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召弟
(安徽外國語學院 東方語言學院,安徽 合肥 231201)
在中國文化“走出去”的時代語境下,譯學界應(yīng)進一步深化中譯外研究。有效地翻譯中國特色文化,啟迪并影響讀者與聽眾,提升文化場域內(nèi)的國家話語權(quán),是對外翻譯的重要使命[1]。中國古典詩詞作為中華文化瑰寶中的翹楚,承載燦爛文明,傳承歷史文化,維系民族精神,講述中國故事,延續(xù)中國價值,是外宣翻譯的首選素材。意境是中國古典詩詞的典型特征之一,是詩詞的精神和靈魂。中國古典詩詞注重“意與境諧”,常采用概念隱喻的方式,使詩詞的意境得到升華。翻譯者在翻譯中國古典詩詞時,不僅要考慮如何將中國特色文化與譯入語國家的文化、社會等相融合,還需兼顧中國古典詩詞的意境表達,便于外國學者更好地了解中國古典詩詞,促進中國文化的傳播。研究中國古典詩詞中概念隱喻的翻譯,可以促進譯入語讀者對原詩詞意境的把握,更好地傳達原詩詞的意境。
本文以認知語言學的概念隱喻理論為理論基礎(chǔ),從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視域?qū)Ω拍铍[喻的日譯進行分析,旨在探究中國古典詩詞中概念隱喻的表現(xiàn)形式、對其進行日譯時需要注意的問題,進而探析概念隱喻的日譯對中國古典詩詞意境傳達起到的作用。
概念隱喻(下文簡稱隱喻)由美國的喬治·萊考夫和馬克·約翰遜在他們的著作《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中首次提出[2],是闡釋經(jīng)驗和認識的關(guān)鍵所在,不僅能超出語言和思維的范疇,還能延伸到新奇多彩的詩詞范疇[3]。研究者高度評價隱喻在詩歌中的重要作用,認為隱喻是詩歌的實質(zhì),是詩歌的生命原則。古典詩歌中隱喻和轉(zhuǎn)喻的頻繁互動,造就了詩歌語言層巒疊嶂的審美意趣[4]。然而,隱喻的翻譯對譯者來說恰是難點。譯者在翻譯時不僅要考慮古今中外文化的差異,還要兼顧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將原文的意境更好地傳達給讀者。
隱喻的本質(zhì)是通過另一種事物來理解和體驗當前的事物,是從一個具體的概念域向一個抽象的概念域的系統(tǒng)映射[2]。通過“始源域”的映射,人們可以更好地理解和認識目標域。萊考夫和約翰遜論證了從單一始源域指向多種目標域的單向映射認知模式;黃華新論證了從單一目標域指向多種始源域的反向映射認知模式,即一個特定的目標域,具有多種多樣的始源域(始源域具有“多元性”)。對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已有不少學者進行過研究。國外的Janzen在考察美國手勢語時指出,施喻者認知主體空間位置以及視角的轉(zhuǎn)換會導致隱喻中始源域“多元性”的產(chǎn)生。國內(nèi)學者束定芳認為,施喻者可以通過選擇不同的喻體達到從不同的角度描述同一目標域的目的;王文斌和林波從概念的具體和抽象兩個維度考察隱喻中始源域的“多元性”;劉正光從概念特征多樣性的角度論證了“一物多喻”的觀點;余紅衛(wèi)分析了語境、主體認知能力以及文化背景對隱喻始源域選擇的影響;黃華新和吳恩鋒論證了多種多樣的始源域既可以基于身體體驗(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軀體覺),也可以基于社會體驗(日常生活、生產(chǎn)勞動、體育運動、經(jīng)濟生活、軍事戰(zhàn)爭、宗教信仰等)[5];覃修桂和黃興運從施喻者主體體驗認知的角度系統(tǒng)探討了隱喻中始源域的“多元性”,提出隱喻是施喻者的一種心理映射,始源域的選擇必然反映出認知主體對某一特定目標域的認知取向。“目標域多面性的特征固然需要多個具有不同顯著特征的始源域來對其加以理解,但選擇什么樣的始源域取決于施喻者主體的體驗認知”[6]。