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琰
(山西大學馬克思主義理論博士后科研流動站 山西太原 030006)
從2019年第七次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到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深刻闡明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維護民族利益、推動國家建設、實現(xiàn)民族復興等方面所發(fā)揮出的關鍵性作用,這兩次重要會議也正式賦予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新時代黨開展一切民族工作的主線與綱領地位。2022年3月,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審議批準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將“在新的歷史方位、新的偉大征程中繼續(xù)準確把握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工作主線,不斷增進全國各民族間廣泛且深入的交流交往交融”[1]作為政府未來開展民族工作的一項必須遵循的首要工作原則和必須完成的重點工作任務。由此可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已然成為當前黨和國家在民族工作領域高度重視且將大力推進、做細做實的系統(tǒng)工程。西藏自治區(qū)因擁有特殊的地理位置、獨有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豐饒的資源儲備、綺麗的自然風光而成為我國不可或缺、至關重要的安全屏障、戰(zhàn)略要地和旅游目的地,同時,悠久深厚的歷史底蘊、璀璨奪目的民族文化、經(jīng)久不絕的民族交往也使得這個位于西南邊陲的邊疆民族地區(qū)流光溢彩、朝氣蓬勃。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構筑并守護好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是西藏順應歷史規(guī)律和民心民愿、不斷扎緊民族團結紐帶的核心一環(huán),它對于西藏自身乃至整個國家而言都具有十分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和無比深遠的歷史意義。在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并非空中樓閣、無根浮萍,深邃無垠的文化基底、悠久厚重的歷史基源為完成這項“戰(zhàn)略性任務”提供了得天獨厚的先天優(yōu)勢,而堅實有力的政治基礎為其明確了領導核心、劃定了科學道路、明晰了關鍵環(huán)節(jié)。本文對其文化基底、歷史基源、政治基礎進行梳理闡釋,對夯實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信念,塑造西藏新時代民族團結的精神力量有著重要的理論與實踐價值。
文化伴隨著人類生存發(fā)展的始終,文明則是人類文化進階的必然產(chǎn)物。在蒼茫遼闊的西藏大地上不僅滿是永不磨滅的人類歷史之痕,還無處不散發(fā)著深沉厚重、歷久彌新的民族文化氣息。自遠古時期開始,世代居住于西藏的藏、珞、門等各族人民在數(shù)萬年艱苦卓絕的生產(chǎn)實踐當中不斷加深著對自我、自然以及社會的認識、適應與改造,憑著對生活日漸深刻地理解感悟以及對美好事物不懈的憧憬追求,他們創(chuàng)造并精心雕琢出了極具地域特色和民族特點的西藏文化。在隨后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中華民族各成員間頻密的交流交往交融又使得西藏文化的內容和形態(tài)變得更加豐富多樣,內涵與特色變得更加深邃鮮明,逐漸成長為中華文化中不可或缺的基本單元和重要支流。歷史悠久、博大精深的西藏文化及其背后蘊含的諸多價值觀念、思想理念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精神支撐和文化滋養(yǎng),而兼收并蓄、博采眾長、與時俱進的優(yōu)秀特質則使得西藏文化成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尤為顯著的優(yōu)勢。
