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90后導演邵藝輝編劇、執(zhí)導的影片《愛情神話》取得了票房口碑雙贏,成為2022年一部被廣泛討論的現(xiàn)象級作品。該影片先后被第33屆華鼎獎、第35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等多個專業(yè)獎項提名與獲獎。其中,該影片在敘事結構上的創(chuàng)新嘗試為影片在表層與深層內涵方面增色頗豐,值得深入研究。文章首先借助格雷馬斯結構主義敘事學的“行動元模型”分析電影《愛情神話》中的復雜人物關系,得出影片中人物 “動素關系”的個性特色:具有非類型化生活質感特征的“主體與客體”和具有互換性特征的“輔助者與反對者”。然后,基于“行動元模型”對文本的基本解讀,文章采用格雷馬斯結構主義敘事學的“符號學矩陣” 理論深入解讀影片表層敘事下隱藏的深層意義,得出愛是多元且平等的深層結構主題。其中,多元指理想/現(xiàn)實分裂與和解的中年男女愛情觀,平等指男權/女權消解與重構的中年男女愛情觀?!稅矍樯裨挕吩诨貧w對真實生活呈現(xiàn)的同時,又巧妙地進行性別敘事和城市敘事,既避免了同質化,又深度書寫了社會文化,這種打破類型片敘事藩籬的創(chuàng)新嘗試,值得我國電影人借鑒。
關鍵詞:《愛情神話》;格雷馬斯;行動元模式;符號學矩陣;敘事結構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24-0241-04
在國產類型片中,凡是與愛情二字掛鉤的,往往都會摻雜不少狗血的故事情節(jié),以沖突博眼球?!稅矍樯裨挕穭t用了一種弱情節(jié)、去沖突的非常規(guī)化手法,打破了愛情類型片敘事的藩籬,并且以男性視角代入,切換著不同女性視角,從而展示出了現(xiàn)實中年男女感情的多面性。從劇情方面來看,《愛情神話》講述了一個老實的中年男人和三個有不同個性女人之間的故事,故事雖然簡單,但影片的人物關系和深層主題大有內涵。本文借助格雷馬斯結構主義敘事學表層結構的“行動元模型”和深層結構的“符號學矩陣”來解讀電影《愛情神話》中復雜的人物關系及其個性特色以及表層敘事下隱藏的深層意義。
(一)《愛情神話》的“行動元模型”
“行動元模型”是格雷馬斯在普洛普的敘事學理論基礎上與符號學相結合的產物。格雷馬斯認為,不同的敘事文本有相似的敘事結構,與普羅普不同的是,格雷馬斯更加關注的是敘事文本中各行動元之間的互動關系[1],于是,格雷馬斯推出了其“行動元模型”理論,即按照二元對立的原則將一個文本中出現(xiàn)的所有角色都歸結為六種、三組關系,如圖1所示。
簡單來說,在格雷馬斯的“行動元模型”中,主體與客體的關系是最根本的關系,主體是事件的創(chuàng)造者,是占有客體的欲望者;客體是主體欲望指向的對象;發(fā)送者的任務是引起和傳送主體目標,并給予主體追求目標的力量;接收者則是發(fā)送者所發(fā)送信息的對象;最后,在輔助者與反對者的關系中,輔助者幫助主體實現(xiàn)目標或向目標靠近,反對者則是阻撓主標目標的實現(xiàn)。這三組關系中,各個行動元既可以是具象的人或物,也可以是抽象的情感。
在《愛情神話》中,老白是故事的主角,在與前妻蓓蓓離婚后,平淡而枯燥的生活讓老白產生了對愛情“第二春”的渴望,當遇到客體李小姐之后,有了對李小姐的“君子好逑”的主體欲望,并且主體對客體的這種欲望實現(xiàn)推動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在追求李小姐的曲折過程中,老白受到了瑪雅、皮鞋匠、老烏等人或顯或隱的“幫助”,當然也有像格洛瑞亞、蓓蓓、老白母親等有意無意的“阻礙”,但有情人終成眷屬,最終老白在失去了摯友老烏之后,抱得美人歸,收獲了愛情。電影《愛情神話》的“行動元模型”如圖2所示。
