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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行狀地位的提升:從哀祭類到傳記類的轉(zhuǎn)變

2023-03-03 20:50宋曉云趙彬
關(guān)鍵詞:史官宋人先賢

宋曉云 趙彬

明人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從功能角度對行狀作出闡釋:“蓋具死者世系、名字、爵里、行治、壽年之詳,或牒考功太常使議謚,或牒史館請編錄,或上作者乞墓志碑表之類,皆用之?!?1)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羅根澤點校,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147-148頁。其按照目的將行狀分為三類:請謚的行狀、入史的行狀、請托碑志的行狀。研究文體除考量文體的功能外,體制、源流也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從功能角度看,徐氏基本上總結(jié)了中國古代行狀的功能特征。從體制角度看,行狀在宋代發(fā)生了顯著變化。按照體例一般行狀結(jié)尾會指明該文的目的,或請謚,或入史,或請銘,或用“以備采擇”等字樣籠統(tǒng)地表達文章目的,然后以“謹狀”終結(jié)篇章。從六朝到隋唐五代,行狀體例基本遵循軌則,降及宋代行狀末尾未書創(chuàng)作目的情形相較于前代明顯增多,其中有部分行狀從整體書寫上看更像是傳記文體。宋代行狀體制發(fā)生突破的同時,宋人對行狀的認知也發(fā)生明顯轉(zhuǎn)變。六朝蕭統(tǒng)編纂《文選》時依據(jù)“以類相從”的原則,從表達哀思的視域?qū)⒄C、哀、碑文、墓志、行狀、吊文、祭文等文體文章編纂在書末。宋代《崇文總目》將其歸入“傳記類”,宋人修《新唐書·藝文志》將其歸入雜傳記類,南宋時期《通志二十略·藝文略》又將其歸到傳記類。從六朝到宋代,古人對行狀的理解經(jīng)歷了從哀祭類到傳記類的轉(zhuǎn)變,此現(xiàn)象背后蘊藏的本質(zhì)是:一是宋人對傳記類文體認知的深入;二是行狀在宋代得到進一步發(fā)展,其地位發(fā)生變動;三是宋代行狀體例發(fā)生了變化。而對于此現(xiàn)象的討論,目前學界關(guān)注甚少(2)目前學界對宋代行狀的討論主要集中在以下兩點:一是行狀與史實的關(guān)系;二是行狀與傳體文的異同。對于行狀與其他文體異同的談論,除了與傳記類比較外,還有行狀與誄、狀等文體關(guān)系進行的探究。參見:楊佳鑫《私家傳記與〈宋史〉列傳關(guān)系考辨——以行狀為中心》,《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2期,第82-87頁;孫文起《論宋代文章總集與“傳體文”文體地位的確立》,《北京社會科學》2016年第10期,第15-22頁;楊向奎、薛棟《狀、誄、〈先賢行狀〉與行狀文體關(guān)系考辨》,郭英德主編《斯文》第9輯,商務印書館2022年版,第3-14頁。,本文擬就此展開論述,揭示宋人對行狀文體認知變化的本質(zhì)。

自古以來,學者從文體源流上均將行狀追溯至兩漢,如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認為:“漢丞相倉曹傅胡干始作《楊元伯行狀》,后世因之?!?3)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第147-148頁?!稐钤袪睢菲湮脑缫焉⒇?其貌難以窺測,而現(xiàn)存兩漢的文章中有《海內(nèi)先賢行狀》一書,從體制判斷其書中文章不是行狀。古人常強調(diào)“文辭以體制為先”(4)吳訥《文章辨體序說》,于北山點校,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9頁。,體制是區(qū)分文體異同與判斷文體成熟的重要標準。從整體上觀照,成熟的行狀在體制上需具備世系、名字、爵里、行治、壽年等要素,從細微處考征發(fā)現(xiàn),行狀文中對世系、籍貫的書寫位置有明確要求。清人袁枚《隨園隨筆》曾說:“至凡所狀之曾祖、祖父與其鄉(xiāng)貫,有列于狀之前者,以上太常之館議謚編錄,任彥升之狀蕭子良、韓退之之狀柳渾、陳京是也;有疏于狀之內(nèi)者,以托文章家撰著碑志,韓退之之狀馬匯、蘇子瞻之狀其祖序是也?!?5)袁枚《隨園隨筆》,王英志點校,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459頁。按其觀點,請謚的行狀、入史的行狀屬于上行公文,應當將曾祖考三代及籍貫置于狀前,請托的行狀可書于狀內(nèi),明確辨別了不同行狀體制上的微末差別。從行狀文體特征來看,“《先賢行狀》都與成熟的行狀文體齟齬不合,再加上體制、體例的捍格,或可斷定《先賢行狀》中的文章不屬于行狀文體”(6)楊向奎、薛棟《狀、誄、〈先賢行狀〉與行狀文體關(guān)系考辨》,郭英德主編《斯文》第9輯,第3-14頁。?!断荣t行狀》或許對魏晉時期行狀的發(fā)展產(chǎn)生影響,但其與成熟時期行狀相去甚遠,故不在本文討論范圍內(nèi)。

