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劉胡蘭》是以同名話劇為基礎于1948年春編創(chuàng)出來的。戰(zhàn)斗劇社的魏風、劉蓮池等編創(chuàng)者之所以要將《劉胡蘭》由話劇改為歌劇,其重要目的之一便是為了“更鮮明地塑造劉胡蘭的英雄形象”①。同名話劇是魏風在劉胡蘭1947年1月壯烈犧牲后不久創(chuàng)作的,其表現(xiàn)重點就是劉胡蘭的犧牲,而未更多涉及其生前活動。在話劇公演后不久,毛澤東于1947年3月為劉胡蘭題詞“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對照這一題詞,歌劇的編創(chuàng)者意識到了話劇表現(xiàn)內容上的不足,于是,“為了彌補過去話劇的缺陷”,在歌劇中“增添了劉胡蘭的生前活動,表現(xiàn)她發(fā)動和領導全村婦女打餅子、做軍鞋、親自冒雪勞軍、掩護傷員、進行對敵斗爭、發(fā)動清算、領導窮人翻身、幫助孤寡窮人、爭取閻軍士兵回家等模范事跡”②。這樣,歌劇《劉胡蘭》通過對其“生的偉大,死的光榮”的全面表現(xiàn),較之話劇更加鮮明地塑造了劉胡蘭的英雄形象。1949年6月,在觀看了第一次文代會招待演出的《劉胡蘭》后,來自國統(tǒng)區(qū)的著名劇作家田漢盛贊主人公劉胡蘭是“新社會(解放區(qū))產生的偉大的新英雄”③。對于該劇塑造英雄人物的成就,1950年代出版的權威文學史也一再予以了肯定。它們認為,劇中的劉胡蘭作為一個英雄,“表現(xiàn)了中國人民創(chuàng)造新社會的崇高理想和共產黨員的英勇頑強的革命精神”④;她是“一個為實現(xiàn)新社會的崇高理想而堅決獻身的英雄形象”,是“一個嶄新的具有高尚品質的革命女性的典型形象”⑤。劉胡蘭是一個在解放區(qū)后期文學中出現(xiàn)的、具有很大影響的英雄形象。那么,這一英雄形象是采用了哪種方法塑造出來的?以這種方法塑造英雄形象具有怎樣的效果?它對于后來英雄人物的塑造又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本文擬就這些問題作出分析和探討,敬請方家指正。
一
從題材上來看,歌劇《劉胡蘭》屬于“寫真人真事”類創(chuàng)作。劇中所表現(xiàn)的內容,從劉胡蘭生前的許多事跡(如組織婦女支前、照護八路軍傷病員、參加清算斗爭等)到最后與閻錫山軍隊(劇中稱“閻匪軍”)英勇斗爭以至壯烈殉難,均有其事實基礎。但是,正如周揚所說“寫真人真事”也是“容許而且需要想象”的⑥,《劉胡蘭》作為藝術創(chuàng)作,在攝取和表現(xiàn)題材時,沒有事事照實而錄,而借助于藝術想象對劉胡蘭的事跡予以了加工和創(chuàng)造。自然,選擇什么樣的真人真事來寫,本身就蘊含著寫作者的主觀意圖。但可以肯定的是,與如實呈現(xiàn)“真人真事”本身相比,寫作者的主觀意圖在藝術想象中會得到更明顯也更強烈的表現(xiàn)。毫無疑問,現(xiàn)實中的劉胡蘭就是一位偉大的英雄。她出生于1932年10月,到為革命事業(yè)英勇獻身時還不滿十五周歲。正如《晉綏日報》在專題報道其英雄事跡時所評述的那樣,她“是千千萬萬中國人民英雄中的一位英雄,她也是我們每個共產黨員,每個革命同志的最好的榜樣與楷?!雹?。在歌劇《劉胡蘭》編創(chuàng)、演出過程中始終給予支持、關心的賀龍也稱贊現(xiàn)實中的劉胡蘭“就是中國的卓婭,是了不起的英雄”⑧。而事實上,與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中出現(xiàn)的年輕的女英雄卓婭相比,劉胡蘭犧牲時還要年輕三歲多。因此,即便是實錄劉胡蘭的事跡,也能夠顯現(xiàn)出其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氣概。但是,《劉胡蘭》的編創(chuàng)者顯然還不滿足于此。他們在改編之初就“確定以‘表揚氣節(jié),激發(fā)斗志為主題”⑨。為了發(fā)揮劉胡蘭英雄事跡的宣傳鼓動和“激發(fā)斗志”的作用,除以激烈的戲劇沖突對劉胡蘭英勇犧牲作真實再現(xiàn)外,他們還在新增添的劉胡蘭生前活動中強化了對劉胡蘭崇高氣節(jié)和高尚品質的表現(xiàn)。
