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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諸王幕府與唱和詩的發(fā)展

2022-03-18 02:03
關(guān)鍵詞:原唱名詩沈約

宗 偉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xué) 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 北京 100038)

南朝幕府文士作為諸王的僚屬在幕府期間創(chuàng)作的詩歌,與諸王最直接相關(guān)的就是應(yīng)教詩與奉和詩。應(yīng)教詩是指應(yīng)諸王之命而作的詩歌,鮑照有《代白纻舞歌辭》四首,據(jù)其《奉始興王白纻舞曲啟》云:“被教作白纻舞歌詞,謹竭庸陋,裁為四曲,附啟上呈”[1]286,顯然是應(yīng)始興王劉浚之教創(chuàng)作的一組舞曲歌辭。當諸王善屬文時,又常與身邊的文人詩文唱和,諸王與幕僚文人唱和,幕僚文人之間相互唱和,使南朝諸王幕府之中出現(xiàn)了唱和詩興盛的局面。鞏本棟《唱和詩詞研究》一書中說:“漢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一個唱和詩產(chǎn)生和初步發(fā)展的時期,可分為兩個階段:一是漢魏西晉,二是東晉南北朝。……后一時期是唱和詩產(chǎn)生和不斷發(fā)展的時期,代表作是陶淵明為首的‘潯陽三隱’以及南北朝君王臣僚的唱和詩?!盵2]6又說:“真正的唱和詩始見于東晉陶淵明、劉程之、釋慧遠等人的詩作中,但并不多。較好的是陶淵明《和郭主簿二首》其一……此外,更多的流傳到今天的唱和詩,是南北朝君王和臣僚之間的唱和之作?!盵2]8可以說,東晉南朝作為唱和詩發(fā)展的第一個階段,除了陶淵明的創(chuàng)作可之外,南朝諸王及其僚屬是創(chuàng)作唱和詩的主體。探究參與諸王幕府唱和活動的文士創(chuàng)作情況,對于研究南朝唱和詩的發(fā)展很有意義。

一、南朝諸王與文士的唱和活動

劉宋唱和詩,有詩題十二題,十六首。多是顏延之與謝靈運,鮑照與王僧達,江淹與殷孚等人私下自發(fā)而為的唱和,諸王和僚屬之間的詩歌唱和,幾乎沒有。

南齊年間寫作的唱和詩有詩題五十題,一百零六首,其中原唱與和詩俱存的詩題有十三題,三十六首;原唱已佚,和詩尚存的有三十七題,七十首。由南齊諸王首唱,幕府文士作和詩的作品有九題,存詩四十四首。原唱與和詩俱存的只有竟陵王蕭子良作《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率過劉先生墓下作詩》,沈約作《奉和竟陵王經(jīng)劉瓛墓下作》,謝朓作《奉和竟陵王同沈右率過劉先生墓詩》,柳惲作《奉和竟陵王經(jīng)劉瓛墓下作》,虞炎作《奉和竟陵王經(jīng)劉瓛墓下作》。更多是文人和詩尚存,諸王原唱已佚,王融、范云、沈約并有《奉和竟陵王〈郡縣名詩〉》,沈約有《和竟陵王〈游仙詩〉》《和竟陵王〈抄書詩〉》《和竟陵王〈藥名詩〉》,王融有《奉和〈纖纖詩〉》,王融有《和南海王殿下〈詠秋胡妻〉》七首,江洪有《和巴陵王〈四詠〉》九首,謝朓有《奉和隨王殿下》十六首。據(jù)文人尚存的和詩,我們可以知道竟陵王蕭子良曾作過《郡縣名詩》《游仙詩》《抄書詩》《藥名詩》,文惠太子蕭長懋有《兩頭纖纖》,南海王蕭子罕作過《詠秋胡妻》,巴陵王蕭子倫作過《四詠》,隨王蕭子隆先作詩,并讓謝朓作和詩。可見,到了南齊永明年間,諸王與僚屬的唱和才逐漸增多,尤其是竟陵王文學(xué)集團的出現(xiàn),文人開始有組織有規(guī)模地寫作唱和詩,將唱和詩推進到了一個嶄新的局面。

蕭梁年間的唱和詩存留數(shù)量最多,有一百零五組詩題唱和,存詩約二百六十首。梁武帝蕭衍、太子蕭統(tǒng)、晉安王蕭綱、湘東王蕭繹、武陵王蕭紀作為原唱的詩題有五十九題,存詩約一百八十首,其中蕭衍為原唱的詩題有八題,蕭統(tǒng)為原唱的詩題有三題,蕭綱為原唱的詩題有三十二題,蕭繹為原唱的詩題有十五題,蕭紀為原唱的詩題有一題。普通文人作為原唱的詩題有四十六題,存詩八十一首。其中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到了蕭梁年間,出現(xiàn)了文人為原唱,諸王作和詩的作品,如蕭綱有《仰和衛(wèi)尉新渝侯〈巡城口號〉》《和徐錄事〈見內(nèi)人臥具〉》《和蕭東陽〈祀七里廟〉》《和蕭侍中子顯〈春別〉》四首、《和人〈渡水〉》《和人〈愛妾換馬〉》,蕭繹有《〈春別〉應(yīng)令》四首、《和劉尚書〈兼明堂齋宮〉》《和劉尚書〈侍五明集〉》《和王僧辯〈從軍〉》《和鮑常侍〈龍川館〉》《和劉上黃〈春日〉》。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蕭綱和蕭繹的詩文創(chuàng)作能力高超,遠超前代諸王,另一方面也說明唱和詩發(fā)展到了新的階段,諸王不滿足于只做唱者,偶爾也創(chuàng)作和詩,顯示自己的文采和作詩技巧。

