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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成一棵樹

2023-01-15 20:53汪震國
綠葉 2022年7期
關(guān)鍵詞:村口樟樹古樹

◎汪震國

我租住的這個山村并不大,籠統(tǒng)算起來也就七八棟房屋、八九個老人。這幾棟房屋都很新,平時卻一直空著,只有到了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那些在外打工的年輕人才會回來住上那么幾天。比起山外喧嘩的世界,這里顯然要冷清得多,也讓人有點寂寞。當(dāng)然,這樣的空巢鄉(xiāng)村如今比比皆是,并不讓人有絲毫的意外。至于那些空巢老人,如今更是難以引起人們的驚詫和同情了。

平日里讀書寫作累了,我就會到村口走走,因為那里矗立著三棵高大的古樟樹。這三棵古樟樹一望便知道已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人站在濃郁的樹蔭下一下子就顯得很是渺小。這三棵古樟樹的樹身都有兩三人合抱之粗,濃密的樹冠灑下一大片的陰涼。樹皮枯槁皴裂,樹根盤曲延伸,并深深地扎進(jìn)附近山坡的巖石里面。那些樹根的顏色幾乎跟巖石的顏色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很仔細(xì)看的話,很難分辨得出哪是巖石、哪是樹根。其中一棵古樟樹的樹根就直接橫臥在路的中間,腳踩上去,我能夠明顯感受到腳底有一種呼吸跳動的感覺。

在村民們的心目中,這三棵古樟樹就是村里的風(fēng)水樹。我知道風(fēng)水樹不僅是一個村落悠久的歷史見證,還是村民們悉心守護(hù)的對象。一個山村必須要有幾棵上百年或上千年的古樹,因為那能代表一個村莊的深度與歷史。沒有幾棵古樹的村莊,往往就會顯得過于淺顯和沒有底氣。村里的老人告訴我,在20世紀(jì)大煉鋼鐵的年頭,附近山上的樹木幾乎都被砍光了,但是村里卻沒有人動過砍伐這三棵古樟樹的念頭。當(dāng)然也曾有個別人提過這樣的建議,甚至有外來的領(lǐng)導(dǎo)也做過這樣的動員,但是因為遭到大部分村民的強(qiáng)烈反對,所以最后總算把這三棵古樟樹給保留了下來。

聽說前幾年,也有一個房地產(chǎn)公司的老板來過村里,想用大價錢買走村口的這三棵古樟樹。據(jù)說這個房地產(chǎn)公司在城里開發(fā)的一個住宅小區(qū),很需要有幾棵古樹為小區(qū)撐起一片陰涼,也為剛剛興建的新樓盤營造一個舒適的環(huán)境,從而提高售房的價位。他們已經(jīng)跑過很多村落,始終沒有找到符合他們需要的對象。沒想到在我租住的這個小山村村口,竟然發(fā)現(xiàn)了這三棵高大的古樟樹。面對開發(fā)商開出的高價,村里的一些年輕人有些心動,但立即遭到了幾個老人的呵斥與反對。我后來才從一個老人那里得知,他們反對砍伐這三棵古樟樹的緣由是:砍掉了這幾棵風(fēng)水樹,也就等于砍掉了他們村的記憶,砍掉了他們祖輩當(dāng)年歷經(jīng)磨難、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歷史。他們就真的會成為無根的一代,成為一群漂泊的游子。

“來吧,我們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頂通天?!薄妒ソ?jīng)》中記述了有人曾試圖建造一座聯(lián)通天地上下的巴別塔,只是后來隨著高塔逐漸接近天堂,上帝惱怒了,于是上帝變亂了人們的口音,使他們彼此言語不通,致使造塔工程因為無法協(xié)作最后只能停止。在中國廣袤的農(nóng)村,我們很少能看到高聳入云的古塔,也幾乎看不到被歌德稱作“上帝之樹”的西方中世紀(jì)哥特式建筑,但可以看到在每個有著自己歷史故事的鄉(xiāng)村的村口,大都站立著幾棵高大的古樹。這些古樹往往維系著這個地方、這個村落乃至這一族人的世代鄉(xiāng)愁,也承載著歷史的遺存和傳承著祖先的文化。這樣的古樹往往被村民視作風(fēng)水樹,而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也就是我國古老傳說中的“建木”。

“建木”是上古時期一種供神與人自由往來于天地之間的神木,類似于一種可以上天入地的天梯?!痘茨献印分芯陀羞@樣的文字:“建木在都廣,眾帝所自上下。”如果說“建木”寄托了人類自由升天入地的美好愿望,那么這三棵站立在村口的古樟樹也就是我所租住的這個村的村民,與自己的祖先保持聯(lián)系與溝通的最好媒介。因為這三棵歷經(jīng)幾百年風(fēng)霜歲月的古樟樹不僅昭示著歷史,張揚著生命、自然和生存之間的哲理,還預(yù)示著這個村落的盛衰和村民子孫后代的興旺。在村民的心目中,風(fēng)水樹不僅是生命,更是神靈;對其不僅敬畏,更是崇拜。風(fēng)水樹把村民們的精神和靈魂提升到了一個認(rèn)識自然與人類關(guān)系的高度:要敬畏生命,敬畏一切生命。我想,中國那么多的普通百姓之所以如此敬畏風(fēng)水樹,原因大概就在這里吧。

