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宇 李 輝 尹翠娟 譚 曉
(1.北京市科學技術研究院科技智庫中心 北京 100044;2.北京市科學技術研究院科技情報研究所 北京 100044)
做好新時代國家安全工作,要堅持系統(tǒng)思維,構建新安全格局[1]。作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重要內容的中國特色新型智庫[2],尤其應把服務構建新安全格局作為自身重要使命。無論是綜合型智庫還是專業(yè)型智庫,都應增強服務國家安全的意識和能力。原因在于,一方面智庫誕生之初就與“國家安全”密切相關[3];另一方面新冠疫情、俄烏沖突為代表的國際關系空前復雜。
在智庫活動全階段中,情報工作發(fā)揮著關鍵性支撐作用[4]。智庫服務決策的質量取決于情報工作能力。從全球智庫發(fā)展的普遍規(guī)律來看,必須高度重視情報工作在智庫工作中的前端功能[5]。而情報的初始職能,恰恰也是是維護國家的安全與發(fā)展[6]。
研究智庫如何面向新安全格局提升自身情報能力,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xiàn)實意義。研究動態(tài)顯示,情報結合智庫的研究成為近年來的新趨勢,但涉及智庫情報能力的研究尚不多見。情報學術界學者們鑒于情報研究與智庫研究在功能定位契合、服務對象相同、工作流程相近的共識下,在2017年“情報學與情報工作發(fā)展論壇”上,建議將智庫研究納入大情報學的學科體系。本研究在此基礎上創(chuàng)新性提出把情報服務的理論與方法運用到智庫的能力建設,在理論層面構建情報學特別是智庫研究與國家安全學的有機融合,豐富各自的闡釋范圍,具有一定學術價值。
新安全格局立足于新的發(fā)展階段,強調注重國家所有方面、所有領域、所有層次的安全,是在行動方略層面對國家安全所有要素的“謀篇布局”。新發(fā)展階段,顛覆性風險、結構性風險、系統(tǒng)性風險廣泛存在于經濟、科技、政治等諸多領域,威脅國家安全,需要系統(tǒng)性地構建新安全格局,主動防范風險挑戰(zhàn)、發(fā)現(xiàn)風險、消除風險。
關于情報能力,許多學者都曾基于各自視角進行理論闡釋。較具代表性者如錢學森的觀點,他認為情報能力應為情報搜集、情報信息檢索與存儲、情報分析與研究、情報交流與服務等方面的綜合能力[7]。包昌火等學者把情報能力分為監(jiān)視并分析竟爭環(huán)境變化的能力、獲取并分析竟爭對手信息的能力、研究和制定竟爭戰(zhàn)略的能力、組織(企業(yè))信息安全和自我保護的能力、情報共享和快速反應的能力等[8]。郭勇等提出情報能力是情報收集能力、情報加工能力、情報傳遞能力、情報利用能力和情報保障能力的集合[9]。美國國防部(DOD)將情報能力定義為在特定標準和條件下通過組合的手段方式執(zhí)行任務以實現(xiàn)期望效果的本領。本文認為情報能力是充分利用先進技術手段,實現(xiàn)多維多源數據的獲取和分析,并完成從數據到情報的快速轉化,以達到自我保護、監(jiān)測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線索、快速響應的目的。
具體到智庫的情報能力,學者們也大都基于上述理論框架,較具代表性的觀點如張家年認為,新型智庫需要繼續(xù)加強需求判斷、情報收集、情報分析等情報能力建設[10]。陳成鑫等[7]指出可從情報需求感知能力、動態(tài)情報收集能力、智庫情報分析能力、智庫平臺知識服務能力以及新型智庫組織建設五方面提升新型智庫情報能力。在實踐層面,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2015年初印發(fā)的《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明確了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應當具備“功能完備的信息采集分析系統(tǒng)”,其本質是針對智庫情報能力提出的一項具體要求??