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浩

（河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圖書館 鄭州大學文學院）

提 要 基于敦煌變文《廬山遠公話》訛誤、通假眾多的事實，以及寫本文獻的書寫特點，并以佛教通俗文學的風格色彩作為參證，本文從倒文、衍文、脫文、形訛、通假等方面對“留賤”“辟宰”“無明睡著”“劫劫榮心”等相關詞句的校訂提出自己的看法。

“開寶伍年張長繼書記”的《廬山遠公話》中，倒、衍、脫、訛、通假之處甚多，前賢對此已經(jīng)作了很多可靠的校訂。比如，前人已經(jīng)指出的倒文有25例，衍文有22例（誤衍重文符號4例），脫文有31例（誤脫重文符號4例）。一篇之內(nèi)詞句顛倒錯亂的數(shù)量如此之多，足見底本未經(jīng)認真?？保蛘邔懯謴堥L繼書寫得相當草率。基于本篇訛誤、通假眾多的事實，以及寫本文獻的書寫特點，并以本篇佛教通俗文學的風格色彩作為參證，我們認為，本篇在?？鄙峡梢匝a充的地方依然存在。今不避淺陋，分類縷述于后，敬請方家指正。

錄文時，對于尚存疑問的地方，均據(jù)《英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文中簡稱《英圖》）及IDP網(wǎng)站所載S.2073號寫卷原貌過錄，其他則參酌黃征、張涌泉《敦煌變文校注》（文中簡稱《校注》）加以校改，不再一一注明出處。

1.倒文

（1）我當初辭師之日，處分交我，逢爐（廬）即住，只此便是我山修道之處。（《英圖》33/129，彩圖 1/42）①我們在尚存疑問的錄文后用圓括號標注出具體出處，例如“（《英圖》33/129，彩圖1/42）”，指原文見于《英圖》第33冊第129頁，并見于IDP網(wǎng)站該號全部42幅彩圖的第1幅；文中脫文補出時外加“［ ］”號，衍文用“｛ ｝”括住，假借字、訛字在原字后用“（ ）”注出本字或正字。下文仿此。

按：徐震堮（1958:113）認為：“‘山’字疑衍?；颉健厦撘蛔??！焙麓何牡龋?013:285）也說：“‘山’字衍，據(jù)文義當刪?！表棾?985:82）則據(jù)前文惠遠的老師旃檀和尚處分惠遠之言“逢廬山即住，便是汝修行之處”，將“山”字移置于“廬”字后，黃征、張涌泉（1997：271）從之。對此，劉瑞明（2002:38）以為項楚、黃征、張涌泉處置失當，他指出，“老師是以‘偈語’形式，只提示局部信息，不直說廬山全名”，“逢廬山即住”句衍“山”字，“逢爐（廬）即住”則不誤。我們從劉說，進而認為“只此便是我山修道之處”中的“山”字乃倒文，當置于“此”字后。

（2）遠公來至市內(nèi)，執(zhí)標而自賣身?！菚r看人三三作隊，五五成行，我今世上過卻千萬留賤之人，實是不曾見有。（《英圖》33/137，彩圖12/42）

按：黃征、張涌泉（1997:279）釋“留”為“留住”，“即犯流刑被遠配邊鄙留住服役”；項楚（2011:290）認為“‘留’即‘良’之聲轉(zhuǎn)，‘良賤之人’即良人和賤人，亦即平民和奴婢”。二說皆恐不確。譚莊（2012:42）則謂“留賤”是“貿(mào)販”形訛，然其所據(jù)書證皆是商販義，并不能“正與惠遠‘執(zhí)標而自賣身’的身份相符合”。我們以為，“留賤”屬于倒文，當乙作“賤留”，同音通假作“賤流”，即卑賤之人。敦煌文獻用例又如P.2979《唐開元二十四年岐州郿縣縣尉判集》：“里正雖是賤流，縣尉亦誠卑品，確書其罪，能不有辭？”（《法藏》20/308B，彩圖3/6）傳世文獻如《唐律疏議》卷十三《戶婚》：“諸以妻為妾，以婢為妻者，徒二年?！薄妒枳h》云：“妻者，齊也，秦晉為匹。妾通賣買，等數(shù)相懸。婢乃賤流，本非儔類?！庇炙吾屩九汀斗ń缡シ菜憚贂摭S儀軌》卷二：“修齋功德，奉為仰贊仆隸婢使奉承我者，愿承勝福，俾脫賤流，實冀他生，免相責報。”

