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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掛著一刀肉

2022-05-13 19:25吳玉平
翠苑 2022年2期
關鍵詞:油亮肥豬鄉(xiāng)長

1

地瓜放學走了三里不通車的崎嶇山路回家,來到土坯草屋前,早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卻看到破木門上掛著一刀肉,準確地說是一刀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地瓜眼睛發(fā)著綠光,冒煙的嗓子里伸出一只手抓肉,那刀肉對于只有過大年才能吃幾片的地瓜來說,實在是太誘人了。地瓜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手爪伸進嘴里一咬,生疼!

是肉不是夢。地瓜踮起腳,伸手卻怎么也夠不著那刀肉,便猴急地把書包墊在腳下,還是沒夠著肉。沒折磨幾下,地瓜便如同皮球泄了氣,倚著門一屁股坐下。卻看到爹蹲在門前不遠處的草垛邊埋頭抽著旱煙,爹細長的脖子一伸一伸,煙霧一股一股地升騰,似草垛著火冒煙似的濃烈。

地瓜魚躍而起,跑到爹身邊喊道:“爹,你買肉了,夜飯有肉吃了!”爹眼珠子掉出來,不認識人似的瞪著地瓜,手中的旱煙桿帶著風聲落在地瓜頭上一聲悶響。地瓜雙手抱頭,痛得齜牙咧嘴,一屁股蹲在爹的身邊。爹又猛烈地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中,地瓜又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摸腦袋上的大包,生疼!

爹的一袋旱煙絲快抽完了,西山的落日開始血紅血紅。地瓜閉著眼,門上掛著的那刀五花豬肉變成了一盆油亮的紅燒肉,地瓜聞到了久違的肉香。地瓜狼吞虎咽地吃著一大盆紅燒肉,分明成了天上的仙人。

吱吱嘎嘎———破木門開門聲驚醒了地瓜。娘探出頭,一邊東張西望,一邊用手指梳理著散亂的長發(fā)。片刻,大隊書記甩著油亮的小分頭大搖大擺地走,地瓜覺得大隊書記分明是打了勝仗的司令。娘急忙拿下門上掛著的那刀花白相間的肥豬五花肉,土坯草房的煙囪便炊煙升騰,一股股攝人魂魄的肉香便飄到草垛邊。爹終于磕盡了旱煙,把煙桿別在腰間,埋頭回屋。地瓜這才猴竄起身,一溜煙奪門而入。

夜飯清湯寡水的桌子上終于有了一盆油旺旺亮晶晶香噴噴的五花紅燒肉。地瓜和弟弟妹妹餓虎撲食,地瓜連吞兩塊肉,眼淚都噎岀來了,卻沒嘗到肉味。娘一個勁地給地瓜挾肉,說:“地瓜你多吃點肉,男娃發(fā)育長身子骨少不了吃肉!”爹就著一盤花生米,用自釀的地瓜燒酒把臉喝成猴子屁股,卻沒吃一塊紅燒肉。爹冷冷地看著搶食一盆紅燒肉的兒女們,仿佛是看著幾只狗子圍著母狗搶食狗奶。

2

地瓜出生在饑荒年月,村里的樹皮都被村民扒光而食了。雖說十月懷胎瓜熟蒂落,但餓得有氣無力的娘實在無法分娩,眼看母子厄運降臨,危急時刻,爹手里抓著一顆熟地瓜沖進屋里。娘一口氣吞下地瓜,呼天喊地地一使勁,地瓜便如同一顆地瓜般地從娘胎里滾落下來。爹看著猴子一樣的地瓜,沒好氣地說,一顆地瓜一條命,娃子就叫地瓜吧!