悠久歷史的打磨和多元文化的薈萃交融成就了西藏文化的博大精深。遠古時期遺存下來的一件件巧奪天工、極具特色的打制石器、彩繪陶器、青銅器等不僅深刻揭示了數(shù)萬年前西藏原始人類的生存方式與生活狀態(tài),還客觀反映了他們的文化發(fā)展水平與社會文明程度。此時的西藏先民們用著最原始、最質樸的方式滋養(yǎng)著高原史前文化的萌芽,走上了構筑龐大西藏文化體系的漫長道路,并在創(chuàng)造、吸納、融合的無限發(fā)展循環(huán)中不斷提升著自己的地域文化內涵。自公元七世紀吐蕃王朝建立開始,西藏文化的發(fā)展在吐故納新中步入繁盛時期,其體系框架下涵蓋了語言文字、風俗習慣、宗教哲學、音律藝術、天文歷算、傳統(tǒng)醫(yī)學、工藝美術、土木建筑[2]等豐富的文化門類,逐步產(chǎn)生了文學、民歌、說唱、戲劇、舞蹈、演奏、繪畫、雕塑、服飾等多樣的文化形式,依托自身深邃的內涵、厚重的底蘊以及廣泛的影響力長久以來不斷啟迪著人們的思想智慧、塑造著堅韌不拔的高原民族性格、浸潤著西藏各民族人民的心靈。西藏文化所蘊含的價值觀念包羅萬象,核心要義包括崇尚謙虛謹慎、友善包容、團結互助,反對猜忌多疑、狂妄無禮、殘暴貪婪的處世價值觀;追求真誠善良、明辨是非、守心明性,反對弄虛作假、愚昧混沌、恣睢無忌的修身價值觀;強調珍視生命、眾生平等、和諧共生,反對殺戮迫害、恃強凌弱、尊卑有別的生命價值觀;推崇循律守轍、開源節(jié)流、天人互泰,反對遁天妄行、鋪張揮霍、萬物相爭的生態(tài)價值觀等。這些生于樸素文化之中的高深人類智慧相互作用、相互糅合,共同賦予了生活在高原腹地之上的各族人民積極向上、熱情奔放、樂善好施、隨遇而安的人格特征,形塑了堅毅樂觀、團結包容、仁愛和合、自強不息的民族品格,創(chuàng)造了實現(xiàn)西藏與祖國內地間文化相通、民族相親、民心相融的先決條件,沖破了阻滯彼此互鑒互通、相知相守、不離不棄的意識屏障,為推動西藏各民族同心共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打開了思想之門和心靈之窗。綜上可知,立體多元、博大精深的西藏文化及其背后所蘊含的價值觀念、思想理念為在西藏營造和諧、友善、真誠、博愛的民族團結良好氛圍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精神支撐,為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注入了取之不竭的文化滋養(yǎng)。
在舊石器時期,活躍于高原之上的遠古先民們就已經(jīng)開始締造與中原石器文化不分軒輊、交相輝映的古老藏文化。源遠流長的西藏文化在數(shù)萬年的發(fā)展歷程中逐漸具備了區(qū)別于高原之外其他文化的顯著地域性特征與鮮明民族性特征,同時,兼收并蓄的特性也使得它慢慢出落得絢麗多姿、五彩斑斕??脊抛C據(jù)顯示,自石器時期就開始孕育產(chǎn)生的西藏文化自始就不是一個封閉孤立的個體存在,相反的,得益于世居民族及其文化體系的開放包容特質,西藏文化兼收并蓄、博采眾長,展現(xiàn)出了極強的互融性,逐漸成長為一個與周邊文化種類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的多元衍生文化系統(tǒng)[3],其主要表現(xiàn)為兩個方面:首先是西藏世居各民族文化間的滲透互融。盡管各世居民族分別生活在西藏大地不同的地理單元之中,但復雜的地理環(huán)境并未阻隔他們在文化上的相互影響、相互連結、相互滲透,無論是在世俗文化方面,還是在宗教文化方面,彼此之間都存在著大量的共通之處,比如在他們各自的神話傳說中就有極其相似的描述與定論,在相同血緣、共同先祖的問題上有著完全一致的文化認知……深度文化交匯的歷史背景之下,大量諸如《倉央嘉措情歌》《卓娃桑姆》等受到西藏各族人民喜愛的文化互融結晶噴涌而出,在高度文化認同的作用下,他們長久以來一直保持著唇齒相依、緊密相擁,共生共存的血肉聯(lián)系;其次是西藏文化與中原文化間的改造互融。西藏文化與中原文化的同源性使得二者之間實現(xiàn)交融互補成為順理成章、順勢而為的歷史必然??ㄈ暨z址和曲貢遺址發(fā)現(xiàn)的石器、陶器、飾品和墓室等原始遺存雖融入了較多的區(qū)域文化特色,但與內地出土的同期器具在制作手段、使用方式、工藝類型和風格特征等方面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這足以證明西藏與中原地區(qū)在文化層面的交流由來已久且十分緊密[4]。