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平，宋城林

（西華師范大學 文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貴州清水江文書是迄今為止我國西南地區(qū)數(shù)量最龐大的民間文書，文書多書寫于明清及民國時期，在貴州清水江流域產生并流傳下來。其以田契和山契為主，反映了當時貴州東南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生活的各個方面，如典當、訴訟、婚嫁、家規(guī)等等，對社會學、語言學、文字學、文獻學、歷史學、民俗學等都有很大的研究價值。

清水江文書語料內容豐富，極大地反映了當時貴州清水江流域人民的語言現(xiàn)象，在研究過程中出現(xiàn)諸如“理執(zhí)”等令人費解的詞語，造成文書閱讀障礙。本文擬結合傳世文獻和歷史事實等，對清水江文書中出現(xiàn)的“理執(zhí)”“內崩外坐”“上莊”“稅照”“寸角”等五個俗語詞進行考釋，希望能對清水江文書的解讀提供幫助。

所引清水江文書標明卷名、輯數(shù)、冊數(shù)，以便核對，望方家指正。

理執(zhí)

（1）《張秀本、張大洪賣田土山場陰陽二宅契》：“倘有日后山業(yè)不清，賣主出頭理執(zhí)，不與買主相干。”（《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33，民國四年十一年十二日）

（2）《張陳氏、張明發(fā)賣田土山場陰陽二宅契》：“倘有日后山業(yè)不清，賣主出頭理執(zhí)，不與買主相干?！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38，民國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按：“理執(zhí)”一詞頗為費解，《漢語大詞典》《辭源（第三版）》《近代漢語詞典》均未見收錄。在其他文獻中，也有出現(xiàn)“理執(zhí)”的例子。

（3）《紫栢老人集》：“是以尚尚者，可以情通，可以理執(zhí)。惟無所尚者，謂之滿覺。既滿既覺，尚何加哉！”［1］

（4）《道光寧國縣志》：“上官察其廉能，令有犯臟吏，俾鞠之。吏密以厚賅，理執(zhí)不受?！保?］

例（3）中的“理執(zhí)”與前面的“情通”相對應，屬于賓語前置，是為“執(zhí)理”，與清水江文書中意思不一。

例（4）中的“理執(zhí)”并非是一詞，理為人名，指前文提到的朱萬理。這里是連在一起的兩個字，與我們討論的“理執(zhí)”并不相同。在其他文獻中出現(xiàn)“理執(zhí)”一詞也均為兩字連用，可見，與清水江文書中同義的“理執(zhí)”一詞，并未在其他文獻中出現(xiàn)，無法來佐證清水江文書的“理執(zhí)”一詞的含義。

《漢語大詞典》中“理”解釋為：“申述；辯白。”［3］第四冊568《莊子·盜跖》：“鮑子立干，申子不自理，廉之害也。”［4］《后漢書·馮緄傳》：“應奉上疏理緄等，得免?！保?］“執(zhí)”有“操持；從事”之義［3］第二冊1131?！对姟め亠L·七月》：“我稼既同，上入執(zhí)宮功。”［6］就語法結構來看，“理執(zhí)”一詞應為聯(lián)合結構，屬于近義連用?！袄怼睘樯晔?、辯解某件事情，在文書中即去辯白、解決山業(yè)不清而引起的問題?！皥?zhí)”為從事某件事情，同樣為處理山業(yè)不清這件事情。

根據(jù)文書上下文可知，賣主和買主契約成立后，倘若日后出賣的山地出現(xiàn)劃分不清等情況，則需賣主或買主自己出面去解決處理。例（1）（2）中均是指賣主出面解決問題。結合辭書，我們將“理執(zhí)”一詞解釋為：“解決、處理?！?/p>

“理執(zhí)”一詞在清水江文書中出現(xiàn)次數(shù)不多，且用法和位置固定。但我們發(fā)現(xiàn)，在清水江文書中，有“理落”一詞，出現(xiàn)的情況較多，且在文書中出現(xiàn)的位置和用法與“理執(zhí)”相似。