一 六朝到宋代對行狀認知的流變

行狀發(fā)展于六朝,成熟于唐宋。伴隨著行狀的發(fā)展歷程,古人對其認知自六朝以還發(fā)生多次轉(zhuǎn)變,這一變化可以從文章總集與目錄學中揭橥。

宋代以前的文章總集以《昭明文選》最為著名,目錄學以《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為代表。六朝時期,《文選》從表達哀思的視域?qū)⑿袪钆c誄、哀、碑文、墓志、吊文、祭文等文體編纂在一起,體現(xiàn)了古人在文體排序時以“先生后死”為準則的情形。從本質(zhì)上講,六朝人從文體共性的角度將行狀歸入哀祭類:寄托哀思是誄、哀、碑文、墓志、行狀、吊文、祭文等文體共同特性,請謚功能是行狀獨有特征。六朝人在承認特性的基礎上,發(fā)現(xiàn)行狀與其他文體之間的聯(lián)系。蕭統(tǒng)曾對《文選》編排體例作出一定闡釋:“美終則誄發(fā),圖像則贊興。又詔誥教令之流,表奏箋記之列,書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辭引序,碑碣志狀?!?7)蕭統(tǒng)《文選》,李善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頁。蕭統(tǒng)認識到誄文為美終之作,吊文、祭文為悲哀之作,三者皆適用于亡者,因此,《文選》從使用場合將誄、哀、碑文、墓志、吊文、祭文依次收錄。而與蕭統(tǒng)同時期的任昉亦有類似表述,《文章緣起》論述文體時遵循以類相從的原則將謁文、祈文、祝文、行狀、哀策、哀頌、墓志、誄、悲文、祭文、哀詞、挽詞等用于哀祭的文體依次排列(8)任昉《文章緣起》,商務印書館1937年版,第14-15頁。。而《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雖收錄《先賢行狀》一書,卻未曾收錄行狀文(9)《隋書·經(jīng)籍志》“雜傳類”中無《海內(nèi)先賢行狀》,唯有《先賢集》三卷,姚振宗認為《舊唐書·經(jīng)籍志》中《海內(nèi)先賢行狀》即為《隋書·經(jīng)籍志》中《先賢集》,兩者只是同書異名的關(guān)系:“《先賢集》三卷,不著撰人?!短茣そ?jīng)籍志》:《海內(nèi)先賢行狀》三卷,李氏撰?!短茣に囄闹尽?李氏《海內(nèi)先賢行狀》三卷。章氏《考證》:《海內(nèi)先賢行狀》,《唐志》著題李氏?!妒勒f·德行篇》注引荀淑、鐘皓、陳紀三事,稱《先賢行狀》。他書所引,亦多省‘海內(nèi)’二字,惟《太平御覽·人事部》引王烈、戴良、徐孺子、仇覽四事, 稱《海內(nèi)先賢行狀》?!堵毠俨俊芬首谡详杽⒎钕葹槎洁]事,稱《漢魏先賢行狀》。案此《先賢集》即《唐志》之《海內(nèi)先賢行狀》。章氏依《唐志》之書名而無‘不著錄’三字,蓋亦以為即是此書,其不依本志作《先賢集》者,偶誤也?!眳⒁?姚振宗《〈隋書·經(jīng)籍志〉考證》,王承略、劉心明主編《二十五史藝文經(jīng)籍志考補萃編》第15卷,清華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788-789頁。。兩部官方史書不收錄行狀文的背后原因是值得深思的:一是六朝到五代整體上將行狀看作是飾終的文章,無論是六朝時期行狀功能以請謚為主,還是唐代逐漸擴大到官方修史、私人撰寫碑志等,都是在為逝者完成厚終的程序;二是宋前普遍認為行狀只是作為撰寫其他文章的原始素材,其文體地位低于史傳、碑志等。而以上情形在宋代得到扭轉(zhuǎn),宋人承繼前人觀點的同時進一步認識行狀,在歸類時將其從哀祭類歸到傳記類,再歸到雜傳記類,最后回歸到傳記類,逐漸地提升了行狀的文體地位。

宋代主張“與士大夫共天下”,踐行重文輕武的國策,因此趙宋一朝成為我國古代的文化高峰,文學、史學、目錄學等都得到長足發(fā)展。從現(xiàn)存?zhèn)魇牢墨I來看,宋代目錄學、文章總集分奉敕編纂與私人撰述兩類,兩者分別代表官方主流思想與文人觀點。文學是變動不居的,宋人的觀念也是呈動態(tài)發(fā)展的,如果僅從官修、私撰這單一維度去觀照宋人行狀文體觀念是不夠全面的,而從歷時的視野去觀照更有利于探究觀念的變遷。