佇立在這三棵古樟樹下,我時常會覺得這三棵古樟樹就像是三個洞悉世事滄桑與人生況味的老人,有著幾分神秘的幽邃和神性,會讓我不由自主地對自然、對生命產(chǎn)生一種深深的敬畏和崇拜。

相對于人類生命的短暫,這三棵古樟樹可以說有著近乎神一般的壽命。我曾問過村里的老人,這三棵古樟樹大概有多少年的樹齡。村里的幾個老人沒有一個能說得出準(zhǔn)確的數(shù)字。幾十年?馬上有人反駁,何止幾十年。百來年?還是有人立即反對,肯定不止。三五百年?回答有些遲疑,恐怕還不止呢。幾個老人激烈地爭論著,最終還是沒有得出一個大家都認(rèn)可的答案。后來在座的年紀(jì)最大的一個村民告訴我,他很小的時候就在這三棵古樟樹下玩過泥巴,后來又跟村里的小伙伴們在樹下捉過迷藏,當(dāng)年他見到的這三棵古樟樹就有這么高、這么粗,七十多年里幾乎就沒有變過。老人的意思是說,他們的祖輩在時,這三棵古樟樹就已經(jīng)站立在這里了;他們的祖輩走了,這三棵古樟樹依然沒有發(fā)生一點兒變化,還一直站立在這里,足以說明古樹樹齡已經(jīng)很大。

古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彪m然現(xiàn)在中國人的平均壽命已經(jīng)超過了“古來稀”,但我知道無論如何人還是活不過一棵樹的。一個人看似漫長的一生,然而與樹比起來也只不過是長出一截枝條的工夫。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說:“自古以來,六十曰老,七十曰耆,八十曰耄,九十曰耋,活到百歲號稱期頤或人瑞。”大千世界,茫茫人海,真正能活到“期頤或人瑞”的又能有幾個呢?然而我在查閱有關(guān)植物書籍的時候卻得知,人們常見的柳樹可活150年,梨樹可活300年,棗樹可活400年,榆樹可活500年,樟樹可活800年,無花果樹可活1000年。至于針葉類的植物壽命那就更長了。雪松可活2000年,柏樹可活3000年,云杉可活4000年。所以《增廣賢文》中才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鹿角碼頭一家棺材鋪的老板想給店鋪寫一副對聯(lián),思來想去不知道寫什么才好,最后請來一位老先生。老先生聽完他的話后,沒加任何的思索,便一揮而就寫下了這樣一副對聯(lián):山中也有千年樹,世上難逢百歲人。

是啊,仔細(xì)想想,在我們的周邊,百年以上的樹木舉目可見,可是百歲以上的老人又有幾個呢?而且與人相比,一棵古樹盡管樹齡漫長,但是始終還是亭亭而立,郁郁蔥蔥,充滿生機(jī),根本不像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那樣,往往是老態(tài)龍鐘和疾病纏身。巴金遲暮之年曾經(jīng)說過一句至今仍讓我心驚不已的話:長壽是生活對我的懲罰!這句話中所蘊含的無疑是人在走向衰老后的一種無奈和無助,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理解和體會巴金老人這句掏自肺腑的真言呢?

在我的心目中,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樹更本分的事物了。樹是植物,植物與動物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動物可以奔跑移動,植物卻只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從種子落入地面的那一刻起,它們出生在哪里,就一輩子只能認(rèn)認(rèn)真真地站立在哪里。一年四季,不管是刮風(fēng)還是下雨,不管是清晨還是夜晚,樹就這么一直默默無語地站立在那里。就如史鐵生在《我與地壇》一文中所寫到的那些蒼黑的古柏,“你憂郁的時候它們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你欣喜的時候它們依然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它們沒日沒夜地站在那兒,從你沒有出生一直站到這個世界上又沒了你的時候” 。

一棵樹生長在哪里,就注定一輩子生活在哪里,這似乎是命運為它做出的最好安排。對于這樣的安排,所有的樹既沒有抱怨命運的不公,也不會期待著有朝一日自己能成為一朵會飛翔的云彩,或是成為一匹會奔跑的小馬。它們就這樣靜靜地站立著,無怨無悔地欣賞著日出日落,默默無語地承受著烈日和雨雪。春天來了,它們抽枝長芽;秋天降臨,它們安靜落葉。它們隨著四季的轉(zhuǎn)換而轉(zhuǎn)變,隨著歲月的增長而生長。一春又一春,一年又一年,它們就這樣怡然自得地活著,并不覺得寂寞與孤獨,也不感到無聊和傷感。