陳代的唱和詩又陷入了寂寥的局面,僅有十三組詩題唱和,存詩十五首。其中諸王為原唱的有四題,諸王原唱皆佚,僅存和詩四首。張正見的《和衡陽王〈秋夜〉》,江總的《和衡陽王殿下〈高樓看妓〉》《奉和東宮〈經(jīng)故妃舊殿〉》,孔范《和陳主〈詠鏡〉》。

通過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可以發(fā)現(xiàn)南朝唱和詩的高潮出現(xiàn)在齊梁時期,其中與諸王有關(guān)的作品就占據(jù)了唱和詩半壁江山,在諸王中又以竟陵王蕭子良、晉安王蕭綱、湘東王蕭繹三人最有代表性。

竟陵王幕府中的唱和詩作,以竟陵王為原唱的詩題,一共有五題。竟陵王原唱僅存《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率過劉先生墓下作詩》一首。劉瓛是南齊時期的博學(xué)大儒,于永明七年去世,永明八年秋,隨郡王蕭子隆前往憑吊,作《經(jīng)劉瓛墓下詩》。竟陵王蕭子良看到來篇之后,作詩答之。沈約、柳惲、謝朓及虞炎諸人又作詩奉和竟陵王。竟陵王其詩云:

漢陵淹館蕪,晉殄洙風(fēng)缺。五都聲論空,三河文義絕。興禮邁前英,談玄逾往哲。明情日夜深,徽音歲時滅。垣井總已平,煙云從容裔。爾嘆牛山悲,我悼驚川逝。[3]1383

蕭子良詩前六句是在表達劉瓛的去世給儒林帶來的損失,聲論文義,從此斷絕,面對山河,只讓人悲嘆時光易逝,人生短暫。諸人和詩也多從盛贊劉瓛德業(yè)開始,然后抒發(fā)悼念之情,其旨完全與蕭子良相同。沈約和虞炎都是文惠太子的親信幕僚,謝朓也是隨郡王府的文士,可見竟陵王幕府對于知名文士的吸納和包容,竟陵王文學(xué)集團的唱和活動就是南齊永明年間唱和活動的一個縮影。

另外四組都是和詩尚存,原唱已佚。沈約有《和竟陵王〈游仙詩〉》二首、《和竟陵王〈抄書詩〉》《和竟陵王〈藥名詩〉》,王融、范云、沈約并有《奉和竟陵王〈郡縣名詩〉》。幕府內(nèi)的唱和活動是非常頻繁的,唱和的題材也非常豐富。值得注意的是,幕府文士之間也尋找共同的詩題進行唱和,如沈約作《芳樹》和《臨高臺》,王融有《同沈右率諸公賦鼓吹曲》二首(巫山高、芳樹)、謝朓有《同沈右率諸公賦鼓吹曲名》二首(芳樹、臨高臺)、劉繪有《同沈右率諸公賦鼓吹曲》二首(巫山高、有所思)。另外,梁武帝有《芳樹》《臨高臺》《有所思》和《雍臺》,范云有《巫山高》和《當對酒》,虞羲有《巫山高》,也可能是同賦之作。這些詩題都是來源于漢鼓吹鐃歌十八曲之中,幕府文士從樂府鼓吹曲中選詩題共同進行創(chuàng)作,大大豐富了唱和活動的內(nèi)容,也提高了唱和活動的藝術(shù)水平。再比如一些同題吟詠的作品,《同詠樂器》,謝朓詠琴,王融詠琵琶,沈約詠箎;《同詠坐上玩器》,謝朓詠烏皮隱幾,沈約詠竹檳榔盤;《同詠坐上所見一物》,謝朓、柳惲詠席,王融詠幔,虞炎詠簾??梢娋沽晖跄桓鳛橐粋€文士經(jīng)常聚會的場所為僚屬唱和提供了一個較好的平臺,文士經(jīng)常在幕府中宴飲聚會進行唱和或同題寫作。

蕭綱晉安王幕府及東宮的唱和詩作,以蕭綱為原唱的詩題有三十二題之多。蕭綱為原唱,和蕭綱之詩的文人有十八人。奉和一首或兩首的有十二人,分別是陸罩一首,《奉和〈往虎窟山寺〉》;王冏一首,《奉和〈往虎窟山寺〉》;孔燾一首,《往虎窟山寺詩》;鮑至兩首,《奉和〈往虎窟山寺〉》《〈山池〉應(yīng)令》;劉遵兩首,《和簡文帝〈賽漢高廟〉》《應(yīng)令〈詠舞〉》;劉孝儀,《和簡文帝〈賽漢高廟〉》《和〈詠舞〉》;王筠一首,《奉和皇太子〈懺悔〉應(yīng)令》;甄固一首,《奉和世子〈春情〉》;劉緩一首,《奉和〈玄圃納涼〉》;蕭曄一首,《奉和太子〈秋晚〉》;鄧鏗一首,《奉和〈夜聽妓聲〉》。蕭暎曾寫過一組和詩,三首,已亡佚,見蕭綱文《答新渝侯和詩書》。奉和在三首以上的有六人。王臺卿六首,《奉和〈泛江〉》《奉和〈往虎窟山寺〉》《和簡文帝〈賽漢高廟〉》《奉和〈往同泰寺浮圖〉》《詠水中樓影》《〈山池〉應(yīng)令》。庾肩吾有十二首,《奉和〈泛舟漢水往萬山應(yīng)教〉》《賽漢高廟》《詠同泰寺浮圖》《和太子重云殿〈受戒〉》《〈詠美人看畫〉應(yīng)令》《奉和〈春情〉應(yīng)令》《和晉安王〈薄晚逐涼北樓回望〉應(yīng)教》《和晉安王〈詠燕〉》《奉和太子〈納涼〉梧下應(yīng)令》《和〈望月〉》《奉和〈藥名〉》《〈山池〉應(yīng)令》。劉孝威七首,《奉和簡文帝應(yīng)令》《七夕穿針》《奉和〈逐涼〉》《和皇太子〈春林晚雨〉》《和簡文帝〈臥疾〉》《奉和〈晚日〉》《奉和〈六月壬午〉應(yīng)令》。王訓(xùn)三首,《奉和〈往同泰寺浮圖〉》《應(yīng)令〈詠舞〉》《奉和〈率爾有詠〉》。徐陵四首,《和簡文帝〈賽漢高廟〉》》《奉和〈詠舞〉》《奉和〈山池〉》《奉和簡文帝〈山齋〉》。庾信四首,《奉和〈往同泰寺浮圖〉》《和〈詠舞〉》《奉和〈山池〉》《奉和〈初秋〉》。