宋太宗時期,李昉等編纂的《文苑英華》承續(xù)《文選》編撰體例將行狀與哀祭文章編著一起,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文選》收錄的哀祭文章有誄、哀、碑文、墓志、行狀、吊文、祭文,而《文苑英華》將頌、贊、銘、箴、傳、記、謚哀冊文、謚議、墓表、行狀、祭文(包含吊文)等納入哀祭類,由此明顯看出宋初對哀祭文章認知更為深刻,其中將行狀與傳兩種文體并列,初步折射出宋人認識到兩者之間有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宋仁宗慶歷元年(1041),官修書目《崇文總目》編纂完成,其書依經(jīng)史子集分四十五類,其中史部傳記類收錄唐人作品《李靖行狀》、《遠祖越公行狀》、《顏氏行狀》三篇,這是宋人首次將行狀列入傳記類?!冻缥目偰俊肥凡渴悇澐质菑摹端鍟そ?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其傳記類收錄行狀意義如下:一是《崇文總目》中傳記類隸屬于史部,這反映出宋人認識到行狀的史學價值以及行狀與史學著作兩者之間具有內(nèi)在的相似性、關(guān)聯(lián)性;二是《崇文總目》用傳記類取代雜傳類,將其從哀祭類分到傳記類,揭示宋人發(fā)現(xiàn)行狀具備傳記文體的特性;三是官方目錄學首次收錄行狀,直接說明宋代行狀進入官方視野,其地位相較于前代得到提高;四是傳記類本身是一個大的概念,其內(nèi)部有很多文體,《崇文總目》將行狀與《陶潛傳》、《狄仁杰傳》、《郭公家傳》等先賢傳記、耆舊傳記、家傳錯雜一起,充分展示宋人從內(nèi)容上認識行狀文體的特點。

北宋嘉祐五年(1060)官修《新唐書》完成,其書《藝文志》在《崇文總目》基礎上對行狀有些許不同的認知。首先,《藝文志》將行狀劃入雜傳記類,從名稱上看,其書明顯是在繼承《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崇文總目》的同時,對其進行整合,在雜傳類、傳記類的基礎上提出雜傳記的名稱,換言之,從名稱概念上宋人認為行狀具有雜傳的某些特性。其次,《藝文志》除將《顏氏行狀》、《李趙公行狀》輯錄于史部外,其書子部道家類收錄《僧伽行狀》,這反映出宋人探究行狀文體時深受古人經(jīng)史子集四部分類的影響,按狀主身份將《僧伽行狀》歸入子部??傊?歐陽修等人認為行狀從文體特性上分屬于傳記文體,從內(nèi)容上觀照可分先賢、耆舊、僧道等類,質(zhì)言之,《藝文志》的劃分是兼及到文體特性和文體內(nèi)容的。

南宋進一步發(fā)展了北宋的行狀文體觀念,在北宋《文苑英華》的編纂體例、官修目錄書的文體分類影響下詮釋行狀。文章總集方面,《宋文鑒》體例沿襲《文苑英華》,將行狀與哀祭文章齊同,并無太大創(chuàng)見?!段恼抡凇穭t將傳文、記文、碑文、行狀文、序文統(tǒng)歸敘事類,真德秀從體制上發(fā)覆行狀與傳記的文體共性,發(fā)現(xiàn)傳狀碑志具有“紀一人之始終”(10)真德秀《文章正宗》,《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355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6頁。的文體特點。目錄學方面,南宋私家目錄學更為發(fā)達,依據(jù)成書時間先后順序大致有《通志二十略·藝文略》、《郡齋讀書志》、《遂初堂書目》、《直齋書錄解題》等著作,研讀后發(fā)現(xiàn)南宋目錄學對行狀有以下認知:首先,除《遂初堂書目》將行狀歸入雜傳類外,余下均將其納入傳記類,質(zhì)言之,南宋時期行狀屬于傳記文體以及進一步分清雜傳類、傳記類的畛域成為當時的主要趨勢;其次,在以類相從的文體分類原則上,《通志二十略·藝文略》將行狀從先賢、耆舊中抽離出來歸入家傳中,從而揭示行狀文體呈現(xiàn)私家傳記的特質(zhì);最后,除《遂初堂書目》收錄行狀為唐人作品外,其余收錄文章以本朝作品居多,足見南宋更重視以行狀保存當世名臣史料的觀念。

