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杰,齊 玲,朱 玲,張圓圓,曹 櫟,開紅霞
(安徽省兒童醫(yī)院,安徽 合肥 230041 *通信作者:開紅霞,E-mail:501330119@qq.com)
慢性淺表性胃炎(chronic superficial gastritis,CSG)是臨床上兒童常見的上消化道疾病,其臨床癥狀主要表現(xiàn)為上腹部疼痛、噯氣、腹脹、食欲不振及惡心嘔吐等,若不及時治療或遷延不愈,會導致胃腺體萎縮,威脅患兒生命健康[1-3]。應對策略是個體面臨壓力時所采用的認知調節(jié)和行為努力的方法,是壓力事件與應激反應過程中的重要中間變量,不僅影響機體心理應激反應過程,也影響機體心理健康狀況[4-5]。身心健康是現(xiàn)代醫(yī)學所追求的目標,兒童對自身情緒行為的調節(jié)和控制能力較弱,易受外界環(huán)境影響,若罹患CSG,會影響其身心健康發(fā)展,引發(fā)各種不良情緒行為問題[6-7]。已有研究顯示,個體的不良情緒行為越嚴重,其積極應對的能力越弱[8]。CSG 患兒的不良情緒行為可能與社會支持有關,其中家庭功能是影響社會支持的主要因素。家庭為患兒提供心理、生活、經濟等多方面的支持,在治療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9-10]。有研究表明,家庭功能與積極應對策略呈正相關,與消極應對策略呈負相關[11-12]。由此可見,情緒行為、應對策略和家庭功能兩兩相關。但既往研究多關注應對策略對情緒行為的直接影響[13],對其內部中介機制的研究相對不足。鑒于此,本研究假設CSG 患兒的家庭功能在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故本研究從積極心理學角度出發(fā),評估CSG 患兒家庭功能、應對策略及情緒和行為問題,并分析其相關性,明確家庭功能在CSG 患兒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的中介效應,以期為存在情緒行為問題的CSG患兒干預提供參考。
選取2019 年6 月-2023 年1 月安徽省兒童醫(yī)院收治的CSG 患兒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7~11 歲;②符合《小兒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胃鏡診斷標準》[14]中CSG 的診斷標準,且經胃鏡、病理組織學確診;③主要照顧者受教育程度為小學以上,有一定的閱讀和理解能力;④患兒及監(jiān)護人自愿參與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①近1個月服用過抗生素、質子泵拮抗劑等幽門螺桿菌敏感藥物;②合并惡性腫瘤或其他嚴重感染;③合并其他嚴重消化道疾病,包括胃潰瘍、消化道出血等;④主要照顧者患有精神疾病、認知功能障礙;⑤主要照顧者存在嚴重的臟器功能障礙。符合納入標準且不符合排除標準共193 例,共發(fā)放問卷193 份,回收有效問卷177 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91.71%。本研究經安徽省兒童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倫理審批號:EYLL-2021-018)。
采用一般資料調查問卷收集患兒相關資料,包括性別、年齡、主要照顧者角色和受教育程度。
采用兒童版父母教養(yǎng)方式問卷(Egna Minnen Betr?ffende Uppfostran for Children,EMBU-C)[15]評定父母教養(yǎng)方式,該問卷共40個條目,包含情感溫暖、拒絕、焦慮性教養(yǎng)和過度保護4個維度,采用1(絕不)~4(總是)分4 級評分??傇u分范圍40~160 分,各維度總評分為10~40分,各維度評分越高表明該維度所描述的教養(yǎng)方式與父母對待患兒的方式符合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808。
采用家庭關懷度指數(shù)問卷(the Family APGAR index,APGAR)[16]評定患兒的家庭功能。APGAR 包含適應度、成長度、合作度、情感度、親密度5 個維度,使用0(幾乎從不)~2(經常這樣)分3 級評分,總評分范圍0~10 分,總評分越高表明家庭功能越好。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829。
