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山 霍勇剛
元朝在中國歷史長河中歷時不到百年。但它國土廣袤,疆土遼闊,以少數(shù)民族身份入主中原,開啟了以漢文化為主體的中華民族文化融合的歷程。元代繼承了宋代書籍出版文化的發(fā)達基礎(chǔ),在近百年的短暫歷史進程中對書籍出版和版權(quán)保護都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并對明清文化出版和版權(quán)保護產(chǎn)生了諸多積極影響。
一、元代出版業(yè)的發(fā)達與版權(quán)糾紛的增多
中國出版業(yè)發(fā)展到元代,印刷技術(shù)有了很大的提高。一方面是活字印刷術(shù)的運用和改進,另一方面是套膠印刷技術(shù)用于書籍刻印。王禎(1271-1368年)創(chuàng)造了木活字排印術(shù)。元代出現(xiàn)用朱、墨兩色套印書籍(宋套印交子),是彩印的開始。一般認為,膠版與印刷術(shù)進步有關(guān),或謂膠版是隨著印刷術(shù)進步產(chǎn)生的。由于印刷技術(shù)的進步,加上相對寬松的出版環(huán)境,使得大量書籍得到刻印發(fā)行,并傳播到日本、安南(今越南)等亞洲國家。元代出版的圖書,主要分官刻書、書院刻書、書坊刻書、私刻書等。元代的官刻得到了各級官府的重視,有大量的官銀開支,刻印發(fā)行書籍很多。就大量的官刻書而言,可以分以下四種情況來了解:一是政治教化類書籍的刻印發(fā)行。元代統(tǒng)治者對政治教化類書籍的刻印發(fā)行非常重視,在大德十一年(1307年)八月,中書左丞孛羅鐵木兒以國學《孝經(jīng)》上呈給武宗,武宗看后下詔,指令中書省刻板摹印,發(fā)至諸王以下閱讀。元至大四年(1311年),元仁宗看過《貞觀政要》,對阿林鐵木兒說:“此書有益于國家,其譯于國語刊行,俾蒙古、色目人誦習之?!保ā对贰と首诩o》)?!独m(xù)文獻通考·典籍》記載:“先是帝為太子時,有進《大學衍義》者,命詹事王約等節(jié)而譯之,帝日:‘治天下此第一書足矣。因命與《圖象孝經(jīng)》《列女傳》并刊以賜臣下。至是翰林學士承旨和塔拉都里默色、劉庚寺譯《大學衍義》以進。帝復令翰林學士阿林鐵木兒譯以國語。延祜五年(1318年)八月,復以江浙省所印《大學衍義》五十部賜朝臣?!倍恰端问贰贰哆|史》《金史》等編修發(fā)行。元朝建立后,忽必烈曾下詔令人編修宋、遼、金三史。至正三年(1343年)三月,元順帝再次下詔命令中書右丞相脫脫為都總裁官帶人編修宋、遼、金三史,脫脫等力排眾議,解決了編修宋、遼、金三史中懸而未決的體例問題?!端问贰窂闹琳辏?343年)三月開始編修,至正五年(1345年)十月修成,歷時兩年又七個月;《遼史》從元順帝至正三年(1343年)四月設(shè)局編修,于至正四年(1344年)三月修成,歷時11個月;《金史》從至正三年(1343年)三月始修,于至正四年(1344年)十一月成書,歷時一年又八個月。三是刻印發(fā)行農(nóng)書。元代統(tǒng)治者比較重視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強調(diào)“國以民為本,民以衣食為本,衣食以農(nóng)桑為本”(《元史·食貨志·農(nóng)?!罚F陂g刻印發(fā)行了大量的農(nóng)書,如《農(nóng)桑輯要》《農(nóng)書》《農(nóng)桑衣食撮要》《救荒活民類要》《山居四要》《田家五行拾遺》《打棗譜》《栽桑圖說》《續(xù)竹譜》《司牧馬經(jīng)痊驥通元論》《農(nóng)家諺》以及《居家必用事類全集》,等等。四是官府及時、準確、統(tǒng)一編制發(fā)行歷書。元朝官府在重視農(nóng)書出版發(fā)行的同時,認為歷書與安排農(nóng)事活動關(guān)系極大,為了不誤農(nóng)時,要求有關(guān)方面必須搞好歷書的刻印出版。元朝統(tǒng)治者對歷書的編寫要求十分嚴格,歷書編成之后,還要及時刻印。為了加快歷書刻印發(fā)行速度,常常由幾個地方同時刻印,分散發(fā)行。
