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友，王 婷

（西南政法大學 刑事偵查學院，重慶401120）

光敏印章是目前運用最為廣泛的印章種類之一，光敏印章印文易仿難鑒是業(yè)內眾所周知的事實。有學者研究表明，“與真實印文相比，高仿真印文能夠在印文的大小、字體、布局等一般特征上達到完全的相同，在印文筆畫的形態(tài)、相互關系及缺損、疵點等細節(jié)特征上達到十分的相似”。筆者也曾鑒定一起光敏印章印文的案件，當事人不服鑒定意見，專門制作了幾枚“同版”私章蓋印出多枚印文，要求鑒定人鑒別但被拒絕，事實上以當時甚至目前的能力都很難鑒別。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疑難程度遠高于傳統(tǒng)印章印文檢驗，這需要從理論和實踐上深入探索和研究。

1概述

1998年，我國從日本引進光敏印章制作技術并得以迅速推廣和運用，據(jù)筆者了解和不完全統(tǒng)計，目前我國一些地區(qū)光敏印章刻制率占比達60%以上。我國學者對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研究始于21世紀初，迄今為止形成的一些研究成果為鑒定實踐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jù)。

1.1 研究總體情況

筆者以“印章印文”為關鍵詞對2004年以來中國學術期刊（CNKI網(wǎng)絡版）進行檢索，涉及印章印文同一性檢驗的論文共507篇；以“光敏印章”為關鍵詞檢索出22篇論文，以“高仿真光敏印章”為關鍵詞檢索出5篇論文，以“同源光敏印章”為關鍵詞檢索出2篇論文，以“同版光敏印章”為關鍵詞檢索出1篇論文。迄今為止，印章印文鑒定的專著主要有劉敬杰編寫的《法庭科學之印章與印文鑒定》、楊旭和施少培主編的《現(xiàn)代印章印文司法鑒定》、韓偉編寫的《法庭科學印章印文鑒定理論與新技術》、許愛東主編的《印章印文鑒定理論與實務研究》以及劉敬杰和付琳合著的《印章印文圖譜與鑒定技術精要》等?？傮w而言，涉及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研究文獻數(shù)量較少，但仍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1.2 研究對象和方法

目前，光敏印章印文的研究以光敏印章制作工藝為主要對象，重點研究制作過程形成的印章個體特性和相應的印文特征。研究主要采用比較分析法，一部分學者用相同工藝制作數(shù)枚同源光敏印章，比較和分析這些印章印文之間的特征差異和鑒別方法；另一部分學者采用常規(guī)工藝和仿制工藝分別制作不同的光敏印章，比較和分析正版與仿版印章印文之間的特征差異和鑒別方法。此外，也有學者對光敏印章印文與其他種類印章印文的種類特征進行比較研究。

1.3 研究成果總結

1.3.1 種類特征的種屬價值

現(xiàn)代滲透印章包括成型粉熱壓印章、激光雕刻滲透印章和光敏印章，光敏印章是目前廣泛使用的滲透印章。光敏印章的印面是微孔結構，必須使用色料顆粒非常細小的專用光敏印油，才不會堵塞微孔，蓋印時通過擠壓力將印油從微孔中順利擠壓出來成印于紙張上。基于光敏印章結構和印油的特殊性，其印跡形態(tài)有別于蘸油印章印文，具有穩(wěn)定的種屬價值。筆者根據(jù)部分學者的研究結果，對光敏印章印文與蘸油印章印文的種類特征進行比較和總結，具體可見表1。有個別學者對3種滲透印章印文進行比較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光敏印章印文文字筆畫邊緣齊整，激光雕刻滲透印章印文的文字筆畫邊緣有細小毛刺，成型粉熱壓印章印文筆畫邊緣不清晰，沒有尖銳的棱角。

