquency的范疇之內(nèi)。由此,本文認為將Juvenile Delinquency翻譯成“未成年人觸法行為”[2]略有不妥,翻譯為未成年人罪錯最為貼切。

(三)基于美國國情進行概念建構

美國作為少年司法的現(xiàn)行者,將上至未成年人犯罪下至逃學都納入未成年人罪錯范疇之中。這種犯罪與違法、甚至道德越軌行為的模糊化,并不是為了加重懲罰,而是淡化犯罪,強化教育。[3]將未成年人罪錯的范圍盡可能地擴大,其意義在于以早期介入的方式矯正未成年人罪錯行為,從而避免未成年人罪錯行為一步步升級,最終淪為罪犯。

二、先議權及美國少年司法先議權模式分析

先議權是未成年人司法的根基性問題,即未成年人罪錯行為究竟應當由哪一機關享有優(yōu)先審查及實質決定權。[4]先議權的存在,使可能進入司法程序的未成年人進行提前分流,逐層篩選,排斥未成年人進入刑事司法系統(tǒng),并以教育矯正未成年人為價值追求,充分體現(xiàn)了未成年人司法以保護主義為核心的特征。

(一)美國法院先議權行使路徑

世界各國現(xiàn)行的少年司法先議權分配存在兩種模式,一種被稱為福利模式,以北歐國家為代表,即將少年罪錯案件的先議權交予政府福利機構行使。北歐國家作為典型的福利國家,將少年罪錯案件視為社會福利事件,認為國家福利機構應當幫助罪錯少年回歸社會,矯正其罪錯行為,所以將先議權交予福利機構。另一種被稱為司法模式,以美國為代表,即將少年罪錯案件的先議權交予司法機構行使。

美國于20世紀70年代頒布的《少年司法與犯罪預防法》明確規(guī)定了少年法院對于未成年人案件享有優(yōu)先管轄權以及實質決定權。但自20世紀90年代起,美國面臨著嚴重的未成年人犯罪形勢,少年司法逐步嚴厲化。由此超過一半的州規(guī)定,美國檢察官于起訴階段擔負著對于滿足法定情形的未成年人案件直接向美國刑事法院起訴的職責。部分州規(guī)定,由刑事法庭和少年法院對某些滿足特定條件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都享有管轄權。是否決定向少年法院起訴,成為檢察官自由裁量權的一部分。對于該部分案件,其先議機關由少年法院轉向了美國的檢察部門,削弱了少年法院基于案件管轄而享有的優(yōu)先審查以及實質決定的權力。但是,少年法院可以在舉行聽證會后選擇放棄管轄,移送成人刑事法庭,仍然不可否認美國少年法院是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先議機關。而在檢察官依據(jù)其自由裁量權選擇直接于成人刑事法院起訴的情況下,成人刑事法院可以也在審理后,選擇移送少年法院審理,此種情況下則屬于成人刑事法院法庭享有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先議權。

(二)美國檢察官先議權行使路徑

我國有學者認為,少年法院享有的受案權(intake)決定著先議權獨屬于少年法院[5],但是少年法院的受案辦公室(intake office)的工作如今實質上由未成年人緩刑部門或者檢察官辦公室負責。在美國少年司法掀起正當程序改革浪潮前,少年法院受案辦公室由緩刑官和受案官組成。而改革之后,少年法院從受案到審理全部程序都開始去行政化,向司法程序靠攏。隨著罪錯未成年人可以委托律師辯護開始,各州便陸續(xù)規(guī)定檢察官應于少年法庭上對未成年人進行指控,檢察官也當然的承擔起了少年司法程序中的起訴職能。檢察部門由此實質接管了受案辦公室,獲得了優(yōu)先于法官進行審查以及決定是否分流轉處的權力,該權力實質上即為先議權。收案官和緩刑官決定少年法院是否受案,這一行政模式就此退出歷史舞臺,更多的是由檢察官與緩刑官決定是否受案,以更加符合司法模式下正當程序的要求。甚至在南達科他州、華盛頓州及懷俄明州已經(jīng)明確了由檢察官單獨決定少年法院是否受案。[6]換而言之,如今美國少年法院決定是否受案審理,進行審前分流等先議行為雖以少年法院名義下的受案辦公室做出,實質是由檢察官和緩刑官決定,并且檢察官愈發(fā)處于核心地位。