我知道,這么多年來,村口這三棵古樟樹也就像這個星球上所有的樹一樣,一直靜靜地站立在那里,看著一撥又一撥的人從樹下走進(jìn)村來,又望著一撥又一撥的人從樹下走出村去。它們既閱人無數(shù),也閱事無數(shù),可以說這個村子里,沒有什么人或事可以逃過它們的“雙眼”,然而也沒有什么悲和喜可以讓它們“動容”。它們就這樣靜靜地站立著,默默地生長著,長著長著就長成了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對于這三棵古樟樹而言,能成為樹也許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也是一生最好的選擇。就如印度的泰戈爾在《飛鳥集》中曾寫到的:“我做不到選擇最好的,是最好的選擇了我?!?/p>

“我不想成為上帝或英雄。我只想成為一棵樹,為歲月而生長,不傷害任何人?!边@是詩人米沃爾曾說過的一句話,這些年來這句話一直讓我難以忘懷。為歲月而生長,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默默生長,將生活的印痕不露聲色地鐫刻在自己的內(nèi)心,這既是一種自信與達(dá)觀人生的充分體現(xiàn),也是一種順應(yīng)自然規(guī)律、坦然面對喧嘩世界的人生選擇。我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地做過這樣的暢想,要是我們?nèi)祟愐捕寄芟襁@三棵古樟樹那樣默然而立,靜靜生長,既不爭權(quán)奪利,又不傷害任何人,那該有多好。然而每次在我浮想聯(lián)翩,甚至激動不已的時候,那三棵古樟樹仍然還是那樣默默地佇立著,一陣山風(fēng)吹過,它們那濃密的枝葉竟然連搖都沒有搖動一下。

北京有位叫史冰的女詩人,她有一首題為《做一棵大樹》的詩。這首詩有點長,但是詩的一開頭就把我給鎮(zhèn)住了:“做一棵大樹,站成曠世的孤獨?!?/p>

“街角的一棵樹,永遠(yuǎn)不會知道它是一棵樹,把自己的陰影慷慨地贈予人們?!蔽乙恢庇X得博爾赫斯的這句話說得有點武斷。沒錯,樹雖然是一種植物,但是在我的心目中,樹卻與人等其他動物一樣,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自己的悲歡離合,也有自己的感覺、知覺,只是我們?nèi)祟愐粫r還不知道罷了。

作家李漢榮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人是為自己活著的,而沒有一株樹是僅僅為自己活著的,它為鳥兒、為土地、為風(fēng)、為乘涼的人活著。樹比動物高尚,比人類高尚?!蔽彝耆饫顫h榮的這個論斷。確實,與人類相比,樹顯然要高尚得多,也無私得多。阿爾伯特·史懷哲說過:“正是通過對其他生命的同情和關(guān)切,人把自己對世界的自然關(guān)系提升為一種有教養(yǎng)的精神關(guān)系,從而才賦予自己的存在以意義?!卑柌卣f的是人,其實在我的心目中,這段話說的更應(yīng)該是樹。

我一直堅信,這個星球上的每一棵樹、每一種植物都有著自己獨特的人生。它們就像我們?nèi)祟愐粯?,不僅有著觀察世界的明亮的眼睛,還有著敏銳的聽力,甚至有專屬于自己的語言和感情。當(dāng)代詩人牛漢曾寫過一首名為《悼念一棵楓樹》的詩,記錄的是他在湖北咸寧“五七干校”勞動改造時的一種悲涼感慨:一棵楓樹被砍刀砍倒后,竟然引得“每棵樹,每根草,每一朵野花,樹上的鳥,花上的蜂,湖邊停泊的小船,都顫顫地哆嗦起來……”。憑借我的直覺,我一直以為樹是會講話的,只是我們?nèi)祟惒恢罉涞恼Z言是什么,一時聽不懂罷了。我曾做過猜想,也許樹的語言所采用的聲波的波段跟我們?nèi)祟惖陌l(fā)聲不在一個頻段上,所以我們才接收不到樹發(fā)出的聲音。其實,不要說在偌大的一個地球上,就是在我每天散步的那片山林里,又有誰能聽得懂幾種動物或植物的語言呢?每每想到這里,我就會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嘆息:唉,我們?nèi)祟惼鋵嵟c大自然的萬事萬物陌生得很??!

如今每天下午讀書寫作累了,我都會走出屋子,來到村口這三棵古樟樹下坐上好一會兒。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總覺得今生能與這三棵古樟樹相遇,顯然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顧和恩寵。不然的話,茫茫宇宙,上下千年,我們憑什么會在這里相遇,而且又能夠一起度過一個個日夜?坐在樹下,我常常心懷愧疚。我曾想過,如果自己能早些與這三棵古樟樹相遇的話,如果我能早些像這三棵古樟樹那樣活著的話,我的這一生也許就會有所改變,也許就會有更大的收獲。記得三毛在《如果有來生》中寫下過這樣的文字:“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里安詳,一半在風(fēng)里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比粌H寫出了樹的精神,還寫出了我的心聲??墒?,人生沒有如果,現(xiàn)在再說這些似乎為時已晚。此刻我所能做的,只有在樹下靜靜地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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