元代的書籍刻印發(fā)行業(yè)是比較繁榮的,有很多人從事這一行業(yè),書籍發(fā)行面范圍廣,且能夠獲得較高的利潤。葉德輝在《書林清話》中論及元代書坊刻書時就指出:“元時書坊所刻之書,較之宋刻尤夥,蓋世愈近則傳本多,利愈厚則業(yè)者眾,理固然也?!边@表明了元代書坊刻書的大概情況。上述表明,元代的整個書籍刻印發(fā)行業(yè)比之宋代有更好的發(fā)展,從業(yè)者有較好的收益。也正是書籍刻印發(fā)行利潤豐厚,一些不法書商便以“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等侵權(quán)盜版形式刻印和銷售書籍,謀求更多的利潤,致使版權(quán)方面的糾紛也不斷地增多。這類現(xiàn)象,從元代的書籍出版標記使用、書籍辨?zhèn)巍⒖虝I版管理、禁書事例等可見一斑。元代出版業(yè)的從業(yè)人員中,也不乏牟利之徒,這也對元代的版權(quán)保護提出了挑戰(zhàn)。
二、元代書籍出版標記的廣泛使用
在書籍刻印發(fā)行中,為了防止盜版侵權(quán),一些出版者和作者不得不采取有關(guān)防范措施。為了更好地防止書籍被偷刻翻印,元代出版者在自己的書籍上都附印了形式多樣的出版標記。如那些經(jīng)過向上級衙門呈請核準的官刻書籍,都把當時所頒行的公文刊刻于該書前??逃跁暗墓俑鷾饰淖址Q之為“牒”,牒文的內(nèi)容十分簡明,主要是講刻印書籍的呈請、出版因由,注明批準刻印的單位。這種牒文,在宋代已經(jīng)使用。例如宋元祐刻本《仲景全書四種》,收錄有元祐三年(1088年)國子監(jiān)牒文,稱該鐫刻書籍“只收官紙工墨本價,許民間請買,仍送諸路出賣”(《仲景全書四種》)。元代承襲了這種公文格式,不過在功能和形式上已發(fā)生不少變化。陸心源的《醑宋樓藏書志》有記載:“元本《北史》,有大德丙午建康道牒諸路刊史?!秲蓾h》則太平路,《三國志》則池路,《隋書》則端州路,《北史》則信州路,《唐書》則平江路”,書首也各附牒文。還有每卷末有寧國路教授題名的寧國路儒學刊印的《后漢書》;前有大德十一年(1307年)成明瑞序,序后有建康路監(jiān)造各官題名的建康路刊印的《新唐書》;元翻宋本,有天圣二年五月十一日上御藥供奉藍元用奉傳圣旨云云五行的瑞州路等合資刊印的《隋書》85卷;蘇天爵編撰的《國朝文類》,書前印有翰林國史院待制謝端、修撰王文煜、應奉黃青老、編修呂思誠、王沂等給奎章閣的呈文——“伏都奎章閣授經(jīng)郎蘇天爵,歷官翰林僚屬,前后搜輯殆二十年,今已成書,為七十卷?!湮母饕灶惙?,號日《國朝文類》?!粲诮蠈W校錢糧內(nèi)刊版印行,豈惟四方之士廣其見聞,實使一代之文煥然可述矣?!保ㄌK天爵編撰《國朝文類》)在歷書刊印發(fā)行方面,元朝政府也制定了嚴格的管理制度,太史院刊印的歷書都標有“印信”。這種“印信”,就是歷書專印制度的合法標志,如同一種書籍專印出版的“準印證”,或是猶如現(xiàn)代圖書的所謂正版防偽標識。這種標識,對元代書籍的盜版翻刻與竄改作偽起到了防禁作用。
在書籍中刻上版權(quán)告示,也是一種典型的版權(quán)保護措施。這一做法在宋代已有,其防范書籍被侵權(quán)盜版的作用確實不可忽視。有代表性的牌記如元代人出版的《古今韻會舉要》所附版權(quán)聲明:“昨承先師架閣黃公在軒先生委刊《古今韻會舉要》,凡三十卷,古今字畫音義,嘹然在目,誠千百年間未睹之秘也。今繡諸梓,三復讎校,并無訛誤。愿與天下士大夫共之。但是編系私著之文,與書肆所刊見成文籍不同。竊恐嗜利之徒,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纖毫爭差,致誤學者,已經(jīng)所屬陳告,乞行禁約外,收書君子,伏幸藻鑒?!边@樣的版權(quán)聲明,除了對那些可能會刻印盜版書籍的不法商人提出警告外,還明確告訴收集該書籍的讀者,為了收集正版書籍,需要看清有此聲明且無竄改與節(jié)略的《古今韻會舉要》才是其所需的書籍?!