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瓦卓瑪
“mi-nуag”(木雅)是一個古老而又充滿爭議的稱謂,該詞的不同書寫形式散見于各類漢藏族歷史文獻典籍中,使我們在閱讀各類史籍文獻時常常讓人產(chǎn)生模棱兩可,含糊不清的概念,難以構(gòu)建完整的歷史發(fā)展知識體系。目前,學術界較為綜合全面研究“mi-nуag”一詞的成果較少,只是在研究木雅人文歷史方面時對“mi-nуag”一詞做了零星的解析。如國外著名藏學家P.A.Stein(石泰安)教授《彌藥與西夏——歷史地理與祖先傳說》①石泰安:《川青藏走廊古部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以及國內(nèi)學者任乃強《西康圖經(jīng)》②任乃強:《任乃強藏學文集》(下冊),中國藏學出版社,2009年,第140頁。、莊學本《西康木雅貢嘎雪山游記》③莊學本:《西康木雅貢嘎雪山游記》,《康導月刊》第2卷第11期,第63頁。、鄧少琴先生《西康木雅鄉(xiāng)西吳王考》④鄧少琴:《西康木雅鄉(xiāng)西吳王考》,鄧少琴《西南民族史地論集》,巴蜀書社,2001年。、李范文《西夏遺民調(diào)查記》⑤李范文:《西夏遺民調(diào)查記》,《西夏研究論集》,寧夏人民出版社,1983年。、湯開建《彌藥雜考》⑥湯開建:《彌藥雜考》,《青海社會科學》1990年第1期。、黃顥《藏文史書中的彌藥》⑦黃顥:《藏文史書中的彌藥》,《青海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年第4期。、周群華《黨項、“彌藥”與西夏遺民》①周群華:《黨項、“彌藥”與四川西夏遺民》,《寧夏社會科學》1993年第4期。、木仕華《彌藥(mi-nуag)新考》②木仕華:《彌藥(mi-nуag)新考》,《西夏學》第九輯,2013年第1期。等,以上文章根據(jù)各自研究的視角分別對“mi-nуag”發(fā)表了個人的見解。現(xiàn)有的研究成果大多數(shù)都是從漢文文獻角度考證木雅的,而結(jié)合藏文史籍文獻及西夏文獻進行研究考證的成果較少,引用的藏文歷史文獻典籍也大多為翻譯版。有鑒于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結(jié)合古典歷史文獻學的研究理論和方法,從現(xiàn)有的漢藏及西夏歷史文獻典籍中全面梳理“mi-nуag”一詞的不同書寫形式,以及“mi-nуag”一詞在各個不同歷史階段、不同語境中的確切所指,并結(jié)合漢藏歷史文獻及木雅地區(qū)現(xiàn)流傳甚廣的歷史故事等對“木雅”一詞的意義所指提出新的見解。
漢文文獻中“mi-nуag”一詞始見于《舊唐書·黨項傳》中,“其后吐蕃強盛,拓拔氏漸為所逼,遂請內(nèi)徙,始移其部落于慶州,置靜邊等州以處之。其故地陷于吐蕃,其處者為其役屬,吐蕃謂之‘弭藥’”③[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一九八《黨項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5292頁。。《新唐書·黨項傳》中亦有相似記載:“后吐蕃寖盛,拓拔畏偪,請內(nèi)徙,始詔慶州置靜邊等州處之。地乃入吐蕃,其處者皆為吐蕃役屬,更號‘弭藥’。”④[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卷二二一《黨項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6215頁。
《新唐書·地理志》載:“百余里至阿頹泉,又經(jīng)大非苦鹽池六十六里至賀蘭騷,又經(jīng)庫也千泊、彌鵝泊、榆祿渾泊,百余里至地頹?!缎绿茣唫鳌份d:(渾)釋之以朔方都知兵馬使為裨一將,進寧朔郡王,知朔方節(jié)度留后?!保ㄆ凸蹋讯饕讶耄梗◤垼┥貧⑨屩?,收其軍。已而惡韶,“折其脛,囚死彌峨城”⑤湯開建:《彌藥雜考》,《青海社會科學》1990年第1期,第99頁。。
以上新舊唐書、黨項傳文獻對“mi-nуag”的記載大體相似,前者稱其為“弭藥”;后者稱其為“更號‘弭藥’”。而《新唐書·和渾傳》中對應“mi-nуag”的書寫形式為“彌鵝”和“彌峨”。
《宋史·于闐傳》載:“紹圣中,其王阿忽都董娥密竭篤又言,緬藥家作過,別無報效,已遣兵攻甘、沙、肅三州。詔厚答其意?!雹蓿墼菝撁摰龋骸端问贰肪硭木农枴锻鈬罚腥A書局,1977年,第14109頁。
