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歸納了王飛仙《盜版商與出版人》(Pirates and Publishers)一書各章節(jié)的主要內容,指出該書勾勒了版權概念在東亞的理論旅行,探索作者、出版商、出版業(yè)商會對版權理念的再造與實踐,并從中分析國家權力與社會力量的此消彼長。同時對于版權的相關話題展開思考,以期得到學界的進一步討論和關注。
【關鍵詞】版權概念譜系國家權力社會關系知識產權
1899年,汪康年向人在福建、尚未聲名大噪的林紓請求在上海翻印其處女譯《巴黎茶花女遺事》,并支付報酬。林紓拒絕這筆生意,認為自己翻譯純屬消遣,不應接受報酬,且有權決定出售該書的是投資印刷刻書的魏瀚。以今日觀點視之,譯者林紓似乎并不認為自己擁有該書的著作權。但6年以后,林紓及其合作者魏易不僅在報刊上公開宣布自己是《黑奴吁天錄》的版權所有者,還譴責翻印行為。出版商文明書局則在廣告中強調從林紓及魏易手中高額購得了版權林紓的相關細節(jié),參見FeiHsien Wang, Pirates and Publishers: A Social History of Copyright in Modern China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9), 第21—23、62—63頁。。
為何短短六年間,林紓關于版權的認識發(fā)生了如此巨變?版權的理念與實踐是否在現代中國發(fā)生了轉變?印第安納大學伯明頓分校歷史系副教授王飛仙的新著《盜版商與出版人:現代中國版權社會史》正嘗試勾勒版權概念與實踐在中國從無到有的過程,并透過“版權”變遷窺視中國社會巨變。本書并不是只局限于描繪版權法規(guī)自身發(fā)展的純法制史著作,而是全面勾勒國家、出版商、盜版商、作者等不同行動者如何再造“版權”概念,利用版權伸張己權、謀取己利的社會史著作。且中國版權史的既有研究,或假定中國文化與政治體制阻礙版權意識發(fā)展,或簡單化“版權”的意涵,從歷史中尋找蛛絲馬跡論證“版權在中國早已有之”,這兩種路數均假定西方版權概念為正宗,中國或被視作遠未達標的“差生”,或為早有相似實踐的同路者,并不能“從中國發(fā)現歷史”,探尋版權如何在具體的中國歷史場景中被理解、實踐對現有文獻的回顧,見Wang, Pirates and Publishers,第7—13頁。。本書則試圖回到歷史現場,勾勒版權概念在東亞的理論旅行,探索作者、出版商、出版業(yè)商會對版權理念的再造與實踐,并從中分析國家權力與社會力量的此消彼長。
一
本書第一章回到十九世紀的東亞文化圈,追尋“版權”概念的譜系。與很多現代中文詞匯類似,“版權”也是一個經由日本回流中國的“跨語際實踐”詞匯同類詞匯交流實踐,見Lydia He Liu, Translingual practice: Literature, national culture, and translated modernity China, 1900-1937 (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5).。作者認為福澤諭吉是東亞文化圈版權概念的首倡者。福澤為保護自己的資本收益,先將西方的copyright翻譯為“蔵版の免許”,指涉作者從出版中獲利的專有權利。有趣的是,這一翻譯也受到東亞出版文化的影響:雕版所有者理論上可以無限重印新書;在當時的日本,力量更強大的也并非作者,而是掌握雕版的“蔵版者”,福澤諭吉本人也不僅僅是作者,同時也是投資印刷的“蔵版者”。然而盜版持續(xù)猖獗,“蔵版の免許”這一翻譯也將版權理解為一種政府保障的許可,當福澤與大阪政府陷入版權糾紛時,這一翻譯的局限便展露無遺。1873年,福澤進一步將美國法律字典中的copyright條目翻譯為“版権”。作者指出,這一新翻譯“強調版權是作者精神勞動創(chuàng)造的私有財產,而非政府給予的許可或特權”Wang, Pirates and Publishers, p.44.。這一新概念影響了1875年日本出版條例的修訂,“版権所有”成為出版物中不可或缺的標志。中日甲午戰(zhàn)爭后,康有為等新式知識分子將“版權”概念從日文引入,不久便風行出版界。他們與福澤諭吉類似,將版權理解為更優(yōu)越、文明的西方概念,希望能在中國得到普及。但中國的早期版權實踐也與日本一樣深受本土印刷文化的影響,版權的概念被嫁接于明清以來的“藏版”傳統(tǒng),這體現在林紓一開始認為自己無權決定汪康年是否能翻印、讓汪康年詢問魏瀚的細節(jié)中,體現在早期版權信息頁一邊倒對出版者而非作者的保護,也體現在“版權所有,翻刻必究”這一本土化口號的木刻印刷文化氣息。
