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菲濤

［摘要］隨著媒體融合的深入推進，短視頻作品成為報紙媒體的重要報道形式。在短視頻報道中，報紙媒體經常需要使用、轉載他人作品。但由于版權意識淡薄、作品版權歸屬難以確定、降低經濟成本等因素，報紙媒體侵犯他人著作權的行為時有發(fā)生，例如，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擅自轉載短視頻作品；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擅自使用他人作品；UGC短視頻作品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擅自使用他人作品。對報紙媒體而言，這些侵權行為具有巨大的風險，必須予以重視和應對。文章從增強從業(yè)者著作權意識、建立UGC短視頻作品著作權工作機制、提高著作權授權許可效率三個方面，分析總結了防止和減少短視頻作品版權糾紛風險的對策。

［關鍵詞］報紙媒體；短視頻報道；著作權；版權風險

隨著媒體融合的深入發(fā)展，短視頻作品越來越受到受眾青睞，成為報紙媒體一種重要的報道形式。但是，由于報紙媒體自身視頻生產能力有限、部分采編人員版權意識淡薄、授權許可使用成本高等因素，其在生產和傳播短視頻作品時也面臨潛在的版權風險，如未經許可轉載他人短視頻作品、未經許可使用他人作品等，這不僅侵犯作者的著作權，也給報紙媒體自身發(fā)展帶來巨大的著作權糾紛風險。由此，筆者結合工作實際，梳理報紙媒體短視頻報道的主要版權風險和成因，并提出針對性的應對策略。

一、短視頻成為報紙媒體融合發(fā)展的著力點

短視頻具有簡明、直觀、生動、有趣、輕松等特點，易于表達、易于集中注意力和病毒式傳播，迎合了用戶快速消費內容的閱讀習慣［1］。同時，移動互聯(lián)網、5G技術、智能手機的發(fā)展和普及大大降低了短視頻的生產和傳播成本，短視頻日益成為人們獲取信息、娛樂的重要方式。第49次《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12月，我國短視頻用戶規(guī)模為9.34億，占網民整體的90.5%［2］。

與單純的文字、圖片報道相比，短視頻具有視聽結合的優(yōu)勢，兼具信息獲取和感官體驗的功能，契合受眾的碎片化閱讀習慣和社交需求，成為媒體融合時代最重要的傳播形式之一。對報紙媒體而言，短視頻報道拓展了新聞報道的形式，提升了新聞報道的影響力，成為其融合發(fā)展的著力點。隨著媒體融合的深入推進，諸多報紙媒體陸續(xù)開設融媒體部門或視頻、視覺部門，不少報紙、期刊、電視臺等在各大互聯(lián)網社交平臺開設短視頻賬號，發(fā)布短視頻作品。例如，《工人日報》目前已經入駐新浪微博、微信、視頻號、抖音、快手等平臺，主要發(fā)布和傳播各類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以及轉載短視頻作品。

二、報紙媒體短視頻報道的主要形式

依據我國著作權法，短視頻作品屬于視聽作品。按照作品的著作權歸屬，目前報紙媒體發(fā)布的短視頻作品主要分為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戶生產內容）短視頻作品、轉載短視頻作品。

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即報紙媒體工作人員為完成工作任務所創(chuàng)作的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短視頻作品。對報紙媒體而言，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往往能體現自身的報道特點和內容優(yōu)勢，在實踐中也最受重視。這些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屬于職務作品，創(chuàng)作者享有署名權，著作權的其他權利則由創(chuàng)作者所在單位享有。以《工人日報》為例，其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主要關注一線勞動者和勞動關系，作品內容弘揚勞模精神、勞動精神、工匠精神，如《工小妹》《勞動權益小課堂》等短視頻欄目中的作品。

