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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寅亮《論語湖南講》的心學特色

2022-02-26 14:43唐明貴
貴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2年3期
關鍵詞:陽明本體

唐明貴

(聊城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聊城 252000)

葛寅亮(1570—1646),字水鑒,一字參疑,別號屺瞻,明杭州府錢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他精通理學,是萬歷二十九年(1601 年)辛丑科二甲進士,一生幾仕幾歸,任職期間,修書院,重講學,從之問學者數(shù)百人。歸里期間,亦“講學湖南(指杭州西湖之南——筆者注),四方士大夫執(zhí)經(jīng)列門墻者千計”[1]770。在講學過程中,他與弟子質疑析理,相互論難,弟子筆錄之,“復呈先生削正,如是者幾三十年”[2]2,最后形成了《四書湖南講》一書。該書包括《大學詁》一卷、《中庸詁》一卷、《大學湖南講》一卷、《中庸湖南講》一卷、《論語湖南講》四卷、《孟子湖南講》三卷。本文主要研究《論語湖南講》的心學特色。

一、學宗陽明

葛寅亮對陽明學極為推崇,稱其“入室禪宗,開壇儒學,世出世法,幾于一之”,自謂“每讀先生書,彽徊向往,愿為孰鞭而無從”[3]352。其弟子柴世埏則直接將他列為陽明的入室弟子,指出:“姚江陽明先生嘗以良知為學者教父,我湖南葛屺瞻師起而入其室,一燈熒然,處境雖稍不同,而其特行焯焯,俾海區(qū)拭目,則未之或異?!保?]352因此,在學術上,寅亮是皈依陽明學的。

在葛寅亮看來,心居于本宰之位,“惟是心者,身之主宰,百體所由稟命”[2]81。作為本體,它“包乎天地萬物,原極廣闊”[2]112,但也“虛圓,難以把捉”[2]81。在詮釋《先進篇》“回也其庶乎!屢空”句時,他從心體的角度對此予以了解讀,指出:“庶乎,謂庶幾相近也?!贝颂幩浴跋嘟敝饕w現(xiàn)在“求道”上,“所近者何物,圣門惟有求道一事不必明言而自可知”。而“屢空,正是庶乎處”,因此,“在心體上看觀”顏淵,其“無伐善,無施勞”之所為是能“空善、勞”,“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敝鶠槭悄堋翱杖?、我”,“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是能“空己私”。這些行為相較于圣人的“絕四,更無起滅,如太空”還有一定的差距?!邦佔尤虏贿`,略有起滅,故云屢空耳?!睂τ诖硕谓忉?,其弟子提出了質疑,“‘空’字考之五經(jīng)四書,曾未見有贊心體者”,葛寅亮在回答時指出:“空字,從心體上看,其說有三?!币皇蔷捅疚亩?,“屢空原與屢中相對,而貨殖是帶過的話,不與屢空對,屢中既指心,則屢空亦必指心矣”。二是就顏子生平而言,其所作所為如“無伐善,無施勞”等,實際上“已造于空”,而贊賞其安貧樂道之所為有專節(jié):“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在回也!”其中的“‘賢哉’之語,乃借人憂以剔出其樂,亦是狀其心體”,而非刻意贊賞其安貧樂道也。三是從字義上來說,“空乃活套字,凡虛無者,俱可言空”;若作處貧來講,“屢空”二字又太新,在《四書》內(nèi)亦無此解?!拔┳餍捏w,有鄙夫空空如也,雖彼此高下各異,而其從心上說只一般。”而且這一解釋也有經(jīng)書的依據(jù):“《易》云:‘天下何思何慮。’《詩》云文王‘不識不知,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非空而何?”[2]478