表1 自儲油印章印文與蘸油印章印文特征比較

1.3.2 瑕疵特征的個體價值

常規(guī)工藝瑕疵特征。常規(guī)制作過程中的工藝瑕疵會表現(xiàn)為光敏印章印文的瑕疵特征，這些瑕疵特征具有穩(wěn)定的個體價值。王錦生等研究了光敏印章印文的重要工藝瑕疵特征及成因，一是因光敏橡膠印體質量不佳，在文字筆畫中或邊緣形成的露白特征；二是因字庫缺陷或打印機缺陷導致稿模軟片形成的文字筆畫缺陷特征；三是因光敏橡膠印體被灰塵等小顆粒粘附形成的臟版特征；四是印章邊緣因未封邊或磨損形成的印文邊框邊緣印跡特征。林紅的研究發(fā)現(xiàn)，同源印章印文的規(guī)格性特征和細節(jié)性特征基本一致，但存在如下差異：打印稿模軟片缺陷形成的特征差異；制章過程中的臟版特征差異；使用過程中的附著物特征差異；邊框印跡特征差異及成分特征差異。王迪研究同源印章印文時發(fā)現(xiàn)，使用同一個“模本”文件仿制印章，則兩者之間的個體差異非常細微，特別是在相同條件下制作的“同版”印章印文，采用傳統(tǒng)的印章印文檢驗方法很難鑒別。崔嵐等研究發(fā)現(xiàn)，曝光時間不同的兩枚同源光敏印章，其章面紋線粗細存在差異。姚朋華對兩枚同源印章從蓋印1次到蓋印25 000次整個過程的研究表明，在印章制作和保存過程中，會在印文上反映出細節(jié)特征差異（如“五角星”露白、邊框破損），這些特征出現(xiàn)率低、個體識別能力強且穩(wěn)定性好，是鑒別同源光敏印章印文的依據(jù)。

仿制工藝瑕疵特征。仿制形成的瑕疵也會表現(xiàn)為光敏印章印文的瑕疵特征，并有多種表現(xiàn)形式，這些瑕疵特征同樣具有穩(wěn)定的個體價值。崔嵐等研究表明，由不同排版系統(tǒng)編輯制作的兩枚印章，因字庫不同，同體同號字的筆畫細節(jié)形態(tài)存在差異；復制偽造印章印文有“修版遺留特征”和“可變性印跡固化特征”。施少培等對高仿真印文研究后指出，高仿印章印文有母本遺留痕跡和修版痕跡，不同制作工藝可導致筆畫細節(jié)變化以及將變化特征或階段性特征固化。賈治輝總結了利用設計法和掃描法偽造印章印文與真實印章印文之間的差異。王迪研究發(fā)現(xiàn)，利用設計法仿制印章時，真假印章印文在圖文的布局、比例等特征上存在細微差異，可重疊比對發(fā)現(xiàn)差異。掃描修版法仿制的印章印文，有時會產生修版痕跡和母本遺留特征，如果掃描分辨率不高，則會出現(xiàn)筆劃不連貫、模糊等現(xiàn)象。阮舒青研究發(fā)現(xiàn)：真章印文筆鋒銳利，在文字圖案邊緣有均勻的鋸齒狀痕跡；仿章印文筆鋒圓潤，筆畫粘連嚴重，文字圖案邊緣不平滑。周光磊等研究發(fā)現(xiàn)：掃描打印偽造法的印文圖文筆畫中露白明顯增多，且筆畫邊緣粗糙不整齊；拓印設計偽造法易出現(xiàn)布局上與真實印文有差異。

1.4 特征價值評價

1.4.1 種類特征評價

通過印跡形態(tài)確定不同種類的蘸油印章印文，通常是很困難的，但光敏印章的微孔結構和擠壓出油特點，會形成一種較細膩均勻的印跡形態(tài)特征，與蘸油印章印文明顯不同。在筆者鑒定的一起匯票詐騙案件中，偵辦機關介紹涉及的同類系列案件均由所謂的專業(yè)制假人制作假章，但經(jīng)鑒定發(fā)現(xiàn)假匯票上的印文都是光敏印章印文，而真實印章印文則是雕刻印章印文。本案通過光敏印章印文與蘸油印章印文種類特征的差異，快速準確地作出了判斷。隨著其他滲透印章被市場逐漸淘汰，光敏印章作為目前廣泛使用的唯一滲透印章，其種類特征更突顯出特殊鑒定價值。黃建同研究了3種滲透印章印文之間的種類特征差異，該研究結果對鑒定實踐有一定的指導價值。