2.衍文

（3）菩薩起，莫戀光（無）明睡著，證取涅般（槃）之位，何得不為眾生念涅般（槃）經(jīng)？（《英圖》33/135，彩圖11/42）

按：“著”字當承上文遠公“朦朧睡著”句而衍。據(jù)丁福保（1984:1081），“無明”乃梵語Avidyā的意譯，“謂暗鈍之心無照了諸法事理之明，即癡之異名”，也用來形容愚癡暗昧的精神狀態(tài)，可作為名詞的修飾語，衍生出無明風、無明火、無明惡、無明業(yè)、無明睡等詞語，如本篇下文：“黑風義者，是眾生無明之風。”又《維摩詰經(jīng)講經(jīng)文（四）》：“一點無明火要防，焚燒善法更難當。”又《佛說阿彌陀經(jīng)講經(jīng)文（一）》：“射煩惱之賊，破無明之惡?！庇帧毒S摩詰經(jīng)講經(jīng)文（二）》：“蓋緣煩惱種深，卻為無明業(yè)重?！庇帧断み_太子修道因緣》：“后至二月八日，夜半子時，有四天門王喚太子，太子休戀無明之睡，道出家時至?！雹俸髢删潼S征、張涌泉（1997：473）作“太子休戀無明而睡著，出家時至”，此處從潘重規(guī)（1994：545）原錄文。故“無明睡”后不應再贅助詞“著”。本篇下文遠公在崔相公家為奴時，“又乃夢中見十方諸佛，……喚言菩薩起，莫戀無明睡，證取涅槃之位，何得不為眾生念經(jīng)”，與此處句式相同，“無明睡”后即無“著”字，可以參證。

（4）是時遠公來至市內(nèi)，執(zhí)標而自賣身。是時萬眾千人，無不嘆念。且見遠公標：身長七尺，白銀相光，額廣眉高，面如滿月，發(fā)如涂漆，唇若點朱，行步牛王，手垂過膝，東西舉步而行。看眾咨嗟，無不愛念。（《英圖》33/137，彩圖12/42）

按：“標”是賣身的標記。這里眾人嘆念的，乃是“且見”句以下遠公菩薩一般的相貌，而不是他所執(zhí)的賣身標記，故后一“標”字當是衍文。而且，變文及后世講唱文學常以第三人稱視角描摹物象、景況，窮形盡相，直陳目前，多以“且見”“只見”“且看”等標志詞引領和提示。其例又如：“且見重樓重閣，與切（忉）利而無殊；寶殿寶臺，與西方無二。樹木叢林擁（蓊）郁，花開不揀四時；泉水傍流，豈有春冬段（斷）絕。更有名花嫩蕊，生于覺悟之傍；瑞鳥靈禽，飛向精舍之上?！币嗫膳宰C后一“標”字多余。

3.脫文

（5）善慶曰：“經(jīng)之七義，且放阇梨，更問少多，許之已否？”道安答曰：“貧道天以（以天）人為師，義若涌泉，法如流水，汝若要問，但請問之，今對與前疑速說。”（《英圖》33/151，彩圖 33/42）