直到地瓜長到懂事的年歲時,娘才告訴他是爹到大隊書記鍋里搶來那顆地瓜,也就是說地瓜欠著大隊書記一顆地瓜,也等于欠著大隊書記一條小命。大隊書記看到地瓜時也這么說,好像地瓜就是他家的一顆地瓜。而每當大隊書記看到娘時,眼光賊賊的饞饞的,仿佛娘是他家飯桌上的一碗肥潤油亮的紅燒肉。

是娘給地瓜蒼白灰暗的日子帶來一點鮮亮。地瓜就是鬧不明白,在種種地瓜的苦山溝溝里,娘卻生得出奇的水靈,臉盤姣好,豐乳肥臀,一條油油亮亮的大辮子整天村頭掃到村尾,直掃得大隊書記眼睛發(fā)直。真是吃點地瓜就燦爛,娘是讓人流口水的一刀肉。地瓜終于鬧明白了,娘整天在山村掃粗黑的大辮子因為她是鮮見的美人,大隊書記整天在山村甩油亮的小分頭因為他是大隊書記。

爹卻是打了寒霜的癟茄子,蔫塌塌的像個糟老頭,即使被村頭碾黃豆的石磨碾著,也壓不出來一個響屁。爹就是一個木偶,白天被大隊書記牽著,夜里被娘抓著。

不僅如此,娘還是山村四鄉(xiāng)八鄰的頭牌戲子,錫劇《雙推磨》唱得令人叫絕。更絕的是與大隊書記同臺演出,一推一拉地唱,一推一拉地磨。戲臺下的光棍漢們都流著口水看,都浪笑著說,娘和大隊書記遲早會磨出豆?jié){子的!戲臺下的爹把頭埋進褲襠里,只會用旱煙把自己燒成一蓬煙,進了火葬場似的。身邊的光棍漢們沖著戲臺上雙推磨的娘和大隊書記浪笑高喊,加油推,加油磨!豆?jié){越磨越白,豆腐越點越嫩!大隊書記又一甩油亮的小分頭,哈哈大笑,得意忘形地使勁地與娘推拉著。爹終于狗急跳墻,憋著的屁也響了,沖著戲臺上一推一拉的娘和大隊書記罵道:“一對狗男女!”罵完低頭走人。戲臺下笑聲一片,山村如冷水濺進熱油鍋般地沸騰了。

3

地瓜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瞪大眼睛盼望著放學,每天他都如籠子里放出的鳥疾速地飛回土坯草屋,隔三岔五的,門上總是掛著一刀肉,是那刀熟悉的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地瓜每次照例陪爹在門前草垛邊蹲守。爹每次照例把自己埋在旱煙里燒成一團煙霧。娘每次照例先開門張望并梳理著散亂的長發(fā)。大隊書記每次照例甩著油亮的小分頭大搖大擺地走。娘每次照例急忙取下門上掛著的那刀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地瓜每次照例在煙囪冒出炊煙后吃到肥潤油亮的紅燒肉。唯一不照例的是,深夜睡在竹片床上的地瓜聽到自己骨骼生長拔節(jié)發(fā)出的吱吱咯咯聲,他的個頭兒在肥潤油亮的紅燒肉滋補下,如同使足了肥的葵花桿,一下子竄到了一米八。

娘也如同澆足了水的山花般的愈加鮮艷,一條油亮大辮子陪襯下的苗條身段更加豐盈。夜晚村頭戲臺上娘與大隊書記的《雙推磨》越推越有滋味,油頭粉面,美女俊男,一推一拉,一來二去,和諧養(yǎng)眼。臺下的光棍們又流著口水浪笑著高喊:“加油推,加油磨,豆?jié){越磨越白,豆腐越點越嫩?!钡刻旄映翋?,植物人似的。旱煙燒穿了爹的肺,他時??瘸梢粓F,猴子似的。娘卻更加的放肆起來,她叫人把三間土坯草屋隔出一間讓爹獨住。由此,爹每天清湯寡水,孤燈獨影,活得不如一頭豬。

日子在門上常掛著那刀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中輕快飛逝滑過。爹夜里卻不再悶在孤屋里,他時常夜半而歸,用一聲聲嘆息換來東方魚肚白。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臉色慘白的爹手捂著肚子慘叫著敲開娘的門,一頭栽倒在地,爹的肚子如一面皮鼓。娘急忙把爹架上板車,拉著飛跑到公社醫(yī)院。

醫(yī)生一檢查,說爹肚子里的脾臟全部破裂大出血生命垂危,便匆匆搖電話叫來縣城醫(yī)院的救護車。車行至半道爹就不行了,一口氣在嗓子里忽上忽下。娘一把抓住爹的頭發(fā),不讓爹斷氣。終于上了縣城醫(yī)院手術臺,醫(yī)生殺豬般地剖開爹的肚子,整整接了一桶烏濁的血水。醫(yī)院為爹輸光了血卻還不夠,娘又忙活著找來幾個賣血的山民給爹輸血,爹才險險地撿回一條命。