光敏印章印文種類特征有如前所述的典型表觀形態(tài)，但如果儲油過少、蓋印條件差，則會形成各種非典型的印跡形態(tài)，提高鑒別難度。此外，一些雕刻印章印文因文字筆畫形態(tài)飽滿也可能與光敏印章印文形態(tài)相近似，可能會相互混淆而誤判，鑒定人對這些非常態(tài)情形要足夠重視。

1.4.2 個體瑕疵特征評價

無論是常規(guī)工藝還是仿制工藝形成的瑕疵特征都具有獨特穩(wěn)定性，是光敏印章印文的高價值個體特征。筆者以同行的研究為基礎，對個體瑕疵特征的名稱、表現(xiàn)形式和成因進行了重新歸納和總結，具體可見表2。

表2 光敏印章印文瑕疵特征一覽表

常規(guī)工藝瑕疵特征有的容易辨識（如疵點特征和露白特征），而有的特征不易把握（如殘缺特征）。殘缺特征并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容易與蓋印殘缺相混淆。設計法仿制工藝的局限性會產生仿制印文與真實印文之間布局比例規(guī)格特征和筆畫細節(jié)特征的差異；掃描法仿制工藝瑕疵形成的光敏印章印文筆畫模糊粗糙，這是其與真實印章印文之間的主要差異。不同實驗條件下的模糊特征形態(tài)并不一致，筆者研究發(fā)現(xiàn)掃描仿制的光敏印文有“布紋”形態(tài)（圖1）。母本遺留特征、修版特征通常表現(xiàn)為筆畫的各種殘缺形狀，容易與蓋印殘缺相混淆。鑒定人要針對具體情況進行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

圖1 真實光敏印章印文與掃描法仿制光敏印章印文的特征形態(tài)

2 光敏印章印文檢驗要點及實證

基于對研究成果的總結與評價，筆者提出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三個要點，并結合典型案例對相關特征要素進行實證分析。

2.1 種類特征的重視與獲取

光敏印章印文種類特征檢驗具有極大的實用價值，鑒定人必須高度重視和牢牢抓準種類特征。由于制假者無法從印文形態(tài)上反推其印章種類而出現(xiàn)種類錯仿，因此一些案件中仿制印章印文與真實印章印文的種類特征截然不同。鑒定人一旦確定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種類特征不同，即可否定同一。

筆者于2018年受某地公安局委托，對一起金融詐騙案件中18張匯票上的匯票專用章印文和私章印文進行重新鑒定。經(jīng)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的一般規(guī)格特征和細節(jié)特征“相同”，但檢材印文印跡細膩、均勻，印壓痕跡不明顯，反映出光敏印章印文的種類特征；樣本印文有印油堆積、著墨不實和印壓痕跡，反映出雕刻印章印文的種類特征（圖2）。隨后鑒定人與委托方一起到報案銀行核查，證實樣本專用章是機雕金屬印章，樣本私章是機雕牛角印章，因而更確信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的種類特征不同，是本質的差異。本案難點在于樣本專用章文字為宋體和黑體組合，樣本私章文字為隸書，這些字體的筆畫形態(tài)與光敏印章印文筆畫形態(tài)有相似性，容易迷惑鑒定人。

圖2 光敏印章印文與雕刻印章印文種類特征

2.2 常規(guī)工藝瑕疵特征的把握與運用

常規(guī)工藝瑕疵特征是高價值個體細節(jié)特征，有的瑕疵特征細微隱蔽，有的明顯突出，而有的瑕疵特征形態(tài)相對穩(wěn)定，有的形態(tài)多變。細微隱蔽和形態(tài)多變的瑕疵特征不易把握，需要鑒定人不斷積累經(jīng)驗，才能正確把握和運用。

2.2.1 疵點特征檢驗

疵點特征是指印文空白部位的點狀印跡，是印章印面上異常開孔出油形成的有色（通常為紅色）印痕。開孔形狀和大小決定疵點形狀大小，出油量決定疵點色澤的深淺與濃淡，因此，有時疵點細小且淺淡時，需要放大觀察，仔細分辨。