梢?智庫情報能力是智庫在情報業(yè)務中的實際行動能力,可依托一般情報工作的主體業(yè)務流程予以解構分析和綜合考量。目前學界對情報工作流程各階段的劃分并未形成統(tǒng)一標準,而傳統(tǒng)情報機構與智庫在情報流程上基本類似[11]。因此,本文一方面基于對彭知輝[12]、陳祖琴[13]、化柏林[14]、黃曉斌[15]等學者關于情報流程研究成果的歸納,另一方面結合“事實(fact)-數據(data)-信息(information)-知識(knowledge)-情報(intelligence)-方案(solution)-政策 ( policy)-措施(measure)”[4]的智庫工作過程,將智庫的情報能力解構為三個重點方面,即情報獲取能力、情報研究能力和情報應用能力,以更好的服務國家安全和發(fā)展。
劉躍進教授提出的新安全格局的特質:系統(tǒng)性、共同性、合作性、相對性、有效性和可持續(xù)性[16],為更好的構建新安全格局提供了思路,同時也為智庫情報能力建設提出了新要求。新安全格局下,需要系統(tǒng)思維進行風險的主動識別和阻斷,這需要智庫在情報獲取、情報研究和情報應用能力符合面向系統(tǒng)性、共同性、合作性、相對性、有效性和可持續(xù)性的要求,實現(xiàn)新安全格局的智庫情報能力建構,以保障國家所有方面、所有領域、所有層級的安全。在此構建了智庫情報能力嵌入新安全格局特質的分析框架(見圖1)。
新安全格局是一個開放的、動態(tài)的自組織系統(tǒng),內含政治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等諸多方面,外涉地區(qū)安全、國際安全、太空安全等廣闊領域。各種安全要素之間相互影響甚至轉化,總體呈現(xiàn)多維網狀的系統(tǒng)結構。智庫研究主題具有戰(zhàn)略性、決策性、預測性的特點,涉及到區(qū)域、國家甚至全球重大問題,更加強調“以問題為中心”的知識生產方式。這就要求智庫在服務新安全格局過程中,用系統(tǒng)的觀點和方法識別問題、分析問題以及解決問題。在面對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信息環(huán)境下識別問題目標時,具備突破單一安全視閾的情報能力觀,運用系統(tǒng)論的原則、觀點和方法,塑造跨學科、多領域的綜合情報能力,包括對國家安全各領域情報的全域感知、廣泛獲取、跨界研究和融合應用等方面,具有全局性、關聯(lián)性、綜合性的視角和方法進行事件鏈分析的能力,這樣才能更深層的把握問題的本質,為后續(xù)更細化的分析和解決方案指明方向。
新安全格局下,一國國家安全對外難以脫離他國國家安全而獨處,對內則要包容所有國民的安全為一體,構成了“國家安全、人人安全”的人類安全共同體,因而在空間維度上呈現(xiàn)共存共生狀態(tài)。中國提出的全球安全倡議是來自于傳統(tǒng)文化中的和合理念,其本質是共贏,這一思想有別于西方傳統(tǒng)的零和、霸權邏輯,旨在推動構建普遍安全、共同發(fā)展的世界。
這就要求智庫在服務新安全格局過程中,突破自身情報能力的層級局限,一方面實現(xiàn)內部數據庫、信息庫、知識庫、情報庫的良性運轉,另一方面實現(xiàn)外部情報資源的交互利用甚至融合開發(fā),塑造上至國際、下至人際的多層次情報能力,針對安全領域的“青萍之末” 和“黑天鵝事件”形成多主體的覆蓋式監(jiān)測、聯(lián)動型捕捉、關聯(lián)式分析和協(xié)同型應用的情報協(xié)防格局。
