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凝 龐淑清
摘 要:在“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的大背景下,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提高非遺文化外譯能力日益成為譯者的時代責任。筆者聚焦于廣西的少數(shù)民族非遺之一的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探究其對外譯介的必要性、內涵、譯介原則和譯介難點,以期為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乃至非遺文化的外譯提供參考。
關鍵詞:仫佬族;剪紙;文化外譯
作者簡介:何光凝(1992-),女,廣西北海人,廣西北海職業(yè)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英語教學;龐淑清(1985-),女,廣西北海人,廣西北海職業(yè)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翻譯理論與實踐。
一、非遺文化外譯的必要性
黨的二十大報告首次將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與國際傳播能力放在一起闡釋,這一提法的變化意味著中華文明不僅是“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的重要內容,也將為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提供更強有力的價值支撐。如今國際形勢復雜多變,保護、傳承、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不斷激發(fā)傳統(tǒng)文化的生命力,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是推進文化自信的時代要求,也是增強國際話語權的必經(jīng)之路。
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并提高其國際影響力和傳播能力,不僅有利于中國良好國際形象的樹立,更是促進文明交流互鑒、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堅實步伐。仫佬族剪紙技藝于2020年入選廣西壯族自治區(qū)第七批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作為一個有著豐富少數(shù)民族文化資源的自治區(qū),廣西目前已有九百多項國家級或自治區(qū)級非遺項目,體現(xiàn)了廣西在守護和傳承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上的努力和決心,地方性、民族性文化的對外翻譯與傳播值得我們更多的關注。
二、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外譯的內涵
有關翻譯的定義、翻譯的內涵的討論一直伴隨著翻譯研究的發(fā)展,而從符號學角度來看,翻譯也是近些年來翻譯研究的熱點。羅曼·雅各布森將翻譯概括為三類:語內翻譯(intralingual translation)、語際翻譯(interlingual translation)和符際翻譯(intersemiotic translation),其中“符際翻譯”指的是以非語言符號系統(tǒng)解釋語言符號,或用語言符號解釋非語言符號。王寧在此基礎上,從七個方面對翻譯進行了界定,進一步發(fā)展了符際翻譯的概念和闡述。隨著新時期翻譯活動不斷涌現(xiàn)出新的特點、新的問題,許鈞更是把“符號的轉換性”看作是翻譯最本質的特征 ,與此類似,馮全功也同樣認為“符號轉換性是翻譯的唯一本質屬性”,而其他諸如社會屬性、語言屬性、文化屬性等都屬于翻譯的“衍生屬性”。
剪紙藝術文化的外譯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種符號轉換活動。民族的技藝和藝術歸根結底源自民族文化,文化體現(xiàn)在民俗、節(jié)日、傳說、日常生活等行為和言語當中,而這些行為和言語又成了民族剪紙藝術創(chuàng)作內容的源泉。這是一個由虛到實、由里及表、由無形符號向有形符號轉換的過程。文化外譯具有文化交流、跨文化交際的屬性,我們要譯的不僅是內容本身,更是要傳達其中蘊含的中華民族文化,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因此這就決定了剪紙藝術文化的外譯是一個反向的符號轉換過程,從創(chuàng)作內容和技藝本身出發(fā),再去介紹相關的民俗、節(jié)日、傳說、日常生活等,最終一定是民族文化的譯介。用語言符號去解釋非語言符號,將隱性的敘事信息顯化,促進非遺藝術文化的接受與對外傳播。例如仫佬族剪紙的構圖形象以表現(xiàn)動植物形象以及自然景觀為主,如龍、鳳、麒麟、喜鵲、蝴蝶、石榴、柳樹、河流、山水、祥云等圖案,反映出仫佬族對自然的尊崇以及對美好情感的追求,此外,本民族的神話傳說、民風民俗、新時代奮發(fā)向上的精神風貌也是仫佬族剪紙的主流題材。仫佬族剪紙中特有的構圖意象如何傳達,如何用語言符號將民族文化、精神風貌這些非語言符號進行轉化和傳播,譯者的主體性、能動性在譯介過程中如何發(fā)揮,交際倫理如何平衡,如此種種都是我們在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對外譯介的過程中需要不斷思考和衡量的方面。