2017年受某省高院委托，筆者對一起民間借貸糾紛案件中的《委托代理銷售協(xié)議》之“補充協(xié)議”上的光敏印章印文進行鑒定。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空白處有多個位置相同、形態(tài)相近的紅色點狀印跡，兩者疵點組合特征相同，是同一印章的印文（圖3）。

圖3 示光敏印章印文疵點特征

2.2.2 露白特征檢驗

露白特征是指印文筆畫和線條上的空白瑕疵，有大有小，形狀多變。露白特征受蓋印條件的影響會產生形態(tài)變化，但位置穩(wěn)定，且當印跡過于淺淡時，無法反映露白特征。露白特征可能會與蓋印不實的偶然漏白相混淆，需要仔細分辨。

2017年受某市仲裁委委托，筆者對某合同糾紛案件中《工程施工責任承包合同書》上的光敏印章印文進行鑒定。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在邊框特定部位有相同的露白特征，該特征是肯定同一的重要依據(jù)（圖4）。

圖4 光敏印章印文露白特征

2.2.3 殘缺特征檢驗

殘缺特征是指印文筆畫和線條缺損和變形，可能來自使用過程中的磨損或仿制修版，不同的殘缺特征具有同等價值。鑒定人應盡可能區(qū)分不同的殘缺特征，但必須準確區(qū)分殘缺特征與蓋印不實的假性殘缺。

2010年受某市公安局委托，筆者對一起刑事案件中《付款通知》上的光敏公章印文進行鑒定。檢材標稱時間2007年，樣本分別為2004年、2005年和2006年。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邊框線內側相同部位有一個內含小疵點的相同殘缺特征；檢材印文與2006年樣本印文“置”字部位邊框線外側有一相同的殘缺特征，該殘缺庛點組合特征是肯定同一的重要依據(jù)（圖5）。

圖5 光敏印章印文缺陷特征

2.2.4 邊緣印跡特征檢驗

邊緣印跡特征是指印文邊框線外多余的印跡，印章磨損、蓋印也會形成多余印跡，但只有獨特穩(wěn)定的邊框外印跡才是邊緣印跡特征。邊緣印跡特征不僅是個體細節(jié)特征，也是時間特征。

2018年受某縣人民法院委托，筆者對一起建設工程合同糾紛案件中內部施工合同上的光敏印章印文進行鑒定。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均有相同的邊緣印跡特征，該特征是肯定同一和判斷蓋印時間的重要依據(jù)（圖6）。

圖6 光敏印章印文邊緣印跡特征

2.3 仿制工藝瑕疵特征的尋找與發(fā)現(xiàn)

2.3.1 布局比例規(guī)格特征檢驗

設計法仿制的印章印文與真實印章印文之間存在布局比例規(guī)格特征的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排列間距和筆畫間比例關系上。如果排列間距有較大差異，可通過重合比對確定；如果只有個別單字筆畫長短比例差異，則需要仔細比對檢驗。

2016—2020 年期間，本地多個法院先后委托筆者對同一被告在多個案件中的合同、協(xié)議等證據(jù)上的光敏公章印文進行鑒定，所有案件均以公安機關備案印文作為唯一樣本印文。經(jīng)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與樣本印文的絕大部分特征相符，但排列間距有差異，鑒定人在初期作出傾向否定的結論。隨著后期案件的鑒定，發(fā)現(xiàn)兩者在“限”字捺畫與“責”字撇點的間距差異上非常穩(wěn)定，并且還發(fā)現(xiàn)和確定了樣本印文的殘缺特征，而檢材印文無殘缺特征（圖7）。后期案件都依據(jù)上述特征差異作出否定同一的結論，當事人均無異議。

圖7 檢材印文和樣本印文的布局比例規(guī)格特征差異

2.3.2 模糊特征檢驗

掃描法仿制印章印文會出現(xiàn)筆畫細節(jié)模糊不清、邊緣粗糙不平的斑駁印跡，這是掃描法導致細節(jié)損失的反映，是掃描法的仿制瑕疵特征。由于筆畫模糊粗糙特征沒有固定形態(tài)，且表現(xiàn)形式多樣，容易與蓋印條件差的印文相混淆，需要仔細分析判斷。