本書第二至三章進一步討論版權概念的本土推廣。第二章聚焦于西學出版與版權意識的推廣:在晚清變局中,廣學會等傳教士機構大量刊行西學書籍,但也遭遇盜版問題,只能反復強調翻印必究,并訴諸會審公廨。本土出版商后來居上,以大量西學書籍搶占市場,但也同樣面臨著盜版對利潤的影響,于是紛紛拾起“版權”話語。據作者觀察,“到了1903年底,‘版權’這個在1900年前不常使用的詞匯,已進入中國書商們的日常語言”Wang, Pirates and Publishers, p.91.。第三章聚焦于嚴復的版權觀,討論創(chuàng)作者如何理解版權與智識勞動。嚴復不僅早在1902年就上書清政府要求保護版權,更是開版稅制度先河,試圖透過版權獲得長期的報酬。嚴復強調版稅是對精神勞動的合理報酬,指出他“翻譯投入的精神勞動以及促進中國文化發(fā)展的文化貢獻”應有版稅回報Wang, Pirates and Publishers,p.100.。當然,文人情懷也讓他反復強調自己并非謀取巨利,而只是獲得苦心譯書的應得報酬。嚴復也申明,長期的版稅制度能比一次付清的稿費制更能促進作者認真著述。嚴復開創(chuàng)的是一種迥異于出版方中心的版權觀,更強調版權基于作者的腦力勞動的屬性?!鞍鏅唷毖杆俪蔀槌霭嫔毯妥髡吖蚕淼恼Z言,成為維護其利益的有力話語武器,也重新塑造了書刊出版的過程。
第四至七章進一步討論晚清至新中國成立以后時期不同政權如何介入版權事宜,以及出版界與國家力量的協商。自版權概念在東亞誕生以來,國家與社會似一直爭奪版權的歸屬。第四章探討清政府的版權實踐,指出清朝官員把版權理解為“只有國家才能給予的特權,用以褒獎出版商或作者的杰出工作,而非國家有義務去保護的財產”Wang, Pirates and Publishers, p.120.。在這一邏輯下,國家可以鼓勵出版界出版有利于己的書籍,甚至可以和三十年前的大阪政府一樣成為盜版方。此時的出版界能以政治游說和重申版權的私權性質等方式進行抗衡,但其修辭仍常強調不謀私利、一心為公的清高品質,反而不能徹底確立版權作為一種獨特私有權利的地位。第五章和第六章分析民國時期國家與社會的版權博弈,展示在民國動蕩政局、國家權力難以集中的情境下,同業(yè)公會如何游走于灰色地帶保護書商版權。第五章聚焦書商云集的上海棋盤街,分析20世紀10—20年代上海書業(yè)公所如何在書商同業(yè)支持下推行版權概念,懲治盜版書商,并與國家權力協商。上海出版行會的力量甚至延伸到北京。第六章以上海書業(yè)同業(yè)公會查究偽版委員會駐平辦事處為個案,展示地方性濃重的上海行業(yè)協會如何利用國家法律、警察和法庭,在北京維護上海書商的版權。在討論新中國十七年時期的第七章中,民國時期版權體制的國家—社會關系似已顛倒,國家權力控制了出版行業(yè),圖書成為精神糧食而非普通商品,版權逐漸被看作資產階級產物,版權體制被逐漸拋棄,作者的精神勞動所得則由稿酬制度來保障。在國家力量與出版界、作者的互動之中,國家最后掌握了上風,版權概念也暫時退場。
七個章節(jié)各有側重,細致描繪不同群體在不同時期如何理解版權、如何維護作為自身權利的版權、如何利用權力來使版權為己所用。如此一來,作者跳脫研究“法律如何逐步向下施行”的尋常思路,展現版權法的在地實踐,讓我們看到作者、出版商和國家如何不斷重新定義版權,清朝和民國時期國家的成文版權法如何力有未逮,同業(yè)團體的行業(yè)規(guī)范又如何填補國家權力空缺、在灰色地帶中建立版權體制,新中國成立以后強大國家力量如何重塑版權概念。這不僅是一部關于版權的社會史,也堪稱一部細致深描出版業(yè)、同業(yè)團體、國家權力的民族志。
二