豆沤耥崟e要》是陳實作為出版人受作者黃在軒之托發(fā)表的,書上所附版權(quán)聲明在版權(quán)保護問題上有以下幾層意思值得重視。一是原作者誠實向讀者聲明,他將“千百年間未睹之秘籍”,呈獻給當代讀書之人,是十分認真的。而且是通過“三復讎校,并無訛誤”,對讀者是負責任的。他是出版者、傳播者,同時代表作者,能夠如此認真負責地創(chuàng)作、出版書籍,用現(xiàn)代版權(quán)觀念來看,是很好地尊重和維護了作者和讀者的權(quán)益。陳實在這里將“私著之文”與“見成文籍”分別加以闡述,他之所以發(fā)表版權(quán)聲明,就是為了防止“嗜利之徒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黃在軒的《古今韻會舉要》這一“私著之文”?!豆沤耥崟e要》與書肆中所刊的“見成文籍”不同,是經(jīng)過作者投入極大智力勞動而完成的作品。假如一旦被“嗜利之徒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就會出現(xiàn)“纖毫爭差”的現(xiàn)象損害讀者的閱讀權(quán)益。因此,陳實才在當?shù)胤A官陳告,請求頒行禁約,防禁盜版侵權(quán)事件的發(fā)生。這種請求地方官府衙門頒布出版翻刻禁約的情況,在此前宋代已經(jīng)出現(xiàn)不少。這表明,元代的著作者、出版者沿用了前朝用官方告示保護作者、出版者和讀者權(quán)益的辦法。在陳實看來,“私著之文”和“見成文籍”是不同的。根據(jù)《中國古籍編撰史》作者曹之的理解,“見成文籍”是指古籍,其作者已經(jīng)作古,對古籍的使用可以寬一些;而“私著之文”的作者仍健在,不能隨便使用,更不能隨意去侵害健在作者的作品完整性權(quán)利,不能隨意去“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上述做法和現(xiàn)代版權(quán)保護意識,已有某些接近和相同的地方。
書籍所附有的各種出版標記,有很好的版權(quán)保護作用。第一,書籍所附出版標記具有“防偽標識”的功能,證明該書是經(jīng)過有關(guān)機構(gòu)審定的書籍,無此標記的是非正規(guī)書籍。例如官刻書籍所附“牒文”、太史院出版的歷書上所標的“印信”等,有明顯的書籍審定批準證明作用。第二,出版標記可提醒讀者社會上有“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的偽劣書籍銷售,買書籍要買有“出版標記”的書籍,以免上當受騙?!豆沤耥崟e要》所附的出版標記,就有這方面特別突出的作用。第三,有出版標記書籍的相關(guān)責任者(官府、書院或個人)都會經(jīng)常留意查看所刻印的書籍有沒有假冒翻刻,這就會使不法書商減少或放棄盜版翻刻有出版標記書籍的行為,從而起到保護版權(quán)的作用。第四,元代出版的書籍能夠附上各種出版標記,特別如同《古今韻會舉要》所附版權(quán)聲明、官刻書籍所附“牒文”這樣的出版標記,說明元代的著作者和出版者就有了較強的版權(quán)保護意識和較為積極有效的版權(quán)保護行為,通過施行某些有效方式去保護原版書籍,使其不易被翻刻。元代人的這些版權(quán)保護意識和版權(quán)保護行為,不但對刻有標記書籍的版權(quán)有很好的保護作用,而且對元朝所有刻印發(fā)行書籍的版權(quán)保護都有積極影響,對后世的出版物版權(quán)保護也有啟示作用。
三、元代學者的多方面辨?zhèn)呜暙I
中國古代經(jīng)典,主要有《四書》《五經(jīng)》,均創(chuàng)作于先秦時期。但是在秦火(始皇焚書坑儒)以后,真正的古代經(jīng)典尤其是儒家經(jīng)典流傳下來的不多,漢代以后通過歷代的古籍征繳和整理,又再現(xiàn)了不少所謂先秦經(jīng)典,其實有一些是偽造的。出于各種原因,辨?zhèn)喂偶蔀橐环N重要的學術(shù)活動。元代學者繼承了唐宋學人的辨?zhèn)蝹鹘y(tǒng),在經(jīng)典古籍的辨?zhèn)畏矫嬉灿凶约旱呢暙I。元朝歷史雖短,但也有諸多學者在古籍辨?zhèn)畏矫孀龀隽顺删?。不過,有辨?zhèn)螌W家認為,元代學者的辨?zhèn)纬删退坪跷⒉蛔愕?。梁啟超認為:“元朝在文化史上是閏位,比較好的任何學術(shù)都很少貢獻,在辨?zhèn)畏矫嬉彩侨绱?。”其實,元代的辨?zhèn)螌W成就,已為當代學者所重視,杜澤遜就是其中之一,他在所撰的《文獻學概要》(中華書局2001年9月版)中認為,元代學者在辨?zhèn)螌W方面有諸多貢獻,值得予以重視。通過對元代學者辨?zhèn)蔚目傮w瀏覽可以肯定,他們的貢獻不容忽視。