蕭綱為和詩,他人為原唱的有五人?!堆龊托l(wèi)尉新渝侯〈巡城口號〉》,原唱為新渝侯蕭暎?!逗托熹浭隆匆妰?nèi)人臥具〉》,原唱為徐錄事?!逗褪挅|陽〈祀七里廟〉》,原唱為蕭子云?!逗褪捠讨凶语@〈春別〉》四首,原唱為蕭子顯。其中蕭綱和蕭繹之詩最多,有七題十首,分別是《和湘東王〈古意詠燭〉》《和湘東王〈名士悅傾城〉》《和湘東王〈首夏〉》《和湘東王〈陽云樓檐前柳〉》《和湘東王〈后園回文〉》《和湘東王三韻》二首、《和湘東王橫吹曲》三首(洛陽道、長安道、紫騮馬)。另有《和人〈渡水〉》《和人〈愛妾換馬〉》兩首和詩,不確知原唱者。

從晉安王蕭綱與文人的唱和來看,蕭綱與庾肩吾、蕭繹、劉孝威、王臺卿、徐陵、庾信的唱和最多,蕭綱唱和的內(nèi)容除了日常事務(wù),其閑情唱和頗顯其宮體風(fēng)格。

湘東王蕭繹幕府中的唱和活動,蕭繹為原唱,和蕭繹之詩的文人有十八人。除了上文提到的蕭綱的和詩有七題十首之外,其余文人和蕭繹之詩,多為一題。蕭琛《和元帝》,徐勉《和元帝》,陰鏗《和〈登百花亭懷荊楚〉》,朱超《奉和〈登百花亭懷荊楚〉》,何思澄《奉和湘東王教〈班婕妤〉》,孔翁歸《奉和湘東王教〈班婕妤〉》,鮑泉《奉和湘東王〈春日〉》,劉孝威《奉和湘東王應(yīng)令》二首,庾肩吾《奉和湘東王應(yīng)令》二首,劉孝先《春宵》《冬曉》,蕭子暉《春宵》《冬曉》,劉緩《雜詠和湘東王》三首,蕭紀《和湘東王〈夜夢〉應(yīng)令》,蕭綸《和湘東王〈后園回文〉》,蕭祇《和〈回文〉》,庾信《和〈回文〉》,劉孝綽有兩題,《奉和湘東王應(yīng)令》二首、《和湘東王〈理頌〉》。

蕭繹為和詩,他人為原唱的有五人。蕭繹有《〈春別〉應(yīng)令》四首,原唱為蕭子顯;《和劉尚書〈兼明堂齋宮〉》《和劉尚書〈侍五明集〉》,原唱為劉孝儀;《和王僧辯〈從軍〉》,原唱為王僧辯;《和鮑常侍〈龍川館〉》,原唱為鮑泉;《和劉上黃〈春日〉》,原唱可能為劉璠。

從湘東王蕭繹與文人的唱和來看,蕭繹與蕭綱的唱和最多,蕭繹唱和的內(nèi)容非常駁雜,只有《班婕妤詩》和《春宵》《冬曉》這兩個詩題的唱和能顯示出蕭繹的宮體風(fēng)格傾向。

二、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的特點

南朝作為唱和詩發(fā)展的第一階段,出現(xiàn)了大量以諸王幕府為中心,幕主與幕僚共同創(chuàng)作的唱和詩。這類唱和詩與以往的贈答詩、公宴詩以及應(yīng)制、應(yīng)教詩不同,具有新的特點。

其一,南朝諸王幕府之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群體性唱和詩,這是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最為顯著的特點。南朝諸王幕府之前的唱和詩,群體唱和非常少見。其時的唱和詩,多是兩個文人之間的唱和,如陶淵明的《五月旦作,和戴主簿》《歲暮,和張常侍》《和劉柴?!贰逗秃鞑?,示顧賊曹》《和郭主簿》二首,是單獨和戴主簿、張常侍、劉柴桑、胡西曹、郭主簿的作品。鮑照的《和王義興〈七夕〉》《學(xué)陶彭澤體,奉和王義興》《和王護軍〈秋夕〉》《和王丞》《和傅大農(nóng)〈與故僚別〉》,江淹的《感春冰,遙和謝中書》二首、《秋夕納涼,奉和刑獄舅》《燈夜,和殷長史》《贈煉丹法,和殷長史》,都是一唱一和。只有東晉末年,劉程之、張野、王齊之的《奉和慧遠〈游廬山〉》,同和慧遠《游廬山》,可以視為群體唱和。