認知主體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感官差異性和隱喻聚焦的意向性共同決定了隱喻始源域選擇的“多元性”。例如:李白在《靜夜思》中通過始源域“明月”,將隱喻聚焦于“明月”的“秋月明凈、孤寂清冷”,映射“目標域”的“思”,并隱喻投射“思念故鄉(xiāng)”;王維在《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中通過始源域“佳節(jié)”,將隱喻聚焦于“佳節(jié)”的“團圓、熱鬧”的對立面“孤單、寂寞”等,映射“目標域”的“思”,并隱喻投射“思念兄弟們”。圖1選取了十首中國古典詩詞中以“思”為“目標域”的概念隱喻,分析施喻者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施喻者的感官差異性以及施喻者隱喻聚焦的意向性三個維度作用下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的內(nèi)在關(guān)系。
圖1 “思”的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的內(nèi)在關(guān)系
由圖1可知,詩人或詞人將自己的主觀情思與客觀景物相交融,借物言志,通過隱喻豐富詩詞、表達意境,講究“意與境諧”。故通過研究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有利于譯入語讀者更好地理解詩詞的意境。
認知語言學家認為,隱喻由人的主觀經(jīng)驗引發(fā),形成動因可以是人的感官體驗,也可以是長期積累的生活經(jīng)驗或文化經(jīng)驗。于是,不同國家對同一事物的認知或體驗具有共通性。同時,不同語言的隱喻受民族、文化、自然環(huán)境、宗教文化和風俗習慣等的制約,對相同事物的認知或體驗存在一定的差異性。語言中的隱喻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鏡子,如漢語和日語對“山川花鳥、四季變換”的思維聯(lián)想和表達用語,既具有相通性,又具有各自的文化特色。
由于日本受中國文化的影響較深,在對描寫自然規(guī)律和自然現(xiàn)象的詩詞進行日譯時,可將該類詩詞中的隱喻稱為語境獨立型隱喻[7]。由于受隱喻始源域“多元性”的影響,隱喻又可以分為同源隱喻和非同源隱喻[8]。具有共通性的隱喻稱為同源隱喻,不具有共通性的隱喻稱為非同源隱喻。語境獨立型隱喻多為同源隱喻,即讀者和譯文讀者皆可以通過字面意思輕松地理解或想象出原文語境及意境。如中日兩國在將風、花、雪、月、梅、蘭、竹、菊、山、川、草、木等作為詩詞的隱喻始源域時,多用五感體驗作為隱喻聚焦,并通過不同的目標域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所觸所感,喻情于景,托物言志。此外,在素有“小漢詩”之稱的日本俳句中也有類似的表達,可以按照日語的語法規(guī)則對詩詞進行直譯,或用相似的日本的俳句加以解釋、說明,以更好地了解詩人的心境,促進對原詩詞意境的理解,使詩詞中的隱喻意境可意會可言傳。
例1:清代鄭燮的《竹石》。
原文: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譯文:青山を咬定して放鬆せず、根を立つること原破巖の中に在り。千磨萬撃すれども還ほ堅勁にして、爾の東西南北の風に任す(竹はさまざまな方角から吹き付ける風に千度擦られ萬度打たれても、しっかりとして揺るがない)。