采用疼痛應對策略量表(Coping Strategies Questionnaire,CSQ)[17]評定患兒的應對策略。CSQ共27個條目,包括分心、自我鼓勵、再解釋、忽視和災難化5個維度,其中災難化屬于消極應對策略,其余屬于積極應對策略。采用0(從不)~6(總是)分7 級評分,消極應對策略采用反向計分法。積極應對策略(分心、自我鼓勵、再解釋、忽視)共23個條目,總評分范圍0~138 分,總評分越高表明積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強;消極應對策略(災難化)共4個條目,總評分范圍0~24分,總評分越高表明消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強。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854。
采用長處與困難問卷(Strengths and Difficulties Questionnaire,SDQ)[18]評定患兒的情緒和行為問題。SDQ 共25個條目,包含情緒癥狀、品行問題、過度活躍、同伴問題和親社會行為5個維度,采用0(完全不符合)~2(完全符合)分3級評分,其中部分條目反向計分。長處評分(親社會行為)共5 個條目,總評分范圍0~10 分,總評分越高表明患兒表現(xiàn)越好;困難評分(情緒癥狀、品行問題、過度活躍、同伴問題)共20 個條目,總評分范圍0~40 分,總評分越高表明患兒存在的客觀困難程度越嚴重。本研究中,該問卷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785。
本研究中,研究對象年齡較小,閱讀和理解能力有限,故由患兒主要照顧者根據(jù)患兒平時表現(xiàn)完成問卷調查。由經過一致性培訓的科室主任和護士長擔任主試,于患兒入院當天下午在測評室進行問卷調查,統(tǒng)一指導語,說明此次調查的用途和保密性,問卷填寫時間約為20 min,采用匿名方式填寫并當場收回。本研究將漏填或規(guī)律作答的問卷作為無效問卷并予以剔除。
采用SPSS 23.0 進行統(tǒng)計分析,計數(shù)資料以[n(%)]表示。計量資料經檢驗均符合正態(tài)分布,以(±s)表示,組間比較使用獨立樣本t檢驗,多組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和SNK-Q 檢驗;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考查各量表評分的相關性;使用Amos 21.0 建立結構方程模型,探討家庭功能在應對策略和情緒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檢驗水準α=0.05。
采用Harman 單因素檢驗法對所有量表題目進行無旋轉主成分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抽取的第一個主成分方差解釋率為17.86%,小于40%的臨界標準,故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177 例CSG 患兒中,男生97 例(54.80%),女生80 例(45.20%);CSG 患兒年齡(9.28±1.92)歲,其中7~8 歲49 例(27.68%),8~9 歲40 例(22.60%),9~10 歲38 例(21.47%),10~11 歲50 例(28.25%);主要照顧者角色:父親32 例(18.08%),母親73 例(41.24%),祖父母72 例(40.68%);主要照顧者受教育程度:初中50 例(28.25%),高中56 例(31.64%),高中以上71 例(40.11%);父母教養(yǎng)方式:情感溫暖58 例(32.77%)、拒絕28 例(15.82%)、焦慮性教養(yǎng)39 例(22.03%)、過度保護52 例(29.38%)。
不同人口學資料的CSG 患兒APGAR、CSQ 及SDQ 評分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 均>0.05)。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資料的CSG患兒APGAR、CSQ及SDQ評分比較(±s,分)Table 1 Comparison of APGAR,CSQ and SDQ scores of CSG children with different demographic data
表1 不同人口學資料的CSG患兒APGAR、CSQ及SDQ評分比較(±s,分)Table 1 Comparison of APGAR,CSQ and SDQ scores of CSG children with different demographic data
注:APGAR,家庭關懷度指數(shù)問卷;CSQ,疼痛應對策略量表;SDQ,長處與困難問卷;t、P為不同性別的CSG 患兒各量表評分比較;F1、P1為不同年齡的CSG患兒各量表評分比較;F2、P2為主要照顧者不同角色的CSG患兒各量表評分比較;F3、P3為主要照顧者不同受教育程度的CSG患兒各量表評分比較;F4、P4為不同父母教養(yǎng)方式的CSG患兒各量表評分比較