為達此目的,編創(chuàng)者通過自己的藝術想象,對劉胡蘭生前事跡作出了改造和重構。這首先表現(xiàn)在他們純化和簡化了其生前的人物關系。馬克思曾經(jīng)指出:“人的本質并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雹舛趹騽≈?,人物關系就是這種顯現(xiàn)人物本質特性的“社會關系”的具體化。為了凸現(xiàn)劉胡蘭的英雄本質,編創(chuàng)者首先對其生前的人物關系作出了純化,即主要通過改寫她與傷病員的關系,使其身份單一化。劇中有劉胡蘭照護傷員老趙的情節(jié)內容。其本事為:八路軍某部連長王本固因染上傳染性較強的疥瘡,于1946年10月底被部隊安排到云周西村療養(yǎng),地方黨組織派婦女干部劉胡蘭來照護他11;同年冬,因形勢嚴峻,王本固離開云周西村轉移到山上。在此期間,由于接觸頻繁、情投意合,劉胡蘭與王本固之間由原本的軍民關系發(fā)展為戀愛關系。他們的這一關系在編創(chuàng)者那里原本不是秘密。編劇之一劉蓮池在1948年所撰的《寫在〈劉胡蘭〉前面》中就稱王本固為“劉胡蘭的未婚愛人”,并且說他們自己就是從王本固那里了解到劉胡蘭的一些生前活動的12。
對于劉胡蘭與王本固的戀情,1949年8月加入戰(zhàn)斗劇社的高平曾經(jīng)作出過比較深入的分析。在他看來,劉胡蘭“有著樸素的階級覺悟和英雄崇拜的心理,在軍與民同呼吸共命運的年代,在相依為命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在精心護理傷痛的日日夜夜,對王本固產生了純潔而深厚的感情,是非常正常的”。在肯定戀情發(fā)生的合理性的同時,高平還對之做出了很高的評價,認為從中可以見出劉胡蘭“已經(jīng)把自己的命運與解放事業(yè)、與革命軍人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他因此把歌劇《劉胡蘭》不能按照真實情況來寫劉胡蘭與王本固的戀情,視為“歷史的局限留給歷史真實和文藝作品的遺憾”13。對于他的這一觀點,筆者以為還必須做出全面的辨析。應該承認,在劉胡蘭對于王本固的感情中是既有人性的成分也含有革命性的因素的。從這角度看,編創(chuàng)者對之不能作如實表現(xiàn),是有些遺憾的。但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在當時嚴酷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為了提高戰(zhàn)斗力,部隊對于戰(zhàn)士和一般干部的婚戀問題有著嚴格的紀律要求。也因為編創(chuàng)劇作時還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所以,編創(chuàng)者對劉胡蘭與王本固的戀情作出抽象處理、對像王本固這樣的基層干部的戀愛不作正面表現(xiàn),而把它純化為一般軍民關系,也是勢所使然、情有可原的。從這一意義上說,這也并不純然是“歷史的局限”和“遺憾”。
但是,真正值得注意的是編創(chuàng)者對劉胡蘭的感情領域做出如此純化處理的價值取向及其藝術效果。這就是使現(xiàn)實生活中原具有多重身份的劉胡蘭在劇作中基本上就只有了單一的革命者身份。可以這樣認為,將劉胡蘭身份單一化,應該是編創(chuàng)者的一種自覺意識和自覺追求。如果說他們在對劉胡蘭與王本固關系的改寫中尚存在著不得不對其身份作純化處理的客觀性因素,而在他們對劉胡蘭與家庭成員關系的描寫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則純然是他們這一自覺而強烈的主觀意圖。劇中雖然出現(xiàn)了劉胡蘭的母親劉大嬸、妹妹愛蘭子,但卻沒有多少對于母女情、姐妹情的敘寫。即使偶爾出現(xiàn),也是服從對于其作為革命者形象塑造的需要的。這就將她們之間的血緣倫理關系也純化為革命戰(zhàn)友關系了。這樣,在劇中,劉胡蘭基本上是以單一的革命者身份出現(xiàn)的——她不但不能是一個戀人,而且由于沒有表現(xiàn)出她作為一個女兒、一個姐姐的豐富的情感世界,所以其作為女兒和姐姐的身份也是曖昧不明的。