從六朝到宋代,宋人對行狀歸類發(fā)生從哀祭類到傳記類的轉(zhuǎn)變,雖然在歸類時將其從傳記類歸到雜傳記類,然后再到傳記類,經(jīng)歷了曲折的歷程,但是都充分顯示出宋人認識到行狀具備傳記文體的特點。宋人不再用單一的視角把行狀視作其他文體所要參考的素材來源,而是將其與傳記文體并列,逐步提高其文體地位。

二 宋代行狀劃歸到傳記類的原因

文學創(chuàng)作與文學理論在不同歷史時期所呈現(xiàn)出來的特點是受不同社會因素影響的,誠如劉勰所云:“歌謠文理,與世推移,風動于上,而波震于下者。”(11)周振甫《文心雕龍今譯》,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396頁。將行狀劃入傳記類是宋代首次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而這種現(xiàn)象受到宋代社會多元因素的影響。

首先,宋人史學化的傳記觀念。傳作為文類,包含文體眾多,如史傳、雜傳等,其中對史傳的看法較為統(tǒng)一,即指正史列傳,而對雜傳的看法從兩漢至宋呈現(xiàn)動態(tài)發(fā)展。雜傳之名始見《漢書·藝文志》“孝經(jīng)十一家”五十九篇中的“雜傳四篇”,此處雜傳指的是對孝經(jīng)闡發(fā)的文辭,其目的如后世劉勰所言是“轉(zhuǎn)受經(jīng)旨”(12)周振甫《文心雕龍今譯》,第142頁。而用。降及唐代,雜傳一詞使用范圍經(jīng)歷由經(jīng)學向史學的轉(zhuǎn)變,《隋書·經(jīng)籍志》、《唐六典·秘書省》史部均收錄雜傳。唐人認為雜傳的目的是“紀先賢人物”(13)李林甫《唐六典》,陳仲夫點校,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299頁。,其特點是以人物為中心,明確表示雜傳“推其本源,蓋亦史官之末事”(14)魏征、令狐德棻《隋書》,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982頁。,指出了雜傳的書寫體例受正史影響?!杜f唐書·經(jīng)籍志》沿襲唐人觀點,認為雜傳主要是“紀先圣人物”。逮至宋代,宋人對雜傳的看法發(fā)生了變化:第一,如前文所言,名稱上發(fā)生了從傳記到雜傳記、再到傳記的變化,這是宋人有意識區(qū)別傳記與雜傳的表現(xiàn);第二,從目錄書收錄的文章看,“從《隋志》到新《唐志》,雜傳的范疇發(fā)生了飛躍性的變化,雜傳與小說的界限越來越清晰,雜傳的史學性逐漸增強,文學性日益減弱”(15)劉湘蘭《中古敘事文學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8頁?!,F(xiàn)舉幾部代表性書籍在目錄書中著錄的變化,以證明此觀點,見表1:

宋人將《述異記》、《續(xù)齊諧記》、《冤魂志》從雜傳類劃歸到小說類,證明宋人認識到“虛誕怪妄之說”不是史官之余,應當從雜傳中剔除。反過來觀照,《崇文總目》中傳記類、《新唐書·藝文志》雜傳記類中以偏向史實作品居多,也證明宋人史學化的傳記觀念。縱觀宋代目錄學,宋人對傳的理解從名稱上看以傳記取代雜傳成為趨勢,雖偶有以雜傳命名但并不影響宋人的傳記觀念。從傳記的范疇看,排除虛妄神怪的文章成為共識,比如《遂初堂書目》中雖以“雜傳類”命名,實際上收錄文章以偏向史實的居多,《通志二十略·藝文略》雖以傳記命名,但收錄作品有冥異、祥異兩類。從宋代整體思潮看,偶然出現(xiàn)與主流觀點不一致的思想是正常的,這不影響宋人對傳記的界定。史學化的傳記,應當如何界定,清人金圣嘆《讀第五才子書法》有言:

其實《史記》是以文運事,《水滸》是因文生事。以文運事,是先有事生成如此如此,卻要算計出一篇文字來,雖是史公高才,也畢竟是吃苦事。因文生事即不然,只是順著筆性去,削高補低都由我。(16)施耐庵《水滸傳》,李卓吾、金圣嘆點評,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1頁。