(二)《愛情神話》的“行動元”個性特色
電影中的角色,尤其是女性角色的塑造非常飽滿、鮮活、立體,導演以男性視角代入,切換著不同的女性視角,從而展示了現(xiàn)實中男女感情的多面性與真實生活的煙火氣。從行動元模型理論的動素關系的角度來看,《愛情神話》的“行動元”個性特色體現(xiàn)在主體與客體的非類型化生活質感以及輔助者與反對者的互換性上。
1.主體與客體的非類型化生活質感
老白作為電影的敘事主角,與前妻蓓蓓離婚后,生活的平淡與乏味并沒有抹平老白對愛情美好的追求,但同樣在上一段婚姻中受挫的李小姐,不敢面對新的感情,即使對老白產生了好感,也選擇退縮,生怕再次受到傷害。一個是對愛情的勇敢追求,一個是害怕再次受傷的保守,老白和李小姐屬于在理想愛情和現(xiàn)實境況相交下,感性與理性對立的同一語義軸的兩端,故將兩者賦值于主體和客體,影片在主體與客體對立層的個性特色表現(xiàn)為對主客體關系的刻畫與主客體形象的塑造,不落類型片俗套,極具真實的生活質感。
首先,極具生活質感的主客體形象。老白這個主角其實是串起所有人物的人物,從這部電影的英文名稱B for busy可以看出其游走在幾個女人之間的男人的尷尬,但老白的形象塑造不僅沒有中年男人的油膩感,反而具有上海中年男人的精髓——對做飯的上心程度不亞于事業(yè)、永遠心存一顆照顧大家吃喝的心、愛買打折品。這個極其生活化的上海男人形象讓觀眾感到既熟悉又親切,生活的真實質感躍然紙上。李小姐理性、冷靜,穿著打扮和行為方式看上去都是典型的女強人,但從她說出“下坡路呀,能走不順嗎”時的表情和語氣變化,能窺視到她對人生的坦誠和無奈。李小姐是理性的,但也有感性的一面,李小姐是克制的,但也有欲望。一個離異中年女性的生活中有柴米油鹽的瑣碎、有與家人的爭吵、有接送孩子和輔導功課的日常,但她也會與男人約會,也會獨自在窗口抽煙,只不過人到中年,由于現(xiàn)實的羈絆太多,她已經不能如年少時那樣為了一個“為自己畫畫”的男人赴湯蹈火了。對李小姐和老白的愛情刻畫雖只有寥寥幾筆,但真實的生活或許本就如此。
其次,不落類型片俗套的主客體關系。愛情片作為經典商業(yè)類型片的一種,有程式化的情節(jié)、人物和主題,尤其是在甜寵劇盛行時代,愛情片常常以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情仇與感情糾葛來吸引觀眾,如與《愛情神話》同年上映的國產愛情片《我要我們在一起》《八月未央》《當男人戀愛時》《以年為單位的戀愛》等。在這些典型的愛情電影中,觀眾看到的是相似的“先甜后虐”的定型化情節(jié)和男女主往往身份懸殊的“俊男靚女”角色安排,這樣的定型化、奇觀化不免會讓觀眾產生老生常談、審美疲勞之感,但由于類型片演員一般都是高顏值、高人氣的明星,所以觀眾也會在這樣“俊男美女虐戀”的情節(jié)里感受到電影淺層的視聽快感。而同樣是愛情片的《愛情神話》卻沒落入類型片的俗套,影片并不是在長篇累牘地講述男女主角的愛情進展,而是更多地將兩人的生活面展示出來,兩個人的愛情只是兩個人生活的一方面。當愛情叩響生活之門時,當理性與感性產生碰撞之際,映入眼簾的不是海誓山盟與驚天動地,而是男女主人公在日常生活中的躊躇與瑣碎——實現(xiàn)辦畫展的心愿、老好人的煩惱、 為學區(qū)房而和母親擠在一起以及母女矛盾等。這些日常生活的瑣碎與困境雖不是對二人感情的直接描述,但正是這些生活碎片才使男女主角的愛情關系更具真實的張力——愛情可以是神話,也可以是日常。
2.輔助者與反對者的互換性