按：上面這段話，反映的是道安因不屑于回應善慶的問難，兩度被善慶批評，在理屈詞窮之后，一改此前傲慢態(tài)度，認真應對善慶提問時的情景。“今對與前疑速說”七字，王重民等（1957:188）據(jù)原卷照錄不斷開，潘重規(guī)（1994:1067）及黃征、張涌泉（1997：266）皆從之。項楚（2006：1932-1933）錄作：“今對與（以）前疑，速說?！辈⒅^：“‘與’通‘以’，‘對以前疑’即回答以上的疑問?！备]懷永、張涌泉（2010：503）從之。然“速說”絕句，句式不諧，意義上也無著落，說恐不確?？焙嗽恚敖駥εc前”四字與“疑速說”三字，分處于前一行行末和下一行行首，寫本的這個位置比較容易出現(xiàn)脫文和衍文。我們以為，這里的“對”是應答，“與”即在、于，“前”是當面，“對與前”乃當面應答之意?！扒啊弊趾蠛芸赡芤驌Q行而脫一“前”字或脫一重文符號，因此，末句似當校作：“今對與前，［前］疑速說?！?/p>

4.形訛

（6）白莊曰：“我早晚許你念經(jīng)？”遠公當即不語，被左右道：“將軍實是許他念經(jīng)。”（《英圖》33/136，彩圖 11/42）

按：“被”蓋“彼”字形訛。此二字本篇有互訛之例，如下文“被我之心”，“被”字亦“彼”字之訛；而“彼此風搖動不定”，“彼”字乃“被”字之訛，可以比勘。

（7）十月滿足，生產(chǎn)欲臨，百骨節(jié)開張，由如鋸解。直得四支體折，五藏疼痛，不異刀傷，何殊劍切。千生萬死，便即悶絕，莫知命若懸絲，不忘（望）再活。（《英圖》33/140，彩圖 17/42）

按：竇懷永、張涌泉（2010：495）將“莫只”二字屬上讀，校作“便即悶絕莫知”，難免顧此失彼。我們以為“莫”蓋“英”字形訛，通作“應”，故后面接言“不忘（望）再活”?！俄n擒虎話本》：“皇后上（尚）自貯顏，寡人飲了也莫端正?！庇帧峨p恩記》：“睿招垂條無彼此，莫明立敕揀偏頗?！雹偾耙焕齾⑷鹈鳎?002：39），后一例參潘重規(guī)（1994：59）?！澳弊忠嘟浴坝ⅰ弊种灐?/p>

（8）涅槃經(jīng)義，大無恐怖。（《英圖》33/153，彩圖36/42）

按：“大”字當是“本”字之訛，前文兩言“若夫涅槃經(jīng)（/之）義，本無恐怖；若有恐怖，何名為涅槃”，可以參證。

5.通假

（9）白莊只于當處發(fā)愿，早被本處土地便知。（《英圖》33/133，彩圖7/42）

按：“便”通“辨”，察也。同類之例如下文“明（眼）暗耳聾，青黃不辯（辨）”，“辯”“辨”同音，“辯”字原卷即先寫作別字“便”，用筆點去后復于其下改作“辯”。

（10）這遍若不取我指揮，不免相公邊請杖決了，趁出寺門，不得聞經(jīng)。（《英圖》33/149，彩圖 30/42）

按：“遍”當通作“邊”，兩字僅平、去有別，敦煌文獻中例得通假?！斑@邊”即這里，指講筵所在。

（11）七者，喻如路徑，解通往來之人。欲行千里之人，起發(fā)因他道路。眾生發(fā)心修道，先須讀誦經(jīng)文，所已后圣道從資取眾。上來七義，各各不同，共識（釋）經(jīng)之［一］字。（《英圖》33/151，彩圖 33/42）