(一)吳澄等對《古文尚書》的辨?zhèn)呜暙I
在《古文尚書》辨?zhèn)畏矫妫端膸烊珪偰刻嵋酚锌隙ㄎ淖謹⑹觯骸啊豆盼纳袝纷载懹^敕作《正義》以后,終唐世無異說。宋吳械作《書裨傳》始稍稍掊擊,《朱子語錄》亦疑其偽。然言性、言心、言學之語,宋人據(jù)以立教者,其端皆發(fā)自《古文》,故亦無肯輕議者。其考定《今文》《古文》自陳振孫《尚書說》始,其分編《今文》《古文》自趙孟頻《書古今文集注》始,其專釋《今文》則自澄此書始?!薄按藭敝傅木褪窃鷧浅蔚摹稌胙浴?。吳澄(1249-1333年),元代著名理學家,江西撫州人。他的主要辨?zhèn)沃魇恰稌胙浴芬粫?,其卷首先列出今?8篇目,再列有東晉晚出古文篇目,在篇題同今文的目錄下注明“同今文”字樣,用按語說明“孔壁真古文《書》不傳,凡傳記所引《書》語,諸家指為逸《書》者,收拾無遺,既有驗證,而其言率依于理,比張霸偽書遼絕矣……世遂以為真孔壁所藏也”。吳澄在《尚書纂言》書中認為當時所傳的《古文尚書》是東晉晚出的書籍,因而盡去古文,只釋今文28篇,并在目錄后識語中明確指出:“梅賾所增二十五篇,體制如出一手,采集補綴,雖無一字如無所本,而平緩卑弱,殊不類先漢以前之文。夫千年古書最晚乃出,而字畫略無脫誤,文勢略無齟齬,不亦大可疑乎。”這個論斷表明了其“盡去古文,只釋今文28篇”的原因與依據(jù)。清代學者閻若璩也說:“自吳械始有異議,朱子也稍稍疑之。吳澄諸人本朱子之說,相繼抉摘,其偽益彰?!庇纱丝梢?,元代的趙孟頫、吳澄是繼宋代吳械、朱熹之后進一步辨別《古文尚書》之偽的人。尤其是吳澄,能夠在《校定古文尚書二十五篇序》中明確指出25篇是拾遺佚連綴而成,對后輩梅籬、閻若璩等的書籍辨?zhèn)螁l(fā)很大。因此,《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才進一步認為:經(jīng)吳澄的進一步研究,晚出的《古文尚書》“其偽益彰”。當然,對于《古文尚書》的辨?zhèn)?,元代的郝?jīng)、王充耘都是有所作為和貢獻的。元代王充耘(生卒年份不詳)的主要辨?zhèn)沃魇恰蹲x書管見》,亡名子序?qū)懙溃弧啊稌酚小豆芤姟?,曷為而作也?耕野王先生考訂《蔡傳》而志其所見也。先生當前代科目鼎盛時,用《書經(jīng)》登二甲進士第,授承務郎同知永新州事。先生棄官養(yǎng)母,著書授徒,益潛心是經(jīng),自微辭奧旨、名物訓詁以至山川疆理,靡不究竟,辨析必公是之從,而不茍為臆說阿附。其用功精深,造詣微密,豈徒專門名家黨同伐異者之為哉?此其能為蔡氏之忠臣不啻蘇黃門古史之有功于子長也”。上述表明,王充耘在書中詳細引用了歷史資料來考訂《蔡傳》而成就“造詣微密”之作,并在書中通過摘錄《尚書》中一詞或一語進行考辨?!端膸烊珪偰刻嵋芬仓赋觯骸白运文┢?,言《書》者率宗蔡氏,充耘所說,皆與蔡氏多異同,觀其辨?zhèn)魇谛姆ㄒ粭l,可知其戛然自別矣。其中如謂《堯典》乃《舜典》之緣起,本為一篇,故日《虞書》;謂‘象以典刑為仍象其罪而加之,非垂象之意;謂‘逆河以海潮逆人而得名,皆非故為異說者。”雖然“《洪范》錯簡之說,《伊訓》改正不改月之辨,尚未能糾正,而所附周不改月惟魯史改月一條,尤為強辭”。可見,王充耘的辨?zhèn)喂αεc辨?zhèn)呜暙I得到了人們的認可。此外,還有丘迪的《尚書疑辨》(卷數(shù)不詳)、韓性的《尚書疑辨》1卷、趙杞的《尚書疑辨》(卷數(shù)不詳)等都是很好的古籍辨?zhèn)沃?,可惜這些書都見不到了,沒有辦法再探究書中的內(nèi)容。偽《古文尚書》長期以來被奉為重要經(jīng)典,歷經(jīng)宋元明清數(shù)朝辨?zhèn)螌W者的努力,才將它的偽造辨明并定為鐵案。元代學者能夠抓住中國版權(quán)史上的這一重大主題,不僅具有歷史意義,而且發(fā)揮了承前啟后的作用。