（5）《劉玉全賣屋場山土竹木契》：“其有界限不清，業(yè)主理落，不與買主相干。”（《貴州清水江文書》CG-78-45，光緒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四日）

（6）《楊昌銀賣屋場陰陽二宅字》：“如有界趾不清，業(yè)主尚前理落，不與買主相干?！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78-69，民國十四年十月十五日）

（7）《周國珍賣桐子山字》：“由賣主柱內撥出充當以據(jù)，如有抵不清，賣主愿上前理落?！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7-19，民國三十五年四月二十八日）

“理落”一詞，《漢語方言大詞典》收錄“清理，查究”之義，但以此釋義解釋文書不太妥帖。楊小平、謝蕊（2022）認為“理落”意為“處理、過問；承擔、承當”［7］。例（5）“業(yè)主理落，不與買主相干”中，“業(yè)主”是指產權的所有者，這里與買主相對，指賣主。這句是指如有分界不清，由賣主出面解決，與買主不相干。”例（6）中，“尚前”即“上前”。也是指賣主出面解決。例（7）中“賣主愿上前理落”和之前兩例解釋相似，即賣主愿意出面解決。由此可見，“理落”一詞與我們對“理執(zhí)”的定義相似，都有“處理、解決”之義。

內崩外坐

（1）《吳秀清轉典田契》：“足年交稱，其田孔有內崩外坐，日后不得扣價收贖，恐口無憑，立典契為據(jù)。”（《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13，宣統(tǒng)三年一月二十六日）

（2）《伍發(fā)昌典田契》：“自典之后，任從張姓上田耕食伍姓其田，若有內崩外坐，不得短價收贖?！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47，民國五年十二月十八日）

（3）《張明榜、張顯堂轉典田契》：“任從朱姓上田耕種，張姓叔侄不得言講，若有內崩外坐，張姓□□不得短價收贖。”（《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48，民國六年二月十八日）

按：“內崩外坐”一詞頗為費解?！稘h語大詞典》《辭源（第三版）》《近代漢語詞典》《漢語方言大詞典》均未見收錄。《中醫(yī)證病名大辭典》中將“內崩”釋為：“病名，指血崩?！保?］帶入文書語境中解釋明顯不通順，無法牽強為說。

《漢語大詞典》收錄“內”，解釋為：“里面，里頭。與‘外’相對。”［1］第一冊996《左傳·定公八年》：“公斂處父帥成人自上東門入，與陽氏戰(zhàn)于南門之內?！保?］9《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十娘取鑰開鎖，內皆抽替小箱。”［10］“崩”《漢語大詞典》解釋為“敗壞”［1］第三冊838。《論語·陽貨》：“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敗；三年不為樂，樂必崩?！保?1］漢王符《潛夫論·務本》：“守本離末則仁義興，離本守末則道德崩。”［12］這里的“內崩”指里邊損壞、敗壞。

“外”與“內”相對，在傳世文獻中，“外坐”一詞幾乎都解釋為“坐在外面”，但作此意與“內崩”并無關聯(lián)，且?guī)胛闹袩o法牽強為說?！稘h語大詞典》中，“坐”收錄“槍炮由于反作用力而向后移動，建筑物由于基礎不穩(wěn)而下沉”［1］第二冊1040之義，做“后坐”一詞。同時，動詞“坐”本就有向下的義項，引申在此處我們認為是土地下陷、下滑、塌陷等義。

結合詞典釋義，我們認為“內崩外坐”指土地受內部或外部影響而導致?lián)p壞、垮塌。再結合契約文書，這里指倘若契約完成后，土地或田地由于內部或外部的影響出現(xiàn)損壞，如人為破壞，或因某些自然原因下陷、倒塌等，賣家都不能減少價錢收贖。因此，我們這里將“內崩外坐”定義為：“因自然或人為因素而導致土地損壞?！?/p>