2017年受某縣公安局委托，筆者對一份借款合同書上的公章印文進行鑒定。檢驗發(fā)現(xiàn)：（1）檢材印文的圖文筆畫印跡斑駁，著墨不實露白多，筆畫邊緣粗糙不整齊；樣本印文的筆畫形態(tài)完整，邊緣整齊。（2）檢材印文下方邊框線中沒有任何拼音文字，樣本印文下方邊框線中有明顯的拼音文字（圖8）。以上兩個差異是否定同一的最重要依據(jù)。本案中檢材印文無邊框拼音文字，證實了掃描法因掃描分辨率低導致圖文信息損失形成了模糊特征。

圖8 光敏印章印文筆畫模糊粗糙特征

2.3.3 模本遺留特征檢驗

掃描法仿制印章印文是用真實文件上的印文作為模本，而真實文件的印文往往與落款文字重疊，掃描時會將兩者同時掃描輸入。為了掩蓋偽造事實，造假者會處理掉文字筆畫，但個別文字筆畫仍會遺留在印文中，成為模本遺留特征。模本遺留特征較為隱蔽，需要仔細辨別。

2017年受外省某市法院委托，筆者對一起股東資格確認糾紛案中的10份檢材公章印文進行重新鑒定。本案之前經(jīng)過兩次鑒定，鑒定意見完全相反。案件受理后，筆者收集了該公司2013—2016年期間工商檔案中的16份樣本印文。檢驗發(fā)現(xiàn)：（1）檢材公章印文的線條及文字筆畫的印跡不實，有大量露白，邊緣呈不整齊的鋸齒狀；樣本印文的文字筆畫和線條形態(tài)完整，邊緣較整齊。（2）檢材印文的“集”字“木”部、“限”字“艮”部下方筆畫不完整，有橫斷露白痕跡，檢材印文“艮”部撇畫右外側有疵點；樣本印文“集”字、“限”字筆畫完整無露白，“艮”部撇畫右外側無疵點（圖9）。兩者之間的上述特征差異獨特穩(wěn)定，是作出否定同一結論的主要依據(jù)。檢材印文“集”字、“限”字下方的筆畫橫斷露白，應是去色處理后的模本遺留痕跡。

圖9 光敏印章印文的模本遺留特征

2.3.4 修版特征檢驗

掃描仿制不僅要剔除多余的文字筆畫，有時還要修版，即對某些印文筆畫進行修葺，但修葺不當會導致印文筆畫殘缺和變形。一旦發(fā)現(xiàn)和確定檢材印文的修版特征，即可作出否定同一的結論。

2018年受本市某人民法院委托，筆者對一起建設工程合同糾紛中的檢材印文進行鑒定。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印文筆畫邊緣參差不齊，而樣本印文筆畫邊緣整齊平直，兩者的筆畫形態(tài)有差異，且檢材印文的“能”字“厶”部的點畫短小不完整，樣本印文及樣本印章的點畫均完整（圖10）。筆者認為，檢材印文的該特征是修版形成的，是與樣本印文的本質差異。

圖10 光敏印章印文修版特征

3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主要問題

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主要問題體現(xiàn)在以下四個方面：

（1）瑕疵特征研究不足。工藝瑕疵特征是光敏印章印文同一認定的重要特征，極具鑒定價值，但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對自身瑕疵特征與仿制瑕疵特征的比較研究。從理論上而言，瑕疵特征可以仿制，筆者初步實驗也得到驗證，但未深入研究。實踐中有無仿制瑕疵特征蒙混過關的情況無從知曉，這是目前研究空白留下的鑒定隱患。

（2）同源印章印文研究未根本突破。同源印章印文的研究文獻少，未見根本性突破。從有限的文獻中可以看出，一般情況下無法區(qū)分相同或相近條件下制作的同源印章印文，除非制作工藝差異大或者出現(xiàn)瑕疵差異，或者使用后形成新特征差異，才有可能區(qū)分同源印章印文。筆者曾鑒定某銀行刻制的5枚同源印章印文，無法判斷刻制時留檔的5枚印文分別由哪一枚印章所蓋，但長期高頻使用的印章印文與極少使用的印章印文形成了新特征差異。