隨著兩地間交往的進一步擴大,它們在文化上的互鑒也與日俱增,比如西藏的馬球等傳統(tǒng)體育文化項目與元和時世妝等民間妝扮被傳入中原各地并廣為流傳,而中原的儒家思想、農(nóng)耕技術等經(jīng)過因地制宜地改造后被嵌入并深深根植于西藏文化的基因鏈條之中,這些都使得兩地在文化同源的基礎上又增加了更多的文化共識,創(chuàng)造了共同的文化記憶,形成了共通的文化精神,有力推動了中華民族文化共同體的鞏固發(fā)展進程。伴隨著中國社會整體歷史進程的高速推進,西藏社會幾經(jīng)重大變革后已經(jīng)由封閉傳統(tǒng)走向開放現(xiàn)代,本域文化為保持和激發(fā)自身活力與生命力不斷與時俱進,其底蘊內涵在充分借鑒和吸納中國社會主流文化思潮及其核心價值[5]后亦實現(xiàn)了繼往開來的進階升級,使之在持續(xù)的自我調整和自我完善中時刻走在文化發(fā)展的前沿和時代進步的潮頭,在新時代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進程中繼續(xù)散發(fā)自身的光芒與能量。
自有史料記載以來,西藏地方與祖國內地間的聯(lián)系就從未有過一時一刻的中斷,相反的,隨著歷史進程的不斷推進,彼此間無論是區(qū)域間的政治經(jīng)濟往來還是民族間的文化交流互鑒都愈發(fā)的頻密,血濃于水的骨肉之情潛滋暗長,榮辱相依的中華情結日趨鞏固。世居生息于這片圣潔土地之上的藏族、門巴族、珞巴族、夏爾巴人、僜人與中華民族其他成員一脈相承、同氣連枝,他們從古至今共生共存、共創(chuàng)璀璨之文明、共赴家國之危難、共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之樂土,即將共迎中華民族之偉大復興。事實證明,這是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和必須遵循的發(fā)展規(guī)律。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質上是對其多維歷史進程的一種新時代正向延續(xù)和對客觀歷史規(guī)律的恪守遵循?!罢颉币辉~有定向的意思,表示要繼續(xù)沿著一條既定的、不可更改的、符合西藏歷史發(fā)展客觀規(guī)律的正確道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鑒于歷史具有的復雜性和曲折性等特點,“正向”也有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正確認識和全面把握發(fā)展大勢之意涵,這就要求我們在回溯歷史的時候能夠自覺摒棄歷史過程中消極的、錯誤的、逆潮流的“旁枝末節(jié)”,讓積極的、正確的、順時代的“精華主干”得以延續(xù)并越發(fā)枝繁葉茂。對西藏世居民族衍生史、西藏民族交流交往史、西藏區(qū)域管轄治理史三條不同歷史脈絡的簡單追溯本質上就是對西藏與祖國內地關系史的回顧與重溫,這些無可爭議的歷史事實、完整清晰的歷史脈絡及其背后蘊藏的客觀歷史規(guī)律都是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最為厚重的歷史基源。
藏族是中華民族最為古老的成員之一,一直以來都是西藏的主要民族構成。除藏族之外,分布于藏東南雅魯藏布江中下游地區(qū)門隅和墨脫的門巴族、珞渝和察隅的珞巴族以及棲息于喜馬拉雅山區(qū)的夏爾巴人和僜人也在西藏世代居住。西藏世居民族和睦相處、友好往來,長期的生產(chǎn)實踐和頻繁的互鑒互通使得他們之間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信仰、生活等方面建立起了密切的聯(lián)系,締結了深厚的情誼。漫漫的歷史長河中,這些“原住民”們紛紛展現(xiàn)出了海納百川的包容性和多元共生的一體性,依靠自身與生俱來的堅韌、勤勞與智慧共同開發(fā)了古老神圣的高原熱土,共同孕育了高度發(fā)達的西藏史前文化,共同開創(chuàng)了青藏高原腹地的歷史文明。自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大量針對青藏高原的考古研究逐步開展,先后在位于藏南的蘇熱、哈東清,位于藏北的各聽、多格則以及位于藏西的扎布、夏達錯等地發(fā)現(xiàn)了8處西藏舊石器采集點[6],并對采集舊石器的用途、性質、特征等方面開展細致分析,這些研究不僅證實了西藏在距今35000年的舊石器時代末期就已經(jīng)有了人類遷移定居、生產(chǎn)生活、孕育文明的痕跡,同時還解答了遠古時期西藏“土著”人類的源流問題?;诂F(xiàn)有史料記載和相關考古研究而形成的主流觀點認為,西藏世居民族的先祖應主要來自東亞北方的中原地區(qū),與孕育于青藏高原和黃土高原地區(qū)的古東方民族“羌人”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同漢族以及納西族、哈尼族、土家族、基諾族、獨龍族等我國西南地區(qū)部分少數(shù)民族同源。