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碩貴
骨不連指多種原因導致的骨折停止愈合,并帶來一系列并發(fā)癥的疾病。骨折愈合不良的發(fā)生率目前仍高達8%~10%[1],治療方法復雜,通常需要至少2次手術,若治療不當或治療不及時,可能造成病人永久性肢體功能障礙,為病人帶來沉重的心理及經濟負擔。作為一名人民軍醫(yī),筆者曾診治過眾多創(chuàng)傷骨科軍民病人,但二十多年前的一例骨不連病人仍讓我記憶猶新,那是一位武警中校,他在經歷了3次手術后仍未能獲得骨愈合,巨大的心理壓力擊潰了一名軍官的心理防線,就診時曾訴說已經萌生了輕生的念頭,由此可見骨不連的危害。重視這一疾病的治療,開展高層次的基礎與臨床研究,積極開發(fā)及應用臨床新技術是我們每個創(chuàng)傷骨科醫(yī)生努力的方向。
造成骨不連的原因可分為全身因素和局部因素,全身因素包括糖尿病、代謝性疾病、吸煙等不良生活習慣以及其他影響骨愈合的全身性疾病等;局部因素包括感染、力學不穩(wěn)、骨折區(qū)域血供缺乏等。骨不連的治療方法多種多樣,根據其促進骨愈合的機制不同,可以歸納為誘導組織分化形成新骨,傳導新骨長入缺損區(qū)域,以及綜合治療策略。本文以此分類為基礎,重點述評骨誘導、骨傳導相關骨不連治療方法,以及修復力學環(huán)境及骨搬運(Bone Transport,BT)、Masquelet技術等綜合治療策略。
骨誘導(osteoinduction)是指一種組織或其提取物刺激原始未分化的多能干細胞分化成骨的過程[2]。細胞因子是啟動成骨細胞分化、增殖的重要因素,另外,骨移植物的成分、配比、三維架構(孔徑、孔隙率、連通率等)、電荷、二維的表面粗糙度、表面拓撲、內部應力、特殊表面修飾、配基等,以及骨移植物整體的生物相容性、構建方式等很多方面均是影響骨誘導的因素。
細胞因子是一類可以調節(jié)細胞功能的小分子量蛋白質,在骨愈合過程中通常存在于骨周圍基質,具有調節(jié)細胞成熟、分化、增殖等作用,其中骨形態(tài)發(fā)生蛋白(BMP)、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血小板衍生生長因子(PDGF)、轉化生長因子-β1 (TGF-β1)和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 (IGF-1)參與了骨組織的修復重建過程,可以作為治療骨愈合不良的可選手段。
已有大量的動物實驗結果支持應用上述細胞因子治療骨不連,但臨床應用研究仍進展有限,考慮到安全性、穩(wěn)定性、成本效益等方面的限制,目前只有rhBMP-7和rhBMP-2分別于2001和2002年獲FDA批準形成商業(yè)化產品[3]。臨床應用時應重點關注細胞因子可能對人體帶來的不良影響,包括異位骨化、神經根炎、骨溶解[4]、致癌風險[5]等。
炎癥刺激骨形成是臨床上常見的現象,金葡菌素曾用于臨床骨不連的治療。金葡菌素是從金黃色葡萄球菌代謝產物中提取的一種無菌性淡黃或無色澄明液體,主要成分為多種蛋白質、多肽、氨基酸等活性物質,具有激活機體免疫反應、促進成骨細胞形成、抑制破骨細胞分化等作用,從而能夠促進骨修復重建[6]。炎癥因子白細胞介素1β(IL-1β)可通過BMP/Smad信號通路促進小鼠骨髓間充質干細胞分化及成骨。WANG等[7]提出,在一定濃度范圍內,IL-1β通過BMP/Smad信號通路促進小鼠骨髓間充質干細胞的分化和成骨功能。腫瘤壞死因子(TNF-α)在軟骨骨化階段加速間充質干細胞(MSCs)募集并誘導肥大軟骨細胞凋亡,相反如果缺乏TNF-α將阻礙礦化軟骨吸收并影響新骨形成[8-9]。