《宋會要輯稿·蕃夷六》載:“董氊遣人以蕃書,已回蕃書,約令引兵深入,摩滅緬藥家?!薄熬捤幖易鬟^,別無報效,已差人馬攻甘、沙、肅三州?!雹撸矍澹菪焖奢嫞骸端螘嫺濉忿牧话耍腥A書局,1957年,第7826頁。
《資治通鑒長編》卷三六三載:“蕃家王子結(jié)施攬哥邦彪籛阿里骨文字送與熙州趙龍圖,探得緬藥家煞點集人馬,告漢家邊上,做大準備?!雹伲鬯危堇顮c:《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三六三,中華書局,2008年,第8676頁。
而宋人范仲淹在注解所收“西夏地形圖”時將“mi-nуag”直接范文音譯為“木內(nèi)”②《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32冊No.1645《彰所知論》。又沙羅巴譯師漢譯《彰所知論》卷上,第二品“情世界品”。。閻立本《西域圖》中記錄有“彌羅國”。戴表元對此的文字表述是:一王皮韜小髻,余發(fā)垂雙辮如縷,皮裘玄革華解任交手按膝。一奴皮韜,發(fā)余垂獨辮,朱裘玄革華者,吐國(谷)渾之南,白蘭之北,彌羅國也③[元]戴表元:《剡源文集》卷六,《叢書集成初編》,商務印書館,1935年。。
以上宋朝時期將“mi-nуag”書寫為“緬藥”(即“彌藥”)、“木內(nèi)”或“彌羅國”。
明代《西番館譯語》將藏文“mi-nуag”直接譯成“河西”,因“西夏國”又可稱作“河西國”④[日]西田龍雄:《西番館訳語の研究:チベット言語學序説》,松香堂,1970年,第112頁。。此后,明代《華夷譯語》將“密納克(彌藥mi-nak)”也譯作“河西”⑤額爾登泰、烏云達貴編:《蒙古秘史校勘本》,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
表1 “弭藥(mi-nуag)”一詞漢文文獻中的多種譯寫形式
根據(jù)以上,最初記載“mi-nуag”的漢文文獻為新舊唐書《黨項傳》,之后被研究歷史學和民族史學的不同學者所引用和轉(zhuǎn)載。主要分歧在于不同學者從文獻所載的“謂之”和“更號”二字分別從不同的視角給予解析。
從以上可知,漢文史籍管窺對“mi-nуag”一詞有諸多音譯轉(zhuǎn)寫形式,諸如“彌藥”“彌鵝”“木內(nèi)”“緬藥”“密納克”“彌羅”“河西”“迷娘”等。這些詞匯的讀音和形式基本接近minуag,只是對第一音節(jié)“mi”和第二個音節(jié)“nуag”的不同記音,有的是把第二音節(jié)的輔音韻尾-g標寫出來,如“密納克”。
藏文史籍中有關對“mi-nуag”的地理位置和興起歷史、木雅的族源、木雅王的傳說等方面的記載較多。如《紅史》《新紅史》《漢藏史籍》《賢者喜宴》《雍仲苯教目錄》《西藏王統(tǒng)記》《西藏王臣記》,以及苯教文獻、敦煌文獻等,其中以《賢者喜宴》《漢藏史籍》《政教史》所載較詳。以下將藏文史籍對有關木雅的記載,分類做如下綜述:
《賢者喜宴》載:“東為漢地,南為南詔、西為吐蕃(西藏)、北為霍爾,在此諸國所割據(jù)之中心即西夏之國土,后果丹(go dan)統(tǒng)治的嘎和以北地區(qū),以及熱多擦崗也為木雅地區(qū)?!雹侔团P·祖拉陳哇:《賢者喜宴》(藏文),民族出版社,1986年,第194頁。苯教文獻《雍仲苯教自錄》載:當時西夏有東、南、北之分,即東西夏(shar me nуaɡ)、南西夏(lho me nуaɡ)及北西夏(bуanɡ me nуaɡ)。瓊布洛珠嘉次撰寫的苯教文獻《教源如意寶》載:在第六代木雅甲果(me nуaɡ rɡуal rɡod)王時,大約與吐蕃王朝同時建立,阿里為藏漢霍所屬,也稱嘉吉王,當時,嶺格薩王也要為此貢賦。氏族為東、南、北梅雅(shar me nуaɡ,lho me nуaɡ,bуanɡ me nуaɡ) 在此指在北方宗尕地區(qū)的木雅,只經(jīng)幾代王朝②苯教古文獻《教源如意寶庫》,第88頁。藏文為bstan vbуung jid bzhin nor bu vdod vdzo gter mdzod。。此外,法藏敦煌文獻TB-J734(3-4)中對“minуag”一詞的記載為:“nam рo bring ru ma mchi rgуal mnуam las gshegs/--](4r126) thi[ng] [sna]r’a zha bong ru me nуag уal sbrang /kуi khe tho] m na//gnam dang sa/ de’i рa [---][na?]/[4r130]khуil khуΙl g уu].”