這些最早活動于高原腹地之中的史前先民通過“川滇南線”和“青海北線”兩條線路自東向西入藏,并逐漸適應了高原特有的生存環(huán)境,開啟了長達數(shù)萬年的繁衍生息歷程。殷商時期出土的甲骨文中關于“羌人”活動范圍的部分珍貴文字記錄對上述史實亦有所印證。近年來,我國分子人類學領域也對西藏各世居民族的源流問題進行了“解碼”,透過遺傳基因中的線粒體DNA研究分析可知,西藏5個世居人群在遺傳血緣上與南亞次大陸人群截然不同,而內地北方地區(qū)卻對其產(chǎn)生了巨大的遺傳貢獻,也就是說,他們都具備著鮮明的中國北方起源特征,是名副其實的漢藏語系藏緬語族群,基因上門巴族和珞巴族更趨近于南方藏緬語族群體,夏爾巴人更趨近于北方藏緬語族群體,僜人介乎上述兩個群體之間,基于線粒體中所積累的大量獨特多樣性可以斷定,在入藏時間上門巴族、珞巴族是先于藏族和夏爾巴人的。
清晰的民族衍生歷程和詳實的科學研究證據(jù)還原了一個歷史真相,即“同宗同源,共生共存”。西藏世居各民族不僅彼此間骨肉相連、攜手共進,他們與中華民族其他成員間的“血脈之緣”也在遠古時期就已牢牢綁定。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構筑是由歷史和血脈所決定的,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則是潛藏在西藏世居民族意識當中最為原始的呼喚,可以說,西藏世居民族衍生史就是如今繼續(xù)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最為深層的歷史根源。
在舊石器時期,西藏世居民族的先祖?zhèn)兙鸵呀?jīng)與生活在內地廣袤區(qū)域的人群展開了交流和互動,1976年在藏北高原采集到的170件細石器與華北一帶出土的舊石器具備相同的性質和類似的工藝[7]就是最好證明。新石器時代末期,他們更是與生活于長江上游、黃河流域以及今云貴川等西南地區(qū)的人群建立起了廣泛而密切的聯(lián)系。此時,西藏遠古居民的生活已相對安定并逐步轉變?yōu)榧婢咿r(nóng)牧和狩獵技能的生產(chǎn)者,為了謀求更為廣闊的生存發(fā)展空間和更為通暢的藏外交往渠道,在隨后兩千年余年間的先秦時期,他們將自己的活動范圍延展至了高原的東部和北部,并形成了頗具規(guī)模的族、部,與內地原始部落近乎同步地完成了對父系氏族制度的過渡。此時的西藏地區(qū)較之以往更加開放,與內地“未嘗往來”的半封閉狀態(tài)被逐漸打破,同甘、青兩地的交往更為頻繁深入,到戰(zhàn)國后期,諸如川甘地區(qū)的三危人、中原地區(qū)的華夏族人、青海地區(qū)的羌人、云南地區(qū)的古越人等族群分支成功西遷進藏,秦漢時,又有相當數(shù)量的羌人分支徙入。魏晉南北朝至隋代末期,這些遷入族群與西藏世居族群通過交往、合并等方式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交融,直接推動了西藏地方社會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的快速進步。唐宋時期,特別是吐蕃王朝建立之后的二百多年間,西藏與內地間的民族往來空前繁盛,民間傳統(tǒng)技藝得到了廣泛地交流和傳播,區(qū)域特有物產(chǎn)通過饋贈和互市等方式實現(xiàn)融通,盡管后期受到吐蕃王朝瓦解形成割據(jù)、兩宋積弱戰(zhàn)亂不斷等不利因素的影響彼此間交往受到了極大地阻滯,但部分吐蕃后裔依然保持著與川滇、甘青地區(qū)其他民族的交往習慣,自唐宋搭建起來的親密民族關系和深厚民族情誼依然如大昭寺前屹立千年的會盟碑般堅實而穩(wěn)固。后忽必烈建元,全國統(tǒng)一的大好局面不僅完全恢復了西藏與內地民族交往的途徑,還使得相互間認識、了解、欣賞的程度攀升至了“胡人解漢音、漢女識胡琴”的新高度。承接元朝打下的良好基礎,明清時期依然沿用唐代饋贈和互市的方式促進西藏與祖國內地各民族間的經(jīng)濟往來,不斷加強和鞏固他們在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的依存和互補關系。近代以來,列強入侵、國勢衰微,西藏與祖國內地間的民族交流交往受到了外部勢力的蠻橫干預與阻撓,國家危亡之際,西藏各族人民在強烈民族意識和拳拳愛國之心的推動下同仇敵愾、浴血奮戰(zhàn),一次次瓦解了侵略者的圖謀與野心,在深重的苦難之中用鮮血凝聚了民族之力,用行動驗證了同