本書透過版權個案深入探討了眾多話題,可以進一步深化我們對于印刷出版史、國家社會關系與知識產權史的理解。近年來,清朝民國印刷文化越發(fā)受到西方學者關注,然而與出版業(yè)息息相關的版權議題,卻并未得到充分討論,本書無疑填補了這一空白如Robert Culp, The Power of Print in Modern China: Intellectuals and Industrial Publishing from the End of Empire to Maoist State Socialism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9); Cynthia J. Brokaw, Commerce in Culture: The Sibao Book Trade in the Qing and Republican Periods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7); Cynthia Brokaw and Christopher A. Reed, ed.s, From Woodblocks to the Internet: Chinese Publishing and Print Culture in Transition, Circa 1800 to 2008 (Leiden: Brill, 2010); Joseph P. McDermott, A Social History of the Chinese Book: Books and Literati Cultur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06); Christopher Reed, Gutenberg in Shanghai: Chinese Print Capitalism, 1876-1937 (Vancouver: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Press, 2004); Zhang Ting, Circulating the Code: Print Media and Legal Knowledge in Qing China (Seattl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2020).。本書同時也豐富了近年研究對于出版業(yè)內部運作的理解。如Robert Culp的近著《出版的力量》分析商務印書館和中華書局的內部運作,指出出版業(yè)的智識勞動(intellectual labor)和管理勞動(managerial labor)相互配合,使得出版業(yè)成為近代中國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員Culp, The Power of Print in Modern China.對兩種勞動的討論,尤見第7頁及第2章。。本書進一步深化了我們對這兩種勞動的認識:智識勞動既是嚴復等人要求設立版稅制度、保護作者的立論核心,又是新中國政府消滅版權概念、設立稿酬制度的關鍵一環(huán)。作者的辛勤耕耘一方面為二十世紀國人的文化生活貢獻了大量精神食糧,其自身也成為不斷被爭奪的意義場域。單一出版商的管理勞動使得編輯、印刷、發(fā)行都更有效率,而本書所研究的公會維權活動則可被視作一種集體的管理勞動,透過行業(yè)內部的規(guī)范與監(jiān)控、與國家權力的博弈來維護行業(yè)的共同利益。
本書同時也可深化我們對于國家—社會關系的認識。作者并不把國家與社會關系理解為零和博弈,而是分析二者之間的動態(tài)互動。作者一方面檢驗國家權力如何通過版權來征用社會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剖析了不同政體推行文化政策與意識形態(tài)的迥異手段,另一方面則剖析社會團體的相對獨立性及其議價能力,呼應西方學界已有關于清末民國商業(yè)公會與專業(yè)團體的研究,展現上海書業(yè)公所等組織如何在國家監(jiān)管權力相對缺失之時以社會網絡、文化資本、行業(yè)共識推進版權發(fā)展,乃至利用民國政府國家力量較弱但在政治議題上毫不手軟的特點,借刀鏟除盜版商與商業(yè)公會與專業(yè)團體相關的主要研究包括William T. Rowe, Hankow: Commerce and Society in a Chinese City, 1796-1889(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4); Xu Xiaoqun, Chinese Professionals and the Republican State: The Rise of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s in Shanghai, 1912-1937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 Michel Hockx對文學社群的研究進一步剖析了文化界的相對獨立性,指出民國政府的審查官甚至有時也會被文化界的邏輯所影響,參見Michel Hockx, Questions of Style: Literary Societies and Literary Journals in Modern China, 1911-1937 (Leiden: Brill, 2003)。。