UGC短視頻作品，即報紙媒體的通訊員、拍客等和報紙媒體工作人員共同創(chuàng)作完成的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短視頻作品。以《工人日報》為例，其在客戶端設置了拍客頻道，遍布全國各地的通訊員、拍客可以將創(chuàng)作和拍攝短視頻作品投稿至《工人日報》客戶端，再由《工人日報》的工作人員進行編輯、剪輯，其和通訊員、拍客共同完成短視頻作品的生產制作。我國著作權法第十四條規(guī)定“兩人以上合作創(chuàng)作的作品，著作權由合作作者共同享有”。就UGC短視頻作品而言，報紙媒體的通訊員、拍客及其工作人員都參與了短視頻創(chuàng)作，則共同享有作品的著作權，但不同創(chuàng)作者的創(chuàng)作工作量大小各不相同，因此作品的著作權歸屬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具體分析。

轉載短視頻作品，即報紙媒體在征得作者同意后，轉載該作者的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在短視頻生產制作能力上，傳統(tǒng)報紙媒體與電視、網站等媒體相比還具有一定差距。而在媒體融合時代，為了更高效地報道社會公眾關心的新聞事件，報紙媒體需要轉載一定數量的短視頻作品。

三、報紙媒體短視頻報道的主要版權風險

根據著作權法實施條例，“著作權法所稱作品，是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chuàng)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成果”。與文字、攝影作品不同，短視頻作品的制作需要策劃、記者、拍攝、剪輯、配音等多方人員共同參與創(chuàng)作，部分短視頻作品還需要使用他人的攝影、美術、字體、特效等形式的作品。

12426版權監(jiān)測中心發(fā)布的《2021年中國短視頻版權保護白皮書》顯示，2019年1月至2021年5月，12426版權監(jiān)測中心對1300萬件原創(chuàng)短視頻及影視綜等作品的二次創(chuàng)作短視頻進行監(jiān)測，累計監(jiān)測到300萬個侵權賬號，成功“通知—刪除”1478.60萬條二創(chuàng)侵權及416.31萬條原創(chuàng)侵權短視頻；綜合視頻、新聞資訊及短視頻平臺占比分別為34.4%、31.8%和29.3%［3］。在實踐中，由于作品著作權歸屬難以確認、征得作者授權許可成本高、報紙媒體工作機制不完善等因素，報紙媒體短視頻報道仍存在侵犯著作權的現象，如未經許可轉載他人作品，未經許可、未支付報酬而使用他人作品，這會侵犯作者署名權、保護作品完整權等著作權權利。

（一）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擅自轉載短視頻作品

根據我國著作權法，除了“合理使用”特定情形，個人或單位轉載他人的短視頻作品都應征得著作權人的許可，并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谑鼙娦枨蠛兔襟w的激烈競爭，各類報紙媒體需要通過短視頻作品及時傳播公眾關心的信息，因此必然需要適當轉載他人的原創(chuàng)短視頻作品。由此，報紙媒體紛紛在各大短視頻平臺開設官方賬號，發(fā)布相關短視頻。而在實踐中，由于部分工作人員著作權觀念淡薄、獲得授權許可溝通成本高等，個別報紙媒體未經著作權人許可就擅自轉載他人作品，也未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這侵犯了著作權人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在短視頻平臺，很多熱點短視頻作品來自個人創(chuàng)作者，他們通過自己的短視頻賬號發(fā)布作品，但這些作品經過多次轉載、傳播，加上短視頻作品署名規(guī)則尚不成熟，因此報紙媒體往往很難找到作品最初的發(fā)布人，從而無法確定作品的著作權人。在轉載短視頻作品時，有的報紙媒體注明來源為“網絡”“有關人士”，實際上這也存在侵犯著作權人署名權的風險。

