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麗 葉 茂

（湖南大學生物學院，長沙 410082）

近年來隨著腫瘤免疫學理論和生物技術(shù)的發(fā)展，腫瘤治療方式不再局限于傳統(tǒng)的手術(shù)治療、放療和化療，免疫治療已成為克服腫瘤的一種新方法。從2011年《自然》（Nature）期刊宣稱“免疫治療的時代已經(jīng)到來”，到2018年將諾貝爾生理或醫(yī)學獎授予美國的詹姆斯·艾莉森（James P Allison）與日本的本庶佑（Tasuku Honjo）以表彰他們在人類腫瘤免疫治療方面的貢獻，都意味著不斷發(fā)展的免疫治療將成為腫瘤治療的重要手段［1］。抗體類藥物是腫瘤免疫治療的主要方式并在臨床上廣泛應用，但抗體價格昂貴、免疫原性高、存在引起細胞因子風暴的風險。具有“化學抗體”美稱的核酸適配體特異性高、易合成且價格實惠、免疫原性低且體內(nèi)應用更安全，因此在腫瘤免疫治療中具有較好的應用前景。

1 腫瘤免疫治療

免疫系統(tǒng)包括先天性免疫和適應性免疫。先天性免疫系統(tǒng)的免疫細胞負責吞噬殺滅外來病原體，識別與殺死受損內(nèi)源細胞。而由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組成的適應性免疫系統(tǒng)則通過產(chǎn)生特異性抗體來保護機體，或通過抗原特異性的細胞毒性T細胞直接殺死病變細胞［2］。腫瘤免疫治療則通過激活機體免疫系統(tǒng)，克服腫瘤微環(huán)境的免疫抑制作用來增強抗腫瘤免疫應答能力?，F(xiàn)階段腫瘤免疫治療手段主要包括：腫瘤疫苗、過繼性細胞免疫治療以及抗體治療等［3］。腫瘤疫苗主要利用腫瘤細胞、腫瘤抗原以及編碼抗原的核酸等，誘導機體產(chǎn)生特異的抗腫瘤免疫效應，按功能可以分為預防性疫苗和治療性疫苗，例如2006年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xiàn)DA）批準首款人乳頭狀瘤病毒疫苗Gardasil 用于預防宮頸癌，于2010年批準了首款樹突狀細胞疫苗Sipuleucel?T 用于治療轉(zhuǎn)移性前列腺癌［4?5］。而過繼性細胞免疫治療是指將自體或異體T細胞或NK細胞在體外激活后，回輸?shù)襟w內(nèi)發(fā)揮抗腫瘤免疫作用。其中基于抗原抗體的特異性識別作用，使用基因編輯技術(shù)構(gòu)建的嵌合抗原受體T 細胞（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cell，CAR?T）藥物Kymriah 和Yescarta 已獲批上市被用于治療復發(fā)或難治性急性B系淋巴細胞白血病和大B細胞淋巴瘤。腫瘤免疫治療中應用最廣泛的方式是抗體治療，利用抗體靶向腫瘤相關(guān)抗原，靶向免疫檢查點分子或共刺激受體來調(diào)控機體免疫系統(tǒng)。其中靶向免疫檢查點的單克隆抗體藥物在腫瘤免疫治療中發(fā)揮重要作用，F(xiàn)DA共批準了7種免疫檢查點抑制劑類藥物用來治療癌癥，包括1款靶向細胞毒性T 淋巴細胞相關(guān)蛋白4 （cytotoxic T?lymphocyte associated protein 4，CTLA?4）的單抗和6 款針對程序性死亡蛋白1（programmed cell death 1 receptor，PD?1）及其配體程序性死亡蛋白配體1（programmed cell death 1 ligand 1，PD?L1）的單抗［6］。這些抗體類藥物雖能有效發(fā)揮抗腫瘤作用，但大部分患者在使用過程中面臨藥物不響應的問題，只對小部分患者有用，且在重復給藥的治療過程中會產(chǎn)生耐藥性，同時也面臨自身免疫毒性風險［7］。