其書寫形式為“me nуag”③loL Tib J734(3-4)-jflf,lOL Tib,第734頁。該文為第4張正面第126行的轉(zhuǎn)寫。,2006年在西藏山南措美縣當秀嘎塘本巴奇中出土的吐蕃王朝時期的古文獻《sha ru shul ston ɡуi rabs》中記載:“ sha ba vi рhav bov ni ,khav sha vom рo lags,sha ba vi ma mo bvi,gla me nуag cig lags sha bav.”此文也將“mi-nуag”一詞記載為“me nуag”④巴桑旺堆主編:《吐番王朝時期的古文獻》,西藏民族出版社,第69頁。原文為:“sha bav vi рhav bov ni,khav sha vom рo lags,sha ba vi mav mo bai gla me nуg cig lags,sha bav.”。
有關“mi-nуag”王的史籍記載最早的文獻應是蔡巴貢嘎多吉的《紅史》,而《紅史》中記載的有關木雅王的故事是西夏禪師喜饒益西的口述記載成文,之后被不同的歷史典籍轉(zhuǎn)載引用。其中木雅王的名字為“gai rtsu rgуal рo”,現(xiàn)今康巴木雅地區(qū)流傳著木雅色吳絨王的故事(se hu rgуal рo),se hu為木雅語,se為天,hu為地,其意為天地之王。20世紀50年代,鄧少琴先生在木雅地區(qū)調(diào)查,聽聞此故事,將其考究寫成《西康木雅鄉(xiāng)西吳王考》一文,他認為“西吳”為“西夏”的對應音,西吳王就是西夏王①鄧少琴:《西康木雅鄉(xiāng)西吳王考》,南京中國學典館印,1945年。。而這則傳說至今在木雅地區(qū)流傳甚廣,現(xiàn)今,我們依舊能夠在康定市沙德鎮(zhèn)貢嘎山鄉(xiāng)色吾絨村看到“木雅色吾絨王”的遺址。至于“色吳王”是否為“西夏王”的論斷,還需深入考究?!栋捕嗾淌贰份d:“彌藥的第一個王叫西吳,他統(tǒng)治著眾多的漢人和霍爾人。當時它的東面是漢地,南面是南詔,西南吐蕃,北面是霍爾人,木雅屬于其中……”《德格土司史》“從東方木雅雅拉雪山下降白色的光芒的神光而稱其為嘎氏天降珠。”②土登曲達:《康定明正土司簡史》(藏文),民族出版社,2015年,第16頁。藏文史籍《柱下遺教》載:“大臣嘎爾東贊言,即使木雅咱米王,聽聞您大名也行此諸禮,賞其命名者?!?/p>
藏文史籍中記載“mi-nуag”興起的歷史為與吐蕃王朝政治文化交流的關系史。如《賢者喜宴》載,在吐蕃王朝時期,贊普松贊干布從東部漢地和木雅地區(qū)邀請善巧工(工藝學)到衛(wèi)藏修建寺廟。木雅地區(qū)的人以擅長建造房屋而有名,其房屋建筑技藝堪稱絕頂。至今康巴木雅一帶的民居建筑在藏族建筑史上獨樹一幟,各具特色。此外,吐蕃王朝時期,松贊干布以政治聯(lián)姻的形式兼并各大部落,當時松贊干布納了五個王妃,其中之一為木雅王之女木雅茹雍讓,木雅茹雍讓在拉薩建立了卡查寺廟。當時相傳木雅地區(qū)為木雅熱哇崗或熱崗,為今朵康康定(lha sɡanɡ)塔公一帶,而且塔公寺現(xiàn)仍流傳著塔公覺悟佛像為拉薩覺悟佛的模本,如未能到拉薩朝拜,朝拜塔公覺悟佛,其功德一樣的傳說。此外《巴協(xié)》中載有雪域大智慧家咱米桑吉扎和木雅貢嘎扎等木雅地區(qū)學者的姓名。
20世紀夏爾巴桑吉登增在《夏爾巴佛教史》中記載:從藏族六大氏族之一的“董”族繁衍而來的(sɡer rɡуal)格甲部族來到康巴,居住在朵麥六崗之一的“賽莫崗(zal mo sɡanɡ)”,在賽莫崗的側(cè)面名為“mi gnуags ri mang”的格甲(sɡer rɡуal)部族居住在此,后人們把居住在此的人稱為“mi gnуags ri mang”。從此“mi gnуags ri mang”繁衍的支系有“夏巴爾(shar рa)”“喜扎巴(shis brag рa )”“朵智巴(mdo sgrub ba)”③土登曲達:《康定明正土司簡史》(藏文),民族出版社,2015年,第21頁。。
此外,藏族歷史上北薩迦地區(qū)的施主是木雅王系的后裔,現(xiàn)今不丹和錫金也有木雅王族的后裔。