金圣嘆用以文運事、因文生事區(qū)別史學與文學的觀點是值得肯定的,文學作品是作者根據(jù)主觀意志去敷衍,甚至虛構(gòu)事跡以成文,史學著作是先有真人真事而后取舍成文以符合歷史。宋人對傳記的理解契合以文運事的觀點,縱觀宋代目錄書傳記類收錄的文章確實是以文運事者居多,這便是宋人史學化傳記觀念最好的體現(xiàn)。從宋人這一思潮出發(fā),就不難理解宋人將行狀收錄到傳記類中,從本質(zhì)上說,行狀屬于身后之文,先有其人其事后有其文,其書寫的原則受到“史法”制約,符合“以文運事”的特點。另一方面,從文章總集的變化亦可得此結(jié)論,如《宋文鑒》收錄《毛穎傳》、《種樹郭橐駝傳》、《圬者王承福傳》等“因文生事”的文章,到了《文章正宗》敘事類中將司馬遷的《伯夷列傳》、《屈原列傳》、《孟子荀卿列傳》等“以文運事”的文章列于《圬者王承福傳》之前,這反映出真德秀認識到史學傳記、文學傳記之間有明顯的界限。而《文章正宗》將行狀與史學傳記同列,反映出其認識到行狀具有敘一人之始終的史學傳記特征。

其次,宋代廣泛接受以行狀修史。行狀本有入史功能,以行狀入史可追溯至六朝,南朝吳均欲撰《齊書》時出現(xiàn)“求借齊起居注及群臣行狀,武帝不許,遂私撰《齊春秋》奏之”(17)李延壽《南史》,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781頁。的情形,這說明六朝人已然注意到行狀的史學價值。六朝修正史時本紀部分史料多源自《起居注》,列傳部分有采擇于行狀的情形,朱季?!赌淆R書校議·卷七校議》論及史源時說“以《紀》文有《起居注》可據(jù),《傳》文多摭行狀”(18)朱季海《南齊書校議》,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22頁。,證實了這一觀點。需要說明的是,六朝時期以行狀修史并未形成制度化,這僅體現(xiàn)了史官擁有廣泛搜羅史料的史學傳統(tǒng)。到了唐代以行狀勘報史館,修入國史成為制度,《唐會要·諸司應送史館事例》云:“刺史都督都護,及行軍副大總管已下薨,本州本軍責由歷狀,附便使送,公主百官定謚,考績錄行狀謚議同送?!?19)王溥《唐會要》,中華書局1955年版,第1090頁??梢钥闯?唐人撰寫關(guān)于個人生平事跡的史書以行狀為重要參考。逮至宋朝,以行狀修史的情形得到廣泛接受,其情形如下。一是宋人更重視以行狀修史,如朱弁《曲洧舊聞·史官記事所因》明確指出,修史時史官應當注意到時政記、起居注、日歷、臣僚行狀等四個史料來源,時政記、起居注、日歷一般被認為是當朝正史,將行狀與它們并列,足見宋人修史重視行狀的程度。二是以行狀修起居注,《宋會要輯稿·職官》載有司呈報起居院修注時云:“考功、謚議、行狀……并一月一報。”(20)徐松《宋會要輯稿》,中華書局1957年版,第 2377頁。三是以行狀修日歷附傳,日歷是呈現(xiàn)一位帝王一朝史實的重要資料,其主體部分“因時政記、起居注潤色而為之”(21)朱弁《曲洧舊聞》,孫菊園、王根林點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152頁。,而日歷附帶的人物傳記則參照臣僚行狀,《宋會要輯稿·運歷一》載南宋人見《靖康日歷》內(nèi)對薨卒以及死于兵者臣僚四十一人的事跡僅粗具梗概未曾立傳,請求“下禮部開具所要立傳姓名,下諸路轉(zhuǎn)運司,令所屬州縣多方求訪逐人子孫親屬所在,抄錄墓志行狀及應干照修事跡,繳申本所,以備照用”(22)徐松《宋會要輯稿》,第 2140頁。。四是以行狀修實錄附傳,宋人修本朝實錄時有附帶人物傳記的慣例,附傳的史料來源則是行狀。曾鞏在《英宗實錄院申請札子》中明確提到以行狀修附傳的情形,文曰:“應系英宗朝亡歿臣僚,合立傳者,并令供給行狀、神道碑、墓志等,仰本家親屬限日近修寫,疾速附遞繳納,赴實錄院?!?23)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57冊,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年版,第191頁。劉克莊《跋莊侍郎行實》提到,其曾于史館發(fā)現(xiàn)莊侍郎在《實錄》中附傳的事跡多源于行狀。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宋人以行狀修史較之前代有以下明顯變化。一是宋人將行狀修史范圍擴大到起居注、日歷、實錄等,范圍的擴大必然影響行狀的書寫,在內(nèi)容上要求接近史實,為了避免虛美隱惡的情況,宋人采取“再三去問”的方式互證狀文的真實情況。誠如朱弁《曲洧舊聞》所言,“所載事跡,以同時之人考之,自不可誣,亦何可廢”(24)朱弁《曲洧舊聞》,第152頁。,表明宋人對行狀入史報以積極的心態(tài)。二是國史傳記以行狀為底本的情況更為普遍,這必然導致行狀的書寫體例向傳記靠攏,推動宋人進一步產(chǎn)生行狀屬于傳記的心理。

