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吉
雨后的杏花開得就是快。前兩天,我才看過的那滿園杏樹,遒勁的枝條上星星點點的花芽和密密的花蕾,如嬌羞的女孩般,露出絨絨的粉色。經(jīng)連夜的春雨一澆,竟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個個展瓣吐蕊,綻成了淡雅素凈的花朵。一簇簇、一排排,綴滿了還沒有來得及長出葉子的枝條。放眼望去,朵朵杏花像一只只粉蝶兒振翅欲飛。楊柳綠,杏花飛。這樣的季節(jié),讓人欣喜,讓人暖意萌生。
杏花舞動著斗艷的流光,將潮濕的心情悄悄打開,從此,春天的緋紅離詩歌已是很近了。描寫杏花的詩句唐有杜牧“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宋有志南和尚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彌漫著一份秀麗和清潤。陳與義的“客子光陰詩卷里,杏花消息雨聲中”好一個粉紅新綠的春!南宋詩人陸放翁有“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這樣幽深空靈的難得佳句;可見喜愛杏花不僅僅是我一人。
遠(yuǎn)處是一片杏林,葉兒還沒綠,花先開了。我領(lǐng)著兒子去一睹芳容。看著那粉粉的一大片,讓人不自覺得想去和那些久違的花兒親近。走近杏林,陣陣花香撲鼻而來,讓人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欣喜,快步走過去。貪婪地、不管不顧地去觸摸那薄如蟬翼的花瓣,去親吻那點點花蕊,此時內(nèi)心里也如開了花一般。
兒子看著滿樹的杏花,高興地叫了起來:杏花開了,啥時候吃杏啊。李大爺告訴他,等到麥子成熟了的時候……一群孩子在樹下追逐著、嬉鬧著,仿佛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們才有了亮澤。
想到自己的兒時,往昔那般對杏花的情有獨(dú)鐘,始終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然的,也是單純的。那個時候,總會三五成群,結(jié)伴而至,圍繞著整個村子,尋找任何一處可能長有杏樹幼苗的地方。每尋到一棵也總要欣喜若狂,興高采烈,又會小心翼翼地將其挖出而移入家中的小花盆里,每天澆水并細(xì)心照料著、期盼著能長成大樹開花結(jié)果。
“春來滿樹花,麥?zhǔn)煨哟怪Α?。待到村里杏子成熟的日子,早有小伙伴通風(fēng)報信,于是我們幾人分成兩組,一組前去偷摘杏子,一組站崗觀望。主人的杏樹栽在院子的東南角,南邊的土墻矮矮的,有點坍塌,遮不住杏樹的虬枝濃葉。東邊的墻高過了杏樹,墻頭上種著幾株玻璃翠和仙人掌,緊緊抓著墻土,它們遮蔽了大部分的陽光,杏樹的枝葉就朝著東南方傾斜伸展。小伙伴用長長的竹竿做工具,在竹竿的上頭綁牢一個鐵絲圈,目標(biāo)選準(zhǔn)后,竹竿向下一拉,一個個紅杏擲地有聲,成了我們的戰(zhàn)利品。
想想偷折杏花枝的日子,那更是妙趣橫生了。等到杏花初綻之時,總會跟隨幾個比自己年齡大一些的孩子,趁著主人不在家,便要偷偷地折下幾枝,然后又會匆匆趕回家里插入裝滿井水的酒瓶里。之后的日子,便是欣賞地等待著它們盛開、凋謝、敗落。
杏樹是古老的花木,它既能采果又能賞花,難怪故鄉(xiāng)的人們種杏,養(yǎng)杏,愛杏,以致使杏花成了故鄉(xiāng)春天一個特別靚麗的名片。盛開的杏花,艷態(tài)嬌姿,繁花麗色,胭脂萬點,風(fēng)光無限!
北宋時宋祁《玉樓春》詞句“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一個鬧字,而境界全出。葉紹翁的“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不僅春意盎然,而且給讀者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間,令人心馳神往。
春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