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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埃及早期王權(quán)發(fā)展與地方標志性建筑的關(guān)系
——以埃里芬梯尼城為例

2023-01-23 06:34
外國問題研究 2022年4期
關(guān)鍵詞:埃里泰特王權(quán)

趙 藝

(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長期以來,古埃及的王權(quán)一直是學術(shù)界的熱門議題。英國埃及學家貝恩斯(Baines)認為古埃及人通過對相關(guān)符號的展示和語言的表達來灌輸王權(quán)的合法性和神圣性。(1)John Baines, “Kingship, Definition of Culture, and Legitimation,” in David B. O’Connor and David P. Silverman, ed., Ancient Egyptian Kingship, Leiden: Brill, 1995, pp.3-48; John Baines, “Origins of Egyptian Kingship,” in David O’Connor, ed., Ancient Egyptian Kingship, Leiden: Brill, 1995, pp.95-156.法蘭克福(Frankfort)則通過分析與王權(quán)有關(guān)的宗教銘文以及法老的加冕儀式,認為神性是埃及王權(quán)的重要組成因素,進而強調(diào)國王的神性高于他的人性。(2)Henry Frankfort, Kingship and the Gods. A Study of Ancient Near Eastern Religion As the Integration of Society & Nature: An Oriental Institute Essay,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48.雷德福(Redford)主張王權(quán)的概念由三個部分組成:國王是伊西斯神和奧西里斯神的兒子荷魯斯神,國王是太陽神的兒子以及國王是一個英雄。(3)Donald Redford, “The Concept of Kingship During the Eighteenth Dynasty,” in David O’Connor, ed., Ancient Egyptian Kingship, Leiden: Brill, 1995, pp.157-184.由此可見,對于王權(quán)的研究多側(cè)重于對其表達方式,以及屬性、構(gòu)成等方面的討論,并且所依據(jù)的資料也多為宗教性質(zhì)的銘文以及壁畫,反而較少關(guān)注王權(quán)意識形態(tài)的發(fā)展對建筑發(fā)展的影響,尤其是對遠離統(tǒng)治中心的地方建筑發(fā)展的影響。作為古埃及文明得以延續(xù)發(fā)展的核心,王權(quán)意識形態(tài)扮演著為國王統(tǒng)治埃及各地提供合法性來源的重要角色。而它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也必然會影響到地方建筑的興建與消亡,對于埃里芬梯尼這類位于邊界之處的城鎮(zhèn)更是如此。因此,本文以埃里芬梯尼城為例,通過對當?shù)貥酥拘缘乩斫ㄖ姆治鰜硖接懓<霸缙谕鯔?quán)的變化發(fā)展以及其對地方發(fā)展的影響。

一、王權(quán)統(tǒng)轄邊界的確立及表現(xiàn)載體的變化

王權(quán)意識在埃里芬梯尼的發(fā)展主要分三個階段:在第一階段,國王通過在埃里芬梯尼城建造要塞來確立王權(quán)統(tǒng)御的地理范圍,也即王權(quán)的邊界意識。在早期銘文中,埃里芬梯尼城大多作為南部的邊界出現(xiàn)。如在第五王朝時期的銘文《大臣烏尼傳》中,就曾提及埃及南部的范圍是“從南到埃里芬梯尼,北至阿佛洛狄忒坡里斯(Aphroditopolis)”。(4)J. H. Breasted, Ancient Records of Egypt, Vol.I,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06, p.140.銘文的主人烏尼作為埃及南部管理者所管轄的范圍也同樣是南到埃里芬梯尼,北至阿佛洛狄忒坡里斯。此外,埃里芬梯尼城作為埃及南部邊界的定位還體現(xiàn)在對它的稱呼上——“南部大門”。(5)J. H. Breasted, Ancient Records of Egypt, Vol.I, p.167, note. d.古王國和中王國時期,不少埃里芬梯尼城的貴族或者長官諸如扎烏(Zau)等,都被授予“南部大門的守衛(wèi)者”這一頭銜。(6)J. H. Breasted, Ancient Records of Egypt, Vol.1, p.171.一直到中王國時期,埃里芬梯尼城都一直作為埃及南部的邊界出現(xiàn)這一時期的銘文中。

從地理上來看,埃里芬梯尼城位于上埃及尼羅河第一瀑布附近,也是該區(qū)域最大的一個定居點。瀑布對于尼羅河航道的阻絕,使其成為一道天然的地理分界線,將埃及與努比亞地區(qū)分割開來。除了地理方面的因素外,埃里芬梯尼城之所以成為埃及南部的邊界所在,還有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建造于第一王朝時期的泥磚要塞。(7)要塞坐落于島上地勢較高并且靠近最佳登陸口的地方,可以俯瞰通向第一瀑布通航通道,地理位置十分優(yōu)越。從遺跡來看,要塞為51米×51米的方形布局,由東西兩面約高3米的墻構(gòu)成,要塞的西墻擋住了更古老的賽泰特神廟的入口。要塞拐角處有方形或半圓形的,由碎石填充的塔樓,塔樓頂部并無明顯的建筑無痕跡,或許是直接與某個建筑物相連, 參見:Martin Ziermann, Elephantine XVI. Befestigungsanlagen Und Stadtentwicklung in Der Frühzeit Und Im Frühen Alten Reich, Mainz: Zabern von, 1993. pp.33-34.泥磚要塞的建造并不是一種偶然現(xiàn)象,而是第一階段(國家建立初期)王權(quán)地域觀念發(fā)展的初步體現(xiàn),即對王權(quán)統(tǒng)治邊界的強調(diào)。