昏迷的爹醒來卻目光兇殘地盯著娘,喘息著說還要再去整死大隊書記。原來爹每夜都埋伏在大隊書記家門口,等了很多天才遇見夜半而歸的大隊書記,便迎頭一悶棍,卻被牛高馬大的大隊書記一把接住木棍。黑暗中大隊書記本能的一個飛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踢在爹的肚子上。爹的脾臟由此完全破裂,他掙扎著跑回家才一頭昏倒在地。

沒待爹出院,娘似一頭發(fā)怒的母老虎沖進大隊書記家。大隊書記自知理虧,承擔了地瓜爹所有的醫(yī)藥費和營養(yǎng)費。爹還是爹,但肚子里少了脾臟,醫(yī)生說那東西是造血的家伙,失去那東西就是活死人。爹苦苦撐到來年春天還是人亡入土了,這次沒待娘上門,大隊書記送來地瓜爹的喪葬費,還丟給地瓜娘一筆錢。

4

父仇子報。地瓜繼承爹的遺志,夜里扛著大棒子埋伏在大隊書記家門口,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了半月終于等到夜半而歸的大隊書記。地瓜畢竟年輕氣盛,身手敏捷,這次大隊書記沒能躲過那帶著呼嘯風聲泰山壓頂?shù)哪且粣灩鳎土恋男》诸^被砸成狗頭噴血,當然地瓜這一棒也把自己砸進了公社派出所。雖說在派出所拘留十多天的地瓜最終還是被大隊書記保釋回村的,但地瓜就是不買他的賬,惡狠狠地警告大隊書記,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地瓜索性輟學回村,整天算計著怎么整死大隊書記為爹報仇。沒想到此時老天給地瓜開了個天一樣大的玩笑,大隊書記一下子跳到離村二十多里的鄉(xiāng)鎮(zhèn)當鄉(xiāng)長了,公社革命委員會也改名為鄉(xiāng)鎮(zhèn)人民政府了。

地瓜拳頭打在棉花上,無處使勁,即使膽大包天,也不敢提棒殺到鄉(xiāng)政府。在日子的飛逝中,地瓜漸漸成了泄了氣的皮球。后來山村開始分山到戶,娘分到十多畝毛竹林。弟弟妹妹到鄉(xiāng)鎮(zhèn)學校寄宿讀書去了,地瓜便扛著木棍巡山,吃著干糧,喝著山泉水,守護著自家的毛竹林。為了防止夜里偷伐毛竹,地瓜在樹上搭了個窩棚,經(jīng)常夜里睡在上面。

山里的日子恍如隔世。那天黃昏地瓜回家取干糧,卻又看見門上掛著一刀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地瓜條件反射般地紅著眼沖進屋里,卻與甩著油亮小分頭出門的鄉(xiāng)長撞了個滿懷。地瓜一把揪住鄉(xiāng)長,吼叫,烏龜變王八,大隊書記變鄉(xiāng)長了,老子打的就是你!兩人扭打成一團,片刻,兩人滿臉是血,分不清誰是誰的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娘卻一反常態(tài),披頭散發(fā)地滾爬著給地瓜磕頭,哭著說:“地瓜,你就忘了你在鄉(xiāng)鎮(zhèn)學校讀書的弟弟妹妹了嗎!”娘的話如同子彈一下子擊中了地瓜的要害,他一下子愣在那里。娘又說:“你弟弟妹妹的學雜費、伙食費、住宿費都由鄉(xiāng)長出的呀!”地瓜好半天才醒過來,慌忙一把抱起跪在地上給他磕頭的娘,鄉(xiāng)長卻早已趁勢落荒而逃。

5

豬呀豬呀你莫怪,你是人間一道菜,今年早點去,明年早點來!地瓜嘴上說的慈善好聽,下手卻特別的狠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只需狠勁一刀,熱血便痛痛快快地噴,肥豬便痛痛快快地死。地瓜由此得名“快一刀”!