影片中的主要輔助者和反對者在“行動元功能”上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在情節(jié)發(fā)展過程中,輔助者會表現(xiàn)出對主體實現(xiàn)目標的阻礙作用,反對者也會以間接幫助主體實現(xiàn)目標的身份出現(xiàn),豐富的人物形象使人物關系更具生活的真實質感。
首先,輔助者兼有阻礙功能的老烏。作為老白的摯友,老烏非常清楚老白的愿望是什么,一個是找到自己愛的人,一個是舉行一次個人畫展。在老白追求李小姐的過程中,老烏也一直陪伴于老白左右,所以,老烏的行為的出發(fā)點都是蘊含于老白的愿望之中的,兩者構成一對蘊含和輔助關系。但是,當看到老白心不在焉、頹廢之極的時候,老烏覺得是李小姐和格洛瑞亞造成的,因此在畫展廳里,一對好友大吵了一架。所以,老白在求愛過程中越受挫,老烏和李小姐的矛盾關系就越突出,老烏作為輔助者的阻礙功能也就越強。觀眾將老烏與老白的這種關系映射到現(xiàn)實中可以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的真正好友就是如此,“讓你歡喜讓你憂”。所以,在老烏角色身上的“輔助與阻礙”的矛盾感不僅豐富了人物形象,也流溢出了人物關系的真實生活質感。
其次,由阻礙者到輔助者轉變的格洛瑞亞和蓓蓓。在電影中,除了老白和李小姐這對男女主角之外,其他角色,尤其是女性角色的塑造非常飽滿、鮮活、立體。格洛瑞亞看上去風情萬種、有錢、有閑,但實際上,她沒有想要“勾引”任何人,觀眾可以看出格洛瑞亞是一個單純、可愛、天真但不媚俗的女性形象。另外,在KTV那場戲中,格洛瑞亞唱歌時霸氣十足、五光十色,儼然是一個耀眼的女王,但在與老白簡短的幾句對話和細微的表情變化中,觀眾又觸摸到了她光鮮外表背后的困境、孤獨和辛酸,人物形象一下子又立體、豐滿了起來。蓓蓓以前妻的身份出場時,給觀眾的感覺是她一定很會“做人”,因為即使已經離婚,前婆婆居然處處替她著想,給她送各種東西。但蓓蓓的戲份不多,最有分量的莫過于在探戈舞廳外的一句“我只是犯了一個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短短一句話,不僅交代了她的個性特征、她和老白離婚的原因,也道出了女人的心聲:為什么男人犯錯可以被原諒,可以被輕描淡寫,女人犯錯卻要成為眾矢之的
兩人一開始都是作為老白追求李小姐過程中的“攔路虎”形象出現(xiàn)的,從三個女人和兩個男人的一場“圍爐夜話”到老白和蓓蓓因為高跟鞋的事并約在探戈舞廳的交談,再到后來格洛瑞亞與李小姐一起為老白搞定個人畫展場地,他們兩人慢慢從阻礙者退去,轉變?yōu)榛蝻@或隱的輔助者。兩人與老白多少都有感情上的瓜葛,但她們在老白家相遇后,沒有上演俗氣的宮斗劇情,在和老白交流過程中,也沒有上演聲嘶力竭的類型電影中常見的戲劇性沖突,而是和李小姐成了朋友,對老白和李小姐的關系選擇了理解和成全。雖然她們的婚姻生活都不順利,但這沒有妨礙她們擁有獨立的人格和通透的感情觀念。現(xiàn)代女性的魅力就在于此,無論到了什么年紀,她們都可以追求愛情,也隨時可以放下過去的感情,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這部電影讓觀眾看到,只要劇本扎實、人物豐滿,小而美的故事同樣可以引人入勝。
為了探索影片的深層內涵,本文欲借格雷馬斯“符號矩陣”理論,由敘事文本的表層結構向深層結構推進分析。
格雷馬斯認為,所有的敘事文本中都包含著一個意義的深層結構,這一意義的深層結構在三組關系的變化組合中呈現(xiàn)開來[2]。簡單來說,格雷馬斯的“符號矩陣”由四個基本的義素構成——正項 S1、反項 S2、非正項-S1、非反項-S2。其中,S1與S2、-S1與-S2呈現(xiàn)出兩組主要與次要的對立關系;S1與-S1、S2與-S2呈現(xiàn)為兩組矛盾關系;S1與-S2、S2與-S1呈現(xiàn)為兩組蘊含關系,對立關系是敘事文本的主要關系,矛盾與蘊含關系是文本的次要關系,四個基本義素與三組關系構成了完整的符號矩陣。