最后,宋代史官的多元化。先秦時期史官以世守為主,史官負責記錄歷史外,還需承擔占卜事宜,兩漢時期史官逐漸擺脫巫祝的身份轉(zhuǎn)向?qū)iT修史。魏晉時期設立著作郎專職著作,與先秦兩漢史官相比,自魏晉設立著作郎后史官群體發(fā)生了顯著變化:在此之前史官以史學家居多,多數(shù)史學家都有家學淵源,自此之后,文學家成為史官情況增多,史官隊伍初步走向多元化。唐代改變六朝以來修史的制度,“以宰相監(jiān)修國史,置兼修國史、直館等史官,另設起居郎、起居舍人記事記言,集注起居”(25)牛潤珍《漢至唐初史官制度的演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1頁。。到了宋代,“隨著宋代官方修史規(guī)模不斷擴大,史官群體日益壯大,傳統(tǒng)主要由獨自著史者、具有家傳或師承的史家以及地域性鮮明的史家所構(gòu)成的治史隊伍格局被打破,由此形成嶄新的官私治史隊伍。在該隊伍中,不僅涌現(xiàn)出了史官世家、史學世家以及門派與地域性鮮明的治史群體,而且這些群體著史成就突出,連帶治史效應明顯”(26)燕永成《宋代治史隊伍的多元化》,《江西社會科學》2018年第9期,第130頁。,由此形成了成熟的史官群體多元化格局。因為史官群體的多元化,因此宋代對史官的要求相較于前代更為靈活:六朝時期雖然出現(xiàn)行狀,但是考驗著作郎史學功底的標準是到職后“撰名臣傳一人”(27)據(jù)房玄齡《晉書·職官志》:“著作郞始到職,必撰名臣傳一人?!眳⒁?房玄齡《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735頁。,與行狀無涉。唐代行狀入史情況雖增多,但幾乎未出現(xiàn)文人因撰寫行狀被任命為史官的情形,這種情況在宋代得到改變,《宋史》載李清臣撰寫韓琦行狀后,“神宗讀之曰:‘良史才也。’召為兩朝國史編修官,撰河渠、律歷、選舉諸志”(28)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0562頁。。文人因撰寫行狀被直接任命為史官在宋代并非個案,《宋史·曾肇傳》載曾肇撰寫曾公亮的行狀得到宋神宗青睞得以遷國史編修官。正是因為宋代多元的史官群體才會出現(xiàn)因行狀而任職的景象,這也間接引導了宋代行狀向史學化、傳記化靠近。

總之,宋代史學化的傳記觀念、以行狀修史被廣泛接受、宋代史官的多元化三個因素是相互支撐的關(guān)系,它們合力推動了宋代行狀走向史學化,促進了宋人形成行狀屬于傳記的觀念。

三 宋代行狀劃歸到傳記類的影響

宋代將行狀劃歸到傳記類是前所未有的,其本質(zhì)是宋代行狀地位得到提高,其影響也是深遠的,從宏觀來說宋代行狀出現(xiàn)史學化、傳記化的傾向,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宋人視行狀為私修史書。自來史書便有官修、私修之別,官修受統(tǒng)治者意志影響很難發(fā)揮作者主觀能動性,私修受君主意志影響較小,可以摻雜個人主觀情感。在宋代史書范疇極廣,如陳傅良《嘉邸進讀藝祖通鑒節(jié)略序》所言:“本朝國書有日歷,有實錄,有正史,有會要,有敕令,有御集,又有百司專行指揮、典故之類。三朝以上,又有寶訓,而百家小說、私史,與士大夫行狀、志銘之類,不可勝紀。”(29)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67冊,第435頁。綜合李燾“蓋日歷即國史也,祖宗實錄、正史亦國史也,起居注、時政記、圣政錄及會要亦國史也”(30)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10冊,第222頁。的觀點可知,在宋人眼里起居注、日歷、實錄、時政記、圣政錄、國史、會要、敕令、御集、寶訓屬于官修史書,小說、行狀、志銘屬于私修史書。從史學的角度看,私史也是“史”,雖然可以適當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但是整體上需要與主流意識保持一致,這也就影響到宋代行狀的書寫。古代以忠孝為基本道德準則,統(tǒng)治者也一再宣揚忠臣孝子以維護統(tǒng)治。因此翻閱《全宋文》中行狀發(fā)現(xiàn),文中在描繪人物大節(jié)時主要是凸顯忠孝方面,如趙善括《翟侯行狀跋》以“為臣死忠,為子死孝”(31)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41冊,第404-405頁??偨Y(jié)了行狀對狀主形象的書寫。