從涅加達文化(約公元前4000—前3000年)開始,埃及與此時占據(jù)下努比亞的A群體文化(A-Group)就有著很頻繁的物品貿(mào)易交換。(8)努比亞的A群體文化這個概念最早來自賴斯納用字母順序的方式來定義第一瀑布以南的非埃及文化,除了努比亞的A群體文化之外還有努比亞的B群體文化(B-Group),努比亞的C群體文化(C-Group)和努比亞的X群體文化(X-Group),上述幾個群體文化分別與埃及的歷史時期相對應,參見:G. A. Reisner, The Archaeological Survey of Nubia. Report for 1907—1908, Vol.I, Cairo: National Printing Department, 1910, pp.313-346; Maria C. Gatto, “The Nubian A-Group: A Reassessment,” Archeo-Nil, Vol.16 (December 2006), pp.61-76. 后來一些學者試圖改變賴斯納的命名方式,用“早期努比亞人”(Early Nubian)和“A層”(A-Horizon)來命名,但并未獲得廣泛采納,參見:B.G. Trigger, History and Settlement in Lower Nubia, New Haven: Department of Anthropology Yale University, 1965; William Y. Adams, Nubia: Corridor to Africa, London: Penguin Books, 1977, pp.118-382.通過與埃及之間物質(zhì)文化交往過程中,對埃及文化的吸收借鑒,A群體文化不斷進步,尤其依靠其作為貿(mào)易中介的角色,逐漸壟斷了埃及與南部其他地區(qū)的貿(mào)易往來,導致埃及想要獲得努比亞南部地區(qū)甚至撒哈拉以南地區(qū)的物品都必須通過這一群體。但隨著埃及國家的統(tǒng)一,國王權(quán)力的壯大,國王迫切需要為其權(quán)力的執(zhí)行劃定一個空間范圍,以維護王權(quán)威嚴。但是占據(jù)下努比亞地區(qū),甚至蔓延至上埃及的A群體文化,毫無疑問是早期王權(quán)進一步發(fā)展所面臨的重要外部障礙。它對埃及與努比亞地區(qū)之間的物品流通的壟斷,更是挑戰(zhàn)了國王在獲得和分配外國物品上的獨斷性。因此埃及必須對其南部的貿(mào)易關(guān)系進行根本性重組,首先就是用新的帶有政治色彩的領(lǐng)土邊界代替埃及以前的界限不明的民族邊界,以便確立王權(quán)行使的范圍。要塞的建立則正是這一需求的產(chǎn)物。

在要塞建造的過程中,對于之前已經(jīng)建成的當?shù)厣竦o賽泰特神廟,國王并沒有因為它是地方崇拜中心而給予其應有的尊重,甚至因為建造要塞而侵占了原本屬于神廟的地界。(9)W. Kaise and G. Dreyer, Stadt und Tempel von Elephantine, 15./16, Grabungsbericht, Mainz: von Zabern, 1988, p.156; Martin Ziermann, Elephantine XVI, Befestigungsanlagen Und Stadtentwicklung in Der Frühzeit Und Im Frühen Alten Reich, Mainz: Zabern von, 1993, p.30.從這一建造活動可以看出,要塞的建造并非由當?shù)厝私M織的,具體建造過程的實施者也非當?shù)鼐用?,而是完全由埃及中央政府組織實施。顯然,第一王朝的國王們在埃里芬梯尼城建造一座泥磚要塞的目的是以此為界,確立埃及疆域的范圍。同時這座要塞也是埃及面向南部努比亞地區(qū)的一個貿(mào)易中心,從而為之后通過武力手段驅(qū)逐消滅A群體文化在下努比亞的統(tǒng)治,直接與南部地區(qū)進行貿(mào)易奠定基礎(chǔ)。

在第二階段,通過在埃里芬梯尼建造一座金字塔,進一步確立了王權(quán)對于此地的統(tǒng)治權(quán)。1908年,柏林博物館組織的考古隊在埃里芬梯尼西北部尋找更多的紙莎草紙時,意外發(fā)現(xiàn)一座由花崗巖建造的建筑,由于考古證據(jù)的缺失,最初這座建筑被認為是城墻的一部分。(10)W. Kaise et al., “Stadt Und Tempel Von Elephantine. Achter Grabungsbericht,” Mitteilungen des Deutschen Arch?ologischen Instituts, Abteilung Kairo, Vol.36, 1980, pp.276-280.直到1978年德國考古學家君特·德雷爾(Günter Dreyer)對其進一步地挖掘才證實這座建筑是一座三層階梯式金字塔。(11)金字塔位于島嶼西北部,側(cè)邊長約35腕尺(18.46米),現(xiàn)存高約5.1米,但原來的高度在20到24腕尺(10.46—12.55米)之間。為了應對不規(guī)則的地面,金字塔建在一個邊長4腕尺(2.37米)的粗碎花崗巖塊方形平臺上,通過剝落其西側(cè)巖石的突出部分平整地面。金字塔的朝向與島嶼的西岸平行,有一個核心結(jié)構(gòu),周圍環(huán)繞著兩層厚4腕尺的石頭,使用本地粉紅色花崗巖作為建筑材料。后來,高蒂爾為探索金字塔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在其北面挖了一條直達中心的溝壕。參見:S.J. Seidlmayer, “Town and State in the Early Old Kingdom: A View From Elephantine,” Jeffrey Spencer, ed., Aspects of Early Egypt, London: British Museum Press, 1996, pp.119-120.同時,人們還在金字塔北面的一個墓地中發(fā)現(xiàn)一個刻有銘文的長約1.46米的錐形花崗巖石塊。最初,石塊上的銘文被拉科(Lacau)解讀為“國王胡尼的加冕城堡”,后來德雷爾根據(jù)其最末尾的宮殿限定符“aH”,認為應將其釋讀為“sSd njswt HwD”,即“國王胡尼的王冠”。(12)C. Seidlmayer, “Die staatliche Anlage der 3. Dyn. in der Nordweststadt von Elephantine. Arch?ologische und historische Probleme,” in Manfred Bietak, ed., Haus und Palast im Alten gypten. Internationales Symposium 8-11. April 1992 in Kairo, Wien: Verlag der ?AW, 1996, pp.119-120;S.J. Seidlmayer, “Town and State in the Early Old Kingdom: A View From Elephantine,” p.120.這一帶有國王胡尼名字的巖塊很可能是某一建筑物的組成部分。而唯一符合標準的候選建筑物就是位于附近的金字塔。所以,很可能它曾經(jīng)屬于這座金字塔,是這座金字塔的標牌。(13)這種功用并不常見,但在托馬斯(Tomos)采石場附近可以找到一個類似的例子。這里有一塊石碑,上面寫有HAm.t xwfw,是這一區(qū)域的名字;也可以參考尼烏塞爾的太陽神殿和薩胡拉(Sahure)葬祭廟的河谷神廟,同樣有獻祭石碑的銘文中提及建筑的名稱,參見:Reginald Engelbach, “The Quarries of the Western Nubian Desert and the Ancient Road to Tushka: (Survey Expedition, February 1930, under the Direction of Mr G. W. Murray, Director Topographical Survey),” Annales du Service des Antiqutés de I’égypte, Vol.38, 1938, pp.369-390; Hermann Kees, “Die Grosse Festdarstellung,” in Friedrich Wilhelm von Bissing, ed., Das Re-Heiligtum des K?nigs Ne-Woser-Re III, Leipzig: J.C.Hinrichs’sche Buchhandlung, 1928, p.47.從其所顯示的國王的名字來看,金字塔的建造者應該是第三王朝最后一位統(tǒng)治者胡尼。