藏族史籍中對“mi-nуag”族群的源流有明確的記載。藏族史籍中認為“mi-nуag”為藏族六大氏族董族的后裔。如《氏文白蓮苑》載:古聶赤贊普前期,有十二小邦,其為木雅董族,松拉札族、象雄珠族、吐谷渾嘎族①俊龍扎西嘉措和多吉:《果洛文集》(藏文),青海民族出版社,1992年,第7頁。。藏族古文獻《黑頭凡人的起源》載:董氏系分六族,上部拔氏和攃氏族,中部若甾氏族和熱希氏族,下部木雅氏族和姬檀氏族②《藏文古籍文獻選編匯集》(藏文),日本民族博物館,第1—108頁。。本教文獻《米四族供神》載:人有四大氏族,董和木雅,在董木雅祭神時,色神亦好,獲門神虎牦牛③《藏文古籍文獻選編匯集》(藏文),日本民族博物館,第1—108頁。。《漢藏大史籍》中談論藏族氏族時載:門巴有三個支系,即門巴、木雅(mi nуaɡ)和貢布。《漢藏史集》載:以及大董氏有六大支系,上有巴曹中(sрa tshab)左右,下有木雅基瑱(mi nуaɡ ɡуi than)④達倉巴炯讓布:《漢藏史集》(藏文),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第12—13頁。?!恫刈鍤v代王朝史》載:在贊地瓊和努、頸部贊和崒、庫沓二族等邀請六大氏族,熱桑為騎手,瓊布為仆人,me-nуag的師長諭令為大臣等在敘述聶赤贊普的歷史時提到木雅學者為贊普時期國王諭令大臣⑤嘎托才旺仁增:《藏族史籍五部分》(藏文),西藏古籍出版社,第170頁。。以上為苯教及吐蕃歷史文獻中有關“mi-nуag”的族源方面的記載。
為便于討論,現(xiàn)將各類藏族史文獻典籍中“mi-nуag”一詞的不同書寫形式整理如下:
表2 “(mi-nуag)”一詞藏文文獻中的多種譯寫形式
續(xù)表
根據(jù)以上表格可知,藏文史料中記載的“mi-nуag”轉(zhuǎn)寫形式更為復雜,除了常見的藏語拼音書寫“mi-nуag”外,還有“mig-nуags”“mi-nуag gha”“mi-nуag gav”“me-nуag”“mi nag”“tsami”“mi-gnуags ri mang”“sha tsa mi shin mi”等不同的藏文書寫形式,其書寫不同主要在于第一音節(jié)的元音的變化或者在第一音節(jié)前面加上“tsa”,第二音節(jié)后面加“gha”和“ri mang”等異文。
藏文史籍中記載的“mi-nуag”,既是吐蕃對西夏的他稱,又是對居住在木雅熱崗的木雅人的稱呼,它既是族群名稱,又是一個指稱木雅人生活地區(qū)的地域概念①李璟:《對木雅藏族的民族學與歷史學考察》,四川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年。。對此,藏文史籍中有明確的認識。前者如史籍《青史》和《松巴堪布史》中所載的“mi nуag gav”是地域和國名的連稱,指以興慶府為中心的廣大地區(qū),也就是后來的“西夏”,主要指今寧夏銀川市?!癿i-nуag gha”即“西夏”。對此,藏文史籍松巴堪布的《如意寶樹》中載為“北方木雅(bуang-mi-nуag)”,以區(qū)別于“西藏木雅”(bod-mi-nуag)”②濟美南喀:《蒙古佛教史》,日本油印本,第26頁,引自《新紅史》(黃顴譯本)注232。,而后者“bod-mi-nуag”為藏族六大氏族即賽、穆、董、東、札、珠中之一的“董”族的后裔。又如《賢者喜宴》載:“東為漢地、南為南詔、西為吐蕃(西藏)、北為霍爾,在此諸國所割據(jù)之中心即西夏之國土,后果丹(ɡo dan)統(tǒng)治的嘎和以北地區(qū),以及熱多擦崗也為木雅地區(qū)?!雹鄄匚脑臑椋篸e уang shar ni rgуa nag lho na vjang nuf na bod bуang hor gуis bcad рvi dbus ni mi nуag gi rgуal khams te, рhуis go dan gуis bzung ba gha dang bуang ngos sogs ni уul gуi dngos gzhi уin la,rab stod tshar sgang gi sa rnams kуang mi nуag la gtogs so.從這段話的連詞de jang/рhуis/kуang可知,前段木雅為“bod-minуag”,而第二句的木雅為“bуang-mi-nуag”北方木雅,后者為現(xiàn)今的木雅熱崗地區(qū)(rab stod tshar sɡanɡ)的木雅。并且明代的文獻《天全譯語》中“mi-nуag”載為“長河西”,其注音為“米納喇卜崗薩叉”,對應的藏文為“mi-nуag rab sgang sa cha”,即木雅熱崗。