2 免疫相關(guān)核酸適配體的篩選

核酸適配體作為新型靶向配體也可以通過結(jié)合免疫相關(guān)受體調(diào)控機體的抗腫瘤免疫反應，有望在腫瘤免疫治療領(lǐng)域發(fā)揮作用。核酸適配體是指通過指數(shù)富集的配體系統(tǒng)進化技術(shù)（systematic evolution of ligands by exponential enrichment，SELEX），從人工合成的寡核苷酸文庫中篩選得到的能與靶標特異結(jié)合的一小段ssDNA 或者ssRNA序列，篩選流程如圖1。核酸適配體可以折疊成特定的二級或三級結(jié)構(gòu)、通過氫鍵、疏水作用力、范德華力等非共價作用力與小分子、多肽、蛋白質(zhì)、病毒、細胞、細菌甚至組織等靶標特異結(jié)合［8］?；诖?，核酸適配體已成為疾病診斷和靶向治療的有力工具，例如：2004年，第一個核酸適配體藥物Macugen 被FDA 批準用于治療老年性黃斑變性［9］。2019年，由香港浸會大學研究團隊研發(fā)的骨硬化蛋白核酸適配體藥物（DRU?2019?6966）已通過FDA授予孤兒藥認證，用以治療成骨不全癥。已有研究表明核酸適配體可作為腫瘤相關(guān)抗原、免疫檢查點分子、共刺激受體、細胞因子的新型靶向配體直接用于腫瘤免疫治療，也可以與藥物、siRNA、納米材料偶聯(lián)，或?qū)⒑怂徇m配體修飾于細胞膜表面來發(fā)揮抗腫瘤作用。表1總結(jié)了在腫瘤免疫治療中發(fā)揮作用的相關(guān)核酸適配體。

2.1 靶向免疫檢查點的核酸適配體

免疫檢查點分子是一類免疫活性調(diào)控受體，如免疫抑制性受體CTLA?4 和PD?1 在腫瘤微環(huán)境（tumor microenvironment，TME）中明顯過表達，通過觸發(fā)免疫抑制信號傳導途徑導致腫瘤免疫逃逸［7］。而靶向抑制免疫檢查點分子，重新激活細胞毒性T細胞被稱為免疫檢查點封鎖，是一種觸發(fā)抗腫瘤免疫反應的有效手段。

2003年，首次篩選到能靶向結(jié)合免疫受體CTLA?4 的RNA 核酸適配體Del 60，并發(fā)現(xiàn)Del 60能抑制CTLA?4 增強小鼠的抗腫瘤免疫反應［10］。核酸適配體在腫瘤免疫治療領(lǐng)域嶄露頭角，使得大批科研人員開始致力于篩選具有功能的免疫相關(guān)核酸適配體，期望利用核酸適配體進行腫瘤免疫調(diào)控。隨后發(fā)現(xiàn)的靶向CTLA?4 的DNA 核酸適配體aptCTLA?4能促進T細胞增殖，且其腫瘤抑制效果與CTLA?4單抗相媲美，并未見明顯肝腎毒性，具有良好臨床應用前景［11］。