第二,宋人視行狀為私傳。私傳、私史的區(qū)別是范疇大小的問題,私史與正史相對,如上文所言正史范疇廣,私史的范疇自然不小,而私傳僅與同屬于傳記類的正史列傳對舉,其范圍比私史小很多。對史傳、私傳等一系列傳記區(qū)分的標準,清人黃本驥作出如下闡釋:“一蓋棺論定,有事跡可紀傳示后人,如歷代史書列傳是也。一其人已歿,勛業(yè)爛然,私為立傳,為異日入史張本,如諸家集中私傳是也。一其人現(xiàn)存,于史法不應為傳,而言行有關(guān)于世道人心,不可無傳。如韓之《何蕃傳》,蘇之《方山子傳》是也?!?32)黃本驥《黃本驥集》,劉范弟點校,岳麓書社2009年版,第264-265頁。根據(jù)黃氏觀點,史傳、私傳兩者共同點是傳主為真實存在過的人物,其不同點是史傳為得到官方認可的正史列傳,擁有權(quán)威性,其地位高于其他傳記,私傳為私人著述的傳記,其目的就是為“入史張本”,意即備史官采擇。此觀點雖然在清代明確提出,但是宋人已經(jīng)隱約地表達了這種觀念。從文體學的發(fā)展歷程看,明清是文體學的總結(jié)期,它們抽繹前人觀點,并不代表前人沒有這種思想,從這個角度觀照宋人將行狀視為私傳是合理的。以蘇軾為例,蘇軾《辭免撰趙瞻神道碑狀》談到平生堅守不為人撰寫傳狀碑志的原則,其撰寫《司馬光行狀》是為報答司馬光曾為其母親撰寫碑銘的情意,至于為何不撰寫行狀的原因在此沒有作出解釋。不過,他在《陳公弼傳》予以說明:“軾平生不為行狀墓碑,而獨為此文,后有君子得以考覽焉?!?33)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91冊,第398頁。從中可以看到,蘇軾認為行狀、墓志都是私傳,其目的都是為了讓“君子得以考覽”。宋代將行狀視為私傳是常見的,杜大珪遴選諸家墓志、墓表、神道碑、家傳、行狀編著成《名臣碑傳琬琰集》,其目的是以便后學之有足觀考,認為傳狀碑志等私傳有“質(zhì)諸正史而皆合,學者將階此以考信于得失之跡,不為無助云”(34)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90冊,第207頁。的功能。

行狀既然是私傳,私傳與史傳的書寫要求是不同的,民國張傳斌《文辭釋例》有闡釋:

史傳例須稱名,亦有書字與官爵者。若私傳,則可稱某公、某君、某先生。蓋私人之稱謂,與國史自不同也。古者男子稱氏,女子稱姓,氏與姓不容相混,鄭漁仲論之最詳。如有若、曾參上一字,皆氏也,朱子誤以為姓,閻百詩已辨之矣。凡作傳者,男子宜稱公某氏、君某氏,或某縣某氏;若紀婦行,則宜稱名,無名則稱姓:此自《左》、《史》以來之通例也。近人為烈婦貞女作傳,往往以烈婦貞女目之,而不稱名。假如為忠臣作傳,不稱其名,而稱忠臣可乎?凡紀婦行,無名者,皆應書姓;除標題外,不得以烈婦目其人。又官名、地名,必從時制。(35)余祖坤編《歷代文話續(xù)編》,鳳凰出版社2013年版,第2058頁。

按照張氏觀點,私家傳記與正史列傳在書寫官名、地名等關(guān)乎制度沿革的名詞時“必從時制”,對于傳主姓名的書寫方式則有不同的要求,史傳可直接書寫傳主姓名,私傳則不必如史傳般嚴謹,可以為尊者諱、為亡者諱,對其可以使用尊稱。翻閱《全宋文》收錄行狀,發(fā)現(xiàn)對于狀主名姓的書寫符合私傳的書寫體例,而在地名使用方面偶有特例,如林光朝《別乘陳公行狀》談到狀主轉(zhuǎn)遷時有“改承奉郎,知會稽郡余姚縣”(36)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10冊,第96頁。字樣,宋代地方主要是州、縣兩級,沒有實行郡縣制,《宋史·地理志》載余姚縣隸屬于越州(后改紹興府),林光朝使用會稽郡是沿用前代稱謂,正是因為他書寫私傳的不嚴謹,可看出宋人在書寫史傳、私傳是有區(qū)別的,畢竟私傳的要求沒有史傳那般嚴苛。對于要求墓志、行狀等私傳書寫職官、地名等不能借用前代名稱的現(xiàn)象,宋人是提出過意見的。宋畢仲荀 《幕府燕閑錄》云:“范文正公嘗為人作墓志,已封將發(fā),忽曰:‘不可不使師魯見之。’明日以示師魯,師魯曰:‘希文名重一時,后世所取信,不可不慎也。今謂轉(zhuǎn)運使部刺史,知州為太守,誠為脫俗,然今無其官,后必疑之,此正起俗儒爭論也?!N膿峒涸?‘賴以示子,不然吾幾失之?!?37)杭世駿《訂訛類編》,陳抗點校,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188頁。尹洙認為私傳的職官、地名應從今,不需為追求雅致而沿用古名??傊?宋代行狀對姓名、職官、地名的書寫整體上是符合私傳體例的要求。