富血小板血漿(PRP)注射和自體骨髓注射是目前臨床上常用的治療骨愈合不良的方法。PRP是利用自身血液制作的富含血小板的高濃度血漿,其中包括TGF-β1、PDGF、PF4、IL-1、IGF-1、骨鈣素、骨連接蛋白、纖維連接蛋白及纖維蛋白原等活性因子,能夠促進成骨細胞的增殖和分化,故其為骨延遲愈合、骨不連的病人提供了另一種選擇。近年來有多組臨床試驗研究證實局部注射PRP有助于改善骨愈合不良狀態(tài)[10],但單獨使用PRP對骨折愈合無促進和改善作用,復合植骨時才能促進骨折愈合,其中具體的效應物質和作用機制仍有待進一步的研究。自體紅骨髓內含有大量的原始細胞及生長因子,具有促進成骨能力,國內外均有研究嘗試自體骨髓注射用于治療骨不連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11]。上述提到的局部注射療法都存在著注射欠精準的問題,繼而影響其療效,本院創(chuàng)傷骨科團隊研發(fā)的激光定位導航下的局部精準注射技術可能對現有技術進行有效改善[12-14]。
以MSC為代表的干細胞療法可通過全身靜脈注射、局部注射等方式來治療骨不連[15]。全身靜脈注射移植方法難以保證骨不連區(qū)域募集干細胞的數量,目前僅有少量的相關研究。干細胞在骨不連區(qū)域局部注射操作相對簡單,便于多次重復移植,以保證移植細胞數量。無論是動物研究還是臨床研究都對移植干細胞在治療骨不連和骨缺損方面的價值給予肯定。但干細胞移植療法仍存在一定的問題,如自體干細胞來源有限、體外擴增難以維持較高的干性、儲存與運輸難度較高等,使得干細胞療法推廣進展緩慢[16-17]。隨著干細胞基礎研究領域的發(fā)展,干細胞外泌體作為有效替代物正受到廣泛關注,干細胞來源的外泌體包含了細胞本身的多種生物活性物質,同時作為一種“非細胞治療”策略更具有安全、高效的商品化潛質[15]。
骨傳導(osteoconduction)是指材料表面或孔隙、通道或管道的表面接受新生骨組織長入的過程[2]。
非解剖復位的骨斷端間隙,如果持續(xù)存在增生的瘢痕組織則會阻礙骨折兩端正常會師,形成骨不連,此時需要手術清理斷端瘢痕才可能達成骨愈合的結果。但清理無效骨痂后將引起肢體短縮,需要對缺損的空間進行填充。填充物的最基本要求是要能夠保證骨傳導發(fā)生,也就是能為血管和新骨的長入提供支撐的橋梁作用。理想的填充物應該不僅僅是支架,同時應復合成骨細胞、骨形成誘導因子等。目前常用的填充物有自體骨、同種異體骨、異種骨和人工骨[16]。從化學的角度也可以將填充物分為有機物、無機物、有機無機混合物。
有機物包括了自體、異體、異種骨3類,目前臨床常用的有自體骨移植(帶血管或不帶血管)、異體骨移植(濕骨或干骨),異種骨移植方面,原第四軍醫(yī)大學胡蘊玉教授從牛骨中提取了bBMP,并且應用于小鼠的成骨以及血管內皮細胞的生長過程[17-18],取得了不錯的成果,其研究證明異種骨的提取物具有促進骨愈合的作用,這為異體骨的應用提供了支持。自體骨移植是骨移植的金標準。目前自體骨移植具有最低的免疫排斥的風險,并具有強大的骨傳導、骨誘導和骨生成等特性,使其成為治療創(chuàng)傷后骨不連的有效輔助手段。自體骨移植材料可分為不帶血運的自體骨移植物、帶血運的自體移植物。不帶血運的自體移植物又分為皮質骨和松質骨;而帶血運的自體移植物又分為帶肌蒂骨瓣移植物以及吻合血管骨移植物。不帶血運的骨移植作為一種傳統(tǒng)的骨移植技術,技術成熟、療效確切,適用范圍廣,有較高的實際實用價值[19]。皮質骨移植主要來源于髂骨棘、脛骨、腓骨、橈骨以及肋骨,而松質骨移植主要來源于髂嵴、髂后上棘、股骨、脛骨近端、橈骨遠端以及尺骨鷹嘴等部位[20]。目前,自體骨移植的金標準仍然為髂骨,因其手術操作較為簡便快捷,手術的安全性高,并且成活率高,在臨床上應用最為廣泛[21]。取髂骨的方法建議采用開窗式取髂骨法,可以將取髂骨給病人帶來的不適降到最低。帶血運的自體移植物又分為帶肌蒂骨瓣移植物和吻合血管骨移植,相關研究[22]表明,帶肌蒂骨瓣植入不僅能重建骨缺損處血液循環(huán),提供豐富血液循環(huán),而且有助于骨缺損區(qū)多種成骨因子的富集,干細胞骨小梁的貼附,促進新骨形成,加速骨組織修復。相似的吻合血管骨移植,在不損傷植骨塊血運的前提下,可以給細胞的成活提供足夠的血氧,從而有望使移植后的骨不連愈合達到與正常骨折愈合相似的程度[23]。