在貴州清水江文書中，還有“里崩外垮”“內翁外崩”“禮崩外挫”等詞，“里”表示里面，內部。與“外”相對?！翱濉薄稘h語大詞典》中收錄有兩個釋義，一是坍塌，一是潰、敗崩潰［1］第二冊1094。西南官話中，“翁”（u?45）表示某個東西被掩埋住了，與“埋”同義，是為方言詞?！按臁笔恰白钡挠炈鬃?。同時，這些詞出現(xiàn)的位置與“內崩外坐”相似，且用法和表示的意思都一樣，因此我們推論這些詞語的意思也和“內崩外坐”相似。

（4）《龔萬全轉典田契》：“龔姓不得異言，其田恐有里崩外垮，日后不得扣價收贖。”（《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48，民國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5）《張大鴻典田契》：“任從伍姓上田耕種，張姓不得言講，其田內翁外崩，日后業(yè)主贖取不得短價收續(xù)?！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9，宣統(tǒng)元年一月十二日）

（6）《張大玉典田契》：“張姓不得言講，孔有里崩外挫，日后不得扣價收贖?！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13，光緒二十七年十二月初八日）

上莊

《張明干轉當山場字》：“自轉之后，任從伍姓上莊耕管，張姓不得異言，恐口無憑，立轉當字為據(jù)?！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32，民國四年十一月十二日）

按：“上莊”一詞費解?！稘h語大詞典》《辭源（第三版）》《近代漢語詞典》《漢語方言大詞典》均未見收錄。我國有四個地區(qū)名為“上莊鎮(zhèn)”，但無法解釋清水江文書中的內容。

“上莊”一詞在《貴州清水江文書》中常見。

（1）《張大鴻領錢清白字》：“自領之后，任從伍姓上莊管理為業(yè)，今恐無憑，特立領清字為據(jù)。”（《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39，民國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2）《張明榜領錢清白字》：“自領之后，任從伍姓上莊管理為張姓族內人等不得異言。”（《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44，民國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3）《張大貴父子賣山土陰陽二宅契》：“自賣之后，任從伍姓子孫上莊管理，開挖進畜哉桐茶雜木乙并在內?！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46，民國五年十一月初八日）

“上”在《漢語大詞典》中收錄義項“去、到”［1］第一冊262。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江南閭里閑，士大夫或不學問，羞為鄙樸，道聽涂說，強事飾辭……上荊州必稱陜西，下?lián)P都言去海郡。”［13］《西游記》第十回：“龍王甚怒，急提了劍，就要上長安城，誅滅這賣卦的。”［14］

“莊”字，本意為草盛貌，后其義逐漸延伸，《漢語大詞典》中，“莊”字其中收錄兩條釋義為“村莊；郊野的住宅，別墅”；“封建時代皇室、貴族、地主、寺院等占有并經(jīng)營的大片土地”［1］第一冊425。同時，表示此義時常與“田”連用，做“莊田”一詞?！杜f唐書·宣帝紀》：“官健有莊田戶籍者，仰州縣放免差役?！保?5］《明史·憲宗紀》：“夏四月乙未，清畿內勛戚莊田?！保?6］結合契書，“任從伍姓上莊耕管”表達的意思為“聽憑伍姓前往土地進行耕種管理”。因此，我們認為，“上莊”意為“到田地里去”。

貴州清水江文書中，“上田”一詞表示同樣的含義。

（4）《張秀順典田契》：“自典之后，任從會上田耕種，秀順不得異言。”（《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50，民國六年三月十二日）

（5）《張明榜加價賣田契》：“明榜親手領命無欠，自加之后，任從朱姓上田耕種?！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0-53，民國六年三月十二日）