由此出發(fā),葛寅亮認可王陽明的“樂是心之本體”的說法。在《學而篇》首章解釋時,他引用了陽明先生的說法:“樂是心之本體。人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忻合和暢,原無間隔,但為客氣物欲攪此和暢之體,始有間斷不樂。時習者,求復此心之本體也。悅則本體漸復矣。朋來則本體之忻合和暢,充周無間。本體之忻合和暢,本來如是,初未嘗有所增也。就使無朋來而天下莫我知焉,亦未嘗有所減也。圣人亦只是至誠無息而已,其功夫只是時習?!保?]259把原本屬于情感體驗范疇的“樂”打造成心之本體,并與“時習”“朋來”搭掛起來。葛寅亮在回答弟子柴世埏“陽明子謂樂是心之本體,此理竊信不及。蓋論本體,樂者無過嬰孩,謂何嬰孩墮地,不笑倒哭”之問時,闡發(fā)了自己的觀點,指出:“嬰孩在母腹安適,即是其樂處,忽然墮地,恁般驚恐,怎得不哭?其哭者,正謂失所樂耳?!眿牒⑹且驗槭鶚诽幨艿襟@嚇而哭,這即是說心體在本然狀態(tài)下具有“樂”的特征。由此推展開去,如果人心一味追求快樂,一旦求之不得就會憂愁,一旦遭遇不順則怒,一旦“失其樂則哀”,造成“七情轉展相生”,心緒不寧。實際上,心之樂,就如同“乾之元,元統(tǒng)天而貫乎四德”,“樂亦統(tǒng)心而貫乎七情”,所以“以樂為本體”。顏子能做到“不以人情之憂奪所樂,其于本體亦庶幾矣”[2]374。

在此基礎上,葛氏進而指出:“凡論學,俱以心體言?!保?]257通過心體把“學”與“樂”聯(lián)系起來。在他看來,“學乃是論功夫”,孔子“只因世上肯向學的少,故把個學的快活處誘人,待他要尋快活,肯去用功,再與說主意未遲”[2]257,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論學以“心體”而言是沒有問題的。一旦弄清楚了這一問題,就是“簞瓢陋巷”,生活清貧,“都不覺得,心中原有的快活不因此改換,故曰不改其樂”[2]373。在他看來,“本體上的樂少不得有所緣,如心緣于利祿者,樂在利祿;心緣于道德者,樂即在道德”[2]373。因此,學圣人之道旨在使心緣于道德。

葛寅亮還重點探討了心性關系。在他看來,無論是平時,還是出世,都需要在“心性上用功”:“心性功夫在未仕前做,乃所以信之,故平時既在心性上用功,則出仕時亦必是心性上作用?!保?]345既然心性工夫如此重要,那么二者的關系如何呢?葛氏明確指出:“性,是人心所具之性。”[2]352這就是說,性不外于心。在闡述《陽貨篇》“性相近也,習相遠也”章時,他進一步論述道:“性之義何居,如水之性寒,火之性熱,姜之性辣,梅之性酸,凡物皆有性,此所謂性,乃是心之性也。”從詞源意義上來說,亦是如此:“蓋性字從心從生,即指心之有生處。心得其性則心生,心失其性則心雖存而實死矣?!北热纭八员竞?,而煮于釡則熱,水之性已死也。寒本不在水外,性本不在心外,二而實一者耳”。心性是合一的,不能看作兩個,“若兩個,須心自心,性自性,兩下如何安頓?”兩者的關系不好協(xié)調。二者既然合一,那么何有心與性之異名?這是因為,如果分別言之的話,則“心有本體有作用,作用屬情,而本體屬性,本體每為作用所埋沒”,所以“以性之一字表顯其心,使覓心者好為識認”,這也符合“隨物而表其本體”的原理。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說,心與性,單言是互相包含的,“凡單言性該得心,單言心該得性”,而“心與性并言”,雖“有別”,但甚微??傊瑑烧摺笆且皇嵌?,各不相妨”[2]617-618。這其中明顯包含著陽明學“心體即性”的思想。