PD?1/PD?L1 軸是涉及腫瘤免疫逃逸的主要途徑之一，靶向結(jié)合鼠PD?1蛋白的DNA核酸適配體MP7 拮抗PD?1/PD?L1 的結(jié)合并減弱PD?L1 對原代T 細胞分泌白介素?2（interleukin?2，IL?2）的抑制作用。MP7 的聚乙二醇（polyethylene glycol，PEG）化形式的半衰期更長，其抗腫瘤作用與PD?1抗體不相上下［12］。利用人PD?1重組蛋白篩選出的XA?PD?1?78 具有與PD?1 抗體相似的結(jié)合功能，但卻不具有生物學功能［13］。最近針對人PD?1蛋白又篩選出兩條核酸適配體，分別是C42 和PD4S，其中C42 是通過雜交SELEX 篩選而來，即先進行蛋白質(zhì)篩選再利用高表達PD?1 的Jurkat 細胞進行細胞篩選。C42雖然能很好地結(jié)合天然構(gòu)象的PD?1蛋白，但卻不能誘導CD8+T細胞增殖和細胞因 子 產(chǎn) 生［14］。而 利用cell?SELEX 篩 選 得 到 的PD4S適配體可以解除PD?1/PD?L1軸對T細胞的免疫抑制作用，且經(jīng)膽固醇修飾后的PD4S具有更好的生物穩(wěn)定性，在CT26腫瘤模型中顯示出較好的抗腫瘤作用［15］。近年來，針對PD?L1 蛋白也篩選了許多核酸適配體，例如核酸適配體aptPD?L1 能特異性結(jié)合PD?L1 從而調(diào)節(jié)TME，增加浸潤性CD4+和CD8+T 細胞，使腫瘤內(nèi)IL?2、腫瘤壞死因子?α、干擾素?γ（interferon?γ，IFN?γ）和C?X?C基序趨化因子CXCL9 和CXCL10 的水平升高從而抑制體內(nèi)腫瘤的生長［16］。最近，通過cell?SELEX 篩選得到了核酸適配體XQ?P3和PL1，其中XQ?P3高親和力結(jié)合PD?L1，且在體外能激活T細胞的免疫功能［17］。而PL1能誘導T細胞的增殖和IFN?γ的釋放，有效抑制CT26結(jié)腸癌的生長［18］。天然核酸在機體內(nèi)容易被核酸酶所降解，需要對篩選得到的核酸適配體進行修飾來提高其穩(wěn)定性或者在篩選前就對文庫進行修飾。從一種含有非天然糖環(huán)蘇糖核酸（TNA）文庫中篩選得到的TNA 適配體N5 阻斷PD?1與PD?L1結(jié)合的效果優(yōu)于AptPD?L1且穩(wěn)定性好。N5 能特異性地聚集在結(jié)腸癌異種移植小鼠腫瘤部位抑制腫瘤生長，有潛力發(fā)展為免疫治療藥物［19］。PD?1/PD?L1 軸的信號阻斷治療方式的前提是腫瘤組織中PD?L1 的高表達，目前主要利用PD?L1 抗體來檢測腫瘤組織中PD?L1 的表達水平，但是抗體因批次不穩(wěn)定其檢測結(jié)果也受到影響。核酸適配體在檢測方面同樣可以與抗體競爭，例如PD?L1 的核酸適配體XA?PDL1?82 和Clon?3，其中XA?PDL1?82可以檢測胰腺癌腫瘤細胞、組織切片上PD?L1 的表達［13］，而通過Modular?SELEX 篩選得到的Clon?3 不僅可以檢測各種腫瘤細胞、組織切片中PD?L1的表達，而且檢測結(jié)果穩(wěn)定，有望用于臨床檢測［20］。

CTLA?4或PD?1/PD?L1信號途徑的阻斷只對部分癌癥患者有效，針對其他免疫檢查點受體進行阻斷治療也具有重要意義，例如T細胞免疫球蛋白黏蛋 白3 （T?cell immunoglobulin mucin 3，TIM?3）和淋巴細胞激活基因3 （lymphocyte activation gene?3，LAG3）［21］。TIM?3 和LAG3 在衰竭的T 細胞中與PD?1 一起表達，已篩選的TIM?3 核酸適配體的三聚體形式能比TIM?3 抗體更有效的抑制CT26小鼠模型腫瘤的生長［22］。LAG3 RNA核酸適配體可促進CD4+和CD8+淋巴細胞的活化與增殖［23］。