地瓜在村頭開了爿肉鋪,每天痛快地宰殺由山村山民家收來的肥豬,盡管山民們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回豬肉,但這里是通向山里四鄉(xiāng)八鄰的要道,每天眾多山民的過往也能賣出兩頭豬的肉。

除了每天賣剩的豬下水,地瓜還保證娘的飯桌上每天有紅燒肉,盡管娘一碗紅燒肉能吃上好幾天。地瓜用賣豬肉賺來的錢把娘的三間土坯草屋變成紅磚瓦屋,特別是裝了一扇防盜大鐵門,鐵板一塊,門上如何生釘?又如何掛肉?地瓜每天手拎著寒光閃閃的殺豬刀,守著村口殺豬剁肉,在豬的號叫聲中,他感到自己才是威武的常勝將軍。

或一日,鄉(xiāng)干部陪著縣領導來山村檢查工作,引頭的自然是鄉(xiāng)長。吉普車開到村頭肉鋪,縣領導非要下車看稀奇,鄉(xiāng)長不敢怠慢,帶著縣領導圍在那里看。地瓜故意刀鋒走偏,左一刀右一刀地直捅得肥豬鮮血淋漓,嚎叫不已,卻不會立馬斷送豬命。一旁的鄉(xiāng)長看得心驚肉跳,縣領導也驚恐不已,說:“原來是豬肉好吃豬難殺呀,殺豬佬真不容易啊!”鄉(xiāng)長便屁顛著給地瓜發(fā)香煙,地瓜嘴巴一噴煙霧,這才狠準一刀捅下,肥豬沒叫喚便一命歸西了。

待肥豬燙掉毛吹鼓氣,地瓜引刀沿豬頸一圈,再抓緊豬頭猛地一擰,把血淋淋的豬頭往地下一扔,說:“這畜生命該如此!”鄉(xiāng)長額頭冷汗直冒,他虛脫似的隨縣領導爬上吉普車絕塵而去。由此,每逢有吉普車途徑村口肉鋪,里面再也看不到鄉(xiāng)長的身影。

地瓜得意忘形,伸手就可以摸到天。他每夜就著豬下水,用地瓜老燒酒把自己灌個醉醺醺,然后云里霧里地倒頭就睡,酒醉飯飽,身子滋潤,隔不幾日就在艷夢中讓褲衩上畫上濃白的地圖。娘洗著地瓜的褲衩,知道地瓜該要女人了,就按自己的標準在鄰村為地瓜找到一位從畫中走下來的美女林花。林花生著一雙山間深潭般勾人魂魄的大黑眼,地瓜不敢多看,他明白跳下深潭總歸能爬上來,但掉進女人的眼潭只能淹沒在里面爬不出來了。

娘給林花燒了一大盆結(jié)結(jié)實實的紅燒肉,林花眼睛放光,痛痛快快地吃了個滿嘴流油。林花問地瓜,我從小沒有娘,只有一個整天在山上炸石頭的爹,我跟你過日子,是不是每天有紅燒肉吃。地瓜亮了亮殺豬刀,得意地說,管吃夠飽,只要你有肚子裝!林花深潭般的大黑眼便一閃一閃地亮,看得地瓜心里酥酥地直癢癢。

轉(zhuǎn)天一大清早,憋了一夜的地瓜便拎著一刀十多斤的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掛到鄰村林花的家門上,他像個打獵的,一邊抽煙一邊等待著獵物的出現(xiàn)。沒待抽完一支煙,林花爹出門倒夜壺,看到門上掛的那刀肉,罵地瓜,肉很肥,名不正,丟人現(xiàn)眼!你趁早死了這份心,我家丫頭就是丟到河里也不會給你!石匠的罵聲似殺豬刀捅到地瓜的要害,地瓜火冒三丈,回嘴道:“你滿嘴噴糞,你炸石頭把自個蹦出個鐵石心腸狼心狗肺!”石匠如炸藥引爆,用蒲扇般的手掌把地瓜推了個四腳朝天,扯下門上掛著的那刀肉,丟到地瓜身上。地瓜抓著肉從地上爬起,回嘴:“這么肥的肉就是喂狗也不喂你!”石匠更絕,把夜壺里的黃湯澆到地瓜頭上,倆人扭打在一起。林花沖出門,一屁股坐在地下哭喊:“我的娘啊,你怎么就死得那么早,丟下女兒怎么活啊!”