移植到供區(qū)的自體骨最好是活骨,也就是骨細胞都是成活的,這樣可直接長入供區(qū),速度最快。帶血管蒂的自體移植骨,如果缺血時間沒有導致骨細胞壞死,可以認為是活骨,如果發(fā)生了小部分壞死,愈合過程中還是會發(fā)揮骨傳導的作用;自體松質骨如髂骨移植,移植后很難判斷周圍的血液和體液能保障多大體積的骨塊內的細胞活性,以往經驗提示自體髂骨的松質骨應該是可以直接成活的,但缺乏相應的研究證據支持。我們在臨床上采用多種方式的植骨策略,如“種子法”“夾板法”“加墊法”,對骨不連的治療效果比較滿意[24-25]。
同種異體骨是指相同物種但是基因不同的來源于其他個體中的骨組織,被認為是自體骨移植的最佳替代方案,同種異體骨移植也是臨床上常用的植骨方式,年均用量非常大。目前,小塊異體骨移植術后的成功率已達90%以上,異體骨本身沒有骨誘導作用,其促進骨愈合主要依賴骨傳導,因此較多應用于骨缺損填充方面[25]。創(chuàng)傷或腫瘤切除后的大段骨缺損,異體骨移植后最常見的問題是移植骨與宿主骨的整合問題[26]。VEGF處理后的同種異體骨具有更好的骨整合結果[27]??梢娮鳛樽泽w骨移植的備選方案,異體骨復合BMP、血管生成因子共同移植的策略已被證實有效,也是未來臨床推廣應用的潛在方向[28-29]。
無機填充物在本文中是指硫酸鈣陶瓷、磷酸鈣陶瓷、磷酸鈣水泥以及以CaO、P2O5、SiO2為主要成分的生物活性玻璃等[30]。理論上,無機成分的植入物主要起到骨傳導作用,不具有任何骨誘導性。就上述材料而言,與其他生物陶瓷相比,生物活性玻璃可以在短時間內與周圍的骨組織形成強烈的化學鍵,骨整合速度更快,作用效果更好,其機制可能是生物活性玻璃與骨的天然無機成分相似。因此無機生物玻璃在骨組織工程中的應用和發(fā)展逐漸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31]。
從近年材料科學的發(fā)展來看,無機骨填充物若更加貼近理想要求的特點,即不僅能發(fā)揮良好的骨傳導作用,而且能有骨誘導和骨生成功能,那么將無機填充物制備成介孔材料是一種具有前景的設計策略。根據國際純粹與應用化學聯(lián)合會(IUPAC)規(guī)定,介孔材料指孔徑介于2~50 nm的一類多孔材料。介孔材料具有極高的比表面積、規(guī)則有序的孔道結構、狹窄的孔徑分布、連續(xù)可調的孔徑大小等特點,有序孔道可作為“微型反應器”。因此介孔材料從誕生起就引起了物理、化學、生物、材料及信息等多學科研究領域的廣泛關注,成為國際上跨多學科的前沿熱點之一。無機植骨材料制備成介孔材料才有可能在其中組裝具有“骨誘導”“骨生長”作用的客體物質,形成有效的“主客體材料”,發(fā)揮可能的小尺寸效應、量子尺寸效應等,最終出色完成修復骨不連的使命。
由于硅基材料最早被用于制備介孔材料,制備技術成熟穩(wěn)定,已經運用在很多領域,介孔材料被分為硅系和非硅系兩大類,后者主要包括過渡金屬氧化物、磷酸鹽和硫化物等,由于它們一般存在著可變價態(tài),有可能為介孔材料開辟新的應用領域,展示硅基介孔材料所不能及的應用前景。
無機填充物本身缺乏骨誘導特性,通過浸泡含有BMP、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VEGF、甲狀旁腺激素和PRP的液體賦予其骨誘導特性,液體中也可加入鎂、鍶、硅、鋅、銅、鋰、鈷等無機元素賦予其更好的成血管和成骨特性[32-33]。