在對劉胡蘭與王本固戀愛關系及家庭成員關系作出純化處理的同時,為了強化對劉胡蘭崇高氣節(jié)和高尚品質的表現(xiàn),編創(chuàng)者對劉胡蘭與“眾人”關系也作出了簡化,將二者之間的互助合作關系簡化成了一個單向度的“說”與“聽”、“指示”與“接受”的關系??v觀全劇,可以看出,在尖銳激烈的敵我斗爭中,少年劉胡蘭始終站在斗爭的前列,成了我方陣營的主心骨和“眾人”(即我方其他人員)信賴、依靠的對象,并且在工作和斗爭中一無閃失。例如,第一幕第一場寫小惡霸石頭一來到劉胡蘭家,她就訓斥其游手好閑、“想偷懶”。石頭離開后,眾人都擔心他搗鬼。此時,她又鼓勵大家“齊心”團結對付他。她的話給了大家信心,引起了積極的回應。又如,到第二幕第八場,劉大嬸得知閻匪軍進村時,驚慌地問:“這怎么辦?”劉胡蘭沉著應答:“不怕,咱收拾東西快走!”敵人搗鑼集合時,眾人也異口同聲地問她如何應對,劉胡蘭又給大家指明了方向:“咱們大家都不去,趕快分散躲一躲,萬一叫他抓了去,敵人問甚也不要說?!敝钡绞^帶便衣來抓她時,她還鼓勵母親、妹妹和鄉(xiāng)親們“不要怕”,并向他們宣傳了革命終將勝利的前景。從這些場面中可以看出,劉胡蘭與“眾人”的關系被建構成了一種“說”與“聽”、“指示”與“接受”的關系。為了突出這一關系,在第二幕第六場中還借地主石三海之口對此作出了渲染。他在閻匪軍徐連長那里告狀說,“只要她說上句話,眾人都聽”。編創(chuàng)者通過對這一種人物關系的建構,將劉胡蘭塑造成了一個“眾人”所信賴、所依靠的引路者、指導者的形象。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編創(chuàng)者在建構劉胡蘭與“眾人”關系時,還以“眾人”行動上的失誤反襯了劉胡蘭的正確。在第一幕第五場中,五十多歲的村農會秘書李老四在劉胡蘭面前檢討自己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讓石三?;斐龃迦チ?;到第二幕第八場中,閻六嫂趕來報告二十多歲的民兵閻六被閻匪軍捆住了,劉胡蘭這時也批評了閻六的“疏忽大意”。這樣,久經(jīng)磨礪的李老四們不時出了差錯,倒是事實上缺乏歷練的少年劉胡蘭在言說處事上一無閃失和缺憾。她不但句句“說”得正確,而且事事“做”得周全。編創(chuàng)者建構出這樣一種反襯關系,強化了劉胡蘭出類拔萃的個體優(yōu)勢,顯現(xiàn)了其何以能夠指導“眾人”的緣由。
二
編創(chuàng)者在對劉胡蘭的人物關系做出純化和簡化后,還以藝術想象著意突出了劉胡蘭比實際更大的事功與作用。其所用之法首先是“側面介紹”。劉蓮池說過,對于劉胡蘭“在群眾當中的活動”,他們“多是用側面介紹表現(xiàn)的”14;而劉胡蘭在清算斗爭中的活動則是其中的重要活動之一。在對該活動的側面介紹中,編創(chuàng)者借劇中人物之口,突出了劉胡蘭比實際更大的事功與作用。1946年5月4日,中共中央發(fā)出《關于清算減租及土地問題的指示》(即“五四指示”)決定將抗日戰(zhàn)爭以來實行的減租減息政策改變?yōu)闆]收地主土地分配給農民的政策,各解放區(qū)由此開始了土改運動和對地主的清算斗爭。云周西村的相關斗爭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中展開的。對于劉胡蘭在這場斗爭中的事功與作用,編創(chuàng)者通過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之口都作出了有意的交代。在第一幕第一場中,李老四敘說抗戰(zhàn)勝利后“咱們分了糧食分了地,出了氣,抬了頭”的過程,當面表揚劉胡蘭能夠“辦大事”,說在清算斗爭中“要不是咱胡蘭子東家進,西家出,勸說眾人,誰敢起來斗呀!如今咱受苦人翻了身,胡蘭子可是有大功勞”。在第二幕第六場中,石三海到大象村見徐連長時也告狀說:劉胡蘭這個“女流之輩,黃毛丫頭,算我的賬她最積極”。雖然劇中李老四和石三海這兩個人物分屬兩個對立的階級陣營,但他們對于劉胡蘭在云周西村清算斗爭中的事功與作用的認識卻是一致的。編創(chuàng)者通過對于他們這一“共識”的敘寫,意在說明:在這一斗爭的組織發(fā)動中,劉胡蘭居功至偉、無人能及。那么,實際情況又是怎樣的呢?