2.2 靶向免疫共刺激受體的核酸適配體

T細胞表面除表達免疫抑制性受體外還表達免疫共刺激受體，兩者共同調(diào)控T 細胞的免疫反應。大多數(shù)參與免疫反應的受體都需要交聯(lián)形成二聚或多聚體來啟動信號級聯(lián)，因此推測二聚或多聚體形式的核酸適配體更有可能激活共刺激受體。共刺激分子包括B7/CD28 和TNF 兩大家族，其中4?1BB、OX40和CD40屬于TNF家族成員，而CD28是負責T細胞正?；罨牡墓泊碳な荏w，屬于B7/CD28家族。已篩選得到的4?1BB核酸適配體的二聚或多聚形式才能激活4?1BB 受體，誘導T 細胞活化［24］。類似的，靶向鼠OX40 的RNA 適配體的二聚化形式能激活T細胞，與樹突狀細胞疫苗聯(lián)用提高了黑素瘤小鼠的存活率［25］。靶向人OX40的核酸適配體的多價形式能促進T 細胞增殖，刺激IFN?γ 的產(chǎn)生［26］。CD40Apt3 是 能 特 異 性 靶 向CD40 的2'?氟RNA 核酸適配體且被證明能抑制B 淋巴瘤細胞的增殖，抑制腫瘤生長［27］。此外，篩選到兩種靶向鼠CD28 的RNA 核 酸 適 配 體CD28Apt2 和CD28Apt7，發(fā)現(xiàn)CD28Apt7二聚體的共刺激作用比CD28Apt2 二聚體更好，而CD28Apt2 二聚體的作用與抗CD28抗體相似，都能增強體液和細胞免疫應答［28］。

2.3 靶向細胞因子的核酸適配體

細胞因子作為免疫細胞交流的信息分子，在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和治療中發(fā)揮關(guān)鍵作用。IL?8又稱為趨化因子CXCL8，對嗜中性粒細胞起有效的趨化作用。研究表明血清中IL?8的濃度與腫瘤大小、浸潤深度以及腫瘤的發(fā)展階段有關(guān)，而嗜中性粒細胞的積累與癌癥患者不良預后也存在相關(guān)性。這說明在TME 中阻滯IL?8 信號傳導可能是治療癌癥的有效策略。IL?8核酸適配體8A?35能有效抑制IL?8誘導的嗜中性粒細胞活化和趨化，而IL?8核酸適配體8A?44則能抑制IL?8誘導的口腔癌細胞侵襲［29］。

TME 中的癌相關(guān)成纖維細胞所表達的趨化因子CXCL12 是TME 驅(qū)動的免疫抑制的關(guān)鍵。CXCL12與其受體CXCR4和CXCR7的表達在許多類型的癌癥中均上調(diào)，核酸適配體NOX?A12 以高親和力結(jié)合CXCL12 并阻礙其與受體CXCR4/CXCR7 相互作用，從而抑制腫瘤血管生成并抑制腫瘤生長、侵襲及轉(zhuǎn)移［30］。研究表明用NOX?A12處理可延長經(jīng)放射治療后的膠質(zhì)母細胞瘤大鼠的壽命［31］。NOX?A12打破了TME的免疫特權(quán)狀態(tài)，增加了腫瘤處T細胞和NK細胞的浸潤，與PD?1檢查點抑制劑聯(lián)合治療效果更好［32］。NOX?A12目前正處于II期臨床研究階段，有望發(fā)展為腫瘤免疫治療藥物［33］。

Table 1 Aptamers used in tumor immunotherapy表1 腫瘤免疫治療相關(guān)核酸適配體

2.4 靶向免疫細胞的核酸適配體

近年來已通過cell?SELEX 篩選出許多特異性結(jié)合不同腫瘤細胞的核酸適配體為癌癥的檢測和治療提供了新的途徑，針對不同免疫細胞是否也能篩選到相應核酸適配體，Pun 等［34］也進行了探索。他們篩選到能特異性結(jié)合CD8+T 細胞的核酸適配體A3t，利用表面結(jié)合A3t 的磁珠以及與A3t 互補的寡核苷酸鏈就可以從外周血單個核細胞（peripheral blood mononuclear cell，PBMC） 中無痕分選出CD8+T 細胞用于制備CAR?T 細胞。該團隊還試圖篩選僅與M2樣巨噬細胞結(jié)合的核酸適配體，但可能因為M0、M1和M2樣巨噬細胞表面有較多相同的受體，篩選得到的核酸適配體A2 并不能特異性結(jié)合M2樣巨噬細胞。令人意外的是，發(fā)現(xiàn)A2 只與CD14+單核細胞結(jié)合，而不與CD16+單核細胞結(jié)合，因此可以將A2 適配體與磁珠聯(lián)用以分離PBMC中的CD14+單核細胞［35］。

