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
因為身體不好,我不大出遠門去旅游,但心是耐不住的,常常就幻想去了某個地方。自讀了《離騷》,差不多的夜晚都往星空上張望,企圖能看到那風車云輦。每臨一條什么河,就希望那里是洛水,有甄氏在波浪上飄渺。到了今夏,突然想著去海上,但真正的大海我是從未去過的,于是便坐在藤椅上,為自己的一次海游精心設計。
我是這樣設計的:海游一定只一個人游,人多了心總不齊,出門在外鬧別扭了會敗游興的。不坐船,坐一輛車,車是用這把藤椅改造的,它不需要豪華,但要舒服,我可以在上邊坐著側著或躺著,能隨便打嗝兒,摳腳丫子,左右扭了脖子想看什么看什么,懶得看了便閉上眼睛。拉車的當然是魚,魚要男魚,得有力氣,不要求太英俊,魚和中國的男人一樣,一旦英俊就女性化了,那是不中用的。我就坐著這輛魚拉的車從東海到太平洋,從太平洋到大西洋,把它的,印度洋只轉了一圈就到北冰洋。
我這么設計著簡直是做了一回莊子,又在紙上畫出了海上的“逍遙游”。妻說你這是做黃粱夢呀?!我說,黃粱夢好么,古人做夢是夢,我卻落了一張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