在少年法院受案階段,受案辦公室的檢察官和緩刑官決定于少年法院起訴的案件數(shù)量占受案辦公室處理未成年人案件總數(shù)的54%,不起訴率占其46%。受案辦公室做出的不起訴決定中包含了附條件不起訴以及直接撤訴兩種情形,其中附條件不起訴和直接撤訴的案件數(shù)量分別占受案辦公室處理未成年人案件總數(shù)的27.5%和18.9%。[7]根據(jù)數(shù)據(jù)顯示,美國少年法院受案辦公室做出的分流決定,將46%的罪錯未成年人案件進行分流轉處,屬于行使先議權的職能。但實際上,于受案階段行使先議權職能的為檢察官。

(三)美國警察部門先議權行使路徑

美國警察作為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第一接觸者,接觸的未成年人案件遠大于檢察官以及少年法院。大量的未成年人案件中,警察接觸到更多的是未成年人輕微違法行為或是不適當行為,這些行為的嚴重程度或者惡劣程度往往并不足以移交少年法院或檢察官。各州地方立法一般規(guī)定,警察僅對發(fā)生嚴重暴力事件以及在假釋期間再次犯罪的未成年人案件必須直接移送少年法院,對于一般違法行為、不良行為或是少年身份犯的情形則享有較大自由裁量權。根據(jù)數(shù)據(jù)可見美國警察部門將47%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排斥于司法系統(tǒng)之外,由警察部門自行處理。

(四)美國少年司法先議權配置模式

美國少年司法中先議權分配于整個美國少年司法程序中的各個部門,美國警察、檢察官、少年法院、成人刑事法院都具有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分流轉處和適用處遇措施的權力。這種模式我國有學者稱之為多元主體先議模式。[8]該種配置模式,使警察部門的分流,少年法院受案辦公室中的檢察官的分流與少年法院的開庭審理形成了漏斗式的結構。該種模式合理的分配了司法資源,使各機關依據(jù)其職權根據(jù)個案情況,對案件進行先議,以實現(xiàn)保護未成年人與社會防衛(wèi)之間價值的平衡。并且該模式使各部門處理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數(shù)量處于合理范圍,從而使各部門更有效的保證貫徹未成年人司法理念,有效降低了因案件數(shù)量龐大,導致的處分措施異化的可能性。

美國國家青少年司法中心發(fā)布的有關數(shù)據(jù)顯示,2019年美國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中,42%由警察機構內(nèi)部處理,49%被移交給少年法院,4%經(jīng)檢察官決定被直接移交給成人刑事法庭,5%則被交給福利機構或者其他機構處理。

三、我國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先議權配置現(xiàn)狀

我國不存在獨立于一般刑事司法體系之外的少年司法體系,針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采取的是行政干預與司法程序雙重推進的模式。

(一)我國行政機關行使先議權的不足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第41條的規(guī)定,未成年人嚴重不良行為由公安機關決定處理措施,由學校決定處理第28條規(guī)定的不良行為。該法第43、44條和第45條第一款規(guī)定了適用專門學校進行專門教育的情形,除第43條依申請由教育行政部門決定外,44和第45條都由教育行政部門會同公安機關決定。除公安機關認為構成犯罪的案件移交檢察院審查外,本質上其余所有未成年人罪錯案件都由行政機關決定處理,占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絕對多數(shù)。

行政機關作為最先接觸機關,賦予其較大裁量權進行先議具有正當性,各行政機關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可以根據(jù)案件情況適用不同處分措施。但是專門教育作為實質影響未成年人自由的保護處分措施,其滿足懲教的要求,既帶有矯正性質也有懲罰性質。當未成年人被決定送入專門學校時,面臨著更大的受害風險。因為專門學校的執(zhí)行時間不同于治安拘留以天數(shù)為計量單位,更多的是以月或年為單位進行矯正。在我國行政機關處理絕大多數(shù)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基層公安機關業(yè)務繁重以及少年警務不成熟的情況下,該種以行政決定方式做出的處分措施則更加容易異化為懲罰措施。

我國法院雖然能夠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通過受理未成年人或其監(jiān)護人對行政決定提起的行政訴訟,進行實質審查提供救濟,但是以行政訴訟的方式提供的救濟屬于事后救濟,被采取保護處分措施的未成年人在訴訟期間仍然處于被強制執(zhí)行該決定的狀態(tài)之中。直至法院判決,或撤訴和解才能免于執(zhí)行。在我國現(xiàn)行模式下,送入專門學校的行政決定一旦不適當,則該措施完全由保護處分措施異化為過當?shù)膽土P措施。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已經(jīng)遭到了侵害,事后救濟也難以彌補未成年人權利受到侵害的事實。