（二）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擅自使用他人作品

按照我國著作權法，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短視頻作品、視頻直播都屬于視聽作品。在短視頻作品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涉及策劃、采訪、拍攝、配音、剪輯等環(huán)節(jié)，需要使用聲音、畫面、字體、音樂、特效、動畫等素材。從著作權角度來看，在視聽作品中使用他人擁有著作權的視頻、字體、音樂、特效、動畫等，都屬于使用他人作品。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視聽作品中的電影作品、電視劇作品的著作權由制作者享有，但編劇、導演、攝影、作詞、作曲等作者享有署名權，并有權按照與制作者簽訂的合同獲得報酬”，“視聽作品中的劇本、音樂等可以單獨使用的作品的作者有權單獨行使其著作權”。同時，《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二條也明確提出，任何組織或者個人將他人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提供，應當取得權利人許可，并支付報酬。因此，報紙媒體工作人員在創(chuàng)作短視頻作品的過程中，除了“合理使用”特定情形，在使用他人視頻、字體、音樂、特效、動畫等形式的原創(chuàng)作品時，都應事先征得著作權人許可，并向著作權人支付相應的報酬。但在實踐中，由于工作機制不完善、降低經濟成本等因素，部分報紙媒體工作人員在創(chuàng)作短視頻作品時，不僅未征得著作權人許可，還未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從短期看，這種行為雖節(jié)約了短視頻作品的創(chuàng)作成本，但也存在巨大的著作權風險。一旦著作權人發(fā)現自己被侵權，并提起維權訴訟，報紙媒體則可能需要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

例如，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的《三峽都市報社與何勇張超等侵害作品放映權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顯示，2017年11月，三峽都市報社在其制作的《三生有幸相約萬州》《三生有幸平湖萬州》短視頻作品中，使用了由其他著作權人享有著作權的《你好！萬州》視頻短片及其他素材視頻中的21個鏡頭片段。2017年，著作權人自行向三峽都市報社提供了與他人共同拍攝制作的有關視頻素材。其他著作權人認為，三峽都市報社未經許可使用其鏡頭片段，侵犯其著作權。法院審理認為，三峽都市報社未經許可使用他人作品，侵犯了著作權人對其作品享有的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復制權、信息網絡傳播權等著作權權利，應當承擔民事責任。最終，法院判決三峽都市報社刊登賠禮道歉聲明，并賠償著作權人的經濟損失。

（三）UGC短視頻作品未經著作權人許可擅自使用他人作品

隨著短視頻的制作、傳播技術門檻不斷降低，越來越多的創(chuàng)作者加入短視頻創(chuàng)作隊伍中。由用戶自己創(chuàng)作或者參與創(chuàng)作的UGC短視頻生產模式應運而生。對報紙媒體而言，參與UGC短視頻作品創(chuàng)作的“用戶”多為通訊員和拍客，他們多數是企事業(yè)單位的新聞宣傳工作人員，也有一部分是個人創(chuàng)作者。在實踐中，部分通訊員、拍客可以獨立創(chuàng)作短視頻作品，作品經過報紙媒體工作人員的審核后在報紙媒體相應的短視頻平臺賬號上發(fā)布。同時，報紙媒體工作人員也會主動進行策劃，并聯(lián)系適合的通訊員、拍客共同創(chuàng)作短視頻作品。

在現實中，通訊員、拍客的著作權觀念水平不相一致，有的人員甚至會隨意使用他人的作品，如視頻素材、背景音樂等。如果未事先征得著作權人同意，也沒有支付相應報酬，這種行為則侵犯了他人的著作權。例如，筆者在編輯通訊員投來的短視頻作品時發(fā)現，時常有通訊員直接使用現下的熱門流行歌曲作為背景音樂，卻無法提供音樂作品的授權使用證明。一旦這些使用他人作品素材的短視頻作品在報紙媒體的官方賬號上發(fā)布和傳播，作為發(fā)布主體，報紙媒體也會構成侵權，需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四、報紙媒體短視頻報道版權風險防范對策

隨著短視頻報道的日益普及，為了防范短視頻作品的版權糾紛風險，報紙媒體必須重視短視頻報道的版權工作，增強工作人員的版權意識，完善短視頻作品的授權使用、風險排查等機制。