力學環(huán)境是個宏觀概念,從微觀的角度來說就是骨折兩端的位移對骨愈合有重要影響。位移的大小與方向可以有無限個組合,再加上時間變量,我們很難判斷哪一種位移方式對骨折是最有利的,是完全不動的零位移好,還是隨時間變化的微動好,微動到什么程度最好等等,再加上個體因素,我們至今無法將實驗室研究成果用于臨床。臨床進行骨折治療時,很難模仿這些實驗的加載方式,制約了其臨床轉化。從臨床角度來講,骨折后骨愈合的力學環(huán)境分為下面幾種:(1)自然力學環(huán)境,即骨折后不做任何固定;(2)石膏或支具干預的力學環(huán)境,即骨折后進行了石膏或支具固定;(3)外固定支架干預的力學環(huán)境,即骨折后進行了外固定支架固定;(4)內固定干預的力學環(huán)境;(5)組合式固定下的力學環(huán)境,如外固定支架+內固定、內固定+石膏固定等。從堅強固定(早期AO理念)到生物學固定(bioloigical osteosynthesis,BO理念),再到我國學者提出的記憶接骨術策略(memorial osteosynthesis,MO理念),無不折射出骨折治療領域對力學環(huán)境的百家爭鳴。目前,能夠在術中對骨斷端實施力學干預的方式有4種:加壓鋼板的加壓孔加壓,髓內釘的尾帽孔加壓或回敲加壓,這三種加壓方式都是被動的,還有一種就是記憶合金的動態(tài)主動加壓[34-36]。
就目前的臨床骨折手術而言,一旦決定采用直視下的手術固定方式,完全解剖、堅強內固定的策略仍然是骨科醫(yī)生追求的目標,這個目標是病人早期功能鍛煉、骨折良好愈合的根本保證。解剖當然是達到極致最好,但堅強肯定不是愈堅強愈好,到底什么程度的堅強固定會導致發(fā)生再骨折的“應力遮擋效應”,其實很難量化,因為骨折端的血運情況、病人的骨質情況、活動情況,甚至全身情況都會跟“再骨折”這一最壞的結果相關,臨床上因應力遮擋導致的再骨折亦時有發(fā)生[37]。既然無法量化,鋼板的厚度、寬度、長度就不可能有統(tǒng)一的標準,可能真正能用來量化的只有制作鋼板等內固定材料的彈性模量。
彈性模量是工程材料重要的性能參數,從宏觀角度來說,彈性模量是衡量物體抵抗彈性變形大小的尺度,從微觀角度來說,則是原子、離子或分子之間的鍵合強度的反映。人體皮質骨的彈性模量為10~30 GPa,目前應用于骨折病人的常用金屬材料的彈性模量都遠大于這個數值:1950年代原產于英美的Ti-6Al-4V,其出現是供應航空結構件制造用的,彈性模量高達112 GPa,而且鋁(Al)和釩(V)有明顯的生物學毒性,令人費解的是目前成了絕大部分骨科鈦合金植入物用材;后來1980年代瑞士研發(fā)了第二代鈦合金Ti-6Al-7Nb,從醫(yī)用角度講,避免了釩(V)的毒性,彈性模量仍高達110 GPa;而由美國1990年代研發(fā)的第三代鈦合金Ti-13Nb-13Zr,彈性模量為79 GPa,是最早被正式列入國際標準的低模量醫(yī)用鈦合金,但目前市場產品極少采用,可能由于鈮的含量高價格貴制約了其廣泛應用。近年來國內外主要的有望應用于臨床的低彈模鈦合金包括了日本東北大學研發(fā)的Ti-29Nb-13Ta-4.6Zr、彈性模量65~93 GPa,和中國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李巖教授團隊研發(fā)的Ti-28Zr-15Nb-1Fe (TZNE)合金、彈性模量58 GPa[38-39]。