二是重悟。由于陽明學深受禪宗影響,所以他們比較注重證悟入道。而葛寅亮亦對佛學有研究,不僅先后為報恩寺、棲霞寺、瓦官寺、天界寺四座寺廟撰寫碑文十通,而且還編著有《金陵梵剎志》,敘述金陵(南京)諸寺的沿革、制度、詩頌等。故他也比較重悟。在葛氏看來,“道在心悟,不在言傳也”[2]352,因此,性與天道“夫子未嘗不說,但人只作一句說話聽過,那便能心下理會得”,即使有“外來之觸發(fā)”,也不能“感而忽通”[2]352。那么,如何求得心悟呢?他認為可以通過受“外邊觸發(fā)”的“知”來實現(xiàn)。在釋讀《公冶長篇》“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時,寅亮指出:“聞是外邊觸發(fā)”。這就是說,聞是受到外來的觸動而引發(fā)出的某種心境或情緒,因此,說“回聞一、賜聞一”,就表明“聞處原無多寡”,是一樣的。而“知是心中證悟”,這就是說,知即是心的領悟,是可以量化的,“十乃數(shù)之盡頭”,因此,知十可以說“是一貫”,達到了相當?shù)母叨龋欢岸藬?shù)之”相對而言,僅僅限于推測而已,“此便是小悟大悟之別”[2]347,在悟的程度上是有區(qū)別的。不唯如此,在葛氏看來,這個“知”也有分層:“要曉得知有兩樣,有參悟之知,屬之生知;有考證之知,屬之學知。”有生知和學知之分,“生知者,才舉念便曉得,恰像生來便知的”,孔子都自認不是生知者,而是學知者:“好古敏求,是將古人所發(fā)明者,上緊精研去求通曉,求亦不是向人求乞,特借古人方法觸我心靈耳。此夫子明以學知自認?!钡蛯W知也是有交叉的,兩者“亦可合亦可分,生知學知,皆有參悟之知,惟生知之參悟不錯,學知之參悟未免有錯,二種人實不同”。但是“生知必取證于學,而學知亦必反求于自心之知,二種人又自相兼者也”[2]404。葛寅亮進而指出,學知首先要通過溫故觸發(fā)悟端,在《為政篇》“溫故而知新”章下,他指出,此句話是“全要人開悟頭”,其中的“故與新是活套字眼”,不必指實?!爸粡那耙阎?,便是故”?!皽亍弊种馐恰安涣罘爬洌磿r習之”。在這一階段,“或從性地,或從見聞,所借之筏,各隨根器”,仍停留在較低級的階段。通過進一步的學習、歸納總結,“上觸起悟端,于平日所未知的,忽然了徹,是為知新”,至此時,“方是吾心實有證悟”[2]286。強調因已知觸發(fā)心悟而知新,且將知新與“心”和“證悟”搭掛起來,進一步突顯了知新的重要性。其次要多用參提工夫。在詮釋《子罕篇》“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章時,葛寅亮指出,顏回在開始學習孔子之道時,極力尋求而不得其要,“得夫子指點”后,“用功愈堅”,“仰從高處求,鉆從深處求,瞻從眼前求”,“多方去用參提功夫”,雖小有所得,但未能得窺真諦,此之謂“舒而忽郁”,故“不覺喟然嘆息”。究其原因,就在于孔子之道“無蹤跡,如捕風捉影一般,所以又仰又鉆又瞻,費盡摸索”,“住手不得,一法上緊去做,于所有力量直至罄盡無余”,“如此用功之篤,不覺驀地大悟,道體現(xiàn)前”[2]442。這就要求人們在學習過程中,多從高、深、眼前處著手,不斷求索,終能了悟,求道成功。