作者也進一步發(fā)展了關于商業(yè)公會與地緣同鄉(xiāng)會的研究,通過上海書業(yè)同業(yè)公會查究偽版委員會駐平辦事處的個案,剖析公會組織如何在力量較弱的他鄉(xiāng)利用國家法律與行政機構來查處盜版、維護上海同業(yè)的利益,展現社會團體的靈活性、延展性及其與國家權力互動的復雜性相關研究如Bryna Goodman, Native Place, City, and Nation: Regional Networks and Identities in Shanghai, 1853-1937 (Berkeley,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5)。。
作為一本版權史專著,本書也與近年來西方學界方興未艾的知識產權史研究遙相呼應。Eugenia Lean新近出版的專著探討文人陳蝶仙的輕工業(yè)產業(yè)活動,并深入研究了陳蝶仙的知識產權實踐。陳蝶仙苦心維護其家庭工業(yè)社旗下的商標,營造“真摯文人”形象維護品牌,不遺余力訴諸法律攻擊偽造產品,與此同時又以國貨運動、民族主義合法化自己模仿國外公司營銷手段、仿造國外產品的行為Eugenia Lean, Vernacular Industrialism in China: Local Innovation and Translated Technologies in the Making of a Cosmetics Empire, 1900-1940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20).。對照兩書可以發(fā)現,無論是維護商標還是捍衛(wèi)版權都需要行之有效的話語支持。商標的號召力離不開陳蝶仙對“真摯”形象的投入、對民族主義話語的挪用,版權的有效性離不開作者及出版商們關于權利、“精神勞動”的論述。這也正可啟發(fā)學者進一步去探討話語與觀念如何型塑或合法化物質文化和制度安排。兩本著作也時常提到知識產權中模糊的倫理實踐:維權者可能同時也是侵權者。與其指責當事人虛偽或雙重標準,不妨進一步分析:維權者在何種情況下會成為侵權者?在半殖民地的體制下,是否外國書商、企業(yè)更容易成為杯葛對象?——有趣的是,《盜版客與出版商》正好以外國書商對本土書商的訴訟為開頭。殖民主義與民族主義又是否影響了知識產權的具體實踐?……知識產權實踐中的道德模糊之處,或許正可成為研究的新出發(fā)點。
三
《盜版客與出版商》一書雄心勃勃,覆蓋了版權社會史的諸多層面,并與不同主題的研究進行了對話,但我仍感有些版權相關話題并沒得到詳盡分析。本書主要敘述晚清至20世紀30年代的版權實踐,20世紀30年代至1949年的版權糾紛似少有著墨。這段時期中,對版權的論述、版權維權實踐是否被戰(zhàn)亂所打斷?是否部分理念與行動已被制度化,在重慶政府時期及戰(zhàn)后得以維持?日本政府是否試圖施行其版權體制,維護在華出版的霸權,抑或鼓勵翻印,加速同化?戰(zhàn)后國民政府是否試圖假借版權事宜進一步加強其文化控制?……這段動蕩時期中的許多問題尚值得進一步分析。
雖然題為《盜版客與出版商》,本書其實更側重描述出版商推廣版權概念、維護自身權利的努力。雖然作者也描述了盜版方的社會網絡、盜版伎倆和自我辯護,但作為讀者,我想知道更多盜版的細節(jié),如其生產方式、銷售網絡、收支平衡、讀者觀感,以及這些盜版行動是否影響了改革開放后的盜版現象。版權的對立方,除了盜版客,還有激進的版權反對者。晚清民國時期的許多版權論述其實與當下的論述頗為相似(如“沒有版權保障收入,作者/出版商如何能繼續(xù)創(chuàng)造”等理念),那么當下看似嶄新的激進反版權聲音是否也能在晚清民國找到先行者?是否早已有人認為版權壓制信息與知識的自由流通、只讓少數人獲利?如果存在,我們又要如何理解這些激進聲音?他們的論述和中共早期的版權論述有何異同?
