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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秦始皇本紀(jì)》“徙謫實之初縣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正讀

2022-03-23 22:31:32
關(guān)鍵詞:始皇語意太白

富 金 壁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史記·秦始皇本紀(jì)》:“三十三年,發(fā)諸嘗逋亡人、贅壻、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東,屬之陰山,以為(三)〔四〕十四縣,城河上為塞。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闕、(陶)〔陽〕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謫,實之初縣。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贝酥腥A書局1959年版之標(biāo)點[1]253。

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點斷為“徙謫實之初縣。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2]167。

而《史記》中華書局2013年版則斷為“徙謫,實之初縣。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3]319。

三種觀點,反映了學(xué)術(shù)界對一系列歷史文化問題千余年來的認(rèn)識分歧以及將近一個世紀(jì)的爭論。

最近,景行知止的文章《佛陀、占星與資格刑:〈史記〉“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的爭議》比較扼要地評述了這些爭論,給出了自己的看法[4]。我們?yōu)榱耸棺x者了解爭論的分歧所在、諸家觀點的是非優(yōu)劣,也姑且重新回顧一下這些分歧與爭議,并表明自己的觀點。

一、“不得”即“佛陀”說不能成立

“徙謫,實之初縣。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是自唐以來一直到清主流學(xué)者的傳統(tǒng)讀法。

1927年,日本學(xué)者藤田豐八在《中國石刻的由來提要》一文中提出,“不得”是梵語Buddha的音譯,即“佛陀”或“浮屠”,“禁不得祠”即“禁浮屠祠”。他據(jù)此認(rèn)為,秦始皇三十三年前,佛教已經(jīng)傳入中國[5]。此說固新穎,故陳寅恪曾記之[6]5,馬元材《秦時佛教已流行中國考》渲染證明之[7],岑仲勉《春秋戰(zhàn)國時期關(guān)西的拜火教》甚至稱 “不得祠實火教的別號”[8]185-186。故中華書局1959年點校本《史記》標(biāo)點為“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算是兼顧舊說與新說的兩全之策。

傳統(tǒng)看法是,佛教傳入中國,昉自東漢。晉袁宏《后漢紀(jì)·孝明皇帝紀(jì)下》:“晚節(jié)喜黃、老,修浮屠祠?!盵9]275《北齊書·韓賢傳》:“昔漢明帝時,西域以白馬負(fù)佛經(jīng)送洛,因立白馬寺,其經(jīng)函傳在此寺,形制淳樸,世以為古物,歷代藏寶?!盵10]248今藤田以“不得”為佛陀之古稱,將顛覆佛教興自于東漢的傳統(tǒng)觀念,而在西漢以前典藉中卻難覓反映佛教信仰之蛛絲馬跡。今觀馬元材文,至引《漢書·五行志》“秦始皇帝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于臨洮”,謂此即東天竺國阿育王所遣之“宣教僧”,始皇所鑄十二金人殆即此等“宣教僧”之塑像;又謂唐釋道宣《廣弘明集》卷十一載釋法琳對傅奕廢佛僧事,謂前漢成帝時,都水光祿大夫《劉向傳》云:“向博觀史籍,備覽經(jīng)書,每自稱曰:‘余遍尋典冊,往往見有佛經(jīng)?!爸读邢蓚鳌吩疲骸崴褭z藏書,緬尋太史,創(chuàng)《列仙圖》。自黃帝以下,迄至于今,得仙道者七百余人……其七十四人,已見佛經(jīng)矣。’”按,《漢書·五行志》多有荒誕無稽之傳聞,而《廣弘明集》乃宣傳佛教的不經(jīng)之說,馬元材竟信之不疑。《廣弘明集》言劉向述其嘗見佛經(jīng)之事,今《漢書·楚元王傳》中杳無蹤跡,即可知其謬也[11]1928-1966。尤可說者,陳槃《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之諸問題》謂史料中“‘禁不得’一辭,至少兩漢三國間法令詔書習(xí)用,書史亦然”,“不”亦作“毋”,“禁不得”,可說成“禁無得”,其文又可離析而插入一“賓位”云云,無須辭費(fèi),陳文便駁倒了“不得”即“佛陀”這一說法[12]89-95。對此問題的論述,是陳文之精華部分。

二、“禁不得祠明星”與“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說皆不能成立

陳槃?wù)摱ā安坏谩狈恰胺鹜印敝?,又提出:“始皇所禁祠之明星,竟為何一明星乎?”此又另一關(guān)鍵問題。他引《史記·封禪書》:

及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而雍有日、月、參、辰、南北斗、熒惑、太白、歲星、填星、〔辰星〕、二十八宿、風(fēng)伯、雨師、四海、九臣、十四臣、諸布、諸嚴(yán)、諸逑之屬,百有余廟。西亦有數(shù)十祠。

《封禪書》所言,否定了“始皇禁祠明星”這一說法,因“太白”即是明星。也就是說,自秦兼并天下,令祠官祭祀日月星辰等,包括“太白”(明星),至漢未有停止。陳槃又引《天官星占》:

太白,位在西方,白帝之子,大將之象也(《御覽》七引)。

又引郄萌曰:

太白,秦國之星也。主金,行軫(《占經(jīng)》五十引)。[12]95-96

既然太白(也即明星)是“秦國之星”,祠之唯恐不及,又安能“禁不得祠”乎?且辛德勇根據(jù)《關(guān)沮秦漢墓簡牘·日書》的記載“卅六年,置金、上公、兵死、陽主歲,歲在中”,認(rèn)為在始皇三十六年上公(即金星)仍然被地方列為祭祀對象,那么始皇三十三年就不可能有“禁不得祠明星”的詔令。故“禁不得祠明星”是說不通的。況如此讀,下句“出西方”又是何意?便更說不通了。

于是辛德勇主張讀為“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13]。而《詩·小雅·大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毛傳:“日旦出(王念孫謂當(dāng)作“日且出”,與下文“日既入”正相對)謂明星,為啟明;日既入謂明星,為長庚。庚,續(xù)也?!盵14]461《史記·天官書》:“太白……出西方,昏而出陰,陰兵強(qiáng);暮食出,小弱;夜半出,中弱;雞鳴出,大弱:是謂陰陷于陽。其在東方,乘明而出陽,陽兵之強(qiáng);雞鳴出,小弱;夜半出,中弱;昏出,大弱:是謂陽陷于陰……辰星不出,太白為客;其出,太白為主。出而與太白不相從,野雖有軍,不戰(zhàn)。出東方,太白出西方;若出西方,太白出東方,為格,野雖有兵不戰(zhàn)?!盵1]1326、1328是說太白(明星)既可出東方,又可出西方,而且既可“暮食出”,又可“夜半出、雞鳴出”,那么“明星出西方”又為何特殊天象?何以值得特別祭祀?故胡文輝《〈史記〉“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問題再議》謂“祭祀”和“占卜”不同,“占卜”會涉及星象的運(yùn)行,并將其與現(xiàn)實中的吉兇聯(lián)系起來,但是祭祀的對象只能是可以作為神靈的、靜態(tài)的“某星”,而不會是作為一種現(xiàn)象的、動態(tài)的“明星出西方”。他主張將“明星出西方”當(dāng)做純粹的天象記錄來看待[15]。那么“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也很難說得通了。

三、“明星出西方”是一種特殊的天象

上文已述及,明星若指太白(又名金星、啟明、長庚、上公等),它出現(xiàn)在天空東或西方,都是正常的,不值得驚怪。唯有特殊的罕見天象,史家才可能記上一筆。明星,也可指明亮的星。明亮的恒星,早為星象家所注意,因此這里的“明星”,不可能指它們。只有那些偶然出現(xiàn)的奇特的未知亮星,才有可能引起人們注意。而彗星是最易引起人們驚怪的未知“明星”?!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jì)》“明星出西方”裴骃集解引徐廣曰:“皇甫謐云:彗星見?!盵1]254陳槃文亦引用此信息,而未肯定此說。我們看如下例句:

《史記·孝景本紀(jì)》:“二年春……八月,以御史大夫開封侯陶青為丞相。彗星出東北?!盵1]439

《晉書·載紀(jì)·苻堅上》:“其后天鼓鳴,有彗星出于尾箕,長十余丈,名蚩尤旗?!盵16]2896

彗星又名孛:

《漢書·景帝紀(jì)》:“后七年六月,文帝崩……九月,有星孛于西方。”[11]137

又名長星:

同上《文帝紀(jì)》:“八年夏,封淮南厲王長子四人為列侯。有長星出于東方。”[11]122

又名妖星:

《晉書·惠帝紀(jì)》:“永康元年春正月癸亥朔,大赦……妖星見于南方?!盵16]96

以上史料,皆于敘事之中言及特殊星象(多為彗星),與我們討論的“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情況類似,可視為記史通例。