面向新安全格局,國家安全問題的解決應堅持合作導向,倡導互信互利、合作共贏的安全模式,“使我們的地球村成為共謀發(fā)展的大舞臺,而不是相互角力的競技場,更不能為一己之私把一個地區(qū)乃至世界搞亂”,因而在機制層面具有合作必要性。中國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xiàn)代化,并不會擠壓外國安全空間、導致在華利益收縮,反而能夠為世界發(fā)展和全球治理提供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在一定程度上破解當前西方面臨的一系列“安全困境”和“公地悲劇”難題,體現(xiàn)出中國特色國家安全理念的時代性、進步性和世界性。
這就要求智庫在服務新安全格局過程中,與國內外的政產學研用等相關機構實現(xiàn)情報工作環(huán)節(jié)的積極合作,為其他機構或自身相似問題的研究提供各自的“相對優(yōu)勢”,包括智庫對信息情報資源、專業(yè)人力資源、方法和技術手段、情報傳遞渠道等方面的互通有無、整合互補和優(yōu)化提升等能力。
現(xiàn)實中不存在絕對的國家安全。國家安全的不同領域在性質、特點方面具有一定的異質性。因此,《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在界定“國家安全”概念時,強調了“相對”一詞,把國家安全界定為國家若干方面“相對處于沒有危險和不受內外威脅的狀態(tài)”。新安全格局在內涵維度上表達了國家安全的這種相對性。
這就要求智庫在服務新安全格局過程中,基于對全域情報潛力的關注,相對廓清情報能力的范圍,“有所為有所不為”,克服信息爆炸、信息污染等導致的信息迷霧效應,在情報的服務范圍、專業(yè)領域、空間區(qū)域及成果類型上錨定國家安全的相對性,鎖定差異化靶標,避免情報能力“失焦”和“泛化”。
智庫解決的問題來源于對全景態(tài)勢的覺知,是對戰(zhàn)略環(huán)境全域、跨領域、整體、動態(tài)的感知集成和綜合。新安全格局視閾下,衡量智庫的情報能力應以目標為導向。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保證國家安全是頭等大事”,國家安全相關工作不能只看愿望是否善良、態(tài)度是否堅決、行動是否果斷、是否敢于不惜一切代價等過程因素,而應在樹立評估層面的績效導向。
這就要求智庫在服務新安全格局過程中,面向具體目標準確挖掘和細化用戶的情報需求,想方設法平衡情報力量的投入、配比與產出,敏銳識別潛在的深層問題,及時做出預測和咨詢服務,尤其應注重情報轉化能力,切實支撐各類國家安全風險的防范與化解,實現(xiàn)新安全格局下的有效預見、應對和控制。
新安全格局著眼國家的長治久安,屬于常態(tài)化愿景,因而支撐智庫的情報能力在時間維度上具有延展性??沙掷m(xù)的國家安全理念著眼于未來,在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上全面布局,全面保障國家安全。
這就要求智庫在服務新安全格局過程中,實現(xiàn)自身情報能力的與時俱進。動態(tài)能力理論指明機構通過各類資源獲得競爭優(yōu)勢以適應新局勢,這就要求智庫應根據用戶需求及反饋,不斷完善信息庫、數據庫、知識庫、情報庫,持續(xù)、動態(tài)更新情報資源,不斷積累風險源的日常監(jiān)測預警、風險評估與預測等,各類國家安全事件的發(fā)生、發(fā)展情況,需要全面監(jiān)測、預警和累積。
新安全格局是理論創(chuàng)新,在國內實踐層面尚未開展相應研究;國外對智庫的研究遠早于國內智庫的研究,國外智庫借鑒跨學科領域的前沿成果豐富對國家安全的踐行。本部分通過對美、歐、亞太等國家和地區(qū)排名前列的領先智庫在國家安全領域情報能力的分析,對標新安全格局智庫情報能力體系總結出國內外智庫面向國家安全的情報能力特點。