《愛情神話》這部電影中復雜的人物關系、主客體面對欲望與現(xiàn)實的相對立且又和諧以及阻礙者與輔助者功能的互換,背后蘊含著深層的主題意義。所以,本文運用格雷馬斯“符號矩陣”理論對《愛情神話》中的深層含義進行分析是可行且有價值的。
基于“行動元模型”對文本的基本解讀,用格雷馬斯在《結構語義學》中所提倡的使用固定詞匯和微小變化來體現(xiàn)人物相互關系的方法[3],觀眾不難看出影片主要的核心對立線,即影片其實是圍繞主體老白的“感性S1”(人到中年,依然勇敢追求)與客體李小姐(對愛情心馳神往,但害怕再次受傷)的“理性S2”的對立展開敘述的。在這條對立線行進過程中,又不斷交叉進來次要的對立線——以老烏為代表的“非理性-S2”的愛情觀和以蓓蓓、格洛瑞亞為代表的“非感性-S1”的愛情觀的對立。其中,老白“感性S1”與老烏“非理性-S2”,李小姐“理性S2”與蓓蓓、格洛瑞亞“非感性-S1”分別構成兩組蘊含關系;老白“感性S1”與蓓蓓、格洛瑞亞“非感性-S1”,李小姐“理性S2”與老烏“非理性-S2”分別構成兩組矛盾關系。這樣一來,主要、次要對立線交錯行進,共同構成了影片復雜的敘事結構系統(tǒng),從而完成了影片的敘事。
根據(jù)以上解讀,可以把《愛情神話》中人物關系的矩陣模式抽象為如圖3所示。
根據(jù)圖3,可以發(fā)現(xiàn)四個語義素里的中心語義素是“感性與理性”,其他的語義素都是圍繞這對核心語義素展開的,表面人物形象之間的對立或者矛盾關系實質上是感性與理性的對立。根據(jù)以上符號矩陣中的二元對立模式,由此也就能清楚直觀地看出影片所要傳達的深層次意義了。
(一)愛是多元:理想/現(xiàn)實分裂與和解的中年男女愛情觀
在這部電影中,觀眾看到了中年人的愛情在感性與理性的分裂中得到的和解,他們都在理想與現(xiàn)實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平衡點,愛情可以是神話,也可以是日常。這體現(xiàn)了導演的人文關懷,《愛情神話》通過賦予每個角色在愛情與生活面前的主體性,表達一種現(xiàn)代中年人不帶有任何偏見的多元化愛情觀。
按照傳統(tǒng)類型的愛情電影結局的評價標準來看,男女主人公老白和李小姐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是幸福的,但在影片中,導演對其他角色愛情的“歸宿”也是持肯定態(tài)度的。老烏經典悲壯式愛情、格洛瑞亞游戲式愛情、蓓蓓的女權主義式愛情、兩位年輕人不被世俗定義式的愛情,最后都在祭奠老烏的觀影中流溢出了和諧與幸福。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面對中年生活的瑣碎、壓力與無可奈何,觀眾都要保有愛與被愛的能力,選擇感性也好、理性也罷,愛情必然是多元化的存在。有些人相濡以沫,有些人激情四射,有人長久,有人短暫,有人穩(wěn)定,有人搖擺,愛情姹紫嫣紅,卻有著不同的模樣。導演很努力地講清楚,人們原有的浪漫的愛情觀已經日暮西山,不用再苦苦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童話故事了,中年人應該樹立多元、差異化、適應這個社會節(jié)奏的愛情觀,這種愛情觀不是童話,而是接近于神話而流傳,換言之,書寫什么樣的神話,你我都是締造者。
(二)愛是平等:男權/女權消解與重構的中年男女愛情觀