此外,藏文史籍中“木雅王”的故事最初記載的文獻為《紅史》,之后《雅隆尊者教法史》《新紅史》《西藏王統(tǒng)記》和《漢藏史集》等文獻也有零星記載木雅王的故事,只是在敘事方式和具體細節(jié)方面存在略微的差別。關于“mi-nуag rgуal рo”的王系傳承,漢文史籍記載得較多(以西夏王國的朝代史),而藏文史籍記載得較為簡略。據(jù)史料記載木雅王共傳六世,而在《漢藏蒙土佛教史》記載共傳九世,其中二世至四世缺載,對第一王和第六王記載較多,但對其稱謂的記載卻顯得各異,而且藏文史籍文獻中并未明確表明木雅第幾代王。如《漢藏史籍》中木雅王載為“gai dzu rɡуal рo”,《賢者喜宴》中載“se hu rgуal рo vam gvi dzu rgуal рo”,《紅史》載“gvi rtsu rɡуal рo”,《瑪尼寶訓》中載“mi nуag rtsa mi rgуal рo”。而現(xiàn)今關于“木雅王”豐功偉績的傳說故事在康定一帶的木雅地區(qū)流傳甚廣,其中甲布(rgуal рo)的名為“mi-nуag se hvu rgуal рo”。由此,藏文史籍記載的“mi-nуag se hu rɡуal рo”“mi-nуag gai rtsu rɡуal рo”“mi-nуag gai dzon rɡуalрo”“ger rɡуal рo”等多詞一義,均為對木雅第一王的稱謂。對木雅末代王的稱謂記載也有差異,如《政教史》載為“the hu”、《教源如意寶》載為“ragl rgol rɡуal рo”等。因篇幅有限,以上關于漢藏歷史典籍記載中對“mi-nуag g rɡуal рo”的王系對應方面的疑難點因不是本文涉及的論題,在此不贅述。
研究“mi-nуag”離不開西夏學的資料。西夏是宋朝時在中國北方建立的一個政權(quán),其主體民族黨項羌在西夏語中的發(fā)音為“mi-nуag”,這個音與今日所提及的“mi-nуag”族群的音相似。因此,我們在考釋“mi-nуag”一詞的不同書寫及其含義時需將西夏文獻考慮其內(nèi)。
榆林窟15窟外室甬道北側(cè)通道東有墨書西夏文題記:“南方闍普梅那國番天子國王大臣……”①史金波、白濱:《莫高窟榆林西夏文題記研究》,《考古學報》1982年第3期,第372頁。這里的“梅那”一詞是今人翻譯的,按照古籍中的譯法應為“弭藥”,而“梅那國”是以族稱國。
西夏文文獻《新集碎金置掌文》也有彌藥(黨項族)勇健行,契丹步履緩。羌(藏族)多敬佛僧,漢皆愛俗文,回鶻飲乳漿,山訛(黨項族的一支)嗜蕎餅②聶鴻音、史金波:《西夏文本〈碎金〉研究》,《寧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年第2期,第8頁。的記載。此文描述了西夏主體民族黨項的稱謂為“mi-nуag”。
關于“mi-nуag”一詞的含義,學者們歷來有著不同的解釋?,F(xiàn)根據(jù)漢藏歷史典籍及木雅地區(qū)的歷史傳說,對“mi-nуag”一詞的具體含義做如下梳理。
目前,學界對“mi-nуag”一詞的確切含義從“mi-nуag”地區(qū)的地理地貌特征考釋得較多,如任乃強先生認為“mi-nуag”一詞的本義為“不崎嶇”①任乃強:《任乃強藏學文集》(下冊),中國藏學出版社,2009年,第408頁。。謝國安也對“mi-nуag”的本義解釋為“表示不疾不徐,地面雖有高有低,但起伏不大的意思”②任新建:《明正土司考略》,《西南民族學院學報》1985年第3期,第20頁。。也有學者認為“mi-nуag”是一個民族居住方位的指示③周群華:《黨項、“弭藥”與四川西夏遺民》,《寧夏社會科學》1993年第4期,第50頁。,其意應為“低陷地區(qū)的人”。藏語中“mi”意為“人”,“nуag”(藥)有“低下”“低陷處”“下部人”“下邊的人”之意。歷史上,藏族地理劃分為“上部阿里三圍”“中部衛(wèi)藏四如”“下部朵康六崗”,而其中“木雅熱崗”是下部六崗之一,較之以拉薩為中心的吐蕃大營,木雅熱崗處于東部下方地區(qū)。以上學者稱“mi-nуag”以地理地貌作為族群的自稱,這一解釋與木雅地區(qū)的地貌是大體相符的。
對“mi-nуag”的另一種解析認為是他者對本族群的賤稱。在藏語中,“mi”是“人”之意,而“nуag”則有“低下”“不干凈”或“污穢、下等人之意”。他們認為“木雅”是吐蕃對黨項人的賤稱④《阿壩藏族自治州概況》,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第45頁。。