著名情報學家包昌火先生認為,美國軟實力不容小覷的原因在于其擁有強大的智庫和情報力量。根據《全球智庫報告2020》,美國有2203家智庫,數量位居全球第一,多數智庫與國家安全情報機構有密切聯(lián)系,成為政府和軍方進行決策時不可忽視的咨詢力量[17]。智庫咨詢決策的主要形式是產出權威的、能影響政府決策的研究報告成果,這依托于數據、方法和專家智慧,從這個視角看,情報與智庫密不可分。
本部分依據TTSCP(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和民間社會計劃)編寫的《全球智庫指數報告2020》選取蘭德公司、布魯金斯研究會、卡耐基國際和平基金會、歐洲外交關系委員會、國際戰(zhàn)略問題學會、歐洲政策研究中心、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日本國際問題研究所、印度觀察家基金會等國際一流智庫及新興智庫,代表了安全防務、經濟、環(huán)境、公共政策、創(chuàng)新方法數據分析等所具優(yōu)勢不同類型智庫,從面向新安全格局的智庫情報能力構建的維度對國外智庫進行現(xiàn)狀分析。
2.1.1 情報獲取能力分析
持續(xù)性和共同性是世界一流智庫在獲取情報時所需要具備的特點,持續(xù)性在于信息更迭飛速,智庫要持續(xù)不斷地進行情報收集;共同性在于智庫要及時、準確、全面地捕捉各類情報信息,進而加工整理為有價值的決策資料。
智庫的研究交流活動中不乏有價值的信息情報,一些智庫注重碎片信息的整合與積累,為實現(xiàn)信息動態(tài)更新、提高機構內共享效率、擴大機構外合作范圍,著手信息服務和平臺建設,“功能完備的信息收集系統(tǒng)”成為影響智庫運行和決策服務質量的重要手段。依托項目進行數據集構建及特色數據庫構建,如布魯金斯學會建立專業(yè)化都市數據庫;蘭德公司在項目信息收集過程中,建立了許多供自身使用的特色數據庫,如專題數據庫“Rand Database of Worldwide Terrorism Incidents”、專題方法庫“California Air Pollution Mapping Tool”等;布魯蓋爾構建的歐洲天然氣進口數據集、俄羅斯原油追蹤器、178個國家實際有效匯率數據庫、歐盟國家復蘇和復原力數據集均是在相關項目信息采集過程中整合積累構建。
國外知名智庫以研究任務為導向,將信息資源建設視為自身運行過程中的重要內容,通過建立獨立的或數字圖書館藏及資料庫,為研究人員提供相關領域的大量類型豐富、來源可靠的信息資源,收藏了大量關于安全和國防、經濟、能源、環(huán)境內容的國際問題相關文獻資料。如德國國際政治與安全研究所、日本國際事務研究所、英國的查塔姆研究中心、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
2.1.2 情報研究能力分析
在網絡信息時代,信源多樣化、格式多元化、質量參差、內容紛雜,如何在復雜多樣的信息中定位出符合用戶需求的信息數據,需要在數據處理、分析方法等情報研究方面突破創(chuàng)新。
在情報研究方面,一流智庫和新興智庫對客觀數據的處理和分析特點是相對性和系統(tǒng)性,應用創(chuàng)新的方法技術和專家智慧,讓復雜海量的數據趨于簡單化,以提升面向問題解決的針對性和科學性。
各國智庫在情報研究方面開發(fā)出各類研究方法,通過對各種數據、信息、知識進行加工,并不斷融入專家經驗和智慧,為智庫的決策產出提供方法、技術和平臺的支撐,從而提高智庫思想和產品的創(chuàng)新能力及效率。如蘭德公司結合自身發(fā)展需求,改進了德爾菲法、成本效用分析、啟發(fā)式規(guī)劃等方法,被各國智庫學習與借鑒,其研制的“計劃、程序和預算編制系統(tǒng)”(PPBS)還被美國聯(lián)邦政府應用于軍事預算、聯(lián)邦政府預算的編制;瑞典斯德哥爾摩環(huán)境研究所面對水資源評估和規(guī)劃問題構建了WEAP工具及WCKP知識平臺,并建立氣候、水、空氣等變化風險的評估方法以監(jiān)測和管理自然危機;德國國際政治與安全研究所則在跨學科綜合性研究問題中創(chuàng)建了矩陣式研究機制;布魯金斯學會則吸收大量數據科學人才,將先進的大數據分析和挖掘技術進行應用,大力發(fā)展數據可視化和交互。