二、融會朱王

晚明時期,有識之士有鑒于朱王二學之弊,主張融會兩家的呼聲日益高漲,葛寅亮也是其中的學者之一。

首先,葛寅亮認為,程朱和陽明在一些經(jīng)文的解釋上是有不當之處的,如《雍也篇》“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下,朱子《論語集注》中有“怒于甲者,不移于乙”[4]84句,葛寅亮弟子徐元朗對此不認可:“不遷怒,謂不將心遷到怒上,《注》云怒甲移乙,恐說得太甚?!辈⒕痛藛栴}發(fā)問,葛氏在回答時亦持相似的觀點,指出:“若謂怒這人,移到那人,誠無此理。怒只是怒這一個人,然前已怒過,向后再見他舉止言動,及所做的事,未免觸起煩惱,能于此毫無所動,便是成心盡化之人,夫豈易得?”[2]367兩人都不認可朱注。與此同時,葛氏對陽明后學對該段經(jīng)文的注釋也不贊同。如王畿認為“顏子心嘗止,故能不遷;心常一,故能不貳”,其弟子魏士準問“此說何如”,葛氏答曰:“若本文云不遷心不貳心,即依此說誠妙。今既說不遷怒不貳過,如何裝一心字換卻本文過、怒字?”有偷換概念之嫌。魏士準認為“龍溪此說是言其所以然”,葛氏對此亦不贊成,指出:“即以所以然言亦未是。若果能常止常一,則已是圣人矣。顏子不遷不貳,分明還有過、怒在,怎便到得?”[2]367兩次否定了王畿之說。

有鑒于此,在程朱說和陽明學的取舍中,葛寅亮有時是批朱揚王。如《子路篇》“衛(wèi)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章,朱子在解釋時引用了胡安國之說,指出:“夫蒯聵欲殺母,得罪于父,而輒據(jù)國以拒父,皆無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國也明矣。夫子為政,而以正名為先。必將具其事之本末,告諸天王,請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則人倫正,天理得,名正言順而事成矣?!保?]142葛寅亮認為此說不當,指出:“待子為政,是設為之辭,以探夫子策衛(wèi)之先著。正名者,當時衛(wèi)輒不父其父而禰其祖,故欲正父子之名。其間作用,胡氏謂廢輒立郢,此誠不通?!痹谒磥恚蹶柮髦f較為接近經(jīng)義:“惟陽明子所論,謂使其父子感化,交相遜國,而奉蒯聵為太公,庶為近之必也?!保?]517有時是擇善而從,如《顏淵篇》“顏淵問仁”章,對于其中的“仁”,程朱學派和陽明學派見仁見智:“昔有以生字訓者,程子云未盡;上蔡指覺的便是,朱子又道上蔡之病在以覺為仁;醫(yī)家云手足痿痺為不仁,明道謂此語最可玩味;晦庵又間取喻于桃仁杏仁,明道又謂公則近仁,陽明又云公愛?!敝T家所說不同,而葛寅亮卻獨從二程“萬物一體”之說,在他看來,仁在《論語》中“乃最緊要字”,“凡講中俱以萬物一體言者,惟提出一體,則處處可通。如以生字訓,須一體,生意方不斷滅。以覺訓,唯一體,故疴癢便自覺得。手足痿痺,政是一體內(nèi)隔絕處。桃仁杏仁,乃一體中生意所醖釀者。公則不私己,愛則不傷人,皆視為一體之意。所謂人者,我是此人,人亦是此人,一體中豈容分別?所謂人心者,即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不忍人亦是一體。諸說都未嘗不是。今獨提萬物一體者,正從此章看出”。這是夫子因材施教的結果,諸弟子中唯獨顏回“承當?shù)闷稹保士鬃印爸苯刂甘舅?。只不過考慮到天下廣大,“而所論一日克復,要取必于天下歸仁”,所以需要“以萬物一體為分量”,“學者須識此宗旨,于仁方有成就”[2]490。