從規(guī)模來看,埃里芬梯尼城中的這座金字塔,要遠遠小于同時期左賽爾王(Djoser)的階梯金字塔。(14)第三王朝國王的左賽爾金字塔由6個馬斯塔巴組成。最初高 62.5米,底部為 109米×121米。從其功能上來看,它也并非喪葬建筑,其內(nèi)部缺少用于存放尸體的墓室,況且也很難想象胡尼的尸體會被埋葬在遠離孟菲斯的地方。阿諾德(Arnod)認為這座建筑的名字為“國王胡尼的王冠”,這使得人們很容易聯(lián)想到一個節(jié)日——王冠日(festival of the diadem,埃及語為Hb-sSd)。(15)Dieter Arnold, Der Tempel Des K?nigs Mentuhotep Von Deir El-Bahari, Vol.I, Architektur Und Deutung, Mainz: Philipp von Zabern, 1974, p.76, note.309; Hans Goedicke, “The Pharaoh Ny-SwtH,” Zeitschrift für gyptische Sprache und Altertumskunde, Vol.81, 1956, p.33.巴爾塔(Barta)認為王冠日的慶祝儀式是加冕儀式的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在這個儀式上國王被贈予帶有羽毛的頭帶和其他禮節(jié)性的物品,參見:Wolfgang Helck, Lexikon der A-gyptologie, Band III, Horhekenu-Megeb, Wiesbaden: Harrassowitz, 1980, pp.531-532; 王冠日和塞德節(jié)非常相似,二者都是關(guān)于國王加冕的節(jié)日:兩者都在節(jié)日的庭院和宮殿中慶祝,而且在兩個節(jié)日中國王都穿著塞德節(jié)的長袍,參見:Alexandre Moret, Du Caractère Religieux De La Royauté Pharaonique. Paris: Leroux, 1902, p.89.這個節(jié)日曾在帕勒莫石碑中的謝普塞斯卡弗(Shepseskaf)第一年的加冕儀式中被提及:“……月的第11天,雙王出現(xiàn),統(tǒng)一上下埃及,巡視城墻。王冠日,創(chuàng)造兩個開路者(16)埃及語為wp-wAwt, 豺狼神,在正式場合站在國王前面,象征著在統(tǒng)治者之前“開路”。在這里這個詞語的限定符號被寫了兩次,以此表達形象相同的兩個神被創(chuàng)造出現(xiàn)。反映了貫穿王權(quán)意識形態(tài)始終的二元概念,如“雙王出現(xiàn)”和“上下埃及的統(tǒng)一”。參見:Toby Wilkinson, Royal Annals of Ancient Egypt: The Palermo Stone and Its Associated Fragments, London: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50.的(形象);在統(tǒng)一兩土地的眾神之王之后……”(17)Toby Wilkinson, Royal Annals of Ancient Egypt: The Palermo Stone and Its Associated Fragments, p.149.在戴爾·艾爾·巴哈瑞神廟(Deir el-Bahari)的有關(guān)哈特舍普蘇特加冕儀式的描述中,也提及過這個節(jié)日,“第一季的第一天,新年,上下埃及之王的和平年的第一天,兩女神所愛之人,游行北部城墻之人,王冠日……”(18)J. H. Breasted, Ancient Records of Egypt, Vol.II,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06, p.99.雖然銘文有所缺損,但能清晰辨認出王冠日的字樣。女王哈特舍普蘇特頭戴雙王冠從“aH”宮殿(19)aH宮殿通常是wsxt建筑群的一部分,在儀式期間作為國王的休息或者更換衣物的場所,參見:Jr Ogden Goelet, Two Aspects of the Royal Palace in the Egyptian Old Kingdom, Columbia University, Ph.D Dissertation, 1982, p.530.進入卡納克神廟,接受阿蒙神的加冕。(20)Giulia Pagliari, Function and Significance of Ancient Egyptian Royal Palaces from the Middle Kingdom to the Saite Period: A Lexicographical Study and Its Possible Connection With the Archeological Evidence, University of Birmingham, Ph. D Dissertation, 2012, p.235.之后,又身著塞德節(jié)期間穿的衣服,前往“王冠日的大廳”(court of the festival of the diadem,埃及語為wsxt-Hb-sSd)。由此埃里芬梯尼城中的這座金字塔作為王冠日的宮殿,它的建造可能與國王有關(guān)的某種崇拜儀式有關(guān)。