2.1.3 情報應用能力分析
很多世界知名智庫都具有成熟的情報產品體系、研究方法、形成機制等[18]。世界一流智庫在服務模式上順應了時代需求,越來越多的智庫設立網絡信息平臺,重視與互聯(lián)網媒體互動。
一方面,將研究成果網絡化,實現(xiàn)了資源及成果的互助共享,消除了部門、時間、地域的障礙。蘭德、布魯金斯學會等智庫將研究報告、簡報、演示文稿、書籍、企業(yè)刊物等出版物電子化,可在官網上查找、瀏覽、免費下載;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建立“Analysis”查詢平臺,多維度對成果進行分類組織,方便研究人員和公眾精準獲取所需成果。另一方面,媒體形式的多樣化擴展了智庫觀點的傳播渠道,提升智庫的影響力。創(chuàng)建的視頻、播客、網站、報告和其他產品旨在推動政策討論向前發(fā)展,覆蓋了政府、媒體、行業(yè)及其他領域的全球受眾。瑞典斯德哥爾摩環(huán)境研究所、印度觀察家研究基金會、英國查塔姆研究中心等智庫機構充分運用新媒體進行成果宣傳;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設立IDEAS實驗室,通過最新的數字媒體、多媒體和設計增強自身的工作、影響力。
在機制層面,一部分美國智庫通過人才政策的“旋轉門”機制使智庫人員進入國家安全決策系統(tǒng),讓專業(yè)人才直接參與政策制定;同時政府卸任官員也通過“旋轉門”機制加入智庫,從事公共政策研究,提高了智庫研究成果的政策轉化率。另一部分新興智庫則推動內容創(chuàng)新生成機制以產出高質量研究。例如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建立了開展高質量研究的全流程管控體系與保障機制,在選題機制、研究標準、成果質量約束方面均處在嚴格的專業(yè)化組織狀態(tài),其產出成果質量均高于同水平智庫。
依據《全球智庫報告2020》頂級智庫排名表,中國、印度、日本、韓國共計101個智庫上榜,其中印度34個智庫,中國27個智庫,日本26個智庫,韓國14個智庫上榜;中國智庫在國防安全、國內經濟政策、教育政策等十多個領域中,上榜次數較多的智庫有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DRC)、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CCIEE)、中國社會科學院(CASS)、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CICIR)、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上海社會科學院(SASS)。
我國智庫的存在形態(tài)可以追溯到古代決策咨詢制度,現(xiàn)代對于智庫的研究熱潮源自2013年國家出臺的一系列相關政策。在借鑒西方智庫研究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國情探索出一條適合我國建設的新型智庫發(fā)展道路。在智庫的情報能力建設方面,選取上述智庫作為國內代表進行情報獲取、情報研究、情報應用能力的現(xiàn)狀分析。
2.2.1 情報獲取能力分析
智庫情報搜集信息資源的范圍要全面廣泛,學術交流活動、新聞報道、出版刊物等都可能蘊含具有價值的情報信息,甚至是能影響決策的關鍵情報。國內智庫一般是建立信息數據庫,實現(xiàn)機構內容數據、信息、情報、知識的共享。