這首詩以竹子喻人。詩人通過“破巖中”“千磨萬擊”“東西南北風”幾個詞,將竹子生長的惡劣環(huán)境生動、形象地描寫了出來。面對惡劣環(huán)境,竹子“咬定”青山不放松,將根“立”在破碎的巖石中,無論經(jīng)歷千萬次的打磨和敲擊,依然“堅勁”,灑脫、豁達地面對“東西南北風”。詩人借竹子隱喻自己就像竹子一樣堅韌、豁達。中日兩國關(guān)于借物言志的詩詞具有許多共通性。如松尾芭蕉的俳句「萎れ伏すや世は逆さまの雪の竹」(枯萎低垂,整個世界顛倒,被雪所壓之竹),采用了類似的隱喻,通過“被雪所壓之竹”的形象隱喻自己就像雪壓之竹,在壓力之下依然堅勁。兩人是不同國家的認知主體,分別將“風”和“雪”作為各自的始源域。兩人雖然使用了不同的始源域,但都將竹子具有的剛正不阿、堅韌頑強、不懼風雪的特性作為隱喻聚焦,用目標域“竹子”隱喻投射出詩人自己的品性如竹子一般,故無須了解其他信息,就可以理解詩詞的意思和意境。下文的例2和例3亦是如此。
例2:唐代杜甫的《春望》。
原文: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譯文:國破れて山河在り、城春にして草木深し。時に感じては花にも涙を注ぎ、別れを恨んでは鳥にも心を驚かす。烽火三月に連なり、家書萬金に當たる。白頭掻けば更に短く、渾べて簪に勝へざらんと欲す。
例3:唐代李白的《靜夜思》。
原文: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譯文:牀前月光を看る、疑うらくは是れ地上の霜かと。頭を挙げては山月を望み、頭を低れては故郷を思ふ。
具有認知或文化相通性的語境獨立型隱喻的“目標域”和“始源域”在中國古典詩詞和日本俳句中皆有許多,如:中國宋代辛棄疾的《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與日本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や蛙飛び込む水の音」(嫻靜古池塘,青蛙跳入水聲響);中國元代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與日本松尾芭蕉的俳句「枯れ枝に鳥の泊まりけり秋の暮れ」(枯枝寒鴉棲秋暮);中國唐代李白的《將進酒》“朝如青絲,暮成雪”與日本大島蓼太的俳句「世の中は三日見ぬ間の桜かな」(不見方三日,世上滿櫻花)以及小林一茶的俳句「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對這樣的語境獨立型隱喻,譯者在日譯時采用直譯的方式,即可再現(xiàn)詩詞中的隱喻意境。
隱喻是施喻者的一種心理映射。始源域的每一次映射都是施喻者有意向性地利用其某些方面來凸顯目標域某些方面的特征。要根據(jù)施喻者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感官差異性以及隱喻聚焦的意向性三個維度作用下產(chǎn)生的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對隱喻的日譯進行分析,以便真正理解中國古典詩詞的隱喻意境。
其一,關(guān)于施喻者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作用下產(chǎn)生的隱喻始源域。施喻者構(gòu)建隱喻的主要目的是通過始源域表達自己對目標域的理解和認識。施喻者受所處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的影響,會從各自獨特的視角去觀察世界、認識世界、表達世界,表現(xiàn)出較強的主體性。施喻者生活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在隱喻的構(gòu)建過程中產(chǎn)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所以,從這個角度研究語境依賴型隱喻的日譯對意境傳達的作用是非常有必要的。對語境依賴型隱喻進行日譯時,可以加入作者簡介、創(chuàng)作背景、生活經(jīng)歷等,并借助日本的俳句加以輔助理解,使譯入語讀者在了解詩詞意思的同時準確理解其意境。