“上莊”一詞，在其他傳世文獻中也常常出現(xiàn)。

（6）（明）《龍圖公案》：“一日侵早，見三郎出門去了。李賓裝扮齊整，徑入三郎舍里，叫聲：‘王兄在家否？’此時朱氏初起，聽得有人叫，問道：‘是誰叫三郎？早已上莊去了?！保?7］

（7）（清）《康熙蓬溪縣志》：“或將近鄰至內認主招佃，或將本無糧田業(yè)盜賣充囊，甚或私仇潛行引及新民上莊開耕，本主勢必阻撓爭訟?！保?8］

（8）（清）《宣統(tǒng)永綏廳志》：“其已經(jīng)開墾在先之處，仍準進葬，中有墳墓者，一律保全，不得毀壞。所佃各戶，酌接多少，核定上莊納租之數(shù)，以示限制?！保?9］

（9）（清）《綠牡丹》：“徐松朋長嘆一口氣，說道：‘自你主仆去后，我上莊收租，過了十八九日回來，欒家擂臺也拆倒了，并無個動靜?！保?0］

“上莊”一詞，還能引申為“去田地里耕種”。例（6）中，朱氏問門外之客：“是誰叫三郎？（三郎）早已經(jīng)到田地里耕種去了?！崩?）（8）（9）中的“上莊”均可解釋為“到田地里去”。

稅照

（1）《劉玉泉賣田土山荒契》：“任從買主撥冊稅照，子孫永遠管理，劉姓不異言?！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78-35，光緒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2）《楊開厚賣田契》：“自賣之后，任從光祿名下?lián)軆远愓?，不與開厚相干，賣主不得異言?！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78-33，光緒十二年十二月初一日）

（3）《劉玉泉賣田土山荒契》：“任從買主撥冊稅照，不與賣主相干?！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78-25，同治三年二月十一日）

（4）《楊光倫賣荒山契》：“任從買主撥冊稅照，二比情愿并無壓逼等情。”（《貴州清水江文書》CG-78-18，同治三年二月二十一日）

按：“稅照”一詞容易誤解?！稘h語大詞典》《辭源（第三版）》《近代漢語詞典》《漢語方言大詞典》均未見收錄，但其在文獻和契約文書中常常出現(xiàn)。

《說文·禾部》：“稅，租也。”［21］《漢語大字典》中釋義為“征收或繳納賦稅”［24］2794。《韓非子·現(xiàn)學》：“夫吏之所稅，耕者也。”［22］《春秋四傳通辭》：“（初稅畝）初者，始也。古者什一，藉而不稅?！保?3］“照”字在《漢語大字典》中有“憑據(jù)、證明”［24］2381之義?！缎瓦z事》前集：“欲假皇帝金杯歸家與公婆為照?！保?4］《典故紀聞》卷十一：“以致土豪奸民盜用谷粟，捏作死絕逃亡人戶，借用虛寫簿籍為照?！保?6］“稅照”并不是真正的照片，結合文書“撥冊稅照”，“撥冊”我們認為是一種文冊，作為一種用來調撥糧餉的憑證。同時，我們能看出，“撥冊”和“稅照”用在主語后，應該在句子中作謂語，表示動作行為，“撥冊”即調撥糧餉并得到憑證。除此之外，《清水江文書》中還有“稅契”一詞。

（5）《羅丁氏等賣田糧契》：“其糧額載六合，任從謝處，撥冊稅契完納不誤?！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98-21，同治九年七月初九日）

“稅契”在《漢語大詞典》中解釋為：“中國舊時民間不動產買賣典當，在契約成立后，新業(yè)主持白契向官署交納契稅的行為?！保?］第八冊93且用法和使用位置與“稅照”十分相似，因此，我們這里認為“稅照”表示的是繳納賦稅并得到憑證的行為。同時，其也可以用作名詞表示指繳納賦稅的憑證、憑據(jù)，此義帶入其他文獻檔案中也能解釋通順。