諸王幕府之中往往聚集了眾多文士,為群體唱和的繁榮提供了充足的條件。尤其是諸王作唱詩,往往有多名文士作和詩,敷衍詩義。如竟陵王蕭子良作《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率過劉先生墓下作詩》,沈約、柳惲、謝朓、虞炎諸人并作和詩;蕭子良作《郡縣名詩》,沈約、王融、范云并作《奉和齊竟陵王郡縣名詩》。到了蕭梁時期,因為諸王多善屬文,這種群體唱和更為常見。晉安王蕭綱作《往虎窟山寺詩》,陸罩、鮑至、王臺卿、王冏、孔燾并作和詩;蕭綱作《漢高廟賽神詩》,劉遵、劉孝儀、庾肩吾、王臺卿、徐陵并有和詩;蕭綱有《望同泰寺浮圖詩》,王訓(xùn)、王臺卿、庾信、庾肩吾并有和詩;蕭綱有《山池詩》,庾信、徐陵有《奉和〈山池詩〉》,庾肩吾、鮑至、王臺卿有《〈山池〉應(yīng)令詩》。湘東王蕭繹作《登江州百花亭懷荊州詩》,陰鏗有《和登百花亭懷荊楚詩》,朱超有《奉和登百花亭懷荊州詩》;蕭繹有《春宵》和《冬曉》,劉孝綽、劉孝威、庾肩吾都各作了《奉和湘東王應(yīng)令詩》二首;蕭繹作《班婕妤》,何思澄、孔翁歸并有《奉和湘東王教〈班婕妤詩〉》。原唱是文人的群體唱和詩,還是比較少見的,如新渝侯蕭暎作《巡城口號》,蕭綱作《仰和衛(wèi)尉新渝侯〈巡城口號〉》,庾肩吾、王筠并作《仰和衛(wèi)尉新渝侯〈巡城口號〉》;蕭子顯有《春別詩》四首,蕭綱作《和蕭侍中子顯〈春別〉》四首,蕭繹作《〈春別〉應(yīng)令》四首,雖然原唱者不是諸王,但是這種群體唱和的出現(xiàn)又是諸王主導(dǎo)的,庾肩吾、王筠其時應(yīng)該供職于蕭綱的東宮,蕭繹也是應(yīng)令才寫的和詩。正是以諸王幕府為中心,尤其原唱者是諸王,才容易出現(xiàn)群體唱和,純粹文人間的群體唱和詩,還是比較少見的。

其二,南朝諸王幕府中的唱和詩中出現(xiàn)了許多以游戲文字為旨趣的詩作。以物名為唱和對象,竟陵王蕭子良曾作《郡縣名詩》,沈約、王融、范云并有和詩。今蕭子良原詩已亡佚,沈約、王融、范云《奉和竟陵王〈郡縣名詩〉》尚存,以范云之詩為例:

撫戈金城外,解佩玉門中。白馬騰遠雪,蒼松壯寒風(fēng)。臨涇方辨渭,安夷始和戎。取禾廣田北,驅(qū)獸飛狐東。新城多雉堞,故市絕商工。海西舟楫斷,云南煙霧通。罄節(jié)疇盛德,宣力照武功。還飲漁陽水,歸轉(zhuǎn)杜陵蓬。[3]1548

金城、玉門、臨涇、廣田、飛狐、新城、海西、云南、漁陽、杜陵都是郡縣名,連綴成篇,而又能有一定的詩意,顯示出了作詩的技巧和豐富的知識。此外沈約還有《奉和竟陵王藥名詩》和《和陸慧曉百姓名詩》,都是嵌名類唱和詩。沈約的《奉和竟陵王藥名詩》:

丹草秀朱翹,重臺架危闕。木蘭露易飲,射干枝可結(jié)。陽隰采辛夷,寒山望積雪。玉泉亟周流,云華乍明滅。合歡葉暮卷,爵林聲夜切。垂景迫連桑,思仙慕云埒。荊實剖丹瓶,龍芻汗奔血。別握乃夜光,盈車非玉屑。細柳空葳蕤,水萍終委絕。黃符若可挹,長生永昭晳。[3]1643

詩中嵌入十八種中藥名,這些藥名有的直接顯示,有的則用別名。這十八種中藥分別是丹草、重臺、木蘭、射干、辛夷、積雪、玉泉、云華、合歡、(黃)連、桑(葉)、思仙、荊實、龍芻、夜光、玉屑、葳蕤、水萍。全詩以藥名連綴成篇,描寫深冬山夜的凄涼景象,雖然顯示了沈約廣博的中藥知識,但略顯生硬,缺少意境。

到了蕭梁,蕭綱作《藥名詩》,庾肩吾作《奉和〈藥名詩〉》。蕭綱的《藥名詩》不僅以藥名連綴成篇,更有貫穿全詩的主題和意境。其詩云:

朝風(fēng)動春草,落日照橫塘。重臺蕩子妾,黃昏獨自傷。燭映合歡被,帷飄蘇合香。石墨聊書賦,鉛華試作妝。徒令惜萱草,蔓延滿空房。[4]323

英王牧荊楚,聽訟出池臺。督郵稱蝗去,亭長說烏來。行塘朱鷺響,當?shù)莱噌¢_。馬鞭聊寫賦,竹葉暫傾懷。[3]1995

蕭綱詩中共用十個藥名,分別春草、橫塘、重臺、黃昏、合歡、蘇合香、石墨、鉛華、萱草、蔓延。蕭綱的《藥名詩》已經(jīng)有了游子思婦的主題,黃昏時分,蠟燭照應(yīng)著合歡被,帷幄之中飄蕩著蘇合香的味道,而似乎一個人不管是寫詩作賦還是用鉛華作妝,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寫出了思婦的寂寞空閨之感,頗有意境。