3 核酸適配體介導的腫瘤免疫治療

3.1 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

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通過識別同一細胞上兩種不同靶標或識別兩種細胞上的不同靶標，影響細胞免疫應答或介導腫瘤細胞與免疫細胞間的相互作用。PSMA?4?1BB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由4?1BB核酸適配體與靶向前列腺特異性膜抗原（prostate?specific membrane antigen，PSMA）的核酸適配體PSMA 綴合形成，通過PSMA 的靶向作用使4?1BB在腫瘤處共刺激T細胞進行免疫應答，減少因全身非特異性免疫激活產(chǎn)生的毒副作用［36］。但PSMA與許多受體一樣會在配體結(jié)合后迅速內(nèi)化，PSMA?4?1BB在靶向結(jié)合PSMA的同時也會被內(nèi)化至腫瘤細胞，導致4?1BB核酸適配體來不及結(jié)合并共刺激T細胞上的4?1BB受體。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 VEGF） 是TME 中血管形成最重要的生長因子，將4?1BB 核酸適配體與VEGF 核酸適配體綴合形成VEGF?4?1BB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可以對腫瘤浸潤性T細胞進行共刺激，避免了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內(nèi)化進入腫瘤細胞［37］。此外，針對腫瘤化療耐藥相關(guān)的多藥耐藥相關(guān)蛋白1 （multidrug related protein 1，MRP1）合成了MRP1?CD28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MRP1?CD28 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能夠在富含腫瘤干細胞的黑素瘤模型中為浸潤淋巴細胞提供CD28共刺激，誘導T細胞增殖，抑制腫瘤生長，提高腫瘤小鼠的存活率［38］。

自然殺傷細胞（natural killer cell，NK cell）介導的抗體依賴性細胞介導的細胞毒作用（antibody?dependent cell mediated cytotoxicity，ADCC）是免疫系統(tǒng)中的有力武器。c?Met 是與腫瘤相關(guān)的抗原，c?Met?CD16 α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將NK細胞募集到過表達c?Met 的腫瘤處并誘導ADCC［39］。CD16在NK細胞、T細胞、單核細胞和巨噬細胞等免疫細胞中表達，而黏蛋白1（mucin1，MUC1）是在腺癌中過表達的腫瘤標志物。MUC1?CD16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可將CD16+免疫細胞募集到MUC1+腫瘤細胞處，誘導免疫細胞的特異性殺傷［40］。

為了提高雙特異性核酸適配體的穩(wěn)定性，研究人員開發(fā)了環(huán)狀雙特異性適配體，將能夠特異性識別幼稚T 細胞膜表面高表達的CD62 的適配體LD201t1 分別與適配體sgc8、TE02 和PD?L1 形成的環(huán)狀特異性適配體，可以分別特異性結(jié)合CCRF?CEM 細 胞、Ramos 細 胞 或B16 腫 瘤 細 胞，幫助幼稚T 細胞識別相應腫瘤細胞并聚集在腫瘤處，隨后用T 細胞CD3/CD28 激活磁珠原位激活T細胞，可實現(xiàn)對腫瘤細胞的精準靶向殺傷。此外，通過簡單的選擇靶向不同腫瘤細胞的適配體就可以將該策略應用于不同癌癥的靶向治療［41］。

3.2 核酸適配體靶向遞送siRNA

核酸適配體靶向遞送siRNA 可減少脫靶效應，增強siRNA 的治療效果。哺乳動物雷帕霉素靶蛋白（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mTOR）是免疫記憶誘導的關(guān)鍵檢查點，可促進活化的CD8+T細胞分化為短暫的效應T細胞，減少記憶性T細胞分化，產(chǎn)生有效但短暫的免疫應答。4?1BB共刺激受體主要在CD8+T 細胞上表達，將4?1BB 核酸適配體與靶向mTORC1 的siRNA 綴合，可抑制CD8+T 細胞分化為短暫的效應T 細胞，誘導分化為CD8+記憶T 細胞，提高疫苗接種小鼠的保護性抗腫瘤免疫力［42］。CD25表達降低可抑制IL?2信號轉(zhuǎn)導從而誘導記憶CD8+T 細胞的產(chǎn)生，因此將靶向CD25 的siRNA 與4?1BB 核酸適配體綴合，下調(diào)CD25，誘導分化為CD8+記憶細胞［43］。