例4:唐代白居易的《重題 其三》。
原文:日高睡足猶慵起,小閣重衾不怕寒。遺愛寺鐘欹枕聽,香爐峰雪撥簾看??飶]便是逃名地,司馬仍為送老官。心泰身寧是歸處,故鄉(xiāng)何獨在長安。
《重題》是唐代詩人白居易創(chuàng)作的一組七言律詩,共分四小節(jié),主要描寫了詩人歸隱的生活狀態(tài),抒發(fā)了作者看透世事、遠離官場紛爭的情懷。松尾芭蕉的俳句「たんだすめ住めば都ぞ今日の月」(只要清澄,住下就是京城,今日之月),與之有異曲同工之處,有助于譯入語讀者對詩詞意境的了解。
其二,關(guān)于施喻者的感官差異性作用下產(chǎn)生的隱喻始源域。施喻者在感知外界事物時,既可以用視覺,又可以用嗅覺。使用不同的感官,就會產(chǎn)生不同的隱喻始源域。因而,感官差異性多是由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生活習慣、社會文化背景等導致的。如:在以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為主的古代中國,與“牛”相關(guān)的隱喻多喻指任勞任怨、勤懇耕耘的人;在以漁業(yè)經(jīng)濟為主的古代日本,與“牛”相關(guān)的隱喻多指穩(wěn)健運輸?shù)摹芭!钡男蜗蟆?/p>
例5:清代袁枚的《所見》。
原文: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
詩中的“黃?!本褪歉N用的“黃牛”。而在古代日本,由于地理條件和生產(chǎn)力的限制,牛并不是農(nóng)耕的主要勞動力,而是日本王公貴族的代步工具。如日本詩人高村光太郎的《?!?「牛はただでは飛ばない、ただでは躍らない、がちり、がちりと、牛は砂を掘り土を掘り石をはねとばし、やっぱり牛はのろのろと歩く」(牛不能跳不能躍,一步一踏,不顧騰起的碎沙塵泥灰土,依舊是步態(tài)遲緩)。將穩(wěn)健運輸?shù)摹芭!钡男蜗笳宫F(xiàn)得淋漓盡致。中國人隱喻牛時多取褒義,如“俯首甘為孺子牛”“目牛全無”“充棟汗?!?而日本多取貶義,多體現(xiàn)在慣用語和諺語中,如「牛の歩み」(進展緩慢)和「牛は牛連れ、馬は馬連れ」(物以類聚)。
對上述具有感官差異性的語境依賴型隱喻,譯者可以采用注釋、詩詞賞析等方式,適當?shù)丶尤氲乩憝h(huán)境、生活習慣、社會文化背景等信息,促進意境理解。
其三,關(guān)于施喻者隱喻聚焦的意向性作用下產(chǎn)生的隱喻始源域。施喻者施喻時,始源域和目標域僅“聚焦”某一方面的特征,“聚焦”什么關(guān)鍵取決于施喻者的意向性。隱喻聚焦反映了施喻者鮮明的意向性。隱喻聚焦的意向性是施喻者的內(nèi)心通過事物或語言等與世界聯(lián)結(jié)的橋梁,是走進施喻者內(nèi)心和了解施喻者所要表達意境的鑰匙。施喻者隱喻聚焦的意向性不同,所選擇的隱喻始源域不同,心境、意境皆不同。人們常說:“清秋有夢,雨落成詩”。下面的例子同樣是寫秋雨,由于施喻者隱喻聚焦的意向性不同,所選擇的隱喻始源域不同,心境、意境皆不同。
例6:唐代王維的《山居秋暝》。
原文: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山居秋暝》是一首寫山水的名詩,僅用“新雨”一詞,描寫了空寂的山在經(jīng)一場秋雨后變得清新,使人感覺晚上山中的天氣變得涼爽,富有秋意?!靶隆迸c后面的“明月”“松”“清泉”“竹”“蓮”相互呼應(yīng),通過環(huán)境的烘托,隱喻詩人品行高潔和對理想境界的追求。
例7:唐代李商隱的《夜雨寄北》。
