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燕
古典詩歌具有“抒情”和“教化”的傳統(tǒng),在豐富的詩歌內(nèi)容中蘊含著教化的功能。《詩經(jīng)》是我國詩歌的源頭,歷史悠久,內(nèi)涵深刻,很多內(nèi)容都具有野性之美和教化之義。通過不同的解讀,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詩經(jīng)》內(nèi)容和主題營造,對我國遠古文學有一個深刻的認知和理解。
先來看《關雎》對人性的本質(zhì)詮釋。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知,《關雎》一文集中描述了古代青年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并極具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了“起興”的創(chuàng)作手法,即以“雎鳩”的“和鳴”引發(fā)“君子”與“淑女”的追求關系。從人性角度來講,對美的追求是內(nèi)心最原始、最本真、最樸素的沖動和表達。當然,文中所述的這種追求關系,并不摻雜其他因素,而是純粹因為對“淑女”喜愛之情而生。從弗洛伊德的“自我”理論中,是“本我”的自然表現(xiàn),是對純潔愛情內(nèi)心的野性表達。這種野性體現(xiàn)出最原始的生命力,既大膽無畏,又直白爽朗,對中國文學千百年來的創(chuàng)作有著深刻的影響。正如阿城的《溜索》中所體現(xiàn)的馬幫漢子們的真性情,以及電影《紅高粱》中陜北漢子的樸實和狂野,這種對原始生命力的表達正是《關雎》對人性的有力詮釋。
再來分析《關雎》的價值教化意義。在價值引導角度,《關雎》要塑造的其實是一個“君子”所應有的“本質(zhì)”形象和“本我”形象,奠定了我國文學創(chuàng)作的整體價值趨向,即通過野性的挖掘,探討“君子”的應有形象和必備品質(zhì)。從《關雎》的單篇教學而言,既是對“淑女”的追求,而由這個追求延伸到對一切美好事物的追求,則體現(xiàn)了其深刻的教化意義。從語文課程教學而言,這種教化功能既能夠深化學生對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體驗,也能夠增強對民族文化和智慧的體悟,從而踐行《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中關于“吸收古今中外優(yōu)秀文化”和“促進自身精神成長”的具體要求,體現(xiàn)語文課程“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tǒng)一”特點,并對樹立正確的價值觀提供有益的啟示。[1]從這個角度講,《關雎》中的“野性”表達,對人性的具體詮釋是寫實,價值教化作用則是寫意,共同促成了其作為《詩經(jīng)》之首的價值教化意義。
從人性角度來講,“野性”代表著原始、真實和生命力。當“文學”與“野性”有效結合,其中的人性就會得以升華,也往往會塑造出經(jīng)典的人物形象和文學經(jīng)典。其中,“野性”之于《關雎》而言即是如此。當然,不同地區(qū)和不同民族的文化各異。但是,無論是哪種文化,對“野性”的探究都有助于塑造立體化的人物形象,并深化作品主旨。
《關雎》中的“野性”不僅僅是簡單的“淑女”和“好逑”,更體現(xiàn)在嫻熟得當?shù)乃囆g表現(xiàn)手法。例如開篇的“關關”,于平淡中內(nèi)蘊著巧妙的思想內(nèi)涵。關于該詞的具體闡釋,可解釋為聲音上的和美之意,或者雌雄雎鳩的應和之聲,再或者成雙結對之意等,既有修辭手法的解釋,也有具體意思的闡述。盡管以上各種解釋的側重點不同,但都是對人性原始生命力和真實性的本質(zhì)表達,直指人性最野性的一面。從這個角度理解“關關”之意,就能夠?qū)ο挛牡膬?nèi)容描述有效理解,這也是體會文本內(nèi)涵的關鍵。
在《關雎》一文中共出現(xiàn)四次“窈窕淑女”,意在反復強調(diào)“這是個淑女”,才使君子“寤寐求之”“輾轉(zhuǎn)反側”“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在這個過程中,從“寤寐思服”的輾轉(zhuǎn)到“琴瑟鐘鼓”的取悅,充分體現(xiàn)了“君子”對“淑女”的大膽追求和心理狀態(tài),不遮掩、不避諱,既直白也直接,從而呈現(xiàn)出“君子”的人性中最粗獷的野性和生命力。因此,“關關”不僅是理解全詩的關鍵詞,也是理解《關雎》對人性中“野性”詮釋的關鍵。
我們在解讀《關雎》時,體會其中內(nèi)蘊的“野性”是閱讀教學的關鍵。值得強調(diào)的是,“野性”并非貶義,在文學作品中,野性的挖掘恰恰能夠賦予作品經(jīng)典內(nèi)涵和話題性,從而豐富人物形象,深化文本主旨。
