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心
今天想要與大家分享的主題是:版權,精神生活中的無言桃李——從翻譯作品剽竊說起。翻譯作品剽竊是我投稿《中國版權》雜志社“第四屆新時代版權強國青年征文”活動的論文主要研究的話題。所謂“致廣大而盡精微”,版權常常在我們精神生活的細節(jié)處發(fā)揮著它“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品格,聚焦現(xiàn)實問題,落腳版權實務研究,也是我們理解版權的必要途徑。
翻譯作品的剽竊現(xiàn)象是一個有趣的話題,它的身上疊加了許多層關于版權知識的奧秘等待我們剝開。翻譯作品隨處可見,我們熟悉“翻譯”的概念,但對翻譯作品本質的理解卻如同迷霧。正如我們了解版權,卻不太了解翻譯作品的版權,我們了解剽竊,卻不太清楚翻譯作品的剽竊。翻譯作品作為受到《著作權法》保護的演繹作品之一,屬于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成果,當然具備獨創(chuàng)性。在考察獨創(chuàng)性的基礎上,具體論證思想與表達二分法、“接觸+實質性相似”在翻譯作品剽竊中的應用,從翻譯作品之間形式意義上的實質性相似走向著作權侵權意義上的實質性相似,從而界定翻譯作品著作權的保護邊界。
在此過程中,存在一些邏輯上的難題。首先,對于翻譯作品獨創(chuàng)性的認定問題,根據(jù)相關法律法規(guī),“獨創(chuàng)性”可分解為“獨立完成”與“有創(chuàng)作性”兩部分。“獨立完成”即譯者發(fā)揮主觀能動性進行翻譯的過程,而所謂“有創(chuàng)作性”,我們則主要以“個性化表達”為標準。進一步分解并結合翻譯家的觀點,可以將其進一步分解。翻譯涉及新的語言表達,譯者在原文本的框架內“戴著鐐銬舞蹈”,存在自我發(fā)揮甚至個性化創(chuàng)造的空間。其次,基于同一原作的不同譯作必然會存在形式上的相似,當不同譯作之間存在相似現(xiàn)象時,該怎么用版權領域通常認定侵權的“實質性相似”原則加以判定?我認為,鑒于翻譯作品的特殊性,應該聚焦在譯者的個性化表達部分,通過對這一部分的甄別和對比來論證是否存在實質性相似。以《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結尾句為例,曹禺譯為“人間的故事不能比這個更悲慘,像幽麗葉和她的柔蜜歐所受的災難”,而朱生豪譯為“古往今來多少離合悲歡,誰曾見這樣的哀怨心酸”。兩位譯者選擇了不同的句式結構和語言風格,以不同的面貌呈現(xiàn)出譯者試圖表現(xiàn)的另一文學世界,我們不會武斷地認為這樣兩種出色的譯本之間有任何實質性相似之處。因此,翻譯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以及同一原作的不同譯作之間的剽竊,并非空中樓閣式的發(fā)問,而是在文化融合的時代,具備切實的實踐與理論的探討空間,我們如此頻繁地接受著域外文化的澆灌,翻譯作品就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文化產(chǎn)品。讀泰戈爾,欣賞“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的精妙與深邃,這樣的精神美感是由作者本人與翻譯家通過共振,將另一個文化世界的精神傳遞到我們所在的文化語境。保護翻譯作品免受剽竊之苦,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為我們的精神世界正本清源。嚴復當年在翻譯密爾的《論自由》時,若沒有從柳宗元詩句“春風無限瀟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靈感一現(xiàn),哪來今天的“自由”一詞?通過翻譯,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結合為完整的一塊拼圖,構成了今天我們的精神世界。
《知識產(chǎn)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年)》中提出,要塑造尊重知識、崇尚創(chuàng)新的知識產(chǎn)權文化理念?!吨鳈喾ā烽_宗明義地指出,立法目的在于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和科學事業(yè)的發(fā)展與繁榮??梢哉f,正是涌動的創(chuàng)造成就了人類,也正是所有文學、藝術、科學的偉大思索成就了人類的精神,成就了現(xiàn)代性。這些無形的瑰寶正是通過代代傳承與保護,在版權制度下生長、閃光。版權呵護著每一片精神世界的豐茂茁壯。文學給青年以寬宏的視角和胸襟,藝術給青年以瑰麗的自由和暢想,科學給青年以無窮的發(fā)現(xiàn)與創(chuàng)造。而版權,給青年以在精神領域得以翱翔的所有可能。從具體的實務問題出發(fā),可以窺見,版權正以桃李無言的姿態(tài),如此澆灌著我們的精神生活,并在代代青年間生根。
(作者單位: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