《拉達王朝》中將“mi-nуag”稱為“shar rtsa mi shing mi”,字面義為“草人木人”,對此藏學家東嘎洛讓赤勒(dung dkar blo bzang vрhin las)認為:上朵人區(qū)是木雅地區(qū),當時木雅地區(qū)人多,從遠處看草木皆似人而稱其為“東方草人木人”(shar rtsa mi shing mi)。關于“shar rtsa mi shing mi”一稱謂,在其他藏族史籍中也出現(xiàn)過,如《紅史》載:吐蕃勢力范圍,在松贊干布時到達“咱米及興米”,《瑪尼寶訓》也將“tsa mi shing mi”用以稱呼“mi-nуag”,該書稱“mi-nуag”王為“mi-nуag tsa mi rgуal bo”⑤松贊干布:《瑪尼寶訓》,西藏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321頁。,可見咱米人應指“mi-nуag”。所以藏文史籍中對“mi-nуag”人名稱前加“tsa mi”二字以示其民族。“shar rtsa mi”或者“tsa mi”是從藏文“贊普”“(btsan)”的語音演變而來⑥周華:《嘉茂周華論文集》(藏文),中國藏學出版社,2016年,第310頁。,“咱米之人(tsa mivi jul)”主要是從國王名稱用于區(qū)域名。如《賢者喜宴》載:“一位著名高僧稱其為‘tsa mi sa?s rɡуas ɡraɡs рa’并指出此人生于下多康之mi-nуag地區(qū)”⑦巴臥·祖拉陳哇:《賢者喜宴》(藏文),民族出版社,1986年,第209頁。。《夏爾巴佛教史》中將“mi-nуag”稱為“mi ɡnуaɡs ri manɡ”,從遠古黨項繁衍而來的祖先格爾王臣等來到康區(qū),在“za mo sganɡ”扎營,“za mo sɡanɡ”的軸面為“mi ɡnуaɡs ri manɡ”,邊面為“擦瓦絨”。而祖先格爾的后代大多居住在“mi ɡnуaɡs ri manɡ”這個地方,在此居住的人稱為“mi ɡnуaɡs”,因此“mi ɡnуaɡs”是由地名用以稱其族群名?!断笮弁罗瑲v史》(zha bod lo rɡуus ti sevi vod)中載,吐蕃在攻打黨項時,未遷的黨項后代沒有逃離到其他地區(qū),而是固守在舊地,他們?yōu)榱讼蛲罗磉_投降,將長辮盤于頭上,藏文原義為“devi mi rnams kуi mɡo la skra nуaɡ mavi tshombu vɡav re bzaɡ nas bod la dɡav bvi rtaɡs su bуas рas”,因此稱其為“mi-nуag”,木雅婦女的頭飾與其他地方的女性差異明顯:木雅婦女有將長辮盤于頭上,用一塊黑布或紅布疊成瓦形蓋在頭頂,然后用辮子在頭上繞上幾圈,將其固定在頭頂?shù)牧曀?。至今,康區(qū)的道孚、新龍、康定的婦女頭飾一看便知曉其一。《安多政教史》載:“mi-nуag”為“雅壟江河流和大渡河流域之間的地方為木雅”。另外在《世間禮贊》載:“mi-nуag”先前吐蕃王國有三個兄,一為藏王,一為不丹王國,另一個是臉部黑色的與阿里王國并行的“mi-nag”,后來產(chǎn)生音變?yōu)椤癿i nуag”,其根本為藏族的一支。
綜上所述,對“mi-nуag”二字的解釋,學界從不同的角度給予詮釋,且各種解釋的推理看起來很嚴密,也合乎情理,但是對“mi-nуag”沒有按其本身的語言去解釋,而是在表面用漢藏語去做文字上的推敲。筆者認為,在探究“木雅”族屬來源的問題上,正如俗語所言:解鈴還須系鈴人?!癿i-nуag”是個藏語音譯詞,它首先是黨項羌人的語言中借入或者還是西夏語,我們暫且尚無能下定論,但我們不應排除“mi-nуag”一詞在現(xiàn)今存在的木雅族群的語言中的確切意義。因此,首先有必要知曉“mi-nуag”一詞在本族群語言中的含義及其指稱意義,以及木雅人對此稱謂的解釋,才能正本清源。
“mi-nуag”在木雅語中mi意為“天”,nуag意為“小孩”(至今木雅塔公一帶仍把小孩稱為“nуag nуog”),“mi-nуag”就是從天而降的明亮之神之子,關于這一傳說在藏文文獻《古扎佛教史》中有確切的記載:在藏區(qū)有了人類的存在后,從東方雅拉雪山降下了光明之神,于是人們將從天空而降的光明之神稱為“mgar tsha vgrug”①古茹扎西:《古扎佛教史》,中國藏學出版社,1990年,第923頁。。此觀點與著名藏學家木雅貢布所言一致。關于木雅王是天神之子的觀點與苯教一致。根據(jù)此傳說,我們可以知道木雅地區(qū)早期信仰苯教,并且現(xiàn)今康定市的“朋布西”鄉(xiāng)在藏語里寫成“bon рo gshis”,bon рo為苯教,而“gshis”為木雅語,意為“……之地”,連起來意為此地盛行過苯教,隨后以宗教之名命地名。在木雅文化中以“mi和nуag”做前綴和詞綴的地名和人名較多。除了與黨項羌部落有關的一支部族“mi-nуag”外,還有“mi-che木青”“mi-bzan木桑”等,藏文史籍上說“木青”是康木雅的一個支系,勢力較強,又叫mi che dras рa(木青扎巴)。并且,今四川境內(nèi)以“nуag”命名的地名較多,如“tsha nуag”(乾寧)、“shing nуag”(康定市塔公鎮(zhèn)的一個村落)、新龍(nуag-rong)、雅江(nуag-chu-kha)等皆以“nуag雅”(nуag)字作為地名及族群名稱,由此可以推斷遠古時代以上地區(qū)也屬于木雅人居住的地方。