BT又稱牽張成骨技術(distraction osteogenes,DO),是20世紀50年代由前蘇聯(lián)骨外科學家Ilizarov發(fā)現并實施于臨床的一種骨缺損修復技術,它通過環(huán)形、單邊、雙邊支架以安全速度(通常0.75~1.00 mm/d,分4次)對骨段進行牽張搬移從而實現缺損修復[40]。Masquelet技術,又稱誘導膜技術,是法國Masquelet教授首次公開報道的另一項骨缺損修復技術[41],通常分兩階段實施:第一階段,對骨斷端徹底清理,并在缺損處填充聚甲基丙烯酸甲酯骨水泥,一段時間后,由于異物反應將在骨水泥表面會形成一層生物膜;第二階段,小心切開生物膜,取出骨水泥后,將自體松質骨顆粒填充于膜腔內,并進行有效固定,從而完成骨折修復。之所以把兩者放到一起進行述評,是因為兩者重點解決的臨床難題有高度的相似性,即感染性的大段骨缺損,這也是骨折骨不連治療最棘手的問題之一。
現有的研究[42-43]顯示這兩種技術在治療骨缺損時,均能取得滿意的骨愈合,且在總體骨愈合率和感染、畸形愈合、截肢率等并發(fā)癥發(fā)生率方面相似;但骨搬運技術可能存在更高的再骨折發(fā)生率[43],需要更長的骨愈合時間[44]和更長的帶架生存時間[42]。此外,但當骨缺損大于12 cm時,采用BT不可避免地要對會師端進行翻修和植骨;而Masquelet技術幾乎可以應用于任何情況[45]。
但這些研究多為病例報道和回顧性研究,缺乏前瞻性隨機、對照研究,因此在進行骨缺損治療時,究竟如何選擇這兩種技術目前尚沒有形成共識,大多依賴外科醫(yī)生的經驗和喜好??傮w而言,Masquelet技術具有操作簡便、費用低廉、適應證廣的特點;而BT相對復雜,操作難度較大。但隨著計算機輔助外科技術的發(fā)展,術前電腦規(guī)劃使得骨搬運技術的實施變得更加簡單和精準,截骨矯形與截骨延長在術中幾乎可不依賴經驗,大大改善了的學習曲線。而隨著Masquelet技術的不斷應用,一些缺點也逐漸暴露,例如對于非感染性骨不連的治療,傳統(tǒng)Masquelet技術同樣需要兩階段的手術過程,治療周期漫長。為克服該不足,一些學者采用組織工程膜代替誘導膜的“一階段”治療策略,并取得了不錯的進展[46-47]。
關于BT促進骨缺損修復的機制,現多采用Ilizarov創(chuàng)立的“張力-應力法則”,即生物組織受到緩慢、持續(xù)牽伸產生一定的張力,可刺激組織的再生和活躍生長。而目前關于Masquelet技術促進骨折愈合的機制卻并不十分清楚。Masquelet技術可能通過以下5種機制促進了骨折的修復:(1)誘導膜的物理屏障作用,誘導膜能夠將置入膜腔的自體松質骨與外部隔開,起到防止了軟組織崁頓和長入的作用[48];(2)誘導膜中含有大量促成骨相關的因子,如BMP-2、TGF-β1、VEGF等[49],這些活性因子對于新骨生成具有促進作用;(3)誘導膜血管豐富,血管化關系到骨缺損處移植物的成活,誘導膜含有豐富的促血管生成因子和大量新生毛細血管[50];(4)誘導膜中含有MCS,缺損的填充與修復有賴于MCS的增殖與分化,誘導膜免疫組織化學結果顯示含有CD271、Srto-1等MCS標志物[51-53],提示MCS在誘導膜促進骨缺損修復中具有重要作用。
目前經過大量的研究證實,超聲、激光、電磁場等因素在骨折愈合的過程中均發(fā)揮了較為重要的作用[54-56]。
低強度脈沖超聲波和體外沖擊波治療作為聲波促進骨折愈合的方式,已經被證實能夠有效促進骨不連愈合。目前,低強度脈沖超聲波是指頻率在1.5 MHz的超聲,而空間和時間強度在1~100 mW/cm2,脈沖寬度200 μs,重復頻率為1 kHz的低強度聲波,已經被證明對于骨折愈合有顯著的促進作用[57-58]。早在2001年,AZUMA等[59]就在大鼠體內證明了30 mW/cm2強度,每天20 min的超聲時間是可以促進大鼠股骨愈合的。該方面的機制研究也證明低頻超聲波能夠有效地改變細胞膜的通透性,從而激活第二信使,引起增殖有關信號通路的激活,并改變基因表達,從而上調軟骨與骨特異基因表達水平,促進成骨細胞的分化與增殖[60]。而體外超聲波治療則是利用10 ns極快的速度上升到脈沖峰值壓強,脈沖周期可降低到10 μs,沖擊波頻率僅僅為16~20 MHz,而種聲波的作用機制是在短時間內產生巨大超聲能量,粉碎骨不連的硬化部分,從而使得管腔再通,而該過程還能引發(fā)無菌炎癥的形成,促進成骨細胞分化[61],而強大的超聲能量也可以造成大量新鮮細小的骨折,同樣的這樣的微骨裂也能刺激骨折局部形成骨痂,從而促進骨折愈合[62-64]。以聲波作為治療手段,具有操作簡單、無創(chuàng)傷、精確度高等優(yōu)點,未來在臨床應用過程中具有良好的前景。