在歷史真實的層面,云周西村的土改工作是在區(qū)委的領導與村干部的配合下展開的。時任中共文水縣五區(qū)區(qū)委書記的王瑞15回憶,當時,為了培養(yǎng)剛任區(qū)“抗聯(lián)”婦女干事的劉胡蘭,讓她參加了由他領導的大象土改試點。大象土改以后,根據(jù)區(qū)委分工,云周西村的土改工作由區(qū)組織委員石世芳(之前為云周西村的黨支部書記)、縣“抗聯(lián)”婦女部長兼五區(qū)抗聯(lián)主任呂雪梅和劉胡蘭他們負責領導16。顯然,在區(qū)里派來的代表中,劉胡蘭并非骨干。而在村干部中,同時還兼任著云周西村婦救會秘書的劉胡蘭也非主要干部。應該看到,劉胡蘭在云周西村的土改中確實是發(fā)揮過積極作用的。據(jù)比較可靠的資料,劉胡蘭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在區(qū)、村干部研究確定斗爭對象時,被地主收買的農會秘書石璽玉轉移斗爭方向,提出要斗爭一富裕中農,劉胡蘭對此予以反駁,而力主斗爭地主石廷璞。最后,會議經(jīng)過激烈的討論,決定將石廷璞作為斗爭對象。二是“會后,組織上分配劉胡蘭負責動員石廷璞的長工劉馬兒參加斗爭”。劉馬兒苦大仇深但又膽小怕事,劉胡蘭有針對性地開展了工作,最終消除了他的顧慮,完成了組織上布置的任務。此外,作為婦救會秘書,劉胡蘭還在窮苦婦女中做了工作,動員她們也加入到斗爭石廷璞的行列中來17。總之,在清算斗爭的組織中,劉胡蘭忠實履職,發(fā)揮了積極作用。在這過程中,劉胡蘭也顯現(xiàn)出了自己的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但是,其具體作用的發(fā)揮說到底所依托的還是區(qū)、村兩級組織的領導。她在清算斗爭中作了具體的工作,為這一斗爭提供了助力,但遠沒有也不可能像劇中人物李老四所說那樣地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在表現(xiàn)劉胡蘭的事功與作用時,除作“側面介紹”外,編創(chuàng)者還通過戲劇動作和場面予以了“現(xiàn)場展現(xiàn)”。劇中“欲背傷員”“警告地主”與“轉移傷員”是表現(xiàn)劉胡蘭熱愛子弟兵情感和階級覺悟的重要動作和場面。第一幕第二場敘寫三十歲的縣政府黎秘書扶著四十歲的左腿掛花的炊事員老趙出場,遇到往火線送干糧、軍鞋的劉胡蘭和李老四,暫時把老趙交給他們村里養(yǎng)著。老趙休息一會起身,感覺傷口更痛了。此時,劉胡蘭熱情地招呼:“來,同志,我把你背上”;而老趙則以“你一個女人家……”的理由拒絕了劉胡蘭的美意。編創(chuàng)者對于劉胡蘭話語的如此設計,其用意顯然在于突出地表現(xiàn)劉胡蘭對于子弟兵的熱愛和關心。但是,在這里,問題和疑問也是明顯存在的:憑一個不滿十五歲少女的體力何以背負得起一個成年男子?如果不是老趙因為還殘留著性別上的舊觀念,那情節(jié)又該怎樣發(fā)展下去?陳德照是從劉胡蘭懂事起就擔任云周西村的黨支部書記和區(qū)委書記的。在他的眼里,劉胡蘭是一個“個兒不高,英俊秀麗”“人小志氣大”的“好閨女”18。因此,對照現(xiàn)實中劉胡蘭的性別、年齡和身體條件,劇中劉胡蘭“欲背傷員”的話語,顯然是編創(chuàng)者有意為之的結果。若將現(xiàn)實中的劉胡蘭置身于如此情景中,不管其對于子弟兵的愛心有多切,估計也難說出這樣不切實際的言語。
在對劉胡蘭“欲背傷員”而不得的戲劇動作作出呈現(xiàn)之后,第一幕第三場接著又敘寫了在閻匪軍占領大象的情況下,劉胡蘭與李老四、閻六等趕到石三海家,警告石三海和其侄兒石頭“敵人問什么,誰也不準說”。那么,從常理來說,在這一特定場合中,應該由誰在“警告地主”中起主導作用呢?在剛剛結束的土改斗爭中,農會在組織發(fā)動群眾、劃分階級成分、斗爭地主、分配土地方面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們一行去石三海家,就是要保衛(wèi)土改成果,讓他明白眾人在土改時算他的剝削賬的合理性(劇中的原詞為:“眾人算你的剝削賬,/難道不應當!?”),從而使其不敢依仗閻匪軍之勢力來反攻倒算。從這個角度看,這應該是土改中斗爭、清算地主的延續(xù),因此,以農會秘書李老四為主來警告地主較為適合。當然,民兵的職責在于負責治安保衛(wèi)、懲治階級敵人、防止階級敵人破壞,因此,若以民兵閻六為主來警告地主也未嘗不可。但是,在劇作中,在農會秘書李老四和民兵閻六均在場的情況下,編創(chuàng)者卻讓“村婦女秘書”、具體負責村婦女工作的劉胡蘭主導了對地主的“勸說教育”和警告,而讓李老四和閻六處在一個陪襯的位置,致使他們的作用只是偶爾插話、為劉胡蘭助陣而已。