相反,在涅加達時期就已經(jīng)存在的,與當?shù)鼐用耜P(guān)系最為密切的賽泰特神廟,在這一時期并沒有成為國王宣揚王權(quán)的場所。在上文中我們已經(jīng)提到,賽泰特神廟作為當?shù)厝伺e行宗教崇拜活動的中心,在埃及國家統(tǒng)一之前已經(jīng)存在了。但是第一王朝時期埃及在此地修建要塞時,神廟非但沒有被圈進城墻之內(nèi)受到保護,反而因城墻的建造而被侵占了部分區(qū)域,神廟的入口也遭到了城墻的遮擋。除此之外,賽泰特神廟的外觀并未發(fā)生什么變化,規(guī)模也很小,神殿里只有一個由3個巨大花崗巖組成的天然神龕。從神廟內(nèi)所發(fā)現(xiàn)的祭品來看,埃里芬梯尼城中的賽泰特神廟一共出土了約497件來自早王朝和古王國時期的捐贈器物。這些器物中90%為陶制器物,石制器物則非常稀少。(21)Richard Bussmann, “The Social Setting of the Temple of Satet in the Third Millennium BC,” in Dietrich Raue et al. ed., The First Cataract of the Nile. One Region-Diverse Perspectives, Berlin: Walter de Gruyter, 2013, p.23, fig. 5.相較之下,位于希拉康坡里斯(Hierakonpolis)的地方神廟(荷魯斯神廟)中所發(fā)現(xiàn)的器物則高達810件,石制器物的比例也遠高于賽泰特神廟。(22)Richard Bussmann, “The Social Setting of the Temple of Satet in the Third Millennium BC,” p.27, fig. 9.除數(shù)量上的差距之外,這些物品表面的裝飾等也不盡相同。賽泰特神廟出土的捐獻物大多不符合早王朝以及古王國時期的王權(quán)形象的外在表現(xiàn)特征,與王權(quán)并無聯(lián)系,其制作非常粗糙,由普通百姓所捐贈。而在希拉康坡里斯早在零王朝時期便已有器物刻有國王名字,并且其早期神廟的布局和早期王室葬祭廟也十分相似。(23)Barbara Adams, Ancient Nekhen: Garstang in the City of Hierakonpolis, New Malden: SIA Publishing, 1995, pp.19-80.

事實上,早王朝和古王國前期,國王不把地方神廟作為宣揚王權(quán)意識形態(tài)的場所,完全忽視地方神的現(xiàn)象在埃及十分普遍。相較于越來越復雜、宏大的王室喪葬建筑,獻給地方神的神廟或神殿建筑以及捐獻物都顯得十分寒酸。除了王室陵墓之外,也很少能發(fā)現(xiàn)其他與王權(quán)有關(guān)的宗教建筑,即便是在希拉康坡里斯和赫里奧坡里斯(Heliopolis)等地方,現(xiàn)存的浮雕裝飾也著重強調(diào)國王作為神廟建造者和眾神追隨者的角色。國王所追求的并不是承認這些神廟在意識形態(tài)上所扮演的角色,而是側(cè)重于強調(diào)王權(quán)自身的神圣性以及與之密切相關(guān)的神如荷魯斯神和拉神的重要性。地方神廟并不是國王用來彰顯其王權(quán)意識形態(tài)的地方,也沒有必要使用一種可見的、持久的形式如雕刻、建筑元素等表現(xiàn)二者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因此地方神如埃里芬梯尼城的賽泰特神等被忽視也在所難免。

如上所述,位于埃里芬梯尼城的金字塔而非賽泰特神廟才是彰顯王權(quán)的核心場所。除了埃里芬梯尼城外,埃德福、希拉康坡里斯、阿拜多斯、扎杰特-艾爾麥提(Zawjet el-Meitin)和塞拉(Seila)等地也有與埃里芬梯尼城的金字塔類似的建筑。(24)G. Dreyer and W. Kaiser, “Zu den kleinen Stufenpyramiden Ober-und Mittelagyptens,” Mitteilungen des Deutschen Arch?ologischen Instituts, Abteilung Kairo, Vol.36, 1980, pp.53-55.基于此,有學者認為這些散布在埃及各地的金字塔可能都是在同一時期被計劃建造的,由第三王朝國王胡尼建造,而埃里芬梯尼城的金字塔則是這一系列金字塔的最南端的一座。胡尼在上埃及共建造了7座小金字塔,借此表達這地區(qū)在王權(quán)輻射之下。

第三階段則與第二階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這一階段國王開始更多地關(guān)注地方神祇,試圖將自己與地方神祇聯(lián)系在一起。相較于在早王朝以及古王國早期賽泰特神廟幾乎沒有來自王室供奉物品,(25)根據(jù)賽德梅爾的結(jié)構(gòu)性歷史模型,早王朝時期,也就是王權(quán)觀念確立的初期,國王只對那些與王權(quán)有關(guān)的神廟感興趣。從古王國早期到古王國的巔峰期,國王們忽視當?shù)氐纳駨R,而只專注于自己的喪葬崇拜。第五王朝后期,國王將注意力轉(zhuǎn)向地方神廟,并對當?shù)氐淖诮绦叛霰憩F(xiàn)出一定的關(guān)心。參見:S. J. Seidlmayer, “Town and State in the Early Old Kingdom: A View From Elephantine,” p.118-119; Richard Bussmann, Die Provinztempel gyptens Von Der 0. Bis Zur 11. Dynastie: Arch?ologie Und Geschichte Einer Gesellschaftlichen Institution Zwischen Residenz Und Provinz, Leiden/Boston: Brill, 2010, p.lxxxvi.在古王國末期,埃里芬梯尼城中王室活動的痕跡明顯增多。從賽泰特神廟來看,國王的活動痕跡最早可追溯至第五王朝時期,且大多集中在佩皮一世(Pepi I)到佩皮二世(Pepi II)統(tǒng)治時期。