SDQ評分27.83±5.51 27.34±5.47 28.61±5.42 27.31±5.18 26.77±5.22 26.34±5.43 26.78±5.69 26.13±5.51 27.78±5.44 28.39±5.07 27.45±5.21 26.93±5.19 27.43±5.61 27.36±5.43 27.59±5.29 27.96±5.07 0.591 0.555 1.638 0.182 1.635 0.198 1.178 0.310 0.116 0.950組 別性別年齡主要照顧者角色主要照顧者受教育程度父母教養(yǎng)方式男生(n=97)女生(n=80)7~8歲(n=49)8~9歲(n=40)9~10歲(n=38)10~11歲(n=50)父親(n=32)母親(n=73)祖父母(n=72)初中(n=50)高中(n=56)高中以上(n=71)情感溫暖(n=58)拒絕(n=28)焦慮性教養(yǎng)(n=39)過度保護(n=52)t P F1 P1 F2 P2 F3 P3 F4 P4 APGAR評分7.43±1.27 7.28±1.32 7.68±1.35 7.54±1.31 7.41±1.26 7.22±1.28 7.35±1.67 7.23±1.78 7.10±1.51 7.54±1.33 7.41±1.40 7.63±1.55 7.33±1.49 7.29±1.53 7.36±1.39 7.44±1.27 0.768 0.443 1.101 0.350 0.275 0.760 0.364 0.695 0.087 0.967 CSQ積極應對策略50.25±11.33 50.08±11.16 48.78±10.89 48.99±11.02 49.63±11.27 50.52±11.41 50.26±11.77 50.48±11.74 49.38±11.20 49.14±11.21 50.03±11.07 50.89±11.12 49.98±11.18 50.04±11.62 50.28±11.07 50.37±11.16 0.100 0.920 0.237 0.870 0.176 0.839 0.366 0.694 0.014 0.998 CSQ消極應對策略14.12±2.38 13.83±2.21 14.78±2.42 14.38±2.24 13.89±2.07 13.66±2.15 13.68±2.19 13.35±2.04 14.15±2.24 14.73±2.51 14.01±2.47 13.78±2.36 14.09±2.37 14.11±2.28 13.74±2.45 14.00±2.31 0.833 0.406 2.406 0.069 2.521 0.083 2.313 0.102 0.206 0.892
Pearson 相關分析結果顯示,CSG 患兒APGAR評分與SDQ 和消極應對策略評分均呈負相關(r=-0.507、-0.551,P 均<0.01),與積極應對策略評分呈正相關(r=0.579,P<0.01);積極應對策略評分與SDQ 評分呈負相關(r=-0.539,P<0.01),消極應對策略評分與SDQ 評分呈正相關(r=0.543,P<0.01)。見表2。
表2 CSG患兒APGAR、CSQ、SDQ評分的相關性(r)Table 2 Analysis of correlation between APGAR,CSQ and SDQ scores of children with CSG
構建以積極應對策略為自變量(X)、家庭功能為中介變量(M)、情緒行為為因變量(Y)的中介效應假設模型[19],擬合指數(shù)分別為χ2/df=1.534,GFI=0.915,AGFI=0.896,NFI=0.946,CFI=0.953,RMSEA=0.067,均在參考范圍內,模型擬合良好。以消極應對策略為自變量(X)、家庭功能為中介變量(M)、情緒行為為因變量(Y)的中介效應假設模型,擬合指數(shù)分別χ2/df=1.543,GFI=0.912,AGFI=0.901,NFI=0.935,CFI=0.948,RMSEA=0.072,均在參考范圍內,模型擬合良好。
積極應對策略和家庭功能均能負向預測情緒行為(β=-0.320、-0.442,P均<0.01),積極應對策略正向預測家庭功能(β=0.301,P<0.01);消極應對策略負向預測家庭功能(β=-0.271,P<0.01),家庭功能負向預測情緒行為(β=-0.342,P<0.01),消極應對策略能正向預測情緒行為(β=0.233,P<0.01)。積極應對策略對情緒行為的總效應和家庭功能的中介效應Bootstrap 95%的置信區(qū)間均不包含0,中介效應顯著。家庭功能在積極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133(95% CI:-0.256~-0.079,P<0.01),占總效應的29.40%]。消極應對策略對情緒行為的總效應和家庭功能的中介效應Bootstrap 95%的置信區(qū)間均不包含0,中介效應顯著。家庭功能在消極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間接效應為0.093(95% CI:0.198~0.045,P<0.01),占總效應的28.50%]。見圖1、表3、圖2、表4。