（3）樣本不充分。樣本不充分是實踐中一直存在的問題，一些案件只用公安備案的單一樣本印文，有時委托方甚至用設計圖稿打印圖片作為樣本印文送檢。單一樣本不能充分和準確反映印文特征，達不到認定同一的判斷標準。筆者認為，單一樣本不具備肯定同一的鑒定價值，部分具備否定同一的鑒定價值?？傊?，樣本不充分時容易作出錯誤判斷。

（4）鑒定能力參差不齊。目前有科研經(jīng)費和人員保障的鑒定機構數(shù)量少，這種情況導致鑒定機構和鑒定人能力參差不齊。筆者曾了解到，某案鑒定人用公安局備案印文圖稿的打印圖片作為樣本，以檢材印文與樣本印文存在6個“細節(jié)特征差異”為由作出否定意見。筆者復檢發(fā)現(xiàn)這些“差異”是不同形成方式產生的差異，均不是特征差異。

4 解決問題的具體方法和思路

針對以上問題，筆者建議可通過以下五個方面進行解決與完善：

（1）以政策為導向統(tǒng)籌科研。我國文檢鑒定專業(yè)主要設置在公安院校和部分政法院校中，受各種因素的影響，文檢鑒定專業(yè)缺乏強大的學科背景支撐，研究力量較為薄弱。相關部委應當與院校共建科研平臺，設立專項基金，建立長效激勵機制，與學科建設、研究人員晉級相結合，鼓勵鑒定人積極投身研究工作。

（2）以問題為導向持續(xù)研究。迄今為止的研究方法較為單一，研究較零散、重復和表面化，許多研究隨論文的發(fā)表而終止，缺乏持續(xù)性研究。光敏印章印文檢驗的問題還有很多，除本文所提及的問題外，還有諸如模糊印文檢驗、印油成分檢驗等。因此，需要建立穩(wěn)定的科研團隊，針對理論研究中的缺項和實踐中的新問題進行持續(xù)性研究。

（3）開展多種形式的能力培訓。司法部定期開展的能力驗證是重要的鑒定能力培訓方式，對鑒定人能力的提升有重要作用，但現(xiàn)在部分地方的能力驗證變成一種考試和評價指標，背離了能力培訓的初衷。鑒定人抱團討論，猜測考點，已失去正常的鑒定心態(tài)和自身特點。筆者認為應當廣泛開展多種形式的職業(yè)能力培訓，而不是能力考試。

（4）擴大樣本采信范圍。當前法官采信樣本范圍過窄，只用公安機關備案樣本和當事人雙方認可的樣本。筆者認為應當適當擴大樣本采信范圍，如當事人在工商、稅務和金融部門備案的以及依法使用生效的印章印文，均可納入采信范圍。

（5）行業(yè)協(xié)會組織會檢。建立鑒定會檢制度是解決鑒定糾紛的必要途徑，司法鑒定行業(yè)協(xié)會應當承擔組織會檢工作。當出現(xiàn)鑒定意見分歧時，可以由鑒定機構和鑒定人提出申請，協(xié)會組織專業(yè)委員會進行會檢并發(fā)表專家意見，鑒定人在此基礎上完成鑒定，降低鑒定失誤和風險。

5結語

本文通過綜述光敏印章印文的種類特征和工藝瑕疵特征在光敏印章印文檢驗中的價值，并與典型案例實證分析相結合，得出光敏印章印文檢驗中的技術關鍵點，提出光敏印章印文檢驗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和擬解決辦法。光敏印章印文易仿難辨，蓋印變化更是增加了鑒定難度。當前的研究成果還不足以解決鑒定實踐中的眾多疑難問題，仍需鑒定人不懈努力，通過結合先進儀器設備和智能手段開發(fā)新技術和新方法，解決鑒定實踐中的瓶頸問題，完善鑒定理論和檢驗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