其次,朱學和陽明心學在某些問題上的觀點是有偏差的。如在知行問題上,葛氏指出,“知原有兩樣”,程朱等人謂“知先行后”,而王陽明則主張“知行合一”。實際上,“行先之知是見解,行后之知是證悟,行在中間,知是徹首徹尾有的”。由此來觀照程朱和陽明之學,前者“執(zhí)見解為知,遺了證悟;陽明執(zhí)證悟為知,略了見解”[2]280。認為陽明學太過執(zhí)著于“行后之知”,而忽略了“行先之知”,而程朱理學則太過執(zhí)著于“行先之知”,而忽略了“行后之知”。

最后,在葛氏看來,朱王二學雖各有千秋,但也是有相通之處的,“如堯舜之執(zhí)中,文王之敬止,顏子之約禮,周蓮溪之尋孔顏樂處,李延平之觀未發(fā)氣象,二程之主敬,陽明先生之致良知,皆可貫得,總之平日在此著力,則證悟時亦即在此得力”[2]336。因此,可以會通之。如程朱重修,陸王重悟,二者是可以相濟的。這體現(xiàn)在《為政篇》“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章的解釋中,葛氏指出:“學多為求修,而所乏者悟,則其修亦是盲修;思多為求悟,而所乏者修,則其悟亦是影悟。后世或尚修,或尚悟,各聚兩家之訟,不知正宜相濟,不宜相攻,夫子早已道破?!保?]288這就在修養(yǎng)工夫上為會通兩家打下了基礎。

三、自由解經(jīng)

受陽明自由解釋學風與獨立解脫精神的影響,葛寅亮的《論語》詮釋呈現(xiàn)出了形式自由、內(nèi)容多樣的風貌。

一方面,體例有所創(chuàng)新。儒家經(jīng)典詮釋著作的編寫格式主要有以詞句解釋為主的傳注體、經(jīng)文注文兼釋的義疏體以及匯集眾說的集解體。葛寅亮的《四書湖南講》在寫作體例上與前賢和時人相比有了較大的改動,這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是“分標三例,凡剖析本章大義者曰《測》,就經(jīng)文語氣順演者曰《演》,與其門人問答辨難者曰《商》”[5]312。如《陽貨篇》“唯上知與下愚不移”下,葛寅亮先通過《測》剖析了本章大義,指出,本章是承接上章“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而言的,“上知”者,乃天性使然,是“相近之極者”,即“生而知之”的上等人;“下愚”者,乃深受后天習染的結果,是“相遠之極者”,即“困而不學”的下等人?!跋嘟畼O者,不能移而相遠;相遠之極者,不能移而相近”,所以說“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繼而他分析指出,就人性而言,“唯上知方不移”,如非上知之人,其人性難保“不染于習也”;就后天習染而言,“唯下愚方不移”,如非下愚之人,受習染影響后,“猶可挽其復歸于性也”。由此可見,此章“大有警策人意”。緊接著,他順經(jīng)文語氣予以了推演,指出,孔子說“性、習最能相移”,唯獨上知之人,與“全露其性”者,“一定相近”;下愚之人,與“牢錮于習”者,“一定相遠”。如此一來,上知與下愚“便再不移易”。最后,葛寅亮又與弟子們以問答的形式就其中的問題進行了商討。其弟子施惟中指出,關于上知、下愚這一問題,前賢多“以氣稟說”解釋之,而“今獨將上知屬性,下愚屬習”,這是什么原因呢?葛氏指出,“上知之屬性易知也”,但是就下愚而言,從人性的角度來講就不準確,實際上,這是“由夙習漸染至于牢錮而不可破”的結果,“積習之使然也”。在葛氏看來,“以上知為性相近之極”,“以下愚為習相遠之極”,這樣的解讀正好與上章“性相近也,習相遠也”搭掛起來,“直貼上文,似更徑捷”。接著其弟子鄭尚友又提出了“下愚單屬習,亦有生來下愚的”的問題,葛寅亮在回答時指出,人生在世,“誠有不可解者”,如孟子所說“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亦不過借事指點耳”。如果小孩愛母,“實專為乳哺”,那么“易子而養(yǎng)之,則小兒必愛乳母,不愛生母矣”[2]621,這是有問題的,所以不能僅僅從人性上來探討。