四、“禁不得祠”與上文有較密切的語意聯(lián)系

胡文輝文認(rèn)為所謂“實之初縣”,則當(dāng)指將流放者自原先的宗族或鄉(xiāng)里組織中抽離出來,以強(qiáng)制方式安置到新的行政單位。可以想象,這些出身罪人的士兵在身份權(quán)利方面必然是低人一等的,比不上一般平民;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完整的“公民權(quán)”,甚至是取消了“公民權(quán)”。而他們被取消的權(quán)利,自然應(yīng)包括古人異常重視的祭祀權(quán)。從這個角度, 我們再看“禁不得祠”四字,恰恰緊接著“徙謫,實之初縣”那一句;因此,完全有理由相信,“禁不得祠”應(yīng)是特別針對那些被流放到邊疆的罪人而言的,意思是禁止他們進(jìn)行或參與祭祀活動——也許,包括了公、私兩種性質(zhì)的祭祀活動。照這樣理解,也完全符合“禁不得動詞或動賓結(jié)構(gòu)”語式的規(guī)則,毫無鑿枘之處。

景行知止進(jìn)一步申說胡文輝的這個觀點:祭祀在古代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很多時候也是身份地位的體現(xiàn)?!吨芏Y·秋官司寇》就有這樣的記載:“凡國之大祭祀,令州里除不蠲,禁刑者、任人及兇服者以及郊野?!笨梢姡锶撕筒粷嵳?、服喪者一樣是沒有資格參與祭祀活動的,則“禁不得祠”就可以理解為剝奪公民權(quán)政治權(quán)利的一種“資格刑”。這些刑徒的來源很可能也是“嘗逋亡人、贅壻、賈人”之屬,這些人本就地位低下,被禁止參加祭祀活動,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胡文輝、景行知止所謂“禁不得祠”所針對的是“嘗逋亡人、贅壻、賈人”之屬,固為有理,但似乎可以補(bǔ)上一個理由,就是始皇三十三年于南北諸方所略取的新地區(qū),蠻族、戎人雖然已被降服或驅(qū)逐,但其地可能會有些原住民遺留的祠廟孑余,屬于“淫祀”,故一并廢除,“禁不得祠”,也是必要的。

胡、景二先生謂“禁不得祠”的是“嘗逋亡人、贅壻、賈人”之屬,也即初縣居民,這很具啟發(fā)性,而有憾焉:若“初縣”之后為句號,則“禁不得祠”與上文游離,語意不明。實際上,“禁不得祠”所指,正是“初縣”之地。則“初縣”當(dāng)與“禁不得祠”語意有關(guān)連,中間用句號當(dāng)為不確。

“初縣”本是名詞,意為“新縣”;而可作動詞,意思是“建立新縣”,可帶賓語:

《史記·秦始皇本紀(jì)》“初縣”唐司馬貞索隱:“徙有罪而謫之,以實初縣?!盵1]254

孫楷《秦會要·方域上·郡縣》:“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縣之。武公十一年,初縣杜、鄭。”又《九原郡》:“《本紀(jì)》:‘始皇三十三年……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謫實之。初縣?!盵17]361、375

按,徐復(fù)先生對《秦會要》的整理訂補(bǔ)的確十分高明:他將此句斷為“徙謫實之。初縣?!?徐先生對原文的理解是正確的。宋王欽若《冊府元龜·政令》:“秦始皇……三十三年,初縣禁不得祠。”[18]2305此亦足以證明,“初縣”不屬上讀,而與下句“禁不得祠”關(guān)系密切。

五、“實之初縣”是病句

“徙謫”與“實之”,為兩個動賓詞組(胡文輝謂“徙謫”是主語,誤),語意密切關(guān)聯(lián),語法上是連動結(jié)構(gòu),不宜點斷。“實之”之“之”,指代的是驅(qū)逐蠻族、戎人之后的新占領(lǐng)區(qū),也即“初縣”;實之,是(以謫人)充實該地,語意自足。而如點成“實之初縣”,則“之”與“初縣”語意繁復(fù),語法上疊床架屋,又使下句“禁不得祠”之范圍不明。此事《秦會要·禮二·郡縣各祠》記作“徙謫實之,禁不得祠”,“之”后無“初縣”[17]53;《刑法下·遷罪人》徐復(fù)訂補(bǔ)作“始皇之徙謫以實初縣”,“初縣”前無“之”[17]344:皆嚴(yán)密妥貼。史籍中類似句式,“徙(內(nèi)、遷)某人”與“實某地”之間(若無連詞“以”),一般不點斷;“實”后的“之”與表處所賓語不并出:

《史記·高祖本紀(jì)》“更命酈邑曰新豐”正義引《括地志》:“高祖乃作新豐,徙諸故人實之?!盵1]387

《楚世家》:“七年,就章華臺,下令內(nèi)亡人實之。”[1]1705

《遼史·地理志》:“重熙十二年建城,號河清軍。徙民五百戶、防秋兵一千人實之?!盵19]515

唐劉肅《大唐新語·知微》:“突厥初平,文彥博議遷其人于朔方,以實空虛之地?!盵20]111

后句“實”后賓語用“空虛之地”,故不用“之”。

實之,或作“充之”“居之”,“之”后亦不出表處所賓語:

《史記·秦始皇本紀(jì)》:“乃令咸陽之旁二百里內(nèi)宮觀二百七十復(fù)道甬道相連,帷帳鍾鼓美人充之?!盵1]257

《匈奴列傳》:“因河為塞,筑四十四縣城臨河,徙適戍以充之?!盵1]2886

《漢書·食貨志下》“乃徙貧民于關(guān)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顏注引應(yīng)劭曰:“于是為筑城郭,徙民充之,名曰新秦?!盵11]1162

《宋書·索虜列傳》:“朔方以西,西至上郡,東西千余里,漢世徙謫民居之。”[21]2331

按,“徙適戍以充之”“徙民充之”“徙謫民居之”,亦相當(dāng)于本文所討論的“徙謫實之”。

綜上,“徙謫實之”,當(dāng)作一句讀;讀為“實之初縣”,乃是病句。唐司馬貞索隱“徙有罪而謫之,以實初縣”,是釋《史記》原文“徙謫實之”的句意,索隱之“謫”是動詞,其句語意通順,語法正確。若誤解索隱之文,讀《史記》原文為“徙謫,實之初縣”,反而使之成為語法病句——可以說成“徙謫,以之實初縣”或“徙謫以實初縣”,唯獨(dú)不能讀成“徙謫,實之初縣”。

六、結(jié)論

論至此,則《史記·秦始皇本紀(jì)》此段實當(dāng)點斷為:

三十三年,發(fā)諸嘗逋亡人、贅壻、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東,屬之陰山,以為(三)〔四〕十四縣,城河上為塞;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闕、(陶)〔陽〕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謫實之。初縣,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

“以適遣戍”是以罪人戍邊,“徙謫實之”是以罪人作居民充實新縣:二者語義并不相同?!搬阒唽嵵本浣y(tǒng)攝上文,之,代指始皇三十三年秦“略取、取”的所有南方、西北及黃河以北諸地?!俺蹩h”,即(于各新占領(lǐng)、移民之地)建立新縣,(新縣)一概禁不得祭祠。

詳味之,《史記·秦始皇本紀(jì)》之“初縣”譯為“建立新縣”,以符合史家敘事口氣;其后宜加逗點,以體現(xiàn)“初縣”與“禁不得祠”間的語意聯(lián)系:這與前引清孫楷《秦會要·方域上·九原郡》的引文及標(biāo)點“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謫實之。初縣”是一致的。而《冊府元龜·政令》文“初縣禁不得祠”之“初縣”,則譯為“新建立的縣”,其后不必點斷,似更符合行政者頒布政令口氣:各隨其宜,不必強(qiáng)求一律、互相否定可也。

愚以為,《史記·秦始皇本紀(jì)》此段如此標(biāo)點,方合語法、作者本意以及史書敘事體例。

附記:近又得讀印志遠(yuǎn)《“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問題與學(xué)術(shù)史構(gòu)建》[22],其文批駁了辛德勇讀為“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的意見,以為“禁不得祠”與“明星出西方”是兩事,是有說服力的。但其謂“嘗逋亡人、贅壻、賈人”“不僅是因為……身份卑賤而被派遣謫戍,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共同點,就是不事生產(chǎn)……秦王朝對這些不事生產(chǎn)的窳惰之民一直抱有極大偏見,所以仍對他們區(qū)別看待”,則系誤解:因為秦王朝認(rèn)為“身份卑賤”而“不事生產(chǎn)的窳惰之民”,只是賈人;“嘗逋亡人”指的是曾脫戶籍而逃亡的人(多因犯罪,即所謂“亡命徒”),贅壻則是因入贅女家、不另立門戶、以此逃避戶稅而有罪的男子——兩種人都可能是勞動生產(chǎn)者。又,該文謂“‘禁不得祠。明星出西方’問題作為學(xué)術(shù)公案,其實是被逐步構(gòu)建出來的”,“被賦予了超過其問題本身的內(nèi)涵”“《史記》的敘述就已經(jīng)含糊不清了,而遍考其他典藉也無從得知其確切含義”,也并非確論?!妒酚洝返臄⑹銮逦靼?,“徙謫實之”“初縣”等事,其他典藉也不乏旁證。而之所以形成一樁未了的學(xué)術(shù)公案,只是由學(xué)者對某些知識點沒有解析清楚,而絕非人為建構(gòu)之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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