按：“所已”句黃征、張涌泉（1997：266，293）錄作“所已（以）后圣道從資（茲）取”，又謂：“‘眾’蓋涉上‘取’字形近而衍，故刪去。下文‘眾圣因茲取道’意與此近?！表棾?006：1926，1932）則將“眾”字屬下讀，校作“眾（總）上來七義，各各不同”，并謂“‘眾’疑當作‘總’，總括之義”。竇懷永、張涌泉（2010：526）認為：“（后）七字當校作‘眾圣道從資（茲）取’或‘眾圣從資（茲）取道’，蓋‘眾’誤書作‘后’，抄手發(fā)現(xiàn)其誤，故補書正字于句末。”我們贊同竇懷永、張涌泉前一種校錄，但認為“后”字應是順承“已”字而生的衍文，“眾”字固為倒文，但也不必“補書正字于句末”，而且，這句和后文“眾圣因茲取道”中的“圣”當是“生”字通假或音訛。在這一大段，道安闡釋“大涅槃”的七種譬喻意義，其中“一者，喻若春楊（陽）既動，萬草皆生……妙法經(jīng)名記（既）立，如來宣說流行，眾生不揀高低，聞經(jīng)例皆發(fā)善”，“四者，喻｛喻｝如江海，能通萬斛之船。眾生欲過江潮（湖），弟一須憑高（篙）棹”，“五者，喻于（如）天地，覆載眾生……涅槃經(jīng)文，既有眾生，于（依）此修行”，與此處“七者，喻如路徑”，說的都是“眾生”憑借《涅槃經(jīng)》修道之意，泛言眾生，應與“圣”字無涉①《廣韻》“生”字所庚切，生紐庚韻開口二等平聲梗攝字，“圣”字式正切，書紐勁韻開口三等去聲梗攝字，音韻地位有別，這也許是前人不從語音角度溝通二字關系的原因。類似之例又如《妙法蓮華經(jīng)講經(jīng)文（二）》“若是寅時，好申供養(yǎng)”，“申”字（《廣韻》失人切，書紐真部開口三等平聲臻攝）王重民等（1957：512）、潘重規(guī)（1994：209）皆校作“生”，黃征、張涌泉（1997：740）以為不必。邵榮芬（1963：198）認為“‘生申’代用牽涉到二、三等合流的問題，未必可靠”。我們以為，對于此類問題，不宜輕易抹殺，不妨存疑備考。。

（12）是時皇帝慕戀，辟宰沖沖，合國大臣，同時祖送。（《英圖》33/156，彩圖41/42）

按：項楚（2006：1960）以為“辟”“泛指官吏”，“辟宰”乃“百官宰相”，如此則“辟宰”與“合國大臣”犯復，不確。這里“辟”通“弼”，“弼宰”當乙作“宰弼”，即宰輔，一般指宰相，變文中與皇帝和“合國大臣”并舉，指崔相公?！稄V韻》“弼”字房密切，並紐質(zhì)韻開口三等入聲字，“辟”字必益切，幫紐昔韻開口三等入聲。此二字唐五代西北方音濁音清化后聲紐相同，昔、質(zhì)二韻可以代用（參邵榮芬，1963：212），故“辟”“弼”例得通假。文獻用例如《全唐文》卷七百李德?！蹲尮俦怼罚骸俺柬暰釉族?，獲戾于時，既望汨以懷沙，甘赴湘而溺死?！庇帧短綇V記》卷二二三《丁重》：“處士丁重善相人吉兇。駙馬于悰方判鹽鐵，頻有宰弼之耗。時路巖秉鈞持權，與之不協(xié)。一旦重至新昌私第，值于公適至。路曰：‘某與之賓朋，處士垂箔細看，此人終作宰相否？’備陳飲饌，留連數(shù)刻。既去，問之曰：‘所見何如？’重曰：‘入相必矣，兼在旬月之內(nèi)。’”［以上二例參羅竹風（1989：1500）］又宋范純?nèi)省斗吨倚嘧h》卷下《奏舉彭汝礪》（題下原注：元祐三年公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臣職叨宰弼，今逾半年，未嘗進用一賢，以居要列，于臣可謂失職。”