第三,宋代行狀書寫傳記化。文體在發(fā)展過程中時有破體現(xiàn)象,“破體就是破壞舊的文體,創(chuàng)立新的文體,或借用舊名,創(chuàng)立一種新的表達法,或打破舊的表達法,另立新名”(38)周振甫《文章例話》,中國青年出版社1983年版,第213頁。。質(zhì)言之,文體破體從名、實考辨可以基本分為兩種:一是名異實同,即名稱發(fā)生變化,體例相同;二是名同實異,即名稱不變,體例發(fā)生變化。從名異實同的角度看,行狀的變體有述、行述、行實、行跡、事狀、事述、事略、事實狀、逸事狀、行業(yè)記。從名同實異的角度發(fā)現(xiàn),宋代行狀書寫體例呈現(xiàn)傳記化的情況明顯增多。行狀的基本書寫體例如上文所言,將狀主曾祖考三代姓名、鄉(xiāng)貫列于狀前或狀內(nèi),文中記載狀主壽年、埋葬地,文末交代行狀目的然后可以用“謹狀”二字卒章。傳記的基本體例是以敘一人之始終為中心,開頭不需要列三代信息,文末若想抒發(fā)議論可書寫“贊曰”、“太史氏曰”等字樣發(fā)表觀點,其結(jié)尾基本無以“謹狀”結(jié)束的案例。從傳世文獻發(fā)現(xiàn)歷代行狀的書寫體例情況如下:翻閱《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全三國兩晉南朝文補遺》得六朝時期行狀凡計8篇,有4篇殘缺不全難以判斷,2篇請謚,其書寫基本符合行狀體例,2篇未書創(chuàng)作目的的行狀其體例接近傳記;翻閱《文苑英華》、《全唐文》、《全唐文補編》、《唐全文拾遺》(同一篇目,不同出處只算一次)得唐代行狀42篇,其中25篇表明目的的書寫上符合行狀體例,殘缺不全者8篇,目的不明者9篇中有2篇體例近于傳記;降及宋代行狀數(shù)量增多,翻閱《全宋文》得行狀411篇,其中有110篇未書寫創(chuàng)作目的,而在未書寫創(chuàng)作目的的行狀中有14篇書寫體例近于傳記。從現(xiàn)有的資料看,宋代傳記化行狀的數(shù)量明顯超越前代,其本質(zhì)是宋人將行狀劃歸傳記類后所產(chǎn)生影響的具體體現(xiàn)。

綜上,宋代是我國史學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在此背景下,作為兼具文與史特性的應用型文體的行狀逐漸發(fā)生史學化、傳記化轉(zhuǎn)變的傾向是在情理之中的,宋人將行狀劃歸到傳記的觀點一直影響到元明清直至當代,后學在宋人的基礎上不斷豐富理論,甚至提出了將傳記、行狀統(tǒng)稱傳狀類的觀點。

四 結(jié)語

自古以來,文體需要經(jīng)歷生成、發(fā)展、成熟、鼎盛、式微、消歇的演變歷程,文體發(fā)展的各個時期是呈現(xiàn)不平衡的狀態(tài),有的階段時間長,有的時間短促。文體觀念的流變也同樣如此,在某一時期對某一文體的看法單一,而另一時期則多元豐富,這些變化都與時代變遷密不可分。自六朝至隋唐五代,古人幾乎把行狀看作是應用型文體將其劃歸到哀祭類,將其看作飾終的程序,隨著宋代出現(xiàn)傳記觀念的史學化、以行狀修史被廣泛接受、宋代史官群體多元化等多樣復雜的背景,進而影響到宋人重新審視行狀,他們視行狀為私史、私傳,在書寫時行狀體例向傳記化發(fā)展,最終,宋人行狀觀念悄然發(fā)生變化,將其歸到傳記類。從本質(zhì)上說,宋人認識到行狀具有“紀一人之始終”的傳記特征,它與表達哀思的贊、誄等文體有明顯的不同,行狀敘事有法,可與史互證。總的來說,宋前古人對行狀的看法只是將其作為撰寫其他文章的素材來源,其地位遠低于傳記,而宋人無論是從觀念上,還是實際創(chuàng)作上都將行狀視為傳記,這些都提高了行狀的文體地位,毫無疑問,這是具有拓新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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