在陳德照之后擔任云周西村黨支部書記的劉根深是任命劉胡蘭為村婦救會秘書的領導。在他的記憶中,劉胡蘭當時所承擔的婦救會工作主要“是督促檢查收交軍鞋,組織領導婦女為來村宿營的我方部隊洗刷、縫補軍衣、軍襪,慰勞部隊,有時我方部隊在附近作戰(zhàn)時,發(fā)動婦女燒水做飯、搞支前、救護傷員、洗傷換藥等”19。劉胡蘭生前好友、擔任過村婦救會委員的陳玉蘭也說,婦救會“比較重要的和經(jīng)常做的工作”就是“支前、做軍鞋、紡棉花”20。對照劉胡蘭作為婦救會干部的基本工作職責,可以說,編創(chuàng)者對于劉胡蘭“警告地主”的設計雖然突出了劉胡蘭個人的階級覺悟和斗爭精神,但也于一般的事理不相符合,因而其中也含有相當明顯的有意為之的成分。
再來看“轉移傷員”。第一幕第五場開場時,石三海已溜出村去了大象、閻匪軍的兩個便衣探子也進了村子。在這山雨欲來之時,李老四、閻六“迎頭急上”來到劉胡蘭家,來找她商量辦法。事出突然,但劉胡蘭處事不驚,應對得極其縝密周全。見在她家養(yǎng)傷的老趙怕牽連大家而執(zhí)意離開,她考慮到為了讓他“路上好走些”,便讓母親拿出便衣讓他換上。在怎么走的問題上,李老四和老趙意見不一。李老四要牽上毛驢去送老趙,老趙則擔心動靜太大對大家不好。這時,又是劉胡蘭提出萬全之策:讓李老四備上毛驢裝著走親、先到村外等著,而老趙則由自己送出村后再騎上毛驢走。對于劉胡蘭的這一意見,李老四連呼“對!對!”最后,因劉胡蘭的這一計謀,并在劉胡蘭的護送下,帶著劉胡蘭所給干糧和農幣的老趙終于順利轉移??傊?,面對著突發(fā)情況,劉胡蘭在極短的時間內為老趙的轉移作出極其妥善的安排、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主導作用。在這中間,她表現(xiàn)出了周密的思慮和極強的應變能力。那么,在實際生活中,少年劉胡蘭的工作狀態(tài)又是怎樣的呢?她年輕、對工作充滿熱情,但也因缺少經(jīng)驗并“不是事事都做得周全,有時也出岔子”,如一家婆媳起糾紛,她不分青紅皂白就罰媳婦磕頭21。所以,她自己也是在學中干、干中學。曾任中共文水縣二區(qū)區(qū)委書記的唐云有過這樣的回憶:“劉胡蘭當婦救會秘書后很注意學習,經(jīng)常向區(qū)、村領導反映情況,提出問題,請求幫助?!?2由此可見,實際生活中的劉胡蘭是一個也需要他人“幫助”的、在學習中成長的年輕革命者,還不是一個成熟老練的干部。而在“轉移傷員”的場面中,她處理突發(fā)情況卻顯得如此成熟老練,致使劇中作為其長輩的母親、李老四、老趙等“眾人”均成了她的陪襯。因此,與事實相對照并從事理上來分析,可以說,編創(chuàng)者對于劉胡蘭在“轉移傷員”中的表現(xiàn)和作用的想象同樣也是帶有很強的理想色彩的。
總之,在劉胡蘭形象的塑造中,編創(chuàng)者從“表揚氣節(jié),激發(fā)斗志”的宗旨出發(fā),除真實再現(xiàn)劉胡蘭英勇斗爭、壯烈犧牲場面外,還借助于藝術想象,對劉胡蘭生前的人物關系做出了純化和簡化處理,強化了劉胡蘭的革命者身份和指導者地位;同時,運用“側面介紹”和“現(xiàn)場展現(xiàn)”之法,突出了劉胡蘭生前比實際更大的事功與作用。借此,他們塑造出了劉胡蘭這一高大、完美的英雄形象。
三
《劉胡蘭》因為塑造出了劉胡蘭這一英雄形象,因此,有人把它視為“開創(chuàng)我國新歌劇史上第一部英雄題材的歌劇”23。其實,若將這部劇作置于整個解放區(qū)后期文學中來看,在英雄人物塑造方面它也有著重要的地位。解放區(qū)后期文學開始以后,沿著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所指引的文藝為工農兵方向,解放區(qū)文藝工作者與廣大工農兵群眾相結合,塑造出了眾多的工農兵群眾的藝術形象,其中,就有不少英雄人物。綜觀解放區(qū)后期文學中英雄人物的塑造,大多恪守了現(xiàn)實主義原則。相關作品既寫出了英雄人物的成長過程,也寫出了他們性格的豐富性。例如,傅鐸編劇的歌劇《王秀鸞》與《劉胡蘭》同屬解放區(qū)四大名劇,比《劉胡蘭》早出三年。該劇也是以塑造英雄人物(勞動英雄)為宗旨的,但是,也借其丈夫之口對她作為一個普通婦女一度“凈開會,不下地”之不愛勞動的行為作出過批評。再如,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周立波的《暴風驟雨》與《劉胡蘭》一樣,也是以土改斗爭為背景的。這兩部長篇小說均塑造出在這場斗爭中涌現(xiàn)出來的英雄人物,如前者中的張裕民、程仁和后者中的趙玉林、郭全海等。它們在總體上突出了這些英雄人物的革命精神、高尚品格和積極作用,但也真實地展現(xiàn)了這些人物克服認識模糊、行動猶豫等缺點和弱點的過程。