嵌名類唱和詩是一種文字游戲,并無多少實質(zhì)內(nèi)容,但是卻能顯示學(xué)識、袒露文采,因此頗受文人喜愛。南朝諸王之中,蕭繹最熱衷創(chuàng)作此類詩歌,作品竟有十六篇之多。如《宮殿名詩》《縣名詩》《姓名詩》《將軍名詩》《屋名詩》《車名詩》《船名詩》《歌曲名詩》《藥名詩》《針穴名詩》《龜兆名詩》《獸名詩》《鳥名詩》《樹名詩》《草名詩》《相名詩》,吟詠物名之廣泛,令人稱嘆。其《藥名詩》與蕭綱詩主題意境頗為相似,其詩云:

戍客恒山下,常思衣錦歸。況看春草歇,還見雁南飛。蠟燭凝花影,重臺閉綺扉。風(fēng)吹竹葉袖,網(wǎng)綴流黃機。詎信金城里,繁露曉沾衣。[3]2043

蕭繹的《藥名詩》,前四句為征人的視角,后六句為思婦視角,通過夜晚癡等、白日女工、心理活動三個方面的共同作用,塑造了一個比較豐滿、完整的思婦形象,在藥名之間,寫出了戍人和思婦的哀愁別緒。

蕭繹有《春日詩》,鮑泉作《奉和湘東王春日詩》,這組唱和詩是重字體式:

春還春節(jié)美,春日春風(fēng)過。春心日日異,春情處處多。處處春芳動,日日春禽變。春意春已繁,春人春不見。不見懷春人,徒望春光新。春愁春自結(jié),春結(jié)詎能申?欲道春園趣,復(fù)憶春時人。春人竟何在,空爽上春期。獨念春花落,還似昔春時。[3]2045

新鶯始新歸,新蝶復(fù)新飛。新花滿新樹,新月麗新輝。新光新氣早,新望新盈抱。新水新綠浮,新禽新聽好。新景自新還,新葉復(fù)新攀。新枝雖可結(jié),新愁詎解顏。新思獨氛氳,新知不可聞。新扇如新月,新蓋學(xué)新云。新落連珠淚,新點石榴裙。[3]2026

蕭繹的詩,全詩十八句,句句有“春”字,鮑泉的詩,也是十八句,句句有“新”字,以“春”或“新”字,連綴成篇,與以物名連綴成篇,異料同工。鮑泉的和詩,以“新”字寫春意,又能寫出閨怨之情,可見其技藝高超。此類詩在內(nèi)容上并無可取之處,但在藝術(shù)形式上卻頗為巧妙,又能顯作者才智,作為詩體的一種,可聊備一格。

蕭繹寫了《后園作回文詩》,蕭綸作《和湘東王后園回文詩》、蕭綱作《和湘東王后園回文詩》以和之?;匚脑妭髡f起自苻秦時竇滔妻蘇蕙的《織錦圖》,后來文士時或仿作,字詞一經(jīng)顛倒,含義即顯差別。以此種詩體進行創(chuàng)作,也是游戲文字,顯露文采。嵌名類唱和詩、重字體式唱和詩、回文唱和詩,都是以文字游戲為旨趣,炫耀作詩的技巧。這說明唱和詩已經(jīng)非常繁榮,文人才會在常見的詩料之外,另辟蹊徑,為作詩而作詩。

其三,作于宮廷和幕府中的應(yīng)詔、應(yīng)令、應(yīng)教的和詩,附應(yīng)的成分很重,甚至出現(xiàn)了阿諛的傾向。趙以武在《唱和詩研究》中總結(jié)和詩的演變說:“東晉末陶淵明起,至盛唐末杜甫止,和意而不和韻;中唐起,延至宋代,元、白,皮、陸,蘇、黃,和韻不和意;明清以降,不求和韻也不和意?!盵5]418和意而不和韻是南朝唱和詩最顯著的特征。南朝諸王幕府中的唱和詩,基本保留了和詩和意的本來面目,但是那些應(yīng)詔、應(yīng)令、應(yīng)教的和詩,附應(yīng)的成分很重,甚至出現(xiàn)了阿諛的傾向,顯示了幕府文人對于政治權(quán)力的攀附。例如,劉孝儀、徐陵的《和簡文帝賽漢高帝廟詩》在詩末著重贊美晉安王蕭綱的為政之德和文采,劉孝儀贊美蕭綱為民祈福的愛民之心,徐陵將蕭綱寫的詩歌比作曹植創(chuàng)作的華麗詩篇。張正見《和衡陽王秋夜詩》云:“高軒揚麗藻,即是賦新秋”[3]2494,稱頌衡陽王的文采。