原文: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夜雨寄北》是李商隱在異地他鄉(xiāng)的巴蜀(現(xiàn)在的四川省)時,在一個秋天的雨夜,寫給遠在巴蜀之北的親人的詩。詩人用始源域“夜雨”隱喻自己對親人的思念,抒發(fā)了自己在巴山的孤獨和思念之情。詩人以“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暢想未來與親人團聚、秉燭長談“夜雨”幸福生活的憧憬,語言樸實無華,卻情真意切。
例8:宋代陸游的《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原文: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是南宋詩人陸游晚年蟄居在故鄉(xiāng)山陰后,于紹熙三年十一月四日這天看到狂風暴雨時,根據(jù)自己的所見所想而作,跟陸游的其他詩篇一樣充滿了愛國的豪情。詩人僅用一個“僵”字寫出了自己年老的狀態(tài),而“臥”字表明了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讓讀者不由地想到一個高齡的老人,帶著一身病痛,僵硬、孤獨地躺在荒涼的鄉(xiāng)村里,回首過往,感慨頗多,卻不自哀?!耙龟@”“臥聽”表達了詩人憂國憂民、關(guān)心國家大事的愛國情懷,“風吹雨”隱喻當時動蕩不安、風雨飄搖的國情。“鐵馬冰河入夢來”隱喻詩人做夢都在想著報效祖國的深厚愛國主義情懷。
例9:宋代萬俟詠的《長相思·雨》。
原文:一聲聲,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燈,此時無限情。夢難成,恨難平。不道愁人不喜聽,空階滴到明。
《長相思·雨》是一首寫景遣懷的詞,全詞里無一個“雨”字,卻處處都在寫雨。詞人通過“一聲聲,一更更”兩個疊字押韻,且借助雨打在“窗外芭蕉”上的聲音,將雨的聲音形象、生動地描繪出來,又與“窗里燈”動靜結(jié)合、相互呼應(yīng),點明因夜深人靜,雨聲才會如此清晰入耳。同時,利用“此時無限情”,隱喻詞人此刻的心情。然后,道出“此時無限情”皆因“夢難成,恨難平”。雨不管“愁人”喜不喜歡聽雨聲,依然在空洞無人的臺階上一直滴,滴到天明,說明“愁人”因愁悶徹夜未眠。詞人將雨景、雨聲、雨狀等與聽雨之人的心情完美融合在一起,隱喻詞人獨居異鄉(xiāng)的孤寂、羈旅愁思。
對上述語境依賴型隱喻,譯者可以根據(jù)隱喻的“目標域”和“始源域”,酌情地以加注的方式注釋詩人當時創(chuàng)作的心境、心理活動等,使譯入語讀者在理解詩詞原意的同時準確把握詩詞的意境;或提供一些施喻者的時代背景與生活經(jīng)歷、施喻者的感官差異性以及施喻者隱喻聚焦的意向性等相關(guān)詩詞外的翻譯信息;或通過加入中日雙語詩詞朗讀、中國韻味詩詞插畫、詩詞賞析、詩詞新唱、詩詞評論等補充信息,促進譯入語讀者對詩詞意境的理解與鑒賞。
本文以概念隱喻理論為研究出發(fā)點,通過案例著重分析了語境獨立型和語境依賴型兩種隱喻形式在中國古典詩詞日譯中的意境傳達作用。對于語境獨立型隱喻,譯入語讀者可以通過字面意思,輕松地理解或想象到原文語境及意境,按照日語語法規(guī)則直譯詩詞,或用相似的日本俳句加以解釋說明,促進接受語境與表達語境重疊,進而更好地把握原詩詞的意境;對語境依賴型隱喻,要根據(jù)隱喻始源域的“多元性”進行日譯,通過適當?shù)丶尤胱髡吆喗?、?chuàng)作背景和生活經(jīng)歷,采用注釋的方式加入中日地理環(huán)境、生活習慣、社會文化背景等相關(guān)信息,輔助添加譯文、注釋、副文本資料、附翻譯等手段,進而使譯入語讀者理解詩詞文意的同時準確把握詩詞的意境。研究中國古典詩詞中概念隱喻的日譯,可以促進表達語境和接受語境重疊。當表達語境與接受語境重疊或部分重疊時,就實現(xiàn)了譯者與譯入語讀者的交流,有利于譯入語讀者更好地了解詩人的心境,促進對原詩詞意境的理解,真正達到“意與境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