（6）《近代刑臺工商業(yè)檔案匯編》：前項保證于貨物人口后，持稅照，經(jīng)查驗照貨無誤撤銷之?！保?7］（《太行區(qū)出入口貿易統(tǒng)制暫行辦法》1942 年8 月12 日）

（7）《謝紹前關于請查收郵寄特貨稅照的函》：“餉捐總局發(fā)下特貨稅照查百張，此票經(jīng)敝處赴局承領。”［28］（《中國烏江流域民國檔案叢刊》0000-04-27）

例（6）（7）都是作名詞，指繳納賦稅的憑證、憑據(jù)。例（6）指拿著憑證，檢查無誤后就可以取消；例（7）指查收郵寄特殊貨品的納稅憑證。

但要注意，“稅照”兩字同時出現(xiàn)時并不一定均為詞語，例如：

《立永遠杜賣房契文約》：“四至開明，并無升合錢糧。自杜之后，任隨馬姓投稅照契管業(yè)，陳姓之子孫永遠不得復認業(yè)主?！保?9］（《大理民間契約文書輯錄》中華民國十七年陰歷七月初三日）

這里是指任隨馬姓投稅，按照契約管理。“投稅”“照契”為兩個詞，并不是我們這里討論的含義。

寸角

（1）《張明良永賣山陰陽二宅字》：“四置分明，并無混雜抽除，寸角不留，先問族內無人承買，請憑中證出賣與伍倫昌名下耕管為業(yè)。”（《貴州清水江文書》CG-90-90，民國三十年十月初十日）

（2）《龍廷科賣山土契》：“四抵分明，并無混雜別人寸角要行。出賣先問親族人等無錢承買?！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SS-85-5-063，光緒三十一年四月初十日）

按：“寸角”一詞頗為費解，《漢語大詞典》》《辭源（第三版）》《近代漢語詞典》《漢語方言大詞典》均未見收錄?！按缃恰币辉~應為聯(lián)合結構?！按纭庇小靶稳輼O小或極短”［24］545之義?！痘茨献印ぴ馈罚骸笆ト瞬毁F尺之璧而重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也?！保?0］《史記·蘇秦列傳》：“無有分寸之功，而王親拜之于廟而禮之于廷?！保?1］“角”在《漢語大字典》中釋義為：“角落，物體兩個邊沿相接的地方?！保?4］4175《易·晉》“晉其角，維用伐邑。”孔穎達疏：“晉其角者，西南隅也?！保?2］

聯(lián)系契約文書內容，例（1）這里是指出賣的山地四周的界限明確清楚，沒有混合摻雜，極少的角落都不留下。例（2）是指出賣的山地界限清楚，沒有混合摻雜其他人的一點點重要的道路。因此，我們將“寸角”解釋為“極少的、一分一毫的土地角落”，與現(xiàn)在的“寸土”意思相近。

除此之外，在西南官話中，“角”［ko35］的讀音與“各”［ko53］相似，在記錄中恐有混淆不清的情況。我們認為這里的“各”實際上是“角”的同音誤寫。“寸各”即為“寸角”，意思相同，均表示極少的土地角落。

（3）《楊光杰賣土契》：“今將分受祖業(yè)地名對鋪小灣荒熟壹股，寸各在內，憑中出賣與楊政禮?！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78-4，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4）《楊光倫賣荒山契》：“四至分明，寸各憑中出賣與楊通人名下，議定價錢睦拾玖阡文整。（《貴州清水江文書》CG-78-18，同治三年二月二十一日）

《貴州清水江文書》中還運用了“寸合”等詞來表達，其使用位置和表達意義與“寸角”以及“寸各”相似。

（5）《高云飛、高尚勛賣田土契》：“今將祖手分落面分，地名魯溪屯軍業(yè)一分荒熟陰陽二宅水石寸合不留?！保ā顿F州清水江文書》CG-89-3，道光元年十二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