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通過構建學習思想庫,包括中央文件、重要論述、學習資源等觀點、理論、政策數據庫及資源庫;設置圖書和文化館,負責圖書文獻、信息的采集、整理和開發(fā),提供信息服務;管理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及黨校(行政學院)數字圖書館文獻信息資源和網絡系統(tǒng)等方式,收集具有價值的情報信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構建智庫導航,包括世界各國智庫及常用數據庫導航。中國社會科學院設置圖書館機構及線上服務,包括線上數據庫、數字資源庫、自建數據庫、資訊等信息服務,除數據庫IP限制外,還提供免費學術資源(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數據、中國城鄉(xiāng)流動調查數據等)。上海社會科學院創(chuàng)建并完善各類數據庫與知識庫,如文獻檔案數據庫、學術成果數據庫、國際交流數據庫、科研項目數據庫、人力資源知識庫、學術會議知識庫、國內外社科情報機構庫。
2.2.2 情報研究能力分析
智庫情報研究要求情報人員兼具綜合性和相對性的情報分析能力。綜合性是指在復雜環(huán)境中情報研究人員應具備全局、綜合的視角,加強復雜信息環(huán)境下的關聯(lián)分析、因果分析,提高識別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能力。相對性是指采用甄別技術、專家知識在海量數據中鎖定目標數據,并對數據去偽存真,保證數據相對真實客觀。
智庫情報研究能力分析要堅持以學術規(guī)范和客觀性要求監(jiān)控研究過程,從研究員自身避免利益沖突影響研究結論的客觀性方面,制定研究所的透明化政策;設置第三方力量的外部監(jiān)督以督促研究過程各環(huán)節(jié)的標準落實,多方面增強研究階段高質量標準。通過結果可復制性指標約束研究成果質量,以增強學術價值、現(xiàn)實意義及政策價值[19]。依據網站上公布的研究結果有關的數據來源和文件,對研究發(fā)現(xiàn)進行核對,一方面為研究成果的評價提供規(guī)范,避免歧義;另一方面為研究人員結果的改進和質量提高提供參考。上海社會科學院推出預測情報研究、學術發(fā)現(xiàn)研究、學術會議情報服務、學術人物知識庫服務、行業(yè)情報服務、國外社會科學研究動態(tài)信息服務、聯(lián)合國公共行政網信息分析研究等情報服務。
2.2.3 情報應用能力分析
情報產品是智庫服務決策部門向外輸出的重要內容,類型多樣,主要包括研究報告、快訊、簡報、政策摘要、系列書刊、論文等。支撐這些情報產品的是智庫的情報資源、與時創(chuàng)新的方法工具平臺以及專家經驗智慧等。
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以調查研究報告、月報等形式在官網進行成果宣傳,可免費瀏覽成果的摘要和關鍵詞。通過組織國際論壇、學術交流的形式與國際高端智庫和機構進行合作,與媒體進行互動,擴大成果傳播渠道、提高智庫影響力。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的時政評論及學術文章官網可瀏覽及全文免費下載,通過定期舉辦研討會、座談等形式,傳播智庫觀點,提升影響力。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的熱點評論、工作論文、宏觀經濟報告、季度報告、課題研究報告均可在官網瀏覽、免費下載全文。通過學術交流、研討會、圓桌會議等形式與世界一流智庫、機構保持交流。此外還通過浦山講壇等音視頻形式,擴大觀點傳播渠道,增加受眾和影響力。中國社會科學院通過構建數字社科平臺,實現(xiàn)科研、辦公線上運行,成果、資源線上提交,團隊信息共享,消除信息孤島。通過舉辦國際學術研討、主題論壇的形式,增進國際交流。