激光治療已成功地用于改善骨愈合,對骨組織的愈合有積極的效果。激光治療對骨再生的影響可能不僅與照射總劑量有關,還與照射時間和照射方式有關。已經進行的一項研究紅外激光治療后新骨形成量的實驗中,使用了劑量為4.8 J/cm2、57.6 J/cm2和 14.4 J/cm2作為治療劑量,結果顯示早期的激光治療在骨折愈合過程中是有益處的[65]。同樣的,在激光治療骨缺損的實驗中,合并羥基磷灰石的使用,結果顯示激光治療組的骨缺損的修復速度更快。而關于激光治療的機制,有研究[66]證明,該方法與組織再生的增強,炎癥反應的減輕有著很大的關系,而在一項低頻超聲和低頻激光促進骨愈合的比較中[67],我們可以明確低頻超聲和激光都有可能促進病人的骨折愈合,因此我們相信該種方法在未來具有巨大的潛力。
脈沖電磁場在骨折修復過程中具有很大的作用。而低頻脈沖電磁場進行治療的過程中與熱效應無關,主要是通過類似流體機械塑形的作用來改善成骨過程,從而促進骨折延遲愈合和不愈合[68]。脈沖電磁場刺激主要包括由骨折部位植入電極進行刺激,以及在皮膚表面設置電極進行電容耦合電磁刺激治療兩方面,而這種方式可提高 DNA的表達進而促進膠原蛋白的形成[69]、誘導MCS向成骨細胞分化[70]、促進鈣離子沉積,加速機體鈣化[71]以及促進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和VEGF的轉運發(fā)生了改變,通過促進血管形成的方式[72],顯著影響骨愈合。目前電磁場促進骨折愈合的強度為0~100 Hz不等[73-75],然而脈沖電磁場治療骨科疾病所采用的頻率、寬度、振幅以及強度所需的參數還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因此該領域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
綜上所述,骨不連的治療,在骨誘導方面生物學方法包括rhBMP-7和rhBMP-2的應用、局部注射紅骨髓、富含血小板血漿等,物理方法主要包括超聲、激光、電磁場等,生物材料方法主要包括硫酸鈣、磷酸鈣、羥基磷灰石、重金屬離子等;在骨傳導方面人工骨材料包括了硫酸鈣、磷酸鈣、羥基磷灰石等,以及同種異體骨、異種骨。臨床技術手段方面包括Masquelet技術以及Ilizarov技術。
從臨床使用效果來看,骨誘導、骨傳導的各種方法療效仍無法達到自體髂骨移植的水平,只能作為輔助,不能替代。今后的發(fā)展方向,一是進一步創(chuàng)新骨誘導方法,通過局部注射應用,使骨不連最終發(fā)生連接,其關鍵在于骨不連端纖維組織的骨化生;二是構建自體髂骨替代方案,即骨誘導體系和骨傳導體系的融合創(chuàng)新,針對骨誘導無法治愈的缺損較大需要手術植骨的骨不連,或者即使沒有缺損,但必須手術去除硬化骨植骨的骨不連。
臨床技術手段方面的新技術今后一方面將從實施方法上進行更加微創(chuàng)智能方向改進,另外將把外科技術與生物學技術的進步進行結合,加快治愈時間。骨骼系統(tǒng)是人類進化的核心環(huán)節(jié),作為醫(yī)務工作者,關注這一人體的重要器官,并能在出現問題的時候完美修復它,對人類的生存與發(fā)展將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