腫瘤細胞或腫瘤浸潤基質(zhì)細胞分泌的轉(zhuǎn)化生長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是腫瘤生長和腫瘤部位免疫抑制的關(guān)鍵介質(zhì)，Smad4參與TGF?β 信號轉(zhuǎn)導途徑，因此將針對Smad4 的siRNA與4?1BB核酸適配體綴合可以抑制TGF?β信號轉(zhuǎn)導，幫助T 細胞抵抗TME 的免疫抑制作用，增強疫苗和輻射誘導的抗腫瘤免疫反應［44］。

信號轉(zhuǎn)導及轉(zhuǎn)錄激活因子3（signal transducer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 3，STAT3）在TME 中可以持續(xù)激活CD4+調(diào)節(jié)性T 細胞，抑制CD8+T 細胞，從而促進腫瘤細胞增殖、侵襲和維持免疫抑制環(huán)境［45］。STAT3 siRNA 與CTLA4 核酸適配體綴合可結(jié)合表達CTLA4 的T 細胞并下調(diào)其STAT3，激活腫瘤抗原特異性T 細胞，減少腫瘤相關(guān)CD4+調(diào)節(jié)性T 細胞的生成。CTLA4?STAT3 siRNA 在各種小鼠腫瘤模型中均能有效抑制腫瘤生長［46］。

最近發(fā)現(xiàn)，將EpCAM 適配體與siRNA 嵌合體連接使核酸適配體可以一次靶向遞送多種siRNA，例如EpCAM 適配體靶向遞送4 種siRNA（Upf2、PARP1、CD47 和MCL1）能有效抑制HER2+和三陰性乳腺癌小鼠模型中腫瘤的生長并增強腫瘤浸潤性免疫細胞的抗腫瘤功能［47］。

3.3 核酸適配體-納米材料復合物

近年來核酸適配體與納米材料的復合物已在癌癥檢測與治療領(lǐng)域已取得一定成果，納米材料比表面積大可以增加核酸適配體的負載量并延長適配體的半衰期［48］。例如，將4 個PD?L1 適配體連接至同一DNA納米結(jié)構(gòu)上形成了四價APT?HJ，增加其生物穩(wěn)定性、體內(nèi)循環(huán)時間以及抗腫瘤效果［49］。在納米顆粒上偶聯(lián)不同核酸適配體可實現(xiàn)多靶點治療，例如將CD28的適配體CD28Apt7與CTLA?4的適配體Del60組裝在一個核酸支架上形成的多價納米顆粒能促進T細胞的增殖并誘導其分泌IL?2，有效抑制黑素瘤小鼠腫瘤的生長［50］。ENG?APT/MIP?10?LP 納米膠囊因適配體ENG?APT 而具備了靶向小鼠腫瘤血管內(nèi)皮細胞的能力，能有效抑制腫瘤血管的形成［51］。

3.4 核酸適配體介導腫瘤細胞與免疫細胞相互作用

免疫細胞與腫瘤細胞間的相互作用是實現(xiàn)高效免疫治療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將能特異性識別腫瘤細胞的核酸適配體錨定在免疫細胞膜表面，可誘導免疫細胞進行靶向攻擊，提高免疫細胞的治療效果，并有望應用于過繼性免疫治療中。例如，在永生化巨細胞病毒特異性CD8+細胞毒性T 淋巴細胞表面錨定TD05 核酸適配體，可使T 細胞定向殺傷Ramos 細胞［52］。利用代謝標記法和點擊化學反應將靶向SGC?7901 胃癌細胞的適配體S4F 修飾于CD3+T 細胞表面，賦予其更強的腫瘤靶向性和殺傷性［53］。類似的，也可以利用核酸適配體對巨噬細胞和NK細胞表面進行修飾。在巨噬細胞膜表面修飾Sgc8核酸適配體增強了對CCRF?CEM細胞的捕獲能力，同時與抗癌藥物聯(lián)合治療可增強對靶細胞的吞噬作用［54］。NK 細胞膜表面錨定CD30 核酸適配體生成的ApEn?NK細胞能特異性結(jié)合表達CD30的淋巴瘤細胞并誘導其凋亡［55］。經(jīng)TLS11a 適配體和PD?L1適配體修飾的NK細胞既能靶向攻擊肝癌細胞又能抵抗PD?1/PD?L1免疫檢查點的抑制作用，增強NK細胞在實體瘤中的免疫治療效果［56］。最近，研究人員將DNA 適配體作為抗體的替代品，構(gòu)建了一種多價抗體模擬物（polyvalent antibody mimic，PAM），利用疏水插入的方法將PAM 插入到NK 細胞的細胞膜中，使NK細胞有效地識別和捕獲對應腫瘤細胞。該方法具有廣譜性，可以將任意感興趣的適配體修飾于各種免疫細胞［57］。與治療風險大，操作復雜的CAR?T/NK免疫療法相比，經(jīng)核酸適配體修飾的免疫細胞更容易獲得且毒副作用小，極具臨床應用潛力。