在影片的深層內涵中,對傳統(tǒng)男女關系二項對立的解構是一個繞不開的主題。對《愛情神話》的“符號矩陣”進行分析,觀眾會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角色安排:
感性S1與非理性-S2這一對蘊含關系是男性角色,理性S2與非感性-S1這一對蘊含關系是女性角色,男性偏感性與女性偏理性的對立,這是對以往男女刻板印象(尤其是中年男女)的一種消解,是導演在深層結構中的有意安排。例如,片中蓓蓓有一句經典臺詞,“我只是犯了一個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觀眾在一片歡笑聲中感受到了導演借蓓蓓之言表達女權主義之意,但一點也不覺得違和和尷尬,因為觀眾看到的是一個立體、可愛、合乎情理的反常規(guī)女性形象,觀眾當然是愿意接受的,導演功不可沒。
再看電影中,導演對傳統(tǒng)男性角色的消解和對傳統(tǒng)女性角色的顛覆。首先是對男性角色的處理:老白是個愛做飯的居家型好男人、老烏是個可以為愛做到殉情的癡情男人、白鴿是個愛化妝且出門要帶護手霜的美妝達人。然后是對女性角色的安排:大大咧咧直爽豪邁的洋洋、出軌后說出“我只是犯了一個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的單親媽媽蓓蓓、一夜情后甩給老白2.5萬元當作“過夜費”的格洛瑞亞等。當然,在電影中,導演并不是宣揚女人可以冠冕堂皇地出軌、女人可以不顧世俗地一夜情等這些違背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而是一種對傳統(tǒng)男女關系二項對立的解構,在消解中表達人文關懷,即新的中年男女愛情價值觀——愛是平等且多元的。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愛情神話》所呈現(xiàn)出的女性主義特質與大多數(shù)西方女性主義電影是不同的。以男性作為主體視點的《愛情神話》,在敘事過程中不僅沒有對男性進行任何權力層面的打壓,反而對男性做出了真切的詢問與關懷。在一般電影中,男性擁有對敘事和影像的絕對掌控,但老白并不如此,他在與三個女性的情感交流過程中,是一個被自己男性主體身份限制了視野的存在。例如,與李小姐微信聊天時,老白在對話框里反復刪除文字,整理措辭;在探戈俱樂部門前,面對蓓蓓的“高談闊論”時,老白無言以對的窘態(tài);在與格洛瑞亞發(fā)生一夜情之后,被給予過夜費作為補償?shù)牟恢耄@些都是男性主體對女性心理難以體認的局限的體現(xiàn),而影片中的三個女性表現(xiàn)出的對老白的興趣,恰恰填充了男主角空虛的內部,同時,三個女性分別在與老白的周旋與對話中,主動將老白拉入了都市女性的語境里,從而構建了一次男女間的平等對話,而這種理想對話的建立,事實上來源于導演對拉康凝視理論的一次改寫。
《愛情神話》通過回歸對真實生活的呈現(xiàn),將中年男女的日常瑣碎置于前景,同時巧妙地進行性別敘事和城市敘事,不僅讓觀眾感受到了別具魅力的上海文化,而且引發(fā)了觀眾對現(xiàn)代社會的人際關系和生存狀態(tài)的相關思考。同時,電影在避免同質化、類型化,深度書寫社會文化上的創(chuàng)新嘗試,也是值得我國電影人借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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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譚,碩士在讀,研究方向:電影理論與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