(二)宋濂《諸子辨》的辨?zhèn)呜暙I
元代學者辨?zhèn)蔚牧硪粋€亮點,是宋濂的《諸子辨》。宋濂(1310-1381年),字景濂,號潛溪,原籍浙江金華潛溪。宋濂的《諸子辨》是一部辨群書之偽的重要書籍?!吨T子辨》始作于元順帝至正十八年(1358年),宋濂主要是有感于諸子書“有依仿而托之者”,因而便“辭而辨之”(《諸子辨·序》)。先是于至正十八年(1358年)在句無山期間,“因舊所記憶者”完成了《諸子辨》第一卷。在此卷中,他先對上至周秦、下至唐宋的40多部諸子書籍逐一進行了考辨,共辨別懷疑為偽書的有27部。以《諸子辨》對《管子》的辨?zhèn)螢槔?,不僅認為《管子》不是管仲的自撰書籍,還對它的內(nèi)容提出質(zhì)疑:“是書非仲自著也。其中有絕似《曲禮》者,有近似《老》《莊》者,有論伯術(shù)而極精微者,或小智自私二其言至污者。疑戰(zhàn)國時人采撰仲之言行附以他書成之。不然,‘毛嬙西施‘吳王好劍‘威公之死,五公之亂,事皆出仲后,不應預載之也?!边@是通過考證書籍的史事,來確定作者為偽的方法。一本書籍的作者,不可能將他身后的歷史事件預先寫在書中。一旦出現(xiàn)這種情況,肯定是后世作者將后來完成的書,假托前人為作者。這種辨?zhèn)畏椒ǎ瑸楹笫辣鎮(zhèn)螌W者所沿用,也是當代辨別偽撰作品的主要方法之一。宋濂在顛沛流離中完成的《諸子辨》,史料難以尋找查閱,在辨別偽書時難免有證據(jù)不充分的情況。但他用一本書籍辨別諸子書之偽,具有開先河的意義。他打破了前人辨?zhèn)蔚牧阈怯涊d狀態(tài),對后世辨?zhèn)螌V某霈F(xiàn)具有啟發(fā)意義。當代學者杜澤遜就認為,《諸子辨》對明朝胡應麟的《四部正訛》、清代姚際恒的《古今偽書考》,乃至近世學者張心瀲輯的《偽書通考》,都有先導作用。
(三)陳應潤《周易爻變義蘊》的辨?zhèn)呜暙I
元代學者辨?zhèn)?,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貢獻,那就是陳應潤的《周易爻變義蘊》,首先向《易先天圖》發(fā)難。陳應潤(生卒年份不詳),天臺人,元代延祜年間起為郡曹掾,至正年間調(diào)桐江賓幕。其主要《易》學著作,是《周易爻變義蘊》。陳應潤對陳摶之學存有異議,認為陳摶之學“乾之用九,坤之用六,爻交之蘊也……漢魏以來,諸儒注釋奚啻數(shù)百余家,往往皆于本卦取義,而用九用六之說不明。好奇過高傅會舛鑿玄妙者,則涉乎莊老,衍虛無者,則流乎異端?!短窋M《易》也,而《易》為之破碎,《潛虛》擬《玄》也,而《玄》為之散滅。甚則假老子之學,以創(chuàng)無極太極之論,變爐火之術(shù),以撰先天后天之圖。自是以來,談太極者,以虛無為高,講大衍者,以乘除為法,強指陰陽老少為四象,而四象之說不明,妄引復銗逆順為八卦,而八卦之位不定,《易》之蘊愈晦矣。由是談玄之士,承訛踵謬,畫圖累百,變卦累千,充棟汗牛,初無一毫有補于《易》”。從這些言論來看,陳應潤是不贊同周敦頤、邵雍之原圖的?!兑紫忍靾D》在宋代,諸如邵雍、朱熹等大學者就深信不疑并加以尊重。但陳應潤認為,先天諸圖雜以《參同契》爐火之說,并非《易》之本旨。對于陳應潤的見解,《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予以重視:“自宋以后,毅然破陳摶之學者,自應潤始?!薄逗訄D》《洛書》是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圖案,被認為是河洛文化的濫觴。它最早記錄于《尚書》之中,又在《易傳》中記述,更散見于諸子百家文獻。宋代陳摶(827-989年)創(chuàng)繪太極圖、先天方圓圖,著《易龍圖序》,成為太極文化的創(chuàng)始人。其學生邵雍繼承陳摶的易學研究,又有發(fā)展;朱熹進一步將陳摶的河圖、洛書之學納入他的《周易本義》之后,使這一道家文化很快融人到儒家學說之中,成為正宗官學。是陳應潤將這一僅次于《古文尚書》的中國辨?zhèn)螌W史的重大偽案首先提了出來,他在中國辨?zhèn)问飞系呢暙I是不能忽視的。