6.混合訛誤

《廬山遠公話》中倒、衍、脫、訛和假借常常不是孤立存在的，往往交織在一起，這在前面的論述中已有涉及，下面再舉一則復雜的例子：

（13）［求不得苦］者，人生在世，各有所有（求）。愿有福者，求無上菩提。且三世之中，求得人生天之福，幾個能受世榮？求得人間資財，中路便遭身夭。若求金銀匹帛，劫劫榮心，縱得衣食，自充不足。耶娘兄弟，各自救療。生男養(yǎng)女，分頭自求。前生不種，累劫不修。欲得世上榮，須是今生修福。今朝苦勸聽眾，總知衣食是宿生注定。（《英圖》33/142，彩圖20/42）

按：對這段話的標點，直接影響到對整段文意的理解，前人的分歧主要集中在下面三個位置（以下引文，標點歧異處加了框標示）：

我們以為，黃征、張涌泉（1997：261）于“?！弊趾蠹佣禾柺菍Φ?，但在“財”字后加問號，將“求得人間資財”一句與前面三句連屬，致“中路便遭身夭”孤立成句，則恐不確。竇懷永、張涌泉（2010：496）的標點，只要將“?！弊趾蟮木涮柛臑槎禾?，便是完全合適的。

標點時首先要明確的，是“且”字的意義。“且”作連詞，既可表假設，意為如果、倘若，也可表讓步，意為即使、縱然。這部分既然通體說求不得的苦惱，那么這里“且”字的意義用后者，意思是縱然“求得人生天之?！保瑓s不能享受“世榮”的痛苦，“且”字后面的三句話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即世榮求不得。下文的意思一層一層并列：“求得人間資財，中路便遭身夭”，是資財求不得；“若求金銀匹帛，劫劫榮心，縱得衣食，自充不足”，是衣食財帛求不得；“耶娘兄弟，各自救療”，是耶娘兄弟求不得；“生男養(yǎng)女，分頭自求”，是兒女求不得。其一共說了五種求不得的苦惱，雖然句式長短錯綜，意思都是縱然怎樣，而實不能怎樣。

文中的“劫劫榮心”句，項楚釋為“辛苦地追求榮華”，但“心”字在這里卻無著落。汪維懋（1999:780）于其所編《漢語重言詞詞典》“劫劫”條中，認為這里的“劫劫”“同‘汲汲’”①在此之前，方以智《通雅》卷10 《釋詁·重言》已曰：“矻矻、仡仡猶搰搰也，與汲汲、劫劫通轉(zhuǎn)?！?，為“急切追求貌”，甚確?！皹s”通作“營”，敦煌文獻中其例甚多，將“榮心”釋為營求（榮華）之心，似無不可。

不過，私意覺得急切營求（榮華）之心與前后句義還有些隔閡?？紤]到“劫劫榮心”四字處于原卷行末，寫本文獻容易在此處出現(xiàn)換行訛誤，第二個“劫”字又用重文號表示，我們疑心行末末字的“心”也可能是重文符號的訛誤，“劫劫榮心”可能本作“劫劫榮榮（營營）”，猶“汲汲營營”，為匆遽之義。文獻用例如清惠周惕《硯溪先生集》卷十三：“因復重加刪選，載庋家塾，以示后人，使知余一熙來營營劫劫，不為徒勞也?！逼淅m然晚出，但唐宋以來“汲汲營營”一詞使用較多，如《全唐詩》卷十八薛能《長安道》詩：“汲汲復營營，東西連兩京。”又《古今合璧事類備要》續(xù)集卷四三《事為門》宋歐陽修《送徐無黨南歸序》：“方其用心與力之勞，亦何異眾人之汲汲營營?！雹僖陨蟽衫齾⒘_竹風（1990：934）。且宋元以來，汲汲、劫劫皆可與波波組合成詞，意義和用法近同。這種相近的語言環(huán)境和頻繁的換用關系，讓我們有理由推測，《廬山遠公話》中使用“劫劫營營”一詞，應該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