在最后一章中,作者主要描述了新中國政府如何管控圖書市場并且消滅版權話語。在這個沒有版權也理應沒有盜版的烏托邦中,卻仍有各種游走在官方與盜版之間的出版物在流通。如Yvon Wang的研究發(fā)現,新中國初期的圖書市場上仍有一定數量的“黃色書刊”在流通,文革時期的手抄本小說也受到越來越多學者關注Lena Henningsen, “What Is a Reader? Participation and Intertextuality in HandCopied Entertainment Fiction from the Chinese Cultural Revolution,”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29, no. 2 (2017): 109-158; Wang Y. Yvon, “Yellow Books in Red China: A Preliminary Examination of Sex in Print in the Early Peoples Republic,” TwentiethCentury China 44, no. 1 (2019): 75-97.。無版權體制下的這些地下流通出版物的版權又要如何理解?地下出版物流通之盛,與改革開放之后的盜版業(yè),又有怎樣的聯系?此外,這一章主要討論了新中國政府對國內作者與出版市場的管控,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在出版翻譯作品時,中國仍可能需要和其他國家協商版權或著作權事宜。如1955年,稿酬制度已占主導地位,“版權”概念在國內業(yè)已式微,但在對外文化交流中,國家仍可能需要處理版權問題,如文化部1955年發(fā)布《關于我國處理國際著作權問題的通知》,專門指導與蘇聯、人民民主國家、資本主義國家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協商著作權事宜文化部:《關于我國處理國際著作權問題的通知》,文化部出版事業(yè)管理局編?。骸冻霭婀ぷ魑募蹙帯罚▋炔堪l(fā)行,1958年),第219—220頁。此類“內部發(fā)行”讀物的版權歸屬,本身也值得研究。。具體書籍出版過程中的著作權磋商、負責協商的國際書店在其中有何作用,均是值得分析的話題,亦可助推近年來新興的中國翻譯文學、中國—世界文學關系之研究熱潮近年相關研究如Nicolai Volland, Socialist Cosmopolitanism: The Chinese Literary Universe, 1945-1965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7); Nicolai Volland, “Clandestine Cosmopolitanism: Foreign Literature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957-1977,”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76, no. 1 (2017): 185-210。。
我無意苛求本書的研究面面俱到,只是試圖列出本書尚未充分討論的話題,權當拋磚引玉,希望其中的某些議題能在將來得到學界進一步討論。對研究版權與知識產權、出版文化、行業(yè)自治與行業(yè)法規(guī)、國家—社會關系等不同議題的學者來說,本書仍是一部引人入勝、常有卓見的必讀著作。在版權糾紛仍時時可見、“洗稿”“翻版”控訴不絕于耳的今天,本書亦可幫助我們理解版權背后的權/利糾葛,以及國家、社會力量對版權體制的深遠影響。
〔作者陳冕,西北大學歷史系博士候選人〕
For Power or for Money— A Review of Pirates and Publishers Written by FeiHsien Wang
Chen Mian
Abstract:By summarizing the main content of each chapter in Pirates and Publishers written by FeiHsien Wang, the paper points out that the book outlines what is copyright in the eyes of East Asian people on the theoretical sphere, explores how authors, publishers, and state agents reshaped and protected copyright, and probes into the tradeoff between state power and social forces. Whats more, the book also offers insights on copyrightrelated topics in the hope of encouraging the academic community to conduct further discussion and pay greater attention,
Keywords:copyright, conceptual system, state power, social relations, intellectual 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