在國王對賽泰特神廟獻祭的物品中,最引人矚目的就是由佩皮一世供奉給賽泰特神的花崗巖神龕。神龕兩側(cè)的銘文中出現(xiàn)了佩皮一世的名字,以及“賽泰特所愛之人”的字樣。(26)Christiane Ziegler, Catalogue Des Stèles, Peintures Et Reliefs égyptiens De L’Ancien Empire Et De La Première Période Intermédiaire Vers 2686-2040 Avant J.-C: Musée Du Louvre, Département Des Antiquités égyptiennes, Paris: Réunion des musées nationaux, 1990, p.50.佩皮一世的名字以及“賽泰特所愛之人”的表述毫無疑問證明了王權(quán)對于賽泰特神的關(guān)注。佩皮一世的繼任者麥然拉同樣將自己的名字刻寫在了神殿兩側(cè)。德國學者理查德·布斯曼(Richard Bu?mann)推測神龕位于神廟前院的泥磚臺子上,佩皮一世的雕像則矗立在這個神龕之中。(27)Richard Bu?mann, “Der Kult im frühen Satet Tempel von Elephantin,” in H. Roeder and J. Mylonopoulos, ed., Arch?ologie und Ritual, Auf der Suche nach der rituellen Handlung in den antiken Kulturen gyptens und Griechenlands, Wien: Phoibos, 2006, pp.29-32. 巴斯曼認為泥磚臺的泥磚并不是以順磚砌合的方式黏接在一起,而是放置在邊緣從而形成輥磚(roll brick)。輥磚是典型的地基建造樣式,很明顯這里需要有一個比較重的物品置于臺子的上方。泥磚臺大小為1.60米×1米,而神龕的大小剛好非常適合置于臺子之上,臺子地基的底部分別比神龕的四邊寬出20或者40厘米。通常而言,作為卡之屋的神龕是國王在地方神的崇拜場所安置自己雕像的地方,象征著王權(quán)的永恒,人們在這里定期舉行對已故國王卡雕像的祭祀活動。

除了對當?shù)厣駨R進行祭品捐贈外,這一時期的國王在埃里芬梯尼城留下的銘文數(shù)量也有所增加,且這些銘文大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地方神出現(xiàn)在銘文中。并且這些地方神出現(xiàn)的語境也大多相似,都是采用了“mry+GN”格式,(28)GN是英語“god name”的縮寫,mry為埃及語,意為“愛”。即被某神所愛之人,借以宣告國王是地方神所愛之人,進而建立起與當?shù)厣裰g的關(guān)系。根據(jù)在第五王朝國王尼塞拉(Nyuserra)捐獻的彩陶板上殘存的埃及語mry,以及彩陶板出土的位置,我們推斷這句埃及語也屬于上述格式用語,mry+GN。雖然彩陶板上的銘文未保留下具體神的名字,但應該是指賽泰特神。此外,第五王朝國王烏納斯在這一區(qū)域的巖石銘文中也提到烏納斯是“外國土地之主……,克奴姆所愛之人”。(29)Nigel C. Strudwick, Texts from the Pyramid Age, p.133.

古王國末期,隨著埃及王權(quán)的逐漸衰落乃至崩潰,以及地方貴族勢力的崛起,位于孟菲斯的中央政府逐漸喪失對地方的控制,為此,國王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措施恢復自己的權(quán)威。因此,王權(quán)不再像以前一樣著重刻畫對國王本身的崇拜,而忽視其與地方神祇之間的聯(lián)動。此時的王權(quán)將重點放在地方神廟——這些原先與王權(quán)并無交集的地方宗教中心。首先,國王開始用門楣、柱子、石碑、浮雕等來裝飾地方神廟,并用大量的捐獻物來供養(yǎng)神廟,使之與地方貴族形成統(tǒng)一信仰。阿拜多斯的神廟里有許多屬于第五和第六王朝王室的門楣,這座神廟甚至成為上埃及最重要的文化中心。并且,國王供奉的地方神也越來越多。此外,國王還自稱是地方神所愛之人,使之成為自己的守護神,從而使王權(quán)與地方神產(chǎn)生聯(lián)系。通過這些地方神祇,王權(quán)更加地深入到其治下的各個地方,并且無形之中增強地方官員對王權(quán)的忠誠度。其次,從第五王朝后半期開始,大量的王室雕像進入地方神廟,并在此樹立王之屋,從而將紀念性藝術(shù)形式轉(zhuǎn)移到地方神廟,以此喚起地方貴族對于王權(quán)的敬畏,從而強化統(tǒng)治階級的意識形態(tài)基礎(chǔ)。

二、王權(quán)經(jīng)濟屬性對標志性建筑物的影響

除了上述三座建筑外,埃里芬梯尼的早期地方建筑,還實現(xiàn)了對當?shù)刭Y源的掌控。首先,設(shè)立如王之屋這樣的行政管理機構(gòu)來管理國王在當?shù)氐牡禺a(chǎn)。在金字塔的以北40米的一座建筑廢墟中的紙莎草卷里,附有一枚印章圖案,其上寫著“下埃及的王之屋(30)在王室和私人銘文中,王之屋經(jīng)常作為向私人或其他機構(gòu)提供捐獻物的來源地,但所涉及的捐贈往往是以國王的名義,按照國王的要求來進行的。王之屋中的王并不單指某個特定的國王,也不局限于某個區(qū)域。相反,它是一個相當寬泛的術(shù)語,指的是在統(tǒng)治者控制下的一種財產(chǎn),并在其統(tǒng)治期間始終存在。這些特點是王之屋被認為是為喪葬財產(chǎn)提供捐獻物的理想機構(gòu)的原因。王之屋的財產(chǎn)種類同樣多種多樣,包括工場、牛群和土地。的持印者”(xtmw-mHw wDa-mdw pr-njswt)和國王sA nxt(31)sA nxt,第三王朝時期某一國王荷魯斯名,但其身份還未被明確勘定,可能是奈布卡(Nb-ka)、奈弗爾卡拉(Nfr-ka-Re)或奈布卡拉(Nb-ka-Re)中的某一位,但肯定的是胡尼的某一位前任,參見:Ludwig Borchardt, Das Grabdenkmal des K?nigs Ne-user-re, Leipzig: Hinrichs, 1907, p.79; S. J. Seidlmayer and Werner Kaiser, “Stadt und Tempel von Elephantine, Neunter/Zehnter Grabungsbericht,” Mitteilungen des Deutschen Arch?ologischen Instituts, Abteilung Kairo, Vol.38, 1982, p.304.的荷魯斯名字。此外,這里還發(fā)現(xiàn)了其他24枚印章。這些印章上都刻有人名,這些人持有的頭銜都是諸如書吏(sS)、工人(mjtr)和管理人(iri xt)之類的,(32)S. J. Seidlmayer, “Die staatliche Anlage der 3. Dyn. in der Nordweststadt von Elephantine, Arch?ologische und historische Probleme,”pp.200-201.由此可知,發(fā)現(xiàn)的這座建筑為島上的一個行政中心,即王之屋。