與這些注意表現(xiàn)英雄模范人物成長過程及其豐富性格的作品不同,《劉胡蘭》在英雄人物塑造上采用的是另一種方法。編創(chuàng)者將作為表現(xiàn)對象的劉胡蘭視為性格已然完成、定型的英雄,除對劉胡蘭英勇犧牲作真實再現(xiàn)外,還借助于藝術想象對劉胡蘭生前事跡做出了改造和重構。在這種改造和重構中,他們純化和簡化了劉胡蘭生前的人物關系,突出了劉胡蘭生前比實際更大的事功與作用。這樣,所有對劉胡蘭的表現(xiàn)、塑造就成了一種單向度的展示,亦即僅從正面來呈現(xiàn)和展示其作為英雄的崇高氣節(jié)和高尚品質。這種單向度展示方法省略了其成長的過程、忽略了其作為英雄的缺點,所以,用此方法塑造出來的劉胡蘭英雄形象比實際生活中的劉胡蘭就顯得更為高大、更為完美,具有了相當鮮明的理想主義色彩。
當然,歷史地來看,《劉胡蘭》在英雄人物塑造上采用這一方法,也是淵源有自的。解放區(qū)后期文學階段開始不久,為了發(fā)揮在大生產運動中涌現(xiàn)出來的勞動英雄和模范工作者(簡稱“英?!保┑氖痉蹲饔?,解放區(qū)作家紛紛展開了對他們的書寫。其中,較早出現(xiàn)的是張鐵夫、穆青于1942年9月7日在《解放日報》發(fā)表的《人們在談說著趙占魁》。1943年、1944年,陜甘寧邊區(qū)兩次英模大會的召開,更是促進了英模書寫熱潮的出現(xiàn)。在大量的書寫英模的紀實作品中,除《解放日報》1943年3月16日發(fā)表的陳荒煤所作《模范黨員申長林同志》等個別作品寫了英模的轉變外,其余作品均用單向度展示的方法,具體呈示了工業(yè)英雄趙占魁、農業(yè)英雄吳滿有、部隊英雄張治國等英模們辛勤勞作、擁護政府、樂于奉獻的業(yè)績和品質24。不難看出,《劉胡蘭》對于英雄劉胡蘭的塑造所采用的方法也與此類似,可以視作是對之前出現(xiàn)的英模書寫的承續(xù)。但是,由于英模書寫作品受通訊報道式的文體、篇幅和寫法的限制,它們一般并沒有塑造出鮮明的藝術形象來。而后起的《劉胡蘭》則后來居上,它在方法上對實錄式的英模書寫作出了發(fā)展,通過藝術想象強化了對英雄的崇高氣節(jié)和高尚品質的正面展示,從而塑造出劉胡蘭這個頂天立地、氣壯山河的高大完美的革命者形象。因此,從這角度看,在整個解放區(qū)后期文學以單向度展示方法塑造英雄人物方面,《劉胡蘭》就具有了其代表性的意義。
編創(chuàng)者以單向度展示的方法來塑造劉胡蘭形象,在當時的背景下,其目的就是為了以劉胡蘭的崇高氣節(jié)和高尚品質來激發(fā)人們的革命斗志,去推翻國民黨反動統(tǒng)治、奪取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這樣,劉胡蘭的英雄形象越是高大、越是完美,也就越能發(fā)揮這樣的功利作用。事實也正是如此?!秳⒑m》自1948年春公演,便發(fā)生了巨大的反響。彭德懷在西北野戰(zhàn)軍駐地看過該劇后表示:“《劉胡蘭》我喜歡,戰(zhàn)士們看了戲,都想去打仗,去消滅敵人?!?51949年6月24日,戰(zhàn)斗劇社在北平中國青年藝術劇院主持召開了《劉胡蘭》座談會。與會代表雖然指出了該劇藝術表現(xiàn)上的一些不足,卻充分肯定了其“教育黨員和群眾”26的作用。稍后,在第一次文代會的報告中,周揚對于《劉胡蘭》這種作用也曾作出過這樣的描述:農民和戰(zhàn)士看了《劉胡蘭》等劇之后“激起了階級敵愾,燃起了復仇火焰”,他們憤怒地叫出了“為劉胡蘭報仇”的響亮口號,有的部隊還組織了“劉胡蘭復仇小組”。他還以《劉胡蘭》等作品為例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解放區(qū)的文藝,由于反映了工農兵群眾的斗爭,又采取了群眾熟習的形式,對群眾和干部產生了最大的動員作用與教育作用?!?7從《劉胡蘭》公演后發(fā)生的巨大影響來看,編創(chuàng)者以單向度展示方法塑造的劉胡蘭英雄形象,確實很好地發(fā)揮了激發(fā)群眾革命斗志的功利作用。