三、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的譯介原則
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的外譯是語言符號與非語言符號之間的轉換活動,這也決定了外譯應同時注重翻譯質量和傳播效果,圍繞著“如何講好中國故事”選擇譯介策略。首先,非遺的外譯應遵循文化交流為先的原則,不應刻意追求或過多考慮功利性因素,一步到位追求文化認同并不現(xiàn)實。獲得文化尊重的前提是文化認知,即對文化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文化外譯首先要做到的一步就是譯文本、譯信息,在這些文本、信息被接受之后,再進做到譯文化,因而翻譯質量與傳播效果在此過程中是相輔相成的,良好的翻譯質量可以促進接受效果和傳播效果,反過來,良好的傳播效果也會帶動翻譯質量的提高。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一味迎合譯介受眾,在文化外譯的過程中,譯者不僅是信息傳遞者,同時也是文化傳播者,所以譯者自身應樹立并堅定文化自信,在“適應”與“堅持”中謀求平衡。
其次,要想更準確地傳達信息,實現(xiàn)良好的譯介效果,應該站在目的語讀者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以目標受眾為中心,追求傳播效果優(yōu)先 。讀者對什么內容感興趣,譯到什么程度他們能看懂,如何譯他們能更好地接受?!斑m當”且“適度”地尊重目的語讀者的閱讀習慣和接受能力是十分必要的。例如有的譯者會采取增譯、補譯、摘譯的方式,將非遺信息文本中目的語讀者更感興趣的、更易理解的部分提取出來,轉換成目的語,以達到更好的譯介效果,此時,譯者在譯介過程中是無法“隱身”的。
再次,除了“講好中國故事”外,我們還需要做到“傳播好中國聲音”,傳播平臺的選擇與建設對傳播效果也會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目前仫佬族剪紙技藝已入選廣西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體現(xiàn)了官方層面對非遺文化的重視和保護,而技藝傳承人也通過作品參賽、“非遺進課堂”等方式在守護著這項民族傳統(tǒng)技藝,但僅靠人力無法使非遺文化走得更遠、更高,在尊重傳統(tǒng)的同時也需適應時代潮流,借助數(shù)字化、信息化的手段和工具來保護傳統(tǒng)技藝,同時進一步擴大非遺文化的影響力和認可度。官方層面可建立數(shù)據(jù)庫、信息服務平臺等作為保護載體,為非遺文化信息“正本溯源”,民間層面可利用社交媒體、短視頻平臺等媒介,讓文化傳播“自由生長”。不管是自上而下或是自下而上,官方層面和民間層面應攜手發(fā)力,最終達到上下互通,形成積極的、循環(huán)的傳播效應。
四、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外譯的難點
在分析譯介對策前,應首先認清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外譯目前的難點與困境,以更好地應對,達到更好的翻譯質量和傳播效果。
(一)翻譯層面
對于非遺外譯,譯者在文化專有項的翻譯上可能會感到較為棘手。根據(jù)艾克西拉的定義,文化專有項是在文本中出現(xiàn)的某些項目,由于在目標讀者的文化系統(tǒng)中不存在對應項目或者與該項目有不同的文本地位,因此其在原文中的功能和含義轉移到譯文中時發(fā)生翻譯困難。非遺中的專有名詞如人名、地名、技藝名稱、工具名、民俗名稱等以及文化信息表達如民族故事、神話故事、歌謠等,都屬于文化專有項的范疇,文化專有項是非語言符號向語言符號轉換的典型表現(xiàn)。對于如何應對文化專有項的翻譯,研究者也有諸多爭論。在非遺文化專有項的譯介上,大部分譯者偏向于采用音譯法,但容易陷入過度音譯的誤區(qū),導致關鍵信息缺失,影響對外傳播,同時也是忽略譯介受眾的接受能力的表現(xiàn),也有譯者選擇音譯加文內解釋的方法,或是利用有限泛化或絕對泛化來進行處理,亦或是借助釋譯來解決文化專有項傳譯曲解或不足的問題。范祥濤在艾克西拉提出的11種翻譯策略的基礎上,提出了12種文化專有項的翻譯策略,即音譯、指稱翻譯、文外解釋、文內解釋、使用同義詞、有限泛化、絕對泛化、移植、刪除、自創(chuàng)、定譯和其他,較為全面地概括了文化專有項外譯中所能采取的方法,其他研究者雖然有時使用的概念名稱不一樣,但實際操作上基本大同小異。但不管采用何種翻譯方法,都應該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追求傳播效果優(yōu)先,提高譯介的接受效果和對外傳播效果。