“野性”的表達只是《關雎》的淺層意義,對“野性”的教學也只是《關雎》的起點,其價值教化才是更為深層的意義。關于《關雎》教化意義的解讀和探討,要結合個體發(fā)展的需求來理解,要充分踐行課程標準中提升學生語文素養(yǎng)的核心目標。
作為《詩經(jīng)》的開篇,《關雎》一文其實內(nèi)蘊著中國古典詩歌教化的基本脈絡。該詩以“雎鳩”的“關關”起興,將“淑女”對“荇菜”的“左右流之”“左右采之”和“左右芼之”,以及“君子”的“寤寐思服”和“友之”“樂之”融于一體,注重因果的聯(lián)系,將天人合一的觀念充分表現(xiàn),注重自然與人的結合。從本質(zhì)上講,這便是孔子所說的“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的過程,[2]即以學《詩經(jīng)》開始,以規(guī)范和禮教作為立身之本,并以“樂”完成修身和治學,既要注重個人修養(yǎng),也要具備知識和技能,這便是教化的精髓。從這個意義上延伸開來,有效的教化更是一種有效的情感體驗,只有在情感體驗的基礎上得到的認識,才能夠被有效內(nèi)化和遷移運用,從而真正發(fā)揮教化功能。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指出,“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其中對語言的建構與語用、思維的提升、審美水平的提高以及對文化的理解與傳承才能有效培養(yǎng)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yǎng)。在《關雎》一文中,盡管沒有具體的言行指導,但是卻能夠?qū)⑷诵灾械摹耙靶浴蓖耆磉_,并能夠有效調(diào)動讀者的情感體驗感,從而在潛移默化中完成其教化功能。例如,“窈窕淑女”一詞便是對女子“美好”的有力闡述,且已經(jīng)成為千百年來最有效的表達方式;而“君子好逑”則成為大膽追求的有效話語;“寤寐思服”則充分將求而未得的心理起伏形象表達。因此,正是這些經(jīng)典的話語體系的延續(xù),才充分體現(xiàn)了《關雎》千百年來的教化功能?;诖?,在教學過程中,教師要引導學生充分體悟這些話語體系的構建過程,從而真正領悟《關雎》的教化意義。
根據(jù)《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的規(guī)定,“吸收古今中外文化”是對學生語文素養(yǎng)的基本要求。在對我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進行吸收時,禮與義的教化通常被視為關鍵點,也是一個主要的教化主題。當然,這樣的主題解讀需要做出適當?shù)难莼蜕A,而不應成為機械化和生硬化的教學。這就需要教師結合教學內(nèi)容和學生學情,適時地將這種教化功能不斷延伸和提升,從而提高教化功能的實效性和時效性。
在《關雎》中,通過對“君子”的“野性”挖掘,將人物的原始情感充分展現(xiàn)。值得強調(diào)的是,以“雎鳩”進行起興,完美地將自然規(guī)則與人的情感相結合,并在“君子”和“淑女”的追求與被追求中得到了完美的演繹。雎鳩的“關關”是真實情感,“君子”對“淑女”的追求也是真實情感,這便是《關雎》運用“起興”的深刻之處。從這個角度講,從雎鳩到人性的野性表達,既詮釋了人性中的原始訴求,也引導著人性的價值追求方向。同時,這種教化功能可以從對具體的“這一個”的追求升華至對“這一類”的追求,從而達到“潤物細無聲”的教化過程。
在《關雎》中,通過對情愛的直白、直接、野性的追求和表達,從而深化讀者對這種“野性”的直觀體驗,并逐漸形成一種價值引導。換句話講,通過閱讀《關雎》,不僅能夠引導讀者在遇到“窈窕淑女”時大膽追求,而且能夠延伸至另外一層含義,即“窈窕淑女”既可以是一個人,也可是一件事;而“好逑”的既可以是具體事物,也可以泛指一切美好的事物,這便是《關雎》一文的教化延伸意義。
毋庸置疑,《關雎》中內(nèi)蘊著人性中的“野性”生命力,同時也內(nèi)涵著極大價值“教化”功能,對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思維模式和文學范式有著深刻的影響。例如“比興”藝術手法的運用,從范式上引領了我國古典詩歌和其他文學創(chuàng)作的思路。從這個意義上講,《關雎》的教化意義是影響深遠的。同時,在教學過程中,要避免程式化和機械化的思維定式,尤其是隨著課程改革的推進。作為教師而言,要嚴格遵循課程標準要求,圍繞學生的語文素養(yǎng),踐行語文課程的工具性和人文性,將這種教化功能的價值維度充分延伸,并結合教材內(nèi)容和學生學情靈活調(diào)整,從而充分發(fā)揮出其價值教化的深刻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