由上可見,這一體例不僅能闡釋經(jīng)義,而且能答疑解惑;不僅條理清楚,而且還能對經(jīng)文予以推演,對同一問題可以反復申述,解說得比較明白,的確有其獨到之處。

二是“間有引證他書及先儒之論,則細書于后”[5]312。先看引證他書,如《先進篇》“未知生,焉知死”下,葛氏指出:“生死亦不是兩個,生從死處來,死從生處去?!眱烧呤蔷o密相連的。為了佐證自己的觀點,他在注釋末以小字形式直接引用了《傳習錄》中的文字:“蕭惠問死生之道,先生曰:‘知晝夜,即知死生?!瘑枙円怪溃唬骸獣儎t知夜。’曰:‘晝亦有所不知乎?’先生曰:‘汝能如晝乎,懵懵而興,蠢蠢而食。行不著,習不察。終日昏昏,只是夢晝。惟“息有養(yǎng),瞬有存”,此心惺惺明明,天理無一息間斷,才是能知晝。這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更有甚么死生?’”[2]473再看引用先儒之論,如《述而篇》“二三子以我為隱乎”章下,他引用了比之年長的時儒管志道的觀點,管氏首先引用了程子之說:“圣人之道猶天然,門弟子親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遠也。使誠以為不可及,則趨向之心不幾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嘗俯而就之如此?!辈⒓恿税凑Z:“程子斯言,亦屬影向,孔子年逾知命,而門人從之周流,豈無性與天道之含藏而不盡露者?門人之疑其有隱,非過也,但教必當機,故有顏子、子貢之所得聞,而諸子不得與聞者,則非隱也,迎其機耳。悟到天不言而可概責于二三子者,故但提身教而曰無行不與斯,其徹上徹下語也。先儒慣以道無精粗之影見頃,圣學大率推敲禪語而方圓之不無臨深為高之過,愚亦不敢承焉?!保?]408有時他也引證弟子之說,如《堯曰篇》“寬則得眾”句下,葛寅亮注曰:“寬則得眾以下,是孔子平日論仁之言,即所告子張者,其無‘子曰’,如前引湯武之言,亦未嘗有湯武字也。蓋自堯以一中授舜,道統(tǒng)已開其先矣,然必以四海困窮為念,是中乃所以行仁者。自此湯承天討罪,心切萬方,武布政寧民,系情天下,皆不外此仁。而夫子亦每以仁道設教,豈有得于一中之傳而衍之者歟?記者于《論語》末篇,歷敘堯舜禹湯武,而終以孔子之言道統(tǒng)之傳端,必有屬矣?!痹谶@段文字后,他附言曰:“寬則得眾以下采方如騏解?!保?]670(方如騏乃其門人?!P者注)

另一方面,注重考據(jù)。身處晚明的葛寅亮亦受到了考據(jù)學思潮的影響,在《論語湖南講》中,不僅注重名物典制的訓詁,也注意歷史史料的征引,呈現(xiàn)出了時代特色。

一是注重考釋名物。如《衛(wèi)靈公篇》“君子貞而不諒”章下,葛氏注曰:“《易》曰:‘貞固,足以干事,利永貞?!熳ⅲ骸?,正而固也?!墩f文》:‘諒,信也。’《增韻》:‘眾信曰諒?!保?]598引用前人注釋和字書對其中的字詞予以了解讀。又,《憲問篇》“或問子產(chǎn)。子曰:‘惠人也?!瘑栕游?。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下,葛氏先是注曰:“飯食俱如字讀。”對其中字詞的讀音予以了說明。后引朱注曰:“子西,楚公子申,能遜楚國,立昭王,而改紀其政,亦賢大夫也。然不能革其僭王之號。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其后卒召白公以致亂,則其為人可知?!币侮套⒃唬骸榜壱?,地名?!保?]544對其中的人物和地名進行了釋讀。