其四,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選取題材內(nèi)容具有廣泛性。隨著諸王幕府中唱和活動的頻繁,除了以往常見的題材,一些并不常見的事物,也成為唱和的對象。如劉孝綽《和湘東王理訟詩》,歌詠幕主治理地方,處理州中訴訟案件,懲治州郡中的奸邪與豺狼之徒,在以往的詩歌里較為少見。正是諸王和幕僚的頻繁唱和,才能在日常公務(wù)之中,發(fā)現(xiàn)詩趣。幕府之內(nèi)有很多編撰書籍的活動,文人在編書之余,詩歌唱和,以為閑暇之樂,沈約《和竟陵王抄書詩》就是這樣的作品,也是日常生活中對新題材的發(fā)掘。除了所歷之事,幕府文人對周圍的物品,也有濃厚的興趣,他們的唱和已經(jīng)注意到了生活中隨處可見的物件,如《同詠樂器》,謝朓詠琴,王融詠琵琶,沈約詠箎;《同詠坐上玩器》,謝朓詠烏皮隱幾,沈約詠竹檳榔盤;《同詠坐上所見一物》,謝朓、柳惲詠席,王融詠幔,虞炎詠簾,這些人將樂器、坐上玩器以及席、幔、簾等物統(tǒng)統(tǒng)作為唱和的詩料。

其五,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創(chuàng)作的地域范圍較為廣泛,遍及南朝諸多州郡。以皇帝和東宮太子為中心的詩歌,即所謂的應(yīng)制、應(yīng)詔、應(yīng)令詩,其詩歌描寫多是以宮廷宴飲為中心,局限于京城或京城數(shù)百里內(nèi)的景物。而南朝諸王多有出鎮(zhèn)州郡的經(jīng)歷,其幕府中的唱和之作,既有宮廷宴飲,又有州郡地方的大好河山。如蕭綱出鎮(zhèn)雍州襄陽,期間作《漢高廟賽神詩》,王臺卿、劉遵、劉孝儀、庾肩吾、徐陵皆有和詩,寫秋日漢高廟的賽神活動;有《玩漢水詩》,王臺卿、庾信、庾肩吾皆有和詩,寫春日漢江泛舟之樂。蕭繹出鎮(zhèn)江州尋陽,在江邊百花亭遙望荊楚,思念故人。文人之間也有唱和,建武二年,劉繪為冠軍安陸王蕭寶晊長史、長沙內(nèi)史,行湘州府事,途中路過琵琶峽,作《入琵琶峽望積布磯呈玄暉詩》,圍繞峰石之麗,描寫船經(jīng)琵琶峽、積布磯時所見的壯麗景象,將湘州山水風(fēng)光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謝朓的《和劉中書繪入琵琶峽望積布磯詩》回憶想象琵琶峽的風(fēng)光,抒發(fā)同僚好友如雨散落各處,遠隔山川的寂寥之情。值得注意的是,劉繪與謝朓的唱和屬于異地唱和,唱者與和者,并不在同一個地方,和者往往憑借著唱者原作的描寫,發(fā)揮想象,完成和詩。這些詩作集中展現(xiàn)了諸王出鎮(zhèn)地方的民俗活動和山川景物,大大擴展了文人創(chuàng)作的地域范圍,這是以往應(yīng)制詩很難實現(xiàn)的。

三、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的價值與影響

南朝諸王幕府中的唱和活動及其唱和詩,對于作家個人和作家群體有著很大的影響,它既影響著作家的詩歌風(fēng)格,又影響著一個時代的詩風(fēng),同時唱和詩能以詩證史,讓我們了解到當時的詩歌創(chuàng)作情況。其價值和影響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南朝諸王幕府中的唱和詩,有的為詠物之篇,有的屬于艷情之作,對于詠物詩的興盛和宮體詩的產(chǎn)生,都有一定的影響。永明年間,竟陵王幕府內(nèi)的文士,已經(jīng)開始大量創(chuàng)作詠物類唱和詩。如王融的《詠池上梨花》,劉繪的《和〈池上梨花〉》:

翻階沒細草,集水間疏萍。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3]1403

露庭晚翻積,風(fēng)閨夜人多??M叢似亂蝶,拂燭狀聯(lián)蛾。[3]1469

王融的詩描摹初春池塘邊的梨花,有的梨花沒入細草之中,有的落入水中浮萍之間,在芳春與深夜照映著流雪和繁星,全詩比擬新奇,寫出梨花的靜謐和高潔。劉繪的和詩寫梨花翻飛堆積,回繞聚集,好像是紛亂的蝴蝶飛舞一般,輕輕擦過燭火,又像是連接不斷的蛾子飛舞一樣,用了兩個比喻,寫出了梨花翻飛之狀。一唱一和,角度不同,而又各自寫出了所見梨花的情態(tài)。

這一時期的詠物類唱和詩還有劉繪的《詠博山香爐》,沈約的《和劉雍州繪〈博山香爐〉》《和王中書德充〈詠白云〉》,江洪的《和新浦侯〈齋前竹〉》《和新浦侯〈詠鶴〉》。劉繪被任命為雍州刺史在永元末年,此詩應(yīng)當作于此一時期。新浦侯是豫章文獻王蕭嶷第九子蕭子云,入梁之后,被降爵為子,所以《和新浦侯〈齋前竹〉》《和新浦侯〈詠鶴〉》,應(yīng)該寫于南齊末年。新浦侯是南齊宗室,王融、劉繪、沈約、江洪都是和竟陵王幕府有密切聯(lián)系的文士,今存南齊年間的詠物類唱和詩,全出自他們之手,不能說是一種偶然。如江洪,永明年間為太學(xué)生,與王僧孺、丘國賓、虞羲、蕭文琰、丘令楷、劉孝孫并以善辭藻,游于竟陵王府。《南史·王僧孺?zhèn)鳌酚涊d:

竟陵王子良嘗夜集學(xué)士,刻燭為詩,四韻者則刻一寸,以此為率。文琰曰:“頓燒一寸燭,而成四韻詩,何難之有?”乃與令楷、江洪等共打銅缽立韻,響滅則詩成,皆可觀覽。[6]1463