但是,亦應看到,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審美與功利之間常常是存在矛盾的。對于《劉胡蘭》來說,其情況也是如此。該劇用單向度展示的方法來塑造劉胡蘭形象雖然突出了英雄之為英雄的本質特征,為發(fā)揮其激發(fā)斗志的功利作用奠定了基礎,但是,這同時卻也帶來了某些審美上的缺憾。毋庸諱言,從審美效果上看,用這種方法塑造出來的英雄劉胡蘭是一個扁平人物。她的身份是單一的,她的形象是單薄的,她的性格不但是固定的也是單純的,缺少豐富的審美內涵。而在對劉胡蘭“真人真事”的表現(xiàn)中,除對劉胡蘭英勇犧牲場面作真實再現(xiàn)外,編創(chuàng)者為了突出主人公的崇高氣節(jié)和高尚品質,還以藝術想象改造和重構了人物關系和事跡。在這些改造和重構中,有些又與事實不符或與事理不合。顯然,這又進而無可避免地引發(fā)了人們對劇作的藝術真實與歷史真實之關系問題的疑慮——對于一部“寫真人真事”的作品,人們是可以從真實性的角度提出這一問題來的。
在解放區(qū)后期文學創(chuàng)作中,除最初幾年中出現(xiàn)的書寫英模的紀實性作品外,采用像《劉胡蘭》這樣的單向度展示方法來塑造英雄人物的作品并不多見。但是,這種在解放區(qū)后期文學中不占主要地位的方法,在新中國成立以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的英雄人物塑造中卻占了主要地位。在淵源上,可以說,《劉胡蘭》所顯現(xiàn)出來的這種塑造英雄人物的方法,對此期英雄人物塑造產生了較大的影響。1962年2月,周恩來曾就英雄人物塑造問題明確發(fā)表意見,對當時流行的一些觀念提出了批評。他指出:所謂“‘高標準的英雄人物”是不存在的,“不承認英雄有缺點”“說是一切都正確”,是“不合乎毛澤東思想,不合乎辯證法的”;“英雄人物不許犯錯誤,是新的教條”28。他發(fā)表的這一重要意見是有的放矢的,所針對的就是新中國成立以后英雄人物塑造中的理想化現(xiàn)象。因此,從他的批評中,我們可以從一個角度見出在英雄人物塑造中《劉胡蘭》式的單向度展示方法被普遍使用的一般情況。再從創(chuàng)作實際來看。從1949年到1966年,在這個被稱為是“一個以革命歷史題材為主流的表現(xiàn)英雄歷史和英雄人物的英雄歌劇時代”29里,出現(xiàn)了“寫真人真事”的《董存瑞》《雷鋒》《歐陽海》和雖有原型卻作過提煉的《紅霞》《洪湖赤衛(wèi)隊》《紅珊瑚》《江姐》等許多有影響的歌劇。它們在塑造英雄人物時均沿用了《劉胡蘭》式的塑造英雄人物的方法。從這個意義上說,在英雄人物塑造方法上,《劉胡蘭》事實上是開了“英雄歌劇時代”創(chuàng)作之先河的。
當然,《劉胡蘭》式的塑造英雄人物方法的影響還不僅僅局限在歌劇領域。從整個文壇來看,在一段時間里,曾經(jīng)集中討論過英雄人物的塑造問題。據(jù)黎之回憶,“全國解放以后關于英雄人物形象的創(chuàng)造問題即展開討論。主要是圍繞能不能寫英雄人物從落后到轉變,是不是能寫英雄人物的缺點,特別是品質性的缺點等問題”30。對于這場大規(guī)模的討論,周揚于1953年9月在第二次全國文代會的主報告中做出了總結。他指出:“文藝作品所以需要創(chuàng)造正面的英雄人物,是為了以這種人物去做人民的榜樣,以這種積極的、先進的力量去和一切阻礙社會前進的反動的落后的事物作斗爭。”從這種功利性目的出發(fā),他把“表現(xiàn)新的人物和新的思想”視為“當前文藝創(chuàng)作的最重要的最中心的任務”,強調“為了要突出地表現(xiàn)英雄人物的光輝品質,有意識地忽略他的一些不重要的缺點,使他在作品中成為群眾所向往的理想人物,這是可以的而且必要的。我們的現(xiàn)實主義者必須同時是革命的理想主義者”31。周揚這些觀點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對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英雄人物塑造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對照《劉胡蘭》的創(chuàng)作實際,不難看出,周揚所倡導的表現(xiàn)英雄人物的方法與之是完全一致的?!秳⒑m》是周揚相當熟稔的一部劇作。如前所述,在第一次文代會報告中,他對該劇做出了很高評價。在四年以后的第二次文代會上,他提出的有關英雄人物塑造的觀點自然基于當時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要求,但其中也應該從《劉胡蘭》塑造英雄人物的方法中汲取了營養(yǎng)和經(jīng)驗。不妨說,《劉胡蘭》構成了周揚提出相關觀點之作品方面的基礎,是對之可以作出佐證的一個具有示范性的先期文本;其中所塑造出的“劉胡蘭”這一英雄形象也成了從新中國成立以后所塑造的龐大的英雄人物家族中的先行的一員。
【注釋】
①⑧魏風:《〈劉胡蘭〉劇本寫作前后》,《黨史天地》1997年第1期。