二是注意引證史料。如《顏淵篇》“司馬牛憂曰”章下,葛氏通過案語的形式引用了《左傳》,對司馬牛為何口出此言進行了說明:“宋恒魋之寵害于公,公將討之。未及,魋先謀公,公知之,召皇司馬子仲及左師向巢,以命其徒攻桓氏,向魋遂入于曹以叛,民叛之,而奔衛(wèi)。司馬牛致其邑與生焉,而適齊。魋奔齊,牛又致其邑焉,而適吳?!保?]497認為有這樣一個禍國殃民的兄弟,是導致他發(fā)出“人皆有兄弟,我獨亡”的慨嘆。又,《衛(wèi)靈公篇》“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章下,葛氏引《孔子家語》曰:“史魚將卒,命其子曰:‘吾在朝,不能進蘧伯玉,退彌子瑕,是不能正君,無以成禮,我死,汝其置尸牖下,我畢矣?!渥訌闹?。靈公吊焉,怪而問之,其子以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過也。’于是命為殯于客位,進蘧伯玉而用之,退彌子瑕而遠之??鬃勇勚唬骸胖G者,死則已矣,未必若史魚死而尸諫,忠感其君也,可不謂直乎?’”補充了史料,增加了人們對人物的直觀認識。又引《左傳》曰:“襄公十四年,衛(wèi)獻公戒孫文子、寧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鴻于囿。二子從之,不釋皮冠而與之言。二子怒。孫文子見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懼社稷之傾覆,將若之何?’對曰:‘君制其國,臣敢奸之?雖奸之,庸知愈乎?’遂行,從近關岀。公使子喬、子伯、子皮與孫子盟于丘宮,孫子皆殺之。四月,公岀奔齊。衛(wèi)人立公孫剽,孫林父、寧殖相之。二十六年,衛(wèi)獻公求復,謂寧喜曰:‘茍反,政由寧氏,祭則寡人?!瘜幭哺孓静?,伯玉曰:‘瑗不得聞君之岀,敢聞其入。’遂行。五月,寧喜攻孫氏,克之,殺子叔。甲午,衛(wèi)侯衍復歸于衛(wèi)?!保?]579葛氏通過征引史料對蘧伯玉的言行進行了詳細的介紹。

三是討論字詞的訓詁。在與學生商討的過程中,也涉及對字詞的解讀。如對于《顏淵篇》“顏淵問仁”章中“克己復禮為仁”中的“克”字,虞宗瑤問:“克字有訓‘能’訓‘去’者,二義何居?”葛氏答曰:“克字原有二義,訓‘勝’也‘能’也,相本文最貼者,隨用一義。若訓能,則當云能己復禮,覺文拙而義乖,故不如從勝訓為長。至若訓‘去’,則原屬杜撰,并無此解?!保?]492根據(jù)文意,“克”應訓為“勝”。又,《衛(wèi)靈公篇》“小不忍則亂大謀”下,其弟子柴世城問:“小不忍,舊有二義,匹夫之勇,何以不用?”葛寅亮答曰:“匹夫之勇,乃一逞而事即決裂,當是敗謀,與亂謀貼不著。亂者,似是而非,惟婦人之仁得之?!彼€舉例予以說明:“小不忍,如孔明勸劉先主取荊州,先主不忍,這豈不是顧惜名義!然不取則英雄無用武之地,便不足以定王業(yè),而彼亦終不能以自全,則不取即是亂大謀?!保?]591認為“小不忍”應解為“婦人之仁”。

總之,葛寅亮的《論語湖南講》,既體現(xiàn)了學宗陽明的特色,也體現(xiàn)了考據(jù)學的特色;既有體例上的創(chuàng)新,也有對朱王二學的修正和會通,充分展示了晚明《論語》學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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