在新時代和新發(fā)展階段,解決國家安全體系建設中的突出難題具有現(xiàn)實緊迫性,也更加需要從戰(zhàn)略高度、以全局視角綜合建構。通過國內外代表性智庫的情報能力對比,發(fā)現(xiàn)我國智庫目前情報能力難以滿足新安全格局對智庫的需要,問題主要表現(xiàn)在三方面。
智庫解決方案和決策建議的基礎是信息資源,信息資源貫穿于整個智庫流程,這是開發(fā)智庫成果的質量保障,若缺乏基礎性資源(如數據庫、信息庫、知識庫等),則智庫成果將無從談起。
我國智庫信息資源建設方面,有一部分智庫依托實體圖書館開展數據資源建設,同時建立網上平臺進行信息服務,但缺乏在專題數據庫、特色數據庫、知識庫等資源方面的建設;一些依托院校的智庫購買引進了智庫研究領域的數據庫,以補充自身信息資源建設方面的不足,但這些數據庫缺乏再組織,限制了智庫研究人員查找資源時的準確率和效率;信息資源來源單一,基本圍繞科技文獻數據,但在專業(yè)領域的數據,特別是網絡數據、市場報告、智庫報告等二手數據重要來源的資源缺乏,有限的信息資源對智庫建設和問題研究造成影響。新形勢下,多途徑豐富信息資源,實現(xiàn)數據獲取的便捷化、定位的精準化、內容的多元化,是智庫情報獲取能力建立的重要內容。
數據、信息及情報人才是智庫研究分析的關鍵。我國黨政機構和智庫之間的人才傳遞機制頻率和數量水平較低,在我國智庫人才構成中數據分析人才占比低。此外,我國智庫在一定程度上忽視建立持續(xù)高效、深化內容層面的情報分析和可視化系統(tǒng)。我國智庫研究問題分析中,鮮見定量分析的方法、模型,大多采用傳統(tǒng)情報科學的技術和方法,沒有進行相應的創(chuàng)新[20],在方法使用方面專業(yè)性和創(chuàng)新性欠缺。
“互聯(lián)網+”及大數據涌現(xiàn)的時代,傳統(tǒng)的情報技術和方法很難還原事件過程的全貌,不利于深挖其背后隱含的信息和發(fā)展規(guī)律,以致于對情報中的急點、難點、熱點問題的認識不夠,研究議題過于發(fā)散,這將不能滿足新安全格局對情報數量和質量的相關要求。
新安全格局下,科研成果轉化渠道缺乏,成果轉化率較低,制約著我國智庫的發(fā)展。與國外智庫相比,我國智庫在傳播能力上有較大差距。
一是智庫網站作為傳播成果的主要平臺,也是成果發(fā)布的主要窗口,與國外智庫網站相比較,我國智庫網站在研究內容和成果知識組織上缺乏系統(tǒng)性、全面性,網站內容更新維護跟不上成果、政策等資源的發(fā)布速度,這既不方便相關領域學者的科學研究,又不利于智庫的思想理念為大眾所了解。二是現(xiàn)在大多數國家智庫都有社交媒體的傳播能力,發(fā)布一些專家的研究和觀點在社交媒體或短視頻平臺。我國智庫沒有充分利用新媒體,形式仍過于單一,且傳播能力仍然不足。三是我國智庫的國際表達不足,對外傳播和塑造對外安全話語權的能力有待提高。梳理情報產品和服務,中國智庫的聲音太少、太小,難以直接影響西方安全政策核心人群。四是各級各類智庫情報能力參差不齊,研究成果宏觀寬泛導致智庫政策影響力,與國際智庫有差距。一些智庫對服務國家安全定位不明確,對國家安全情報中的急點、難點、熱點問題的認識不夠深入,難以形成有實際價值的安全對策。
情報工作貫穿智庫發(fā)展的全過程,“新安全格局”對智庫情報工作的深度與廣度要求更高。智庫亟需面向新安全格局改革情報能力體系,在深度上突出碎片化信息加工和計算化服務,在廣度上突出全局性和宏觀戰(zhàn)略性情報服務。
智庫服務新安全格局的前提是情報信息引領下的知識加工,需要迅速積聚大量智力資源并產出影響力。