(四)祥邁《辯偽錄》的辨?zhèn)?/p>
元代的辨?zhèn)芜€有一例,即祥邁撰寫的《辯偽錄》一書,又稱《至元辯偽錄》,一共有5卷,收集在《大正藏》第52冊中。祥邁(生卒年份不詳),元代僧人。祥邁是在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接到皇帝的旨令后撰寫這本書的,用以駁斥道教的一些虛偽說法。其起因是由于南宋理宗寶祜三年(1255年),全真道教的道長丘處機、李志常等強占寺院480多所,大肆毀壞佛像、寶塔,把其改建為道觀,并在社會上傳播《老子化胡經(jīng)》及老子八十一化圖,從而引起佛道二教的激烈爭論。元世祖在至元十八年(1281年)下旨命令佛道二家進行道家經(jīng)典的真?zhèn)无q論,然后把道德經(jīng)以外的其他道書通通燒毀,此后令祥邁撰寫一本辨?zhèn)螘!掇q偽錄》的前半部分總共十四篇,是些對道家、道教各種虛偽說法的駁斥;后半部分記述了元朝定國號(1271年)前后佛道爭斗的各種原委,后面還附有相關(guān)的文獻。祥邁的辨?zhèn)?,不屬于人們常指的古籍辨?zhèn)危纬闪吮鎮(zhèn)螘?。他的《辯偽錄》對人們辨別真?zhèn)蔚兰医?jīng)典有直接的指導作用,對人們辨別真?zhèn)稳寮医?jīng)典和當代書籍也有(方法上的)借鑒作用。
元代學者在辨?zhèn)畏矫娴呢暙I,包括對整本古籍的通篇辨?zhèn)巍⒃谧x書中對古籍詞語的辨?zhèn)?、針對當時一些“虛偽說法”的辨?zhèn)蔚榷鄠€方面。各個方面的直接辨?zhèn)巫龇?,在很大程度上減少和抑制著偽劣書籍的刻印與流行。為了滿足讀者的需要,偽劣書籍的減少必然促動原著、好書的多刻與發(fā)行。另外,書籍辨?zhèn)胃愕枚嗔?,必然會在社會上形成濃郁的辨?zhèn)沃L,也會促使那些想暗中“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的書商不得不收斂或減少偽劣書籍刻印。這樣,書籍辨?zhèn)伪闫鸬搅吮Wo原著并維護著作者、傳播者、讀者受眾權(quán)益的作用。
四、元代書籍校讎的辨?zhèn)巫饔?/p>
元代的另一種辨?zhèn)位顒邮菍π杩虝男W嚕敃r的刻書都比較注重校讎。藏書家劉世常在其所藏《白虎通》上有一跋文,其中提到:“或謂是書中間多有魚魯之嫌。如首篇援《尚書》言迎子劉一事,即《尚書·顧命》考之,迎本作逆,其當時傳寫之誤耶?借日初得舊本如斯,今既重刊,改而正之,不亦宜乎?殊不思《大學》以《尚書·堯典》俊德作峻德?!睹献印芬浴睹姟ぱ瘛繁妥鞅摹Ul不知其然?千古至今,誦讀豈無宗工巨儒者出?蔑有一人敢為改正。由是觀之,《白虎通》亦猶是也。間有不安,盡從其舊。蓋纂之者班固,漢時人去古未遠,必有所祖,假借通用,未可盡知,后人未得班固之心,安可輕議班固之述作。倘能知《禮記·緇衣》以《君牙》為‘君雅,《說命》為‘兌命之意,則能釋魯魚之疑矣。昔人有云:‘讀書未到康成處,安敢高談議漢儒,觀書者試思之?!保ūR文弨??獭栋谆⑼ā罚┍R文弨在??獭栋谆⑼ā窌r,特意附上這篇跋文而附題肯定說:“案古書不宜輕改,此論極是?!保ūR文弨校刻《白虎通》)可見,元朝劉世常對待古書,其校讎態(tài)度是十分嚴肅的。他既承認或指出了《白虎通》中的文字誤失,同時又主張用心去體會,不要輕易去修改。這一校讎見解是很有道理的,并不同執(zhí)。還有吳師道(1283-1344年),字正傳,蘭溪人,著有《戰(zhàn)國策校注》十卷。原《戰(zhàn)國策》有宋姚宏、鮑彪為之補闕正誤,吳師道選取姚、鮑的注解來參校,并引用其他書籍來考證。他在自己作的序言中認為:“事莫大于存古,學莫甚于闕疑。夫子作《春秋》,仍夏五殘文;漢儒校經(jīng),未嘗去本字,示謹重也。古書字多假借,音亦相通。鮑直去本文,徑加改字,豈傳疑存舊之意哉?又其所引之書,止于《淮南》《后漢志》《說文》《集韻》,多摭彼書之見聞,不問本字之當否,淺陋如是,其致誤固宜?!