4 總結(jié)與展望

抗體在腫瘤免疫治療的臨床應用占主要地位，但因其生產(chǎn)成本高，質(zhì)量受不同批次的影響，且存在免疫原性可能會引發(fā)自身免疫毒性等問題限制了抗體治療的長遠發(fā)展。而與抗體相比核酸適配體具有以下優(yōu)勢有望在腫瘤免疫治療中作為抗體的替代品發(fā)揮作用［58］：a.直接化學合成，與基于細胞生產(chǎn)的抗體相比生產(chǎn)成本低，儲存期長且質(zhì)量不受生產(chǎn)批次的影響。b.分子質(zhì)量小，具有較高組織滲透率，免疫原性低。c. 易于修飾，可以與藥物，siRNA或納米顆粒偶聯(lián)以增強治療效果。d.具有可控的靶向治療體系，通過合理設(shè)計互補的寡核苷酸解毒劑可以逆轉(zhuǎn)核酸適配體的活性［59］。目前，核酸適配體在腫瘤免疫治療領(lǐng)域的研究主要分為兩部分，一是篩選具有免疫調(diào)節(jié)功能的核酸適配體，二是將已篩選到的免疫相關(guān)核酸適配體與抗體、siRNA、納米材料及免疫細胞相偶聯(lián)，參與腫瘤免疫調(diào)控。雖然核酸適配體在腫瘤免疫治療領(lǐng)域的研究層出不窮，但要應用于臨床治療還有許多問題需要克服。包括：a.核酸適配體篩選周期長，目前針對免疫相關(guān)受體篩選得到的有調(diào)節(jié)功能的核酸適配體的種類不多，例如針對二代新型免疫檢查點CD47 還未篩選到相關(guān)具有生物學功能的適配體。這表明我們需要優(yōu)化篩選過程，一是縮短篩選周期，盡可能快地篩選到具有高親和力與高特異性的核酸適配體。二是思考在篩選過程中引入怎樣的篩選壓力才能獲得具有生物學功能的核酸適配體。b.核酸適配體往往需要經(jīng)過化學修飾才能長時間發(fā)揮抗腫瘤免疫的作用。目前對于核酸適配體修飾主要類型包括5'?溴、2'?氨基、2'?氟、2'?O?甲基核苷酸、膽固醇和PEG 修飾等。但近年來發(fā)現(xiàn)PEG 也存在免疫原性，會影響核酸適配體藥物的療效并可能引發(fā)超敏反應［60］，因此還需開發(fā)更多安全的化學修飾方法。c.核酸適配體與納米材料的結(jié)合方式有待改進與優(yōu)化，以滿足日益增長的腫瘤免疫治療需求。d.經(jīng)核酸適配體修飾的免疫細胞注入體內(nèi)后并不能在體內(nèi)增殖，因此發(fā)揮作用的時間有限，需要探索如何延長裝備核酸適配體的免疫細胞發(fā)揮作用的時間。盡管核酸適配體在腫瘤免疫治療領(lǐng)域還面臨許多挑戰(zhàn)，但隨著對腫瘤免疫機制研究的不斷深入，以及適配體篩選流程的逐漸成熟，核酸適配體有潛力發(fā)展為一種新型的腫瘤免疫治療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