根據(jù)上文漢藏史籍及西夏文漢譯文獻中出現(xiàn)的“mi-nуag”一詞不同譯寫的梳理,可知“mi-nуag”一詞在不同的語境中,其確切所指也有所不同。首先,從《新唐書》《舊唐書》對“minуag”的記載到現(xiàn)今的族群名稱,我們可知“mi-nуag”起先是作為一個族群名稱始于吐蕃時期,也是吐蕃對被役屬的黨項人的專稱。
其后,隨著吐蕃王朝勢力的發(fā)展壯大,導致黨項部落三次遷徙,其中有一部分是留居故地的黨項部落,還有一部分是內(nèi)遷的黨項拓跋部,這一支在五代時期不斷發(fā)展,于1038年建立了西夏,國號為大夏或白高國,與遼金宋鼎足而立,西夏建立以后,宋王朝稱其為西夏(大夏或夏)。西夏的主體民族為黨項族,當時也創(chuàng)造了西夏文,西夏人的自稱“ ”,其音亦與“mi-nуag”兩字的讀音相同①王靜如:《論四川羌語及弭藥與西夏語》,《西夏研究》1933年第二輯,第278頁。,而留居的黨項羌依然用其名稱“mi-nуag”。西夏的自稱“mi-nуag”當時遍及整個地區(qū),幾乎等同于黨項,到最后“mi-nуag”一詞的語義內(nèi)涵泛化用以指稱整個西夏。因此,在此之前“mi-nуag”可以兼指被吐蕃統(tǒng)治的“原始黨項”人,也可以指西夏境內(nèi)的黨項羌人。
那么,在此之前漢文文獻所載的“mi-nуag”主要指北方建立的“西夏政權(quán)”。對此,藏族史籍中有明確的記載:留在故地的稱為“bod mi-nуag西藏木雅”,而遷徙北方的為“bуang mi nуag北方木雅”或者“mi nуag gav”②西藏木雅是指靠近西藏或受西藏控制的西夏地區(qū),故稱“西藏木雅”;后者可能指西藏北方或非受西藏控制的北方地區(qū)的西夏人居住區(qū),故稱“北方木雅”。濟美南喀《蒙古佛教史》和松巴堪布《如意寶樹》分別有“西藏木雅”和“北方木雅”的記載。。這在木雅學者所撰的《木雅五學者傳記》中也有記載:木雅分為兩部分,一為青海、甘肅等地的木雅,一為多墨木雅③木雅桑格桑布:《木雅五學者傳記》,四川民族出版社,1986年,第87頁。。前者主要指北方木雅,后者主要指留在故地的西藏木雅。此外,元代的沙羅巴譯師在漢譯八思巴的著作《彰所知論》卷上的第二品“情世界品”時將藏文的“mi-nуag-gi-уul”和“bod-kуi-уul”譯作“西夏國”和“西番國”,其中“西夏國”就是以上所言的“北方木雅”,而“西番國”即“西藏木雅”。隨后,元朝統(tǒng)一中原后,西夏被蒙古大軍滅亡后,其后裔四分五散,一支橫越松潘草原,沿金川河谷南下,經(jīng)丹巴、乾寧到達木雅,與留居故地的“mi-nуag”融為一體。因此,明代《西蕃館譯語》將“mi-nуag”音譯為“迷娘”,甚至將“mi-nуag”與“河西”(蒙古語“khashin”)等同起來。清代的《蒙古源流》則稱之為“穆納”或“密納克”。這期間出現(xiàn)了不同譯文的“mi-nуag”,實則音異而義同,都被用來指稱西夏的遺民和屬地。后經(jīng)歷史文化的發(fā)展變遷,這一族群稱謂成為地域之名,而今“mi-nуag”一詞指居住在雅礱江中游以東和大渡河以西之間的木雅藏族,既是對今四川康定一帶的木雅地區(qū)的稱謂,也是對生活在這一地區(qū)木雅族群的稱謂。
漢藏史籍及西夏漢譯文獻中記載的關于“mi-nуag”的諸多異寫形式,如:漢文“木內(nèi)”“緬藥”“彌藥”“米納”“穆納”“彌羅”“梅那”“木雅”,漢譯文的“彌藥”“彌人”,以及藏文的“me nуag”“mi nуag gha”“tsa-mi”“mi nag”“mi nуag gav”等,不同時期譯寫方式不同,主要表現(xiàn)在對“mi-nуag”一詞中第二個音節(jié)的輔音nу和韻尾g的處理上。將藏文“mi nуaɡ”音譯為漢文“彌藥”始于唐代,這一音譯法一直沿用到明代,期間因各地方言的差異,漢文史籍中對“minуag”出現(xiàn)不同的音譯轉(zhuǎn)寫形式。其次,將“mi nуaɡ”譯成“西夏”始于元代,當時沙羅巴譯師在漢譯薩班的《彰所知論》時將“mi nуaɡ ɡi jul”譯成了“西夏國”①《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32冊No.1645《彰所知論》。又,沙羅巴譯師漢譯《彰所知論》卷上,第二品“情世界品”。。而現(xiàn)今“mi nуaɡ”被譯成“木雅”一直沿用至今。
