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群

中國人民大學 哲學院,北京100872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目前我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樣驕人的成就體現了我黨改革開放政策的英明，同時也向世界展示了偉大的中國人民的勤勞與智慧。具體來說，無論是哪個領域里的建設成就，都離不開工程實施。改革開放以來經濟建設的偉大成就，具體來說，是一個個工程的成就。任何一個項目，無論在公共交通、基礎建設還是房地產、能源、化工等領域，都是工程的實施。我國已經有了全球線路最長的高速公路網和高鐵網，還有像三峽大壩這樣世界最大的大型發(fā)電水壩?？梢院敛豢鋸埖卣f，經濟建設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是工程實施的成就。

在我國工程實施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背景之下，工程價值研究很有必要。需要把實踐提到哲學層面來認識和總結，從而提升我國工程建設的哲學視域。工程價值是工程哲學研究的一個層面，一個很重要的層面，即它要從哲學理論上回答工程的社會價值意義，工程有著巨大的經濟價值，但怎樣從社會價值意義上來認識，需要哲學的回答。工程價值論研究應該考慮工程價值的不同方面，如文化的、審美的、環(huán)境的價值等等，這樣也就可以從不同方面將我國改革開放幾十年來的工程價值從感性提升到一個理性認識的高度，同時反過來又可以更好地指導我們的工程建設的實踐。

筆者認為，對于研究工程價值來說，目前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由于我國工程建設的偉大成就世人有目共睹，有時就會形成一個意識誤區(qū)，即組織進行什么行動，都稱之為“工程”，仿佛叫上“工程”了，這個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大做好。但我們發(fā)現社會上很多叫“工程”的事情，實際上并非經濟建設領域要開展的組織行動，而是一些教育領域或文化領域里的組織行動。在筆者看來，這是當今社會的“工程”思維的泛化。這樣的泛化對真正的工程建設來說，并非是值得肯定的現象。這是因為，任何事情都應當有一個邊界。如果看到別的領域里有好的東西，好的名稱，我們也像他們那樣稱呼，就像別人的家的孩子好看，我們趕緊也起一個同樣的名字，好像這樣我們的孩子也會像別家的一樣好看。這樣的思維雖然有一點見賢思齊的感覺，但實際上是將不同性質的事情混為一談。因此，我們認為，工程價值研究，應當研究只是經濟建設領域里的工程，而非哲學領域、文化領域或教育領域里的工程。我們的研究對象，應該聚焦于建設工程，如高鐵工程、水利工程等。必須意識到工程思維應當有它的邊界，不能把工程思維過度泛化。應該對工程進行嚴格的界定，即工程是以科學技術為依據展開的有組織的社會生產實踐活動，除此之外均不應該叫作工程。

在哲學上對于經濟活動實踐中的工程現象進行研究，有多個維度，工程價值無疑是一個重要方面，但筆者認為，從哲學領域來看，還有一個重要領域，這就是倫理領域。如同價值一樣，倫理領域也是哲學的一個分支。筆者認為，對于工程哲學研究來說，它應當比工程價值的意義更為重要。在國際工程哲學研究上特別關注工程倫理問題，幾乎每年有相關的學術會議，國內也翻譯出版了國外的工程倫理學的教材。工程倫理學既有對于工程本身的倫理價值的研究，同時也有對于工程師的倫理準則的研究。工程倫理需要回答所設計和實施的工程對于人類社會而言，是否符合人類社會的根本利益，是否符合人類的終極善。從事工程建設，對于工程師有著很高的要求，因為他們的倫理觀點有時直接決定著工程的質量甚至生命。忽視倫理問題將難以實現工程的價值。工程價值一定要靠倫理來約束，如果沒有倫理的約束，工程將難以實現預期價值目標。很多“拍腦袋”決策的工程，不考慮任何約束條件，造成國民財富，包括智慧和生命的浪費，這同樣是倫理問題。

工程倫理問題常常比工程價值問題更重要。工程肯定要追求價值，價值就是在價值關系中，客體屬性具有滿足主體需要的東西，因而“價值”概念在本質上是一個效用概念。工程當然需要有經濟效用價值，否則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就像工廠的存在必須要有利潤，否則工廠就要倒閉。因此，對工程價值的研究確實很重要，但并不能忽略工程倫理問題。工程倫理實際上是對倫理價值進行把關的。倫理是追求人類的善的價值，如果沒有善的意義和價值，再有價值的工程也不能說有價值，所以這是很大的問題。工程有多重價值效應，但其中，對人類的倫理意義的價值（善）應當放在首位而不是把經濟利益（價值）放在首位。國家級的大工程往往具有長遠的經濟利益與社會價值，是千秋萬代的事業(yè)。既要考慮當前的倫理價值，也要包括長遠的倫理價值。人類的善不僅考慮當代的善，也要看到未來的善。倫理就像是推動工程實施的方向盤，工程價值要由倫理來決定，這是至關重要的。

有人認為工程一定帶來對于國家、社會有利的價值，筆者認為工程本身就價值而言是中性的，所謂中性，即并不存在具有善性的內在價值問題，關鍵是看為誰服務，服務什么目標，由誰決定。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環(huán)境污染問題有所惡化，或污染嚴重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些地方上馬了危害環(huán)境、危害人民群眾生命健康的工程。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實際上就是要求我們注意不能以犧牲環(huán)境來發(fā)展經濟。工程項目的科學決策是實現工程的第一要義，科學決策不僅是要尊重自然規(guī)律、保護生態(tài)，而且更重要的是要以人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