(二)我國檢察機關行使先議權的局限

我國刑法為保護未成年人,對于12到16歲的未成年人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條件規(guī)定十分嚴苛。但也正因如此,公安部門對滿足刑法規(guī)定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未成年人案件,則基于其法定職責,天然承擔起打擊犯罪的職能,并將案件移送檢察機關審理是否逮捕以及起訴。換而言之,我國檢察機關受理審查的未成年人案件都是滿足刑事責任年齡規(guī)定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

我國學者將未成年人罪錯分為四類,分別是少年犯罪、觸法行為、違警行為以及虞犯行為。[9]基于未成年人罪錯譜系的廣泛性,由檢察機關審理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處于譜系的最重端,占比很小。實踐中,檢察機關對未成年人案件決定的酌定不起訴和附條件不起訴起到了先議的作用。并且《刑法》第17條第3款之規(guī)定,構建了分流已滿 12 周歲未滿 14 周歲未成年人實施的嚴重危害案件為保護處分案件與刑事案件的審查核準機制,也起到了先議的作用。[10]但是,往往檢察機關決定不起訴的未成年人案件都基本限于輕罪,而公安機關移交的凡是12至16歲未成年人案件皆屬于嚴重暴力罪范疇。

近年來我國面臨著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呈現(xiàn)低齡化、暴力化、團伙化的趨勢。[11]我國最高人民檢察院最新發(fā)布的《未成年人檢察工作白皮書(2022)》,檢查機關受理審查起訴的14至16歲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案件占總體比例11.10%,較2021年所報告的數(shù)據(jù)呈現(xiàn)出進一步低齡化的趨勢。根據(jù)我國最高人民檢查院發(fā)布的《未成年人檢察工作白皮書(2021)》,2021年嚴重暴力犯罪的未成年人案件所占同期總體比例相較2020年變化不大,由28.63%變?yōu)?8.49%,但是全國檢察機關受理審查起訴的未成年人案件量卻總體呈加速上升趨勢。

2022年,檢察機關受理審查起訴的未成年人案件數(shù)量較2021年漲幅6%,2022年未成年人案件附條件不起訴率一躍達到36.1%,但是檢察機關將面對越來越多的14至16周歲的未成年人案件以及嚴重暴力犯罪的未成年人案件。在該范圍內(nèi),檢察機關實質上已經(jīng)基本喪失使用不起訴制度進行先議的能力,分流轉處率大幅下降。如果以該趨勢繼續(xù)發(fā)展,則檢察機關的分流轉處案件的空間將被進一步壓縮。由此可見檢察機關審查起訴階段,適用附條件不起訴率的案件主要集中于非嚴重暴力犯罪未成年人案件上。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高不起訴率也間接解釋了我國少年法庭建立后,為何存在“案源不足”的現(xiàn)象。[12]在經(jīng)過行政機關與檢察院的層層分流后,少年法庭目前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很快被淹沒于以百萬計的家事案件中。[13]

(三)我國法院于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中不具備先議職能

在未成年人案件依附于刑事司法體系的情況下,法院對于未成年人的案件判決性質與成年人無異。在以刑事法庭為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終點的情況下,我國法院不具備先議的職能,不享有先于任何機關優(yōu)先審查的機會,僅就案件享有最終審判權,而最終實質決定的懲罰措施也僅局限于刑罰。

即使依據(jù)刑法對未成年人減輕處罰,適用緩刑,依然屬于犯罪的范疇。根據(jù)2021年數(shù)據(jù)來看,檢察機關受理審查起訴的非嚴重暴力犯罪的未成年人案件占72%左右,即使所有統(tǒng)計的不起訴案件都來自于此范疇之中,仍然有33%左右的未成年人被判刑。該部分未成年人理應受到懲罰,但是以刑罰之名懲罰未成年人則難以避免“標簽”效應的產(chǎn)生,影響其融入社會。

導致該問題的原因,便是我國缺乏獨立的少年司法體系。以美國少年法庭為例,其裁決的緩刑區(qū)別于成人刑事法庭下判決的緩刑。二者雖然都是緩刑,但是前者為教懲,后者為刑罰。由此美國少年法庭對未成年人的裁決便區(qū)別于成人刑事法庭的判決,既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標簽效應的產(chǎn)生,也達到了懲罰的目的。同時在獨立的少年司法體系內(nèi),少年法庭被賦予了裁決多種保護處分措施的權力,能夠做到真正的以個案為中心,精準適用不同保護處分措施。既做到了保護未成年人,也做到了成人刑事司法體系下部門之間的平衡不被破壞。少年法庭還可以舉行聽證會,行使先議權,對認定缺乏矯正可能的未成年人放棄管轄權,移交成人刑事法庭處理。