保▍菐煹乐稇?zhàn)國策校注》)吳師道主張傳疑存舊,雖然是對鮑彪而發(fā)的感言,卻也可以說是個明通之論。他還提出了字多假借、音亦相通的問題,這樣的做法既能上承漢儒,又為后人提供一種很好的辨?zhèn)涡W嚪椒??!端膸烊珪偰刻嵋穼菐煹赖淖龇ㄍ扑]道:“其篇第注文,一仍鮑氏之舊。每條之下,凡增其所闕者謂之補,凡糾其所失者謂之正,各以補日、正日別之。復取劉向、曾鞏所授三十三篇,四百八十六首舊第,為彪所改竄者,別存于首。蓋既用彪注為稿本,如更其次第,則端緒益棼,節(jié)目皆不相應。如泯其變亂之跡,置之不論,又恐古本逐亡。故附錄原次以存其舊??追f達《禮記正義》每篇之下,附著《別錄》第幾。林億等新校《素問》,亦每篇之下,附著全元起本第幾,即其例也?!眳菐煹缹ⅤU彪竄改他人文字的部分,開列出來,記錄在案,而不直接改動,使“變亂之跡”泯滅不見。這里所提及的體例,謹嚴詳密,既不擅改鮑注的面貌,又能兼存劉、曾古本的次第,確實能夠成為??惫艜姆独?,在元代的校讎方面他應當是一位杰出的人物。吳師道的做法,不僅維護了書籍作者的作品完整性權(quán)利,同時也很好地維護了讀者的權(quán)利??逃兴扇〉男W囎龇?,是一種很好的書籍辨?zhèn)畏绞?。刻印一本書時,如能認真去校讎,就不會出現(xiàn)偽劣書籍。特別是由學者去校讎的書籍,所刻印出來一般是高質(zhì)量的精品書籍。作為學者,見多識廣,知識淵博,通過對需印刻書籍文字的校讎、辨?zhèn)危倜案Z改之跡無處藏身。通過書籍校讎,那些“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的問題書籍也就無法刻印發(fā)行了。帶有不良目的,用“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他人書籍的做法,并不需要校讎。
五、政府的出版政策對版權(quán)保護的影響
元代的官刻書都要先呈請中書省批準,并由中書省詳細審查后頒布牒文,然后才能刻印發(fā)行。《天祿琳瑯書目·茶宴詩注》中記載:“元時書籍皆由中書省牒下諸路刊行。”官刻書籍在出版時,必須由下上呈經(jīng)過審查批準,這是一種嚴格的書籍刻印發(fā)行審批制度。關(guān)于元代官刻書籍皆須由下呈請批準出版這一制度,近代出版家葉德輝在《書林清話》中也有過較為詳細的描述:“元時官刻之書,多由中書省行江浙等路,有錢糧學校贍學田款內(nèi)開支,又經(jīng)由各省守鎮(zhèn)分司呈請本道肅政廉訪使行文本路總管府事下儒學者,由中書省所屬呈請奉準施行、輾轉(zhuǎn)經(jīng)翰林國史院禮部詳議照準行文各路者,事不一例,然多在江浙間?!睘榧訌妼δ戏降目刂?,元朝于世祖至元十四年(1277年)在揚州設(shè)立江南行御史臺,后遷往杭州,再遷到建康(今南京),下轄江南十道監(jiān)司。各道監(jiān)司稱肅政廉訪司,監(jiān)治五六個或十幾個路。各路儒學或州、縣官署刊行書籍,需先向本路總管府申請,由路總管府轉(zhuǎn)呈本道肅政廉訪司而層層向上報批。例如:至正五年(1345年),撫州路儒學擬刊行虞集《道園類稿》50卷,先向撫州路總管府申報,經(jīng)批準由路轉(zhuǎn)呈江西湖東道肅政廉訪司,由該司主官肅政廉訪使審核批準,再依次行文,交撫州路學去組織刻印。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平江路(蘇州)儒學擬刊行《戰(zhàn)國策》10卷,則先向平江路守鎮(zhèn)分司申報由分司官僉事核準,再上報江南浙西道肅政廉訪司(設(shè)于杭州)審查批準,然后逐級行文下達到平江路學去組織刻印。元代的官刻書由于是使用官府銀錢等原因,審查批準手續(xù)就比較嚴格。這一官府批準手續(xù)等于給了出版者書籍刻印發(fā)行權(quán)。專有出版權(quán)在中世紀西方國家中有的用印刷許可證來表示。封建時代的出版專有權(quán)保護,也是版權(quán)保護的時代特征。在版權(quán)保護的(西方)皇家特權(quán)時代,政府用頒布專有許可證的方法來保護圖書的專有出版權(quán),它主要保護的是圖書出版者的權(quán)益,而真正的作者權(quán)益還難以得到保護,這顯示了版權(quán)保護的時代特征。