（一）增強從業(yè)者著作權意識

我國著作權法的立法目的在于保護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作者的著作權，鼓勵有益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的作品創(chuàng)作和傳播。在媒體融合時代，媒體的新聞報道是最普遍的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傳播形式，而著作權保護工作則是媒體無法繞開的必答題。

因此，報紙媒體要及時根據最新的短視頻傳播實踐對工作人員開展針對性的著作權知識培訓，規(guī)范短視頻作品的轉載和使用。一方面，報紙媒體在轉載他人短視頻作品時，要明確作品的版權歸屬、是否允許轉載等情況，事先聯(lián)系作品的著作權人，協(xié)商作品的轉載范圍、費用支付等，獲得授權后再轉載，并注明作品的作者和來源，保護作品的完整性。另一方面，報紙媒體在使用他人的視頻、字體、音樂、特效、動畫等擁有著作權的作品時，必須堅持“先授權，后使用”原則，通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商業(yè)交易平臺、直接聯(lián)系作者等方式，事先獲得作者的授權使用許可，以明確作品的使用范圍、費用標準和署名等。

（二）建立UGC短視頻作品著作權工作機制

隨著媒體融合的深入推進，UGC短視頻作品正成為報紙媒體增加內容供給的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對行業(yè)性報紙媒體而言，其依托自身在本行業(yè)的優(yōu)勢，可以建立穩(wěn)定的UGC短視頻作品創(chuàng)作隊伍。作為短視頻作品的審核和發(fā)布主體，報紙媒體除了做好內容把關，也必須把好版權關。報紙媒體應建立著作權授權使用機制和風險排查機制，對完全由通訊員、拍客創(chuàng)作，可以獨立成為作品的短視頻，在作品發(fā)布前與創(chuàng)作者簽訂著作權協(xié)議，明確作品授權報紙媒體使用時的署名、傳播范圍、報酬等。如果通訊員、拍客創(chuàng)作的短視頻作品使用了他人的作品，報紙媒體則要求其提供相應作品素材的授權使用證明，確保其作品沒有著作權風險。對報紙媒體工作人員和通訊員、拍客共同創(chuàng)作的短視頻作品，筆者建議雙方在著作權協(xié)議中約定作品著作權歸屬的比例、報酬、署名、范圍、改編等具體事項，防范產生不必要的著作權糾紛風險。

（三）提高著作權授權許可效率

現階段，短視頻行業(yè)方興未艾，短視頻在報紙媒體融合報道中的作用也愈加凸顯。由此，報紙媒體應建立短視頻作品的著作權登記機制，及時為自身創(chuàng)作的短視頻作品明確著作權權屬，為實現良好效益打好基礎。報紙媒體可以嘗試與其他媒體單位簽訂短視頻版權許可使用協(xié)議，明確短視頻作品授權使用的范圍、費用、方式等，以降低雙方的經濟成本，實現雙贏。另外，報紙媒體應加強與短視頻平臺的合作，優(yōu)先使用短視頻平臺提供的已經授權使用的作品素材。短視頻平臺有責任建立快速、便捷的著作權投訴處理機制，并通過技術手段過濾侵權作品，為創(chuàng)作者提供良好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短視頻作品的著作權保護涉及媒體、創(chuàng)作者、短視頻平臺、監(jiān)管部門、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等多方主體，各方需要充分發(fā)揮自身作用，實現短視頻作品著作權保護和傳播的平衡。具體而言，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構建統(tǒng)一、快速的著作權授權使用機制，規(guī)范許可使用的費用標準，以大幅提高著作權授權使用的效率，便于創(chuàng)作者及時獲得授權。

［參考文獻］

［1］王曉紅，任垚媞.我國短視頻生產的新特征與新問題［J］.新聞戰(zhàn)線，2016（17）：72-75.

［2］中國互聯(lián)網絡信息中心.第49次《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EB/OL］.［2022-09-07］.http：//www.cnnic.cet.cn/n4/2022/0401/c88-1131.html.

［3］2021年中國短視頻版權保護白皮書［N］.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21-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