鐘嶸《詩品》評價江洪:“洪雖無多,亦能自迥出?!盵7]627江洪參與的共打銅缽立韻所成之詩,究竟是何內(nèi)容,難以考知。但從江洪尚存的《詠薔薇詩》《詠荷詩》《詠舞女詩》《詠美人治妝》來看,江洪是非常善于寫詠物之作的。

除了這些和詩之外,竟陵王幕府中還有同題吟詠的作品,《同詠樂器》,謝朓詠琴,王融詠琵琶,沈約詠箎;《同詠坐上玩器》,謝朓詠烏皮隱幾,沈約詠竹檳榔盤;《同詠坐上所見一物》,謝朓、柳惲詠席,王融詠幔,虞炎詠簾。

幕府文人間以詠物唱和,無疑對于詠物詩的勃興有積極的影響。詠物類唱和詩一直都是唱和詩的重要門類,南齊之后,蕭繹《古意·詠燭》,蕭綱《和湘東王〈古意·詠燭〉》;王筠有《和孔中丞〈雪里梅花〉》,謝瑱《和蕭國子〈詠柰花〉》,劉孝威《和〈簾里燭〉》,孔范《和陳后主〈詠鏡〉》,都是此類作品??梢哉f,齊梁時期詠物詩大勝和幕府文士的詠物類唱和詩有一定關(guān)系。

幕府唱和詩對于宮體詩風(fēng)的形成也有一定的影響。蕭繹有《春宵》和《冬曉》,蕭綱《和湘東王三韻》二首,劉孝綽、劉孝威、庾肩吾的《奉和湘東王應(yīng)令詩》二首,這是一次規(guī)模比較大的唱和活動,蕭繹首唱,蕭綱和之,然后蕭綱又命劉孝綽、劉孝威、庾肩吾三人再和湘東王。另外劉孝先、蕭子暉亦有同題之作,也可能是和詩。蕭繹原作已佚,蕭綱《和湘東王三韻》二首云:

花樹含春叢,羅帷夜長空。風(fēng)聲隨筱韻,月色與池同。彩箋徒自襞,無信往云中。[4]383

冬朝日照梁,含怨下前床。帷褰竹葉帶,鏡轉(zhuǎn)菱花光。會時無人見,何用早紅妝。[4]384

蕭綱和詩《春宵》以春夜見到的花樹、春叢等美景,襯托羅帷夜空的冷落,彩箋雖寫滿相思,卻無由寄往云中?!抖瑫浴穼懚盏脑绯?,太陽已經(jīng)照到了房梁,女子才滿含怨氣走下前床,反正丈夫也不會回來,何必及早裝扮自己呢,都是抒發(fā)女子的閨怨之情。劉孝綽和詩也是借春日美景,抒發(fā)獨守空床的閨閣女子的寂寞,以天冷引發(fā)女子思念遠行人身上衣單,抒發(fā)相思之情。劉孝威《春宵》寫冬去春來,天氣漸暖,征人卻依然未歸,擔心征戰(zhàn)沙場的丈夫,《冬曉》以天氣寒冷將硯水凍住的細節(jié),曲盡思婦悲涼的心理狀態(tài)。庾肩吾和詩,也是寫征人、寫書信、寫相思、寫愁怨。對于閨怨思婦主題的唱和,無疑會影響參與文人的創(chuàng)作詩風(fēng),從而使宮體詩有了更廣泛的創(chuàng)作群體。

第二,南朝諸王幕府中諸王及文士之間的唱和詩對于幕府文士形成相近的詩歌理念和創(chuàng)作風(fēng)格有著明顯的影響。在晉安王幕府和湘東王幕府之中,晉安王蕭綱和庾肩吾、劉孝威、王臺卿、庾信、徐陵、王訓(xùn)唱和最多,湘東王蕭繹和晉安王蕭綱之間唱和最多。蕭繹與“古體派”和“謝靈運派”的詩人都有深交,在詩歌創(chuàng)作初期并沒有明顯的宮體傾向。清水凱夫認為:“武帝七子湘東王本人沒有獨自的文體,其迎合傾向很強,所以他以此《書》為轉(zhuǎn)機,逐漸接受了盛行起來的‘宮體’的影響,將自己的文體轉(zhuǎn)變?yōu)椤端鍟芳昂單牡劢栽u為‘啟淫放’那樣的‘輕險’文體?!盵8]183正是隨著蕭綱和蕭繹唱和頻繁交流,這種情況才發(fā)生了明顯的改變。因為唱和詩的唱和對象一致性,且必須和意,作者在創(chuàng)作主題和詩歌風(fēng)格上,自然會有趨近性。隨著唱和活動的頻繁,詩歌理念的相互影響,不同作家的風(fēng)格也會相互交融,最終在保留個性特點的基礎(chǔ)上,逐步形成相似的詩風(fēng)。蕭繹的《古意詠燭詩》和蕭綱的《和湘東王古意詠燭詩》都是借詠燭臺來描摹思婦的心理活動。蕭綱的《和湘東王名士悅傾城詩》風(fēng)格輕艷,著力描摹女性的服飾、神態(tài)以及閨閣環(huán)境,是一首地道的宮體詩,蕭繹原作的主題也是一樣。蕭繹在《金樓子·立言篇下》里說:“文者,惟須綺縠紛披,宮徵靡曼,唇吻遒會,情靈搖蕩”[9]966,已經(jīng)與蕭綱一樣追求一種放蕩靡曼的文風(fēng)。這是唱和詩在創(chuàng)作實踐上的重要作用,往往會導(dǎo)致頻繁唱和的詩人逐漸形成相近的創(chuàng)作傾向。