我國現(xiàn)行少年司法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采取的行政干預模式與司法模式,二者之間管轄范圍及案件數(shù)量嚴重失衡,各部門之間先議權配置不合理,由行政決定處理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遠多于以司法模式解決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因此造成各部門分流轉處率相差極大、救濟延遲、少年法庭案件不足的困境。

四、基于美國經(jīng)驗與我國現(xiàn)狀的先議權重構設想

由于我國人口基數(shù)大,所以行政干預模式作為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分流的起點具有特定合理性。我國目前先議權配置的主要癥結在于,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依附于刑事司法體系而存在,致使除附條件不起訴外,司法機關缺乏有效手段對案件進行分流轉處。因此,未來主要目標應當以建立少年司法體系為主,從而賦予各機關對案件均享有分流轉處的權力。現(xiàn)階段僅應就部分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先議權由行政機關轉移至檢察機關,以此增強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力度。

(一)維持司法及行政干預二元先議模式

教育部門及公安機關往往作為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第一接觸者,賦予其以行政決定的方式進行初步分流是符合現(xiàn)實邏輯的。學校與公安機關作為最了解案情的部門,以行政方式行使先議權,事實上起到了早期干預的作用。早期干預作為應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重要措施,其價值在于提前介入,防止罪錯行為繼續(xù)升級,在未成年人被打上犯罪標簽之前予以矯正,從而防止未成年人走向職業(yè)犯罪的道路。我國對于行政干預模式最多的批評,集中在以行政決定方式做出的處理有違正當程序原則,尤其是專門教育仍然具有實質減損當事人權利的性質。因此,我國有學者支持采取司法部門先議模式,由法院獨享對于所有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先議權。[14]

誠然,由法院負責先議具有中立性與終局性。但考慮到現(xiàn)實情況,在司法資源有限的前提下,以行政干預進行預先分流是最符合效率原則的分流干預措施。如果將針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的先議權交由法院統(tǒng)一行使,則由于未成年人罪錯譜系的廣泛性,案件量必然出現(xiàn)激增。法院為了實現(xiàn)精準幫教而適用最佳矯治措施,則必然需以未成年人的社會調查報告為依據(jù)。而該調查報告則理應由最為了解案情的基層行政部門完成。適用該流程則出現(xiàn)了程序上的重復與司法資源上的浪費,也延遲了早期干預介入的時間。因此,以行政機關行使先議權有其必要性,對于實現(xiàn)精準幫教以及提高效率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建立符合國情的少年司法體系

從美國少年司法制度可以發(fā)現(xiàn),美國與我國現(xiàn)階段都采取的是多元主體行使先議權。美國警察移交檢察官和少年法院的案件可以包括所有類型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而我國公安機關僅移交認為未成年人構成犯罪的案件至檢察機關處理。其主要原因在于,美國具有獨立于成人司法體系的未成年人司法體系,而我國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依附于一般刑事司法體系。我國由于未成年人司法起步較晚,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依附于成人司法體系。而成人司法體系下,法院僅承擔審判職能,對于起訴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不具有做出保護處分措施的權力,僅有決定是否判處刑罰的權力?;谖覈F(xiàn)行《中國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規(guī)定,除未成年人犯罪外,都由行政機關行使先議權,決定是否適用保護處分措施、適用何種保護處分措施。而檢察機關依法律規(guī)定,僅能對對未成年人輕罪案件進行分流轉處。而法院作為最終審判機關,不對任何機關享有優(yōu)先審查的權力,也不具有任何除決定判處刑罰外進行實質決定的權力。

在獨立的少年司法體系內(nèi),美國少年法院受案辦公室檢察官所做出的對于警察報告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享有充分的先議權,以少年法院名義做出的分流轉處決定符合司法化的要求。美國少年法院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也可以進行分流轉處,并享有裁定適用不同保護處分措施的權力。該種模式下,既滿足了正當程序的要求,保護了未成年人的憲法權利,又避免了以行政復議或行政訴訟為事后救濟的弊端,也體現(xiàn)了以保護主義為中心層層分流的少年司法理念。

因此,應當建立符合我國現(xiàn)實國情的少年司法體系,除了根據(jù)案情確實應由行政機關處理的未成年人罪錯案件外,理應涵蓋其余所有未成年人罪錯案件。由司法程序對未成年人罪錯案件進行審理,保證未成年人的憲法權利,并以司法程序進行適用保護處分措施的事前審查,從而保護未成年人,真正實現(xiàn)以教代罰的理念。