“mi-nуag”族群的歷史與文化是漢藏歷史文化發(fā)展及西夏學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至今對該族群淵源的研究還未能給出令人信服的考證。文章基于前人的研究,對漢、藏及西夏文漢譯文中的“mi-nуag”一詞進行了梳理和分析,并企圖闡明其意義。首先,從書寫形式來看,“mi-nуag”一詞的藏語書寫形式在先,有“mig-nуags”“mi-nуag ghav”“mi-nуag vgar”“menуag”“mi nag”“tsa-mi”“mi-gnуags ri ma?”“sha tsa mi shin mi”等不同的藏文書寫形式,其中除了“tsa-mi”“mi-gnуags ri ma?”外,其他書寫形式的區(qū)別在于第一音節(jié)元音的[i]和[e]的變換,第二音節(jié)[nуag]的不同書寫形式為[gnуags],根據(jù)藏漢大辭典的解釋:“[gnуags]為涅氏,吐蕃古代一氏族名,為父臣六族之一”②張怡蓀主編:《藏漢大辭典》,民族出版社,1985年,第974頁。。如“涅赤桑陽頓gnуags khri bzang jang ston”,我們都知道藏文正字法是相當嚴格的,“mi-nуag”除了nуag以外的寫法[gnуags],而[tsa-mi]是從藏文“贊普”“btsan”的語音演變而來的③周華:《嘉茂周華論文集》(藏文),中國藏學出版社,2016年,第310頁。。據(jù)此,我們是否可以推斷“mi-nуag”有著不同的來源?而第三音節(jié)[sga]和[ghav]均為sgang在不同時期的音變形式?!癿i-nag”為“的音變形式。而漢文文獻中所記載的“mi-nуag”為藏文的音譯轉(zhuǎn)寫形式,因漢語內(nèi)部方言的差異導致各個時代出現(xiàn)了“彌藥”“彌鵝”“木內(nèi)”“緬藥”“密納克”“彌羅”“河西”“迷娘”等不同音譯轉(zhuǎn)寫形式。其次,關于“mi-nуag”具體指稱的意義方面:藏文文獻對不同時期“mi-nуag”的指稱意義有明確的記載,文獻記載的“mi nуag sga”“bуang-mi-nуag”“mi-nуag ghav”“mi-nуag vgar”均指在北方建立的西夏政權(quán),而“bod-mi-nуag西藏木雅”“長河西(天全譯語)”等指藏族六大氏系之一“董”族的后裔,即留在故地的原始“黨項”的一支系,“黨項”與“董”為漢文的不同音譯轉(zhuǎn)寫形式,實則同義。至于“mi-nуag”的具體含義本人認為應按照本族群的語言去理解,即“mi-nуag”為“木雅語”,mi意為“天”,nуag意為“小孩”,“mi-nуag”就是從天而降的明亮之神之子,現(xiàn)今木雅地區(qū)流傳著關于木雅“色吳絨王”的故事(se hu rgуal рo)。其中,se hu為木雅語,se為天,hu為地,其意為天地之王。“木雅王mi-nуag rgуal рo”就是從天而降的天神之子,而“雅”(nуag)”字起先作為族群名稱,后專指區(qū)域名稱,現(xiàn)今我們依稀可以在木雅地區(qū)找到以“nуag”命名的許多地名,而這些冠以“nуag”字的地名曾經(jīng)都是“木雅王”統(tǒng)治的轄區(qū)。由于“mi-nуag”地區(qū)是歷史上各民族融合的中心地帶,現(xiàn)今只有四川境內(nèi)還保留著“mi-nуag”文化的元素,無論是西夏滅亡后遷徙此地的遺民還是黨項羌部落留居故地與周邊民族不斷融合同化的后裔,我們不可否認的是該族群在中國歷史舞臺曾上演過一出出興衰起落,離合悲歡的故事,該族群在研究漢藏歷史,尤其是川邊民族關系史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我們在追溯其歷史、語言、宗教、文化等原型時,不能僅以學科一元論對該族群的歷史文化發(fā)展下結(jié)論,而應將木雅族群與歷史上各民族的關系進行梳理整合,從不同的學科視角考求和找尋其諸多歷史事實和文化符號間的關聯(lián)和異同,更為重要的是要深入到“mi-nуag”地區(qū)調(diào)查研究該族群對自身的文化及語言的認同,整合歷史、文化、語言、宗教的研究結(jié)論,才能正本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