例如仫佬族剪紙技藝主要利用剪刀與刻刀來完成剪紙作品的創(chuàng)作,使用的是“陰剪”技法,“陰剪”與“陽剪”相對,兩者都屬于中國剪紙中的典型技法,如何向英語讀者解釋這兩類技法,僅僅采用拼音音譯“Yin Jian”“Yang Jian”能否完全表達其中的內涵?是否丟失了關鍵信息?是否考慮到了英語讀者的接受能力?陰與陽不僅表明的是剪紙技法,即兩種技法所制作的剪紙作品在呈現(xiàn)效果上是相反且互補的,同時也體現(xiàn)了道家思想中“陰陽交感”的觀念,即古人對自然“對立統(tǒng)一”的原始認知,鑒于陰陽這對哲學概念在英語文化中已有相當?shù)恼J知度,在英語的權威詞典和百科全書中均可查到“yin”和“yang”的釋義,因此我們在翻譯這組文化專有項時便可尊重目的語讀者的習慣,保留已知概念,而“剪”的翻譯,為了不讓讀者產(chǎn)生歧義,便與“剪紙”(Paper Cutting)保持術語一致性,譯為“cutting”,如此,“陰剪”與“陽剪”可翻譯成“Yin Cutting”和“Yang Cutting”。
(二)傳播層面
除了翻譯的難點之外,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外譯在傳播層面也面臨一些困難。其一是對外宣傳意識薄弱。由國家級和省級文旅主管部門牽頭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網(wǎng)已經(jīng)上線,各個網(wǎng)站建設質量參差不齊,幾乎沒有其他語種的版本可供瀏覽,筆者在檢索到的其他有關非遺的官方網(wǎng)站也發(fā)現(xiàn)類似情況,由此可見,對外宣傳非遺文化的意識相對薄弱。
其二是文化外譯人才短缺。剪紙藝術文化不僅涉及技藝,更與各民族特色文化關系密切,文化外譯除了翻譯文本以外,也需考慮對外傳播問題,對譯者的專業(yè)性和技術性要求較高,譯者的學習成本和訓練成本也相應拉高,從而導致了非遺文化外譯人才的短缺,尤其是少數(shù)民族文化的外譯。另外,在對翻譯人才的培養(yǎng)上,非遺元素也大多被忽視,高校英語專業(yè)或翻譯專業(yè)開設中國文化外譯方向的課程屈指可數(shù),甚至所授的課程也甚少與本土民族特色相結合,普遍是在緊湊的翻譯課程中用一兩節(jié)課來教授中國文化外譯的內容,但這對于培養(yǎng)專業(yè)的文化外譯人才乃至非遺外譯人才是遠遠不夠的。
其三是現(xiàn)存文字資料少。仫佬族剪紙技藝主要依靠手藝人的手手相傳,創(chuàng)作素材來源于日常事物的見聞,以及對自然的樸素觀察與情感寄托,最后通過技藝呈現(xiàn)于實物中,手藝人極少對作品創(chuàng)意與內涵解釋,從而導致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一度只停留于作品,以影像的方式留存,因此可翻譯的源語文本十分有限。此外,筆者以“仫佬族剪紙”和“仫佬族非遺”為關鍵詞在知網(wǎng)檢索發(fā)現(xiàn),僅各有4篇完全符合主題的結果,“仫佬族剪紙外譯”更是毫無研究成果,由此看來,在學術研究領域該主題也處在較為邊緣的位置。
其四是傳播的自發(fā)性不強。作為目前仫佬族剪紙技藝的唯一傳承人,羅華清致力于傳承和弘揚這項傳統(tǒng)民族技藝,不僅自己的剪紙作品屢出佳作,斬獲大獎,更是“民族文化進校園”活動的積極倡導者和實踐者,但是僅靠一個人的努力終究是杯水車薪。如今非遺雖已引起越來越多的關注,不管是自上而下還是自下而上,都開始發(fā)出越來越響亮的聲音,但從整個社會層面來說,能自覺地去了解非遺、學習非遺、傳承非遺的人仍只是極少數(shù),非遺學習型社會尚未形成,這對于自發(fā)性的對內和對外傳播都會是極大的制約。
五、結語
在“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的背景下,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提高非遺文化外譯能力日益成為譯者的時代責任,少數(shù)民族非遺文化外譯值得我們更多關注。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的外譯是一個符號轉換的過程。民族的技藝和藝術是由無形符號向有形符號轉換,而文化外譯則是逆向的符號轉換,用語言符號去解釋非語言符號,將隱性的敘事信息顯化。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的外譯應圍繞著翻譯質量和傳播效果來研究譯介對策,本著文化交流優(yōu)先的原則,堅持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同時,選擇好、建設好傳播平臺對傳播效果也可產(chǎn)生積極正面的影響。外譯的難點集中在翻譯和對外傳播兩個層面,翻譯層面主要會在文化專有項的翻譯上遇到困難,而傳播層面則可能面臨對外宣傳意識不足、文化外譯的專門人才短缺、仫佬族剪紙藝術文化現(xiàn)存文字資料有限、自發(fā)性傳播較少等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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