6

地瓜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林花了。娘說,這丫頭性子也烈,與她爹鬧崩了,自個到鄉(xiāng)鎮(zhèn)上開了爿面店。地瓜立即去找林花,卻被娘拉回,娘說:“你與林花沒緣分,你就認命吧,與他爹吵吵鬧鬧地過不好日子?!钡毓闲睦锖拗?,罵道:“老不死的,稀罕個鳥,老子殺豬就有肉,有肉就有女人!”

轉(zhuǎn)天娘又給地瓜引來個遠村叫洪英的女子,娘指著她的大屁股對地瓜說,能生男娃而且好生養(yǎng)。洪英屁股大并且食量也大,一口氣把一盆紅燒肉吃了個底朝天,抹著流油嘴說,能吃上這樣一頓肉,就是死也值了!

地瓜志在必得,故技重演,照例轉(zhuǎn)天一大清早把一刀十多斤紅白相間鮮嫩無比的肥豬五花肉,掛到遠村洪英家的門上,又像個打獵的,一邊抽著紙煙一邊等著獵物的出現(xiàn)。剛剛抽了幾口煙門就開了。洪英娘取下門上掛著的豬肉叫洪英給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做紅燒肉,又對地瓜說,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求婚除了要掛豬肉,還要豬的心肝肺,好比女兒心肝肺和娘家連在一起。地瓜便匆匆趕回村,殺了一頭豬,一把扒下連在一起的心肝肺,又掛到洪英家門上。

由于每天有紅燒肉吃,沒等置辦結(jié)婚酒席,洪英就住到地瓜屋里。孤男寡女,烈火干柴,地瓜不想再在褲衩上畫地圖,急吼吼地抱住洪英想把事辦了。洪英卻哭著給地瓜跪下了,說:“大哥,你今夜不能碰我,今天是我男人的祭日!”

地瓜呆若木雞,從洪英的哭訴中他才知道,洪英的爹早年就因為上山打柴跌下山溝而亡,洪英娘一手把五個兒女拉扯大,作為長女的洪英找了個山上石礦拉石頭的,沒結(jié)婚就懷孕了,沒想到男人因拖拉機翻車而亡,雖然洪英娘逼她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但洪英心里一直想著已故的男人。

娘說洪英是個克夫命硬的女人,便不再讓洪英進家門。地瓜心善,想想這對母女都是早年喪夫,也真夠命苦的,又有一群娃子拖累,日子著實難過,便隔三岔五地把一刀豬肉掛到洪英家門上。

7

林花似她石匠爹般的也是倔脾氣,由于爹反對她嫁給地瓜,一賭氣就到離村二十多里的鄉(xiāng)鎮(zhèn)菜場邊租了間屋子,開了爿面食小吃店,一直吃住在店,絕少回山村。爹整天在山上炸石頭,也無心管林花,父女倆形同陌路。

白天忙著面條小生意一晃而過,可漫長的夜林花很難熬,孤燈清影,她時常想起早年病故的娘,又想到與地瓜不能成婚的煩惱,便學會了用小酒澆愁,酒量見長,也就少了些許苦痛。

自林花小店開張不久,鄉(xiāng)鎮(zhèn)街上一個穿著喇叭褲名叫水生的男娃每天光顧她的小店吃面,并且每次吃完面丟下大票不要林花找零。單純的山妹子林花心想世上還是好人多,幾天下來也就習以為常了。水生得寸進尺,知道林花愛聽鄧麗君的歌,不但給林花拎來三洋牌錄音機解悶,還在夜里陪著林花借酒澆愁。

地瓜從小在村里就領教過大隊書記的兒子水生的蠻橫霸道,聽人說水生搬到鄉(xiāng)鎮(zhèn)上,仗著又做了鄉(xiāng)長的爹,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惡不作。得知水生纏上了林花,地瓜經(jīng)常把肉掛到林花小吃店門上挑戰(zhàn)水生。水生一手遮天,并不買地瓜的賬,不但經(jīng)常糾纏林花,還找到地瓜拔刀相向加以威脅。地瓜揮舞著閃著寒光的殺豬刀吼,老子殺豬從來不用第二刀!水生拉屎頭子硬,他當然知道地瓜“快一刀”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蠻橫的懼怕不要命的,便拉稀似的丟下手里的匕首。