(三)調整我國先議權配置體系

我國對于先議權配置,目前爭議最大的莫過于專門教育未以司法化程序決定,而仍以行政決定方式做出。參考美國少年司法制度,美國警察先議后決定由機關內(nèi)部處理,其所能采取的最嚴重的處理措施是拘留,并且嚴格限定最長拘留時間。我國專門學校往往采取軍事化管理,實質限制了未成年人的自由,并將其安置于家庭之外接受矯正。[15]而美國少年法院所能裁決的最嚴厲的措施為正式緩刑,除此之外能夠適用的保護處分措施以家庭外安置為主,占正式裁決的未成年人案件的27%。我國專門教育與家庭外安置非常類似,由專門機構對未成年人進行矯正,二者為性質相同的保護處分措施。在美國多元主體行使先議權的情況下,經(jīng)過分流才能最終由法院經(jīng)過正式裁決適用,我國反而由行政機關先于檢察院與法院決定適用。這正是由于我國行政機關處理未成年人罪錯案件范圍過大,決定采取保護處分措施的先議權過大,司法機關先議權范圍過窄而導致的。

當少年司法體系真正意義上獨立于成人司法體系外,法院才能打破我國現(xiàn)行成人司法體系下不具有以司法名義做出適用保護處分措施的限制。重構我國先議權配置,應當以建立獨立于成人司法體系外的少年司法體系為基礎,借鑒美國司法模式下,由行政決定及司法裁決組成的層層分流、漏斗式的先議權配置模式,將現(xiàn)行規(guī)定的各種保護處分措施重新分配給行政機關、檢察機關以及法院。在目前我國少年司法體系還未建立下,貿(mào)然重構先議權配置,將其從行政機關后移至司法機關,則會打破成人司法體系下司法機關的職能范圍,破壞我國現(xiàn)行的司法體系職能劃分。

本文認為,目前僅僅應對規(guī)定的專門教育的先議權進行調整,由公安部門會同教育行政部門決定的方式改為由公安部門會同教育行政部門認為應當適用專門教育的,向檢察院申請決定對未成年人適用專門教育;檢察機關決定適用的,應當向上級檢察機關備案。檢察機關雖然為天然的國家公訴人,但是同樣具備國家監(jiān)護人的職能特征。[16]檢察機關在實踐中已經(jīng)設立未檢部門,檢察機關在依法辦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同時,還肩負著對罪錯未成年人矯正挽救、教育轉化以及預防犯罪的職責。[17]正是基于未檢部門的職責與身份,使得由檢察機關決定行政機關提交的進行專門教育具有一定正當性,并且為保護未成年人提供了新一層審查,可以作為我國建立獨立少年司法體系前的過渡之舉。

結語

面對我國未成年人犯罪形勢嚴峻,甚至繼續(xù)呈現(xiàn)愈發(fā)低齡化、暴力化的趨勢,我國刑事司法體系更應當避免邁入美國少年司法體系建立之前,美國刑事司法體系越嚴懲未成年人,未成年人犯罪率與整體犯罪率越高的陷阱之中。只有建立獨立的未成年人司法體系,重構我國先議權配置結構,對危害性不同的罪錯未成年人適用不同的程序與措施,并以此找到矯正與懲罰未成年人的平衡點,才能精準實現(xiàn)“以教代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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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xperi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the Allocation of the Prior Deliberation Right in Juvenile Delinquency Cases in the United States

Liu Xukun

Abstract: The existence of the prior deliberation right enables the prior deliberation department to apply the procedures and measures that are most in line with the case situation to juvenile delinquents according to the harmfulness of juvenile delinquents and the possibility of correction according to the law. Although a significant breakthrough has been made in the juvenile justice system in recent years, the unreasonable allocation of prior deliberation power resulted in a wide difference in the number of juvenile delinquency cases handled by various organs in practice, which made it difficult to match the trend of juvenile delinquency in recent years. As the first country to establish a juvenile justice system, the United States has developed its structure of prior deliberation right allocation for many years. Finally, in the juvenile justice process, the various prior deliberation departments have realized about half of the cases examined by them. The diversion has formed a funnel-shaped structure to achieve a balance between social defense and juvenile protection. Therefore, this paper hopes to analyze the experience of the U.S. prior deliberation rights allocation structure, and based on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and the status quo of juvenile justice, take the essence and use the macro, and contribute some suggestions for China to build a reasonable pre-emptive rights allocation structure.

Keywords: juvenile delinquency; prior deliberation right; juvenile justice

責任編輯? 王靜

收稿日期:2023-5-31

作者簡介:劉旭坤,美國馬里蘭大學帕克分校刑事司法專業(yè)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犯罪學與刑事司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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