此外,在這個建筑附近還發(fā)現(xiàn)2個帶有銘文的啤酒罐。銘文用黑色墨水寫在罐子上,雖然破損嚴重,但仍能分辨出是在逐年記載物品的交易。(33)Nigel C. Strudwick, Texts from the Pyramid Age, p.74.銘文都是先寫了人的名字以及頭銜,然后列出了貨物的數(shù)量。貨物以谷物為主,其數(shù)量也與個人的生產(chǎn)或消費有關(guān)。事實上它們更類似于簡短的摘錄,為之后繪制更大的食物分配表做準備。這里還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陶器,這些陶器主要用于日常生活,尤以儲物罐的數(shù)量為最多。面包模具和啤酒罐的數(shù)量也不少,僅在一個廢墟中,每一種就發(fā)現(xiàn)有10 000件以上。很顯然,這是一個準備和分發(fā)口糧的地方。(34)S.J. Seidlmayer, “Die staatliche Anlage der 3. Dyn. in der Nordweststadt von Elephantine, Arch?ologische und historische Probleme,” pp.202-203.

以上物品都與經(jīng)濟活動有關(guān),從而揭示出這個行政中心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對經(jīng)濟活動進行管理。它是一個地域的行政管理中心,即王室地產(chǎn)的管理部門,在當?shù)厥占⒑怂阋约皟Υ婀任锏任锲?。部分作為薪酬重新發(fā)放,部分則上交給國王,用來為金字塔、神廟以及國王所組織的各項遠征活動提供物質(zhì)支持。并且,這種物品的流通似乎是單向的,并不存在接受來自王室饋贈的跡象,換句話說,埃里芬梯尼城這個行政中心,從某種程度上只是為了供給王室而設(shè)立的。

除埃里芬梯尼城的這個王之屋外,古王國還有很多其他的王之屋和類似的機構(gòu),如大胡特(xwt-aAt)、胡特(xwt)等。“大胡特”一般設(shè)在土地數(shù)量龐大的地區(qū),由王室直接控制,(35)J.C.Moreno García, “Administraion territoriale et organisation de l’espace en Egypte au troisième millénaire avant J.-C. (III-IV): nwt mAwt et Hwt-aAt,” Zeitschrift für gyptische Sprache und Altertumskunde, Vol.125, 1998, pp.38-55; Moreno Garcá, “Hwt et le milieu rural égyptien du IIIe millénaire,” Bulletin de la Société Fran?aise d’égyptologie, Vol.337, 1999, pp.233-238.而“胡特”主要建在上埃及地區(qū),由地方貴族定期審查,并且可以用于私人活動。它們之間并非獨自存在的,而是作為各地的王室地產(chǎn)管理部門被整合到一張網(wǎng)絡(luò)之中,從而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以王室為核心的經(jīng)濟運轉(zhuǎn)體系。這種模式最早見于彎曲金字塔葬祭廟壁畫上所描繪的喪葬隊伍中。喪葬隊伍中有男有女,并且每個人的頭上方都有一個埃及地名。(36)K. Sethe, Urkunden des Alten Reiches, Leipzig: Hinrichs, 1933, p.236.他們作為埃及各代表,為國王帶來各地的物產(chǎn),用以維持金字塔的日常運轉(zhuǎn)。

從第一王朝末期開始,埃及就已經(jīng)設(shè)有供應王室喪葬物品的工坊及相關(guān)下屬部門和機構(gòu),但每個機構(gòu)負責的地區(qū)有限,這是這一時期經(jīng)濟體系的特點,直到第三王朝時期才發(fā)生了變化。(37)S.J. Seidlmayer, “Die staatliche Anlage der 3. Dyn. in der Nordweststadt von Elephantine, Arch?ologische und historische Probleme,” pp.212-213.就中央政府而言,古王國早期非王室的國家官員比重有所增加,雖然權(quán)力最大的行政職務(wù)還是由王子們擔任,但王子們不再是國王唯一的代表,非王室成員也能夠擁有以前只屬于王子們的頭銜。國王也逐漸從小型統(tǒng)治集團中的絕對君主逐漸變?yōu)橹醒爰瘷?quán)化的官僚機構(gòu)的首腦,這也是國王第一次將權(quán)力下放給官員。就地方而言,左賽爾時期,階梯金字塔的建立不僅需要調(diào)動更多的勞動力和資源,處理國王的喪葬建筑等事宜,還需要為更多的人提供食物,這也使王室越來越需要更多的財富。斯奈夫魯統(tǒng)治時期,大型金字塔的建造,加重了國家的經(jīng)濟負擔。這一時期國王希望建立更多的地方機構(gòu),同時合并和整合現(xiàn)有機構(gòu),以使越來越多的地區(qū)參與為中央政府提供供給。根據(jù)王室年鑒的記錄,僅在統(tǒng)治的一年中,斯諾夫魯就建立了35個胡特或者大胡特以及一些養(yǎng)牛中心。(38)Toby Wilkinson, Royal Annals of Ancient Egypt, The Palermo Stone and Its Associated Fragments, p.143.這些新機構(gòu)的建立,使越來越多的地方機構(gòu)加入國家行政中來,聽從中央的統(tǒng)一支配。通過在各地設(shè)立的胡特、王之屋等王室地產(chǎn),王權(quán)掌握的經(jīng)濟資源也大大增加,因此才能夠支持金字塔等大規(guī)模建筑項目的進行。而到第四王朝末期,島上的王之屋逐漸被廢棄,國家經(jīng)濟體系再次發(fā)生改變,之前不受國家重視的地方神廟逐漸參與王室地產(chǎn)機構(gòu)的管理,并且成為經(jīng)濟管理網(wǎng)絡(luò)體系中的主要構(gòu)成。(39)Helen Jacquet Gordon, Les noms des domaines funéraires sous, Cairo: Institut Fran?ais d’Archéologie Orientale, 1962, p.81.