水生只能捏軟柿子,他狗急跳墻,先下手為強,將生米做成熟飯。終于有天深夜,水生在小吃店將被他灌醉的林花抱到了床上,獸性大發(fā)地扒下了林花的衣服欲行不軌。林花盡管暈暈乎乎無力反抗,但她還是拼命掙扎。惱羞成怒的水生把林花打得鼻青臉腫,林花在昏迷前還是狠命一口咬下水生半截手指,疼痛難耐的水生只得狼狽而逃。

房東聽到動靜下樓查看,發(fā)現(xiàn)床上昏迷的林花急忙報警,林花被送進了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搶救,她的腦袋腫脹如巴斗,醫(yī)生從她嘴里費老勁才摳出水生的半截手指。此事在小鄉(xiāng)鎮(zhèn)立即成了爆炸性新聞,一是因為那時處在嚴打流氓罪的時期;二是水生是鄉(xiāng)長的兒子;三是林花勇斗強奸犯成為烈女。此事經(jīng)廣播和報紙一發(fā)酵,處理結(jié)果很快下來,水生被判有期徒刑,鄉(xiāng)長被撤職,縣婦聯(lián)還給林花送來了獎狀。

地瓜到醫(yī)院看望養(yǎng)傷的林花,林花羞愧難當,無言以對,淚如泉涌。偏偏禍不單行,沒待林花傷愈出院,她爹因為炸山石點了個啞炮,返身察看時炮卻炸響了,她爹與山石一起飛上了天。地瓜幫林花料理爹的喪事,還要給養(yǎng)傷的林花端飯送水,林花更是無地自容。

林花終于傷愈出院,照常開小吃店。地瓜干脆把村頭肉鋪開到鄉(xiāng)鎮(zhèn)菜場,與林花相鄰。地瓜自然是經(jīng)常光顧林花的小吃店,林花感到自己配不上地瓜,就管他叫大哥,地瓜也不與林花爭辯,每次來時都驕傲地往她店門掛上一刀肉。

8

山區(qū)鄉(xiāng)鎮(zhèn)的天氣就是娃子的臉,或陰或晴,或風或雨。鄉(xiāng)長撤職兒子坐牢后,老婆也離婚走人了。鄉(xiāng)長卻不以為然,沒事人似的,很快到供銷社布店當了營業(yè)員。鄉(xiāng)長真夠有種,不僅小分頭照樣油亮,而且身上穿著剛時興的令人眼紅的的確良襯衫,更加的神氣活現(xiàn)。令地瓜沒有想到的是娘很快也穿上了的確良衣服,不僅如此,娘還心靈手巧,飛針走線地為地瓜縫制了兩件的確良襯衫。

清明時節(jié)卻沒有雨紛紛,暖陽下花艷人躁的。地瓜想到該給她爹燒點紙錢了,便來到山坡墳區(qū),卻看到林花也在給她爹燒紙錢。地瓜走過去給林花爹磕了三個響頭,林花淚眼婆娑,哭成淚人。

林花也給地瓜的爹磕了三個響頭,地瓜燒完紙錢,掏筆在爹墳頭飄錢的紙上寫上十個大大的字:鍋里有得煮,胯里有得杵!地瓜說這是他爹一輩子留給他的唯一的一句話,現(xiàn)在終于可以告慰他爹了。林花的臉色如白布掉進染缸,她軟綿綿地捶了地瓜一拳頭,深潭般的雙眸如同過去一樣一閃一閃的發(fā)亮。

山里人結(jié)婚除了吃大肉大酒的村席外,更愛用唱大戲讓四鄉(xiāng)八鄰的山民同樂。地瓜和林花回山村置辦的婚慶更鬧熱,地瓜親手宰殺了幾頭大肥豬,讓村民們大碗吃肉,大碗喝酒。肉飽酒醉間,村民們分明看到戲臺上唱《雙推磨》的主角還是他們熟悉的發(fā)狂的地瓜娘和大隊書記,便跳起身浪笑著沖戲臺瘋喊:“加油推,加油磨!豆?jié){越磨越白,豆腐越點越嫩!”

作者簡介:

吳玉平,常州作家。江蘇省作協(xié)第四批縣市骨干作家。《河南文學》雜志社簽約作家。河南省小說研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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