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櫻
初晴,寒風(fēng)拭了積雨。
燈光花影斑駁了一卷愁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有道是“風(fēng)也蕭蕭,雨也蕭蕭”,又或是“不見合歡花,空倚相思樹”。
那是一本《納蘭詞》。
初見便是一見鐘情。小學(xué)六年級,因他一句“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酥了半身骨,從此便含在心里,不時在舌尖兜轉(zhuǎn)一圈,打著拍子便念起來了?!吧揭怀?,水一程……”字字句句,韻美情深,于是便記下這位僅有一“本”之緣的詞人。
教科書里納蘭的詞卻少,我也沒有積累詩詞的習(xí)慣,慢慢地,我也就淡忘了。
初中,班上要求收集文人逸事,有個女孩便抱著積累本跑上講臺去了。她娓娓道來,如數(shù)家珍,李易安、辛稼軒、蘇東坡……終于有一天,她問臺下的聽眾:“你們可知道納蘭容若?”
那晚,我翻出久藏的《納蘭詞》細(xì)細(xì)品讀。于是,生人便成了友人。
他,一代深情才子,千古傷心詞人。曾暗生情愫,女子卻入宮為妃。胸懷大志,卻束于侍衛(wèi)一職,“長漂泊,多愁多病心情惡”。欲與愛妻長相廝守,卻常年征戰(zhàn),身似柳絮風(fēng)不止,“一年能幾團(tuán)圓月”?欲與妻子鴛鴦白頭,伊人卻早逝,留他滿腔愁苦寓于詞,“讀書消得潑茶香,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只是紙短情長,話不盡一廂癡情一廂愁。
他的筆下有過浣衣羅裙,淺黛青山,敘述閨怨離愁;有過夜深千帳燈,金笳鳴故壘,描摹行役之景;有過“不信鴛鴦不白頭”的美好寄愿與“錦字何時寄”的相思哀怨,話盡琴瑟和鳴。到頭卻是“信得羽衣傳鈿合,悔教羅襪葬傾城”,將遺物葬了,夫妻陰陽兩隔,如何像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那般,將舊物表情深?
大概是天妒英才,美滿還未至?xí)r,已將希望碾成齏粉。
他說:“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落筆,惹得玉瘦紅消。小立櫻桃下,一腔愁腸與誰話?斷腸花。只怕是那深情郎,早已長眠冢下,和著料峭的風(fēng)與飄零的花。
合書,思緒翻涌,心意難平不可說?!安诺滥獋瘢嗌罎褚缓??!敝皇侨绱税V情,又如此多才,如何不憐?如何不愛?
(指導(dǎo)教師:戴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