三、王權(quán)的衰落與地方精英墓葬的出現(xiàn)

作為埃及與南部努比亞地區(qū)之間的邊界,埃里芬梯尼一直都是埃及與南方進行貿(mào)易的重要中心,甚至其地方長官在一定程度上管理著埃及與南部之間的貿(mào)易活動。在王權(quán)強盛時期,這種利潤豐厚的貿(mào)易活動自然輪不到地方貴族階層的參與,而是掌握在王室手中。(40)Bettina Schmitz, Untersuchungenzum Titels sA-njswt “K?nigssohn,” Bonn: Habelt, 1976, pp.159-170.所以雖然地處埃及與努比亞貿(mào)易的中心,但埃里芬梯尼的地方官員并不能從與努比亞地區(qū)的貿(mào)易中獲得更多的財富以及更高的地位。因此第五王朝以前,在埃里芬梯尼并沒有發(fā)現(xiàn)地方精英階層存在的痕跡。

第五王朝時期,隨著國王將注意力轉(zhuǎn)向地方神廟,各地方精英也從王室給予地方神廟的捐獻物和土地中獲得巨大的利益。(41)參見:W. Helck, Wirtschaftsgeschichte Des Alten gypten im 3. Und 2. Jahrtausend von Chr, Leiden/K?ln: Brill, 1975, pp.52-55; Peter Der Manuelian, “An Essay in Document Transmission: Nj-kA-anx and the Earliest,” Journal of Near Eastern Studies, Vol.45. 1986, p.2; Helen Jacquet Gordon, Les noms des domaines funéraires sous, pp.80-163; Hans Goedicke, “Cult-Temple and ‘State’ During the Old Kingdom in Egypt,” Edward Lipinski, ed., State and Temple Economy in the Ancient Near East 1. Proceeding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rganized by the Katholieke Universiteit Leuven from the 10th to the 14th of April 1978, Leuven: Department Ori?ntalistiek, 1979, pp.118-120.但遺憾的是,埃里芬梯尼城的地方精英似乎并沒有從中獲利。首先,埃里芬梯尼城的地方長官沒有祭司長的頭銜,也就是說,地方長官并不能以祭司的身份從神廟捐贈中獲利。(42)Naguib Kanawati and Ann McFarlane, Akhmim in the Old Kingdom, Part I: Chronology and Administration, Sydney: Australian Centre for Egyptology, 1992, pp.253-254; Elmar Edel. Die Felsengr?ber Der Qubbet El Hawa Bei Assuan,Vol.II: Abteilung. Die Althieratischen Topfaufschriften Band 1: Die Topfaufschriften Aus Den Grabungsjahren 1960, 1961, 1962, 1963 Und 1965, Wiesbaden: Otto Harrassowitz, 1970, pp.88-89.其次,即便埃里芬梯尼城的地方長官擁有祭司身份,其獲得的利益也遠遠小于其他地方的精英。島上的賽泰特神廟雖然在這一時期得到了國王的關(guān)注,但國王的捐獻物數(shù)量非常少,質(zhì)量也很差。在這些捐贈物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半寶石制作的雕像等貴重物品,只有少數(shù)紅玉髓制作的珠子。佩皮一世捐獻給賽泰特神的石制狒狒器皿也只是一件粗糙的仿制品。捐贈物中的象牙制品和權(quán)標頭都非常小,且權(quán)標頭為木質(zhì),顯然是早先獻祭物品的仿制品或復制品。(43)Richard Bu?mann, Die Provinztempel gyptens von der 0. biszur 11. Dynastie, pp.494-497.相反,第五王朝時期的行政體系改革使國家的重要官職不再只局限于王室成員,國王開始委派更多的官員前往努比亞進行貿(mào)易。而埃里芬梯尼的官員顯然擁有更多的優(yōu)勢來承擔此項任務(wù)。他們作為遠征軍的首領(lǐng),帶領(lǐng)商隊前往努比亞并在遠征貿(mào)易中獲得巨大的財富。而且隨著王權(quán)的衰落,他們也擁有了更大的獨立性。

因此,在更大的權(quán)力以及財富的支持下,這一時期的埃里芬梯尼島上突然出現(xiàn)了以馬斯塔巴建筑為主的地方精英群體的墓地。從此地發(fā)現(xiàn)的一個裝飾物上的銘文可以看出,這個裝飾物屬于第五王朝遠征商隊首領(lǐng)尼安胡敏(Niankhmin)。除此之外,人們還發(fā)現(xiàn)第五王朝時期的一塊石灰?guī)r制小雕像碎片和一個石灰?guī)r制的三角錐。這些文物都證明這一時期埃里芬梯尼存在一個裝飾較為簡單的精英墓地。(44)Dietrich Raue, “éléphantine: Cinq Campagnes De Fouilles Dans La Ville Du IIIe Millénaire Avant J.-C,” Bulletin de la Société Fran?aise d’égyptologie, Vol.163, 2005, pp.8-26: S. J. Seidlmayer and Martin Ziermann, “Eine Friesinschrift Von Einem Mastaba-Grab Des Alten Reiches Aus Elephantine,” Mitteilungen des Deutschen Arch?ologischen Instituts, Abteilung Kairo, Vol.48, 1993, pp.161-175.但這些官員在埋葬后不久,墓地便遭到破壞,僅一兩代人之后,屬于他們的喪葬紀念碑就被清理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第五王朝時期,埃利芬梯尼城已經(jīng)出現(xiàn)社會分化,地方精英階層形成,但他們并沒有發(fā)展成為一個共同的文化記憶,更沒有引起國王更多的注意。