圖1 家庭功能在CSG患兒積極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的中介效應模型Figure 1 Mediation effect model of family function between positive coping strategies and emotional behavior in children with CSG
表3 家庭功能在CSG患兒積極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的中介效應Table 3 Mediation effect of family function between positive coping strategies and emotional behavior in children with CSG
表4 家庭功能在CSG患兒消極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的中介效應Table 4 Mediation effect of family function between negative coping strategies and emotional behavior in children with CSG
本研究結果顯示,在CSG 患兒中,男生和女生SDQ評分分別為(27.83±5.51)分、(27.34±5.47)分,高于徐耿等[20]對學齡前兒童的研究結果,由于兒童心理發(fā)育不成熟,面對住院或侵入性操作時,較成年人更易出現(xiàn)情緒問題和適應不良等。與熊莉等[21]研究結果不一致,可能是因為CSG 患兒在承受疾病的同時,還需要面對輸液、服藥等不良刺激[22],且父母教養(yǎng)方式上多為過度保護,家長為了使患兒配合治療,滿足其無理要求,對CSG 患兒不良情緒過度縱容。
本研究中,CSG患兒APGAR 評分低于陳晗等[23]對結核病患者的研究結果。一方面,CSG 患兒受疾病困擾會產生不良情緒,影響家庭成員間的情感度和適應度;另一方面,患兒年齡過小,增加了家庭照護負擔,進而影響家庭功能。CSG 患兒的積極應對策略評分低于Sozlu 等[24]研究中慢性肌肉骨骼疼痛患者的積極應對策略評分,這可能是由于CSG 患兒年齡過小,情緒變化快,心理承受能力差,不能熟練地采用分心、自我鼓勵等方式處理突發(fā)情況。
本研究中,CSQ 積極應對策略評分與SDQ 評分呈負相關,消極應對策略評分與SDQ 評分呈正相關,與既往研究結果[25]一致,患兒積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強,其情緒行為困難水平越低,消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強,其情緒行為困難水平越高,可能是因為積極的應對策略能夠使患兒更輕松、樂觀地面對疾病,從而采取積極有效的措施,降低情緒行為困難水平;災難化思維會導致患兒逃避困難,使其情緒行為困難水平升高,形成惡性循環(huán)[26]。APGAR 評分與積極應對策略評分呈正相關,與消極應對策略評分呈負相關?;純杭彝スδ茉胶?,其積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強,消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弱。家庭功能是個人社會環(huán)境健康中的關鍵性因素,家庭功能與家庭成員之間的健康狀況相互作用,家庭功能好的患兒可獲得良好的家庭支持與關愛,在面對疾病時能夠積極應對,相反,家庭功能差的患兒在面對疾病時往往采取逃避、屈服等消極被動的方式。APGAR 評分與SDQ 評分呈負相關,說明家庭功能水平越高,患兒的情緒行為困難水平越低,這可能是因為患兒得到了家庭成員更多的關注,在面對疾病時情緒行為困難水平降低。
本研究結果顯示,家庭功能在CSG 患兒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起中介作用,應對策略不僅直接影響患兒的情緒行為,還可通過家庭功能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情緒行為。既往研究顯示,應對策略和情緒行為均與家庭功能密切相關[27-28]。家庭功能作為個體的積極心理資源,影響個體的意識和行為,家庭功能水平較高的個體往往能夠更有效地處理不良情緒行為等問題[29-30]。一般來說,積極應對策略能力越弱的個體家庭功能越差,個體越難以應對壓力、逆境和損失,最終導致不良情緒行為的產生。
綜上所述,家庭功能在CSG 患兒的應對策略與情緒行為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①橫斷面研究,無法論證各因素之間的因果關系,未來可通過縱向隊列研究進一步考查CSG 患兒的心理健康狀況;②自評量表評估的結果可能存在一定偏差,未來需進一步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