第一,建立智庫情報源通道,為智庫活動提供便利的基礎條件。情報研究的信源已經擴展至互聯(lián)網網絡信息、信息系統(tǒng)、人際交流信息等資源。從新安全觀的系統(tǒng)性、可持續(xù)性方面,智庫的情報源延伸至一切可利用的網絡資源、數據庫資源、人力資源等,數字化、網絡化、信息化要求情報源的全面性、及時性、準確性、針對性,對龐大數據資源潛在價值的深度挖掘,有利于把握國家安全動態(tài)。從新安全觀的共同性方面,加強與相關智庫的交流合作,互換情報,豐富智庫數據。智庫提供解決方案所需的數據來源廣泛、規(guī)模巨大,不同數據的結構類型多樣、時效性不一,資源建設方面需要加強多源異構數據的獲取、存儲、清洗及動態(tài)更新等,為決策支持提供可靠、實時的信息資源。
第二,注重知識組織及信息深加工,提高智庫平臺知識服務能力。為契合智庫發(fā)展需求,對知識信息進行深加工,運用定性和定量相結合的研究方法,有針對性的對知識信息進行收集、整理、鑒別和組織,提煉相關知識,構建知識發(fā)現(xiàn)、知識交流、自主服務、互動共享的服務機制,規(guī)范數據的管理、組織、存儲,規(guī)范數據格式及轉化、元數據、數據集標識和引用,注重知識庫、機構庫中相關案例的關聯(lián)數據,形成完整的事件閉環(huán),以支持多途徑的情報檢索和全景展示,提高情報利用效能,為政府決策提供有效支撐。
情報研究的價值呈現(xiàn),一方面是滿足用戶需求,另一方面是契合社會前沿熱點問題的解決,由此可見情報分析成功的關鍵取決于對情報需求的準確挖掘和刻畫。
通過講座、論壇、網絡、出版物、學術會議、矩陣團隊等多種形式,提高科研人員交流互動,拓展視野和學術創(chuàng)造力。智庫應實時監(jiān)測國際安全話語,人文學術交流,安全政策核心人群,拓寬渠道掃描世界主要國家的民意動態(tài),中國安全戰(zhàn)略的非對抗性,從環(huán)境安全等中美存在合作空間的安全領域出發(fā),鼓勵研究人員從各自視角提供研究議題,并設置科學的議題篩選機制。對情報進行綜合性分析和最大化開發(fā),從新安全格局的系統(tǒng)性出發(fā),綜合考慮選擇多種情報研究方法,特別地需要進行關聯(lián)分析和因果分析。要以相關關系為引導,尋找因果關系。
在情報研究能力建設方面,智庫需要規(guī)范化的情報,這需借助經驗分析、現(xiàn)狀分析與預見分析,文本挖掘、人工智能、自動檢索、自然語言處理、文本情感分析、語義分析等技術和工具,進行多維情報研究分析,增強決策結論的可靠程度;大數據環(huán)境下,除了傳統(tǒng)的科學研究方法和數據分析外,需要強大的技術和平臺支撐,以解決復雜問題,提高工作效率,借助數據庫技術、分析預測工具、計算機應用技術等手段構建多維度、多層次、關聯(lián)性的大數據情報分析能力。
面向國家安全的智庫情報能力建設應是未來我國智庫研究中的核心問題。新型智庫要具有時代責任和擔當,研究全局性、長遠性、緊迫性問題,運用與時俱進的方法、技術、工具和平臺,不斷融入專家經驗智慧,為政府決策提供具有前瞻性和戰(zhàn)略性的情報產品。
從情報人才培養(yǎng)方面,設置本土化的人才“旋轉門”機制,智庫研究人員直接面對決策者,增強彼此的有效溝通與互動,提升并豐富觀點、言論,在觀點、思想、視野和方法等方面超越用戶的視野。
在情報應用能力方面,充分運用新媒體,影響公眾輿論,提高政府關注度。智庫需要將自己的觀點、成果、預測等及時傳遞給公眾,影響公眾的思想和行為,加深公眾對智庫的了解與認同,從而不斷增強智庫的社會影響力。從新安全格局出發(fā),智庫要拓展成果推銷渠道,將研究成果網絡化,通過官方網站、學術期刊、學術論壇等形式,及時傳遞智庫成果,打破區(qū)域、部門等空間和時間的藩籬,實現(xiàn)資源及成果的互助共享。面向新安全格局的系統(tǒng)性,區(qū)別于傳統(tǒng)的公共政策決策模式,新型智庫身處發(fā)展飛速的互聯(lián)網信息時代,必須改進政策研究成果的傳播及營銷方式,充分運用新媒體傳播手段,提升新媒體傳播能力,增強政府關注程度,強化智庫情報產品的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