隨著第六王朝王權(quán)的崩潰,居于孟菲斯的王室很難再有多余的精力控制與上努比亞地區(qū)的貿(mào)易,以及對下努比亞各種金屬礦產(chǎn)資源的探尋。于是,身處埃里芬梯尼城的地方精英則全權(quán)承擔起了與努比亞地區(qū)之間貿(mào)易遠征的角色,如賽布尼(Sabni)、梅胡(Mehu)和哈胡夫(Harkhuf)等。根據(jù)銘文記載,哈胡夫曾4次帶領(lǐng)遠征軍南下,前往努比亞進行貿(mào)易,進而開辟出一條新的貿(mào)易之路”。(45)Hans Goedicke, “Harkhuf’s Travel,” Journal of Near Eastern Studies, Vol.40, No. 1 (Jan. 1981), p.19.遠征軍領(lǐng)導人完全控制著埃及與努比亞之間貿(mào)易活動,而王室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之前高級官員以埋葬在金字塔周邊為榮的喪葬觀念也開始發(fā)生改變,他們開始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建造陵墓。為此埃里芬梯尼城的遠征商隊首領(lǐng)也選擇在尼羅河西岸的崖壁上開鑿自己的陵墓即現(xiàn)今埃里芬梯尼島對面的墓地——庫伯特·艾爾哈瓦(Qubbet el-Hawa)。與服務(wù)于國王的官員選擇埋葬在金字塔旁一樣,之前服務(wù)地方州長的官員則選擇埋葬在其曾經(jīng)服務(wù)過的地方州長墓葬附近。由此可以看出,地方貴族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之前國王的角色,成為當?shù)厣鐣P(guān)系的核心。(46)在1996—1998年考古季中,發(fā)現(xiàn)的一組神龕是獻給賽布尼和梅胡等人。在H2區(qū)域的圣殿也發(fā)現(xiàn)了很多神龕和一個木質(zhì)的小雕像,進而證實了賽布尼、梅胡、索貝霍特普(Sobekhotep)和??ú?Heqaib)等個人崇拜的存在。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第六王朝末期遠征軍領(lǐng)導人??ú肌K篮蟊簧窕?,成為賽泰特神之外的另一個地方神,他與中王國時期地方統(tǒng)治家族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成為他們的保護神。

庫伯特·艾爾-哈瓦精英墓地的建立,標志著埃里芬梯尼城社會分化的加劇,城中精英文化群體的墓地也與埃里芬梯尼城的居住區(qū)正式分離。第六王朝末期,游離于王權(quán)之外的埃里芬梯尼地方貴族甚至修建了之前金字塔陵墓才擁有的連接尼羅河與墓地的堤道,從而進一步將地方精英與城鎮(zhèn)居民區(qū)分開。這表明是地方統(tǒng)治者試圖死后依舊與城鎮(zhèn)保持密切關(guān)系。

結(jié) 論

通過對不同階段埃里芬梯尼島上建筑物發(fā)展和演變的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王權(quán)的發(fā)展與演變對于地方建筑的發(fā)展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在古埃及國家剛剛統(tǒng)一之時,國王就迅速地在埃里芬梯尼島上修建了一座帶有城墻的要塞,目的在于確立王權(quán)統(tǒng)治地域的邊界,并取代之前與A群體文化之間較為模糊的邊界。同時也以此作為基地,直接控制與努比亞之間的貿(mào)易。此外,由于早期王權(quán)更側(cè)重于對本身或與之聯(lián)系密切的神祇如荷魯斯、拉等神明的崇拜,并不注重將王權(quán)的神圣性與各地地方神相聯(lián)系,因此在埃里芬梯尼,我們并沒有看到古王國早期來自王室對于地方神賽泰特的關(guān)注。相反,第三王朝國王胡尼修建的金字塔成了宣揚國王崇拜的中心場所。到第五和第六王朝時期,國王開始更多地借助其與地方神祇之間的關(guān)系來宣揚其統(tǒng)治的合法性,以此得到埃及各地民眾擁護。于是,賽泰特神廟這座之前一直被國王忽視的地方神廟也自然引起了國王的關(guān)注。除了捐贈祭祀器物外,國王還在神廟內(nèi)部修建用于供奉國王卡的神龕,宣稱自己是“賽泰特所愛之人”。

除了王權(quán)的邊界意識以及表現(xiàn)載體的變化對于建筑發(fā)展的影響外,作為維護王權(quán)的重要方面,經(jīng)濟上的考量同樣也影響埃里芬梯尼的建筑發(fā)展。于是在埃里芬梯尼,我們看到王之屋這種典型的王室地產(chǎn)管理機構(gòu)成為王室在當?shù)亟?jīng)濟活動的中心。與其他王室設(shè)立在埃及各地的地產(chǎn)管理機構(gòu)一樣,王之屋為國王進行各項建筑活動、神廟的祭祀以及遠征等活動提供經(jīng)濟支持。但是隨著古王國末期王權(quán)的衰落,地方貴族勢力崛起,與王室或國王有關(guān)的建筑開始逐步退出當?shù)兀蛘哂傻胤焦賳T所掌握。從埃里芬梯尼的具體情況來看,此地地方貴族的崛起更多地依靠控制與努比亞地區(qū)的貿(mào)易。通過從對外貿(mào)易中所獲得的財富以及利用第一中間期王權(quán)衰落之后遺留下來的政治真空,埃里芬梯尼的貴族開始在當?shù)匦藿ê廊A陵墓,其規(guī)模甚至要超出同時期的國王陵寢。而這些陵墓的建造,也就成為王權(quán)式微的最佳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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