第三,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具有以詩證史的作用。詩歌作為文學(xué)作品的一種,有時能起到史料的作用,補史料之闕。唱和詩,有原唱者,有和者,有些原唱已佚,有的和詩不存,但我們卻可以通過原唱找到和詩作者,通過和詩發(fā)現(xiàn)原唱作者,勾勒當時文人唱和的圖景?!蛾悤ぴ狸柾蹶愂迳鱾鳌酚涊d :“是時,后主尤愛文章,叔慎與衡陽王伯信、新蔡王叔齊等日夕陪侍,每應(yīng)詔賦詩,恒被嗟賞。”[10]371衡陽王陳伯信、新蔡王陳叔齊、岳陽王陳叔慎這三人已無任何詩歌作品傳世,陳叔慎十歲善屬文,這里也提到他應(yīng)詔賦詩常被陳后主贊賞。至于陳代衡陽王陳伯信,《陳書》本傳中并沒有其善屬文的記載,其詩歌創(chuàng)作才能難以確認。但是張正見有《和衡陽王秋夜詩》,江總有《和衡陽殿下高樓看妓詩》。因為唱和詩先有原唱者,才會有和作的特點,所以我們知道了衡陽王曾經(jīng)創(chuàng)作過《秋夜詩》和《高樓看妓詩》。據(jù)此我們可以確知衡陽王不止是一個愛好文章的藩王,同時還有一定的詩歌創(chuàng)作能力。結(jié)合南朝唱和詩還有和意的特點,我們還可以繼續(xù)探究衡陽王陳伯信原作的詩歌意蘊:

睢苑涼風(fēng)舉,章臺云氣收。螢光連燭動,月影帶河流。綠綺朱弦泛,黃花素蟻浮。高軒揚麗藻,即是賦新秋。[3]2494

起樓侵碧漢,初日照紅妝。弦心艷卓女,曲誤動周郎。并歌時轉(zhuǎn)黛,息舞暫分香。掛纓銀燭下,莫笑玉釵長。[3]2589-2590

《秋夜詩》是一個很常見的詩題,鮑照和謝朓都有同題詩作。張正見詩寫睢苑、章臺、螢光、月影,寫綠綺朱弦、黃花素蟻,最后贊美衡陽王的《秋夜詩》是“高軒揚麗藻,即是賦新秋”,所以衡陽王的原作應(yīng)該就是以麗藻描寫秋夜的風(fēng)景與感受。江總則著力描寫一個高樓之上曲動人心的妓女,“并歌時轉(zhuǎn)黛,息舞暫分香”,寫出了妓女歌舞時的神態(tài)。我們可以推測衡陽王的詩歌,講究辭藻,以女性為描寫對象,風(fēng)格趨近于陳后主,仍不出梁陳宮體的范圍。王融有《和南海王殿下〈詠秋胡詩〉》,南海王是齊武帝十一子蕭子罕,江洪有《和巴陵王〈四詠〉》,南齊至蕭梁初,封巴陵王的藩王甚多,先后有蕭子倫、蕭昭秀、蕭昭胄、蕭寶融、蕭寶義,考察江洪曾參與過竟陵王文學(xué)集團的詩歌活動,此巴陵王最有可能是蕭子倫?!赌淆R書》沒有兩人善屬文或者愛好文義的記載,但是通過王融和江洪的和詩,可以知道齊武帝諸子,除了年長的文惠太子蕭長懋、竟陵王蕭子良、隨郡王蕭子隆、晉安王蕭子懋善屬文,兄弟次序靠后的年幼藩王,也能創(chuàng)作詩歌。如果不是依賴于幕府中現(xiàn)存的唱和詩,類似于衡陽王陳伯信、南海王蕭子罕、巴陵王蕭子倫這樣有一定詩歌創(chuàng)作能力的藩王,他們的詩歌才能將湮沒在歷史長河里。

再如蕭綱作《往虎窟山寺詩》,孔燾有《往虎窟山寺詩》,鮑至、陸罩、王冏、王臺卿有《奉和往〈往虎窟山寺〉》?;⒖呱皆谀闲熘菥┛?,即后來的獸窟山?!对涂たh圖志·潤州·丹徒縣》云:“獸窟山,一名招隱山,在縣西南九里。即隱士戴颙之所居也。”[11]591這六首唱和詩,寫于京口,時間在普通元年十月至普通四年,此時蕭綱任南徐州刺史。此次唱和,可知蕭綱在南徐州刺史任上時,陸罩、孔燾、王臺卿、王冏、鮑至已經(jīng)進入其幕府,而且在普通初年蕭綱已經(jīng)顯示出其佛教信仰。正是因為幕府唱和詩的存留,對于考證諸王與文人的交游以及作品的創(chuàng)作背景都很有幫助。

四、結(jié)語

通過對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的考察,可以發(fā)現(xiàn)南朝諸王幕府中的唱和詩呈現(xiàn)出群體唱和的特點,幕府唱和詩選取題材內(nèi)容日漸廣泛,地域范圍也逐步擴大且出現(xiàn)了不少游戲文字為旨趣的唱和作品。同時,文人奉和諸王的和詩,附應(yīng)的成分較重,甚至出現(xiàn)了阿諛的傾向。南朝諸王幕府唱和詩的興盛,對于南朝詠物詩的興盛,宮體詩的勃興,以及作家詩風(fēng)的轉(zhuǎn)變,都有明顯的影響。幕府唱和詩還有以詩證史的作用,為我們了解史書不載的諸王詩歌才能,以及諸王與文人的交游情況,提供了第一手的文本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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