元代的部分私人著作是用官銀去刻印的,私人提出刻書申請后先由地方紳士看過,然后報經(jīng)當?shù)刂鞴芄賳T審核批準,再上呈到上級管理部門,經(jīng)其批準后才可以刻印,費用從各路錢糧或?qū)W田錢糧內(nèi)開支。這種官銀資助的辦法,一方面保證了書籍刻印的質(zhì)量,另一方面也減輕了私人著作出版的經(jīng)濟負擔。有的學者認為,這種辦法是元代官府鉗制私人著作出版的做法,會限制一大批有價值著作的刻印發(fā)行。但因為元代的書籍出版政策總的來講是較為寬松的,私人著作申請官銀刻印,實際的核準過程大多是走個形式而已。應當看到,元代發(fā)放官銀贊助部分私人著作的刻印,這是元代書籍出版業(yè)的一大特色,促進了出版業(yè)的繁榮。
元代的書院刻書,質(zhì)量都比較高。清代著名學者顧炎武在其《日知錄》一書中認為:“宋元刻書,皆在書院,山長主之,通儒訂之,學者則互相易而傳布。故書院之刻,有三善焉:山長無事,則勤于校讎,一也;不惜費而工精,二也;版不貯官,而易刊行,三也?!泵鞒懮钤凇督鹋_紀聞》中也指出:“勝國時,郡縣俱有學田,其所人謂之學糧,以供師生廩餼,余則刻書,以足一方之用。工大者,則糾數(shù)處為之,以互易成帙,故校讎刻畫,頗有精者,非以圖鬻也?!边@都表明,書院刻書追求精益求精。元代書籍刻印發(fā)行制度規(guī)定,書院山長的委任,必須先由行省札付部省,批準后才能移咨施行。具體委任時,按察司還必須對山長的工作進行必要的考核,然后上報都省,再由都省批準施行。由此可見,元代的書院刻書無論在人才選拔任用還是編??逃〉雀鞣矫妫加袊栏竦某霭婀芾眢w制,保證了書籍的出版質(zhì)量。那些“山長”“通儒”“學者”們精深的學術(shù)功底和嚴謹?shù)木幮W黠L,以及“良工”們同樣勤懇的工作實踐,無疑都是書院刻書具有高質(zhì)量的保證。這樣的出版方式宋代也有,元代的書院出版方式是在宋代書院出版方式上有所發(fā)揚,從而很好地保證了書院所刻書籍都有較好的質(zhì)量。
元代的書籍出版,主要是官刻,“元時書籍皆由中書省牒下諸路刊行”,說明元代的官刻實行“由下上陳”的管理制度,許多相關(guān)文獻都有此記述??逃∷饺酥鳎部梢陨暾埞巽y資助。但私人著作若想獲得官銀資助出版,首先得向本路呈請,經(jīng)過有關(guān)機構(gòu)審核批準后,從各路錢糧或?qū)W田錢糧經(jīng)費中支付開支。這樣的書籍刻印,也是實行“由下上陳”的管理制度。元代的書院刻書,主持書刻事務的是山長,從“江南書院委任山長,必須先由行省札付部省,準擬,方才移咨施行”,以及私人向上申請刻書的部分費用可由學田錢糧內(nèi)開支等情況來看,還是實行“由下上陳”的管理制度??傮w來說,元代書籍刻印發(fā)行,實行的是“由下上陳”的書刻管理制度?!坝上律详悺钡臅贪l(fā)行管理制度,符合封建時代版權(quán)保護特點。一方面,通過呈請一審查一批準的管理程序,在有“呈請與審批”的書刻范同內(nèi)能確保翻刻的古籍不會是不法書商即時造假處理的產(chǎn)品。經(jīng)過不法書商造假偽托的書籍,是不會被批準刻印的。另一方面.通過呈請一審查一批準的管理程序,在有“呈請與審批”的書刻范圍內(nèi)能確保元代較有名氣的書籍不被“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地刻印發(fā)行。經(jīng)過“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的書籍,是不可能被批準刻印的。如黃公在軒先生委刊《古今韻會舉要》,官府不可能批準不法書商去改換名目翻刻或節(jié)略翻刻。與此同時,社會上大部分書籍的出版,都是“呈請與審批”的書刻,那留給“改換名目、節(jié)略翻刻”等偷刻的空間就很有限,這對不良偷刻自然會有一定的抑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