②⑨1214劉蓮池:《寫在〈劉胡蘭〉前面》,載西北戰(zhàn)斗劇社集體創(chuàng)作《劉胡蘭》,新華書店,1949,第1-2、1、1、2頁。
③25陳播:《戰(zhàn)斗劇社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紀事(下)——從參加土改、前線作戰(zhàn)到創(chuàng)作演出〈劉胡蘭〉等多部佳作》,《新文化史料》1998年第3期。
④王瑤:《中國新文學史稿》下冊,新文藝出版社,1954,第385-386頁。
⑤劉綬松:《中國新文學史初稿》,作家出版社,1957,第264頁。
⑥周揚:《談文藝問題》,《晉察冀日報增刊》1947年5月10日。
⑦《向劉胡蘭同志致敬》,《晉綏日報》1947年2月6日。
⑩馬克思:《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載《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第18頁。
11張桂中:《劉胡蘭與王本固的一段情緣》,載張俊山主編《巾幗英豪:劉胡蘭》,山西經(jīng)濟出版社,2007,第148、149頁。
13高平:《我說劉胡蘭》,載《高平詩文精選》,作家出版社,2007,第129-130頁。
15這里提到的中共文水縣五區(qū)區(qū)委書記王瑞和下文將述及的中共文水縣二區(qū)區(qū)委書記唐云,均是云周西村和劉胡蘭的領導。其因在于:“新政權建立至劉胡蘭就義的近十年當中,文水縣云周西村一時劃歸二區(qū),一時劃歸五區(qū)?!币婑R烽:《劉胡蘭傳》,中國青年出版社,1978,第407頁。
16王瑞:《書記夸劉胡蘭》,載張俊山主編《巾幗英豪:劉胡蘭》,山西經(jīng)濟出版社,2007,第110頁。
1721郭棟才:《劉胡蘭》,載中國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編《中共黨史人物傳:精選本·英烈與模范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10,第109-110、108頁。
18陳德照:《序言》,載張俊山主編《巾幗英豪:劉胡蘭》,山西經(jīng)濟出版社,2007,第1頁。
19劉根深:《胡蘭子是個好苗苗》,載張俊山主編《巾幗英豪:劉胡蘭》,山西經(jīng)濟出版社,2007,第95頁。
20陳玉蘭:《戰(zhàn)友情深》,載張俊山主編《巾幗英豪:劉胡蘭》,山西經(jīng)濟出版社,2007,第97頁。
22唐云:《培養(yǎng)劉胡蘭入黨吧》,載張俊山主編《巾幗英豪:劉胡蘭》,山西經(jīng)濟出版社,2007,第109頁。
23李詩思:《從意識形態(tài)的視角下看歌劇〈劉胡蘭〉的三個版本》,《當代戲劇》2018年第6期。
24秦林芳:《論解放區(qū)后期文學的“英模書寫”》,《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4期。
26劉念渠、吳青:《在人民的舞臺上》,詩劇文出版社,1949,第66頁。
27周揚:《新的人民的文藝》,載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宣傳處編《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紀念文集》,新華書店,1950,第78頁。
28周恩來:《對在京的話劇、歌劇、兒童劇作家的講話(一九六二年二月十七日)》,載中共中央書記處研究室文化組編《黨和國家領導人論文藝》,文化藝術出版社,1982,第70、72頁。
29《中國歌劇史》編委會編《中國歌劇史1920—2000》上冊,文化藝術出版社,2012,第510頁。
30黎之:《文壇風云錄》,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第394頁。
31周揚:《為創(chuàng)造更多的優(yōu)秀的文學藝術作品而奮斗》,《文藝報》1953年第19期。
(秦林芳,南京曉莊學院文學院。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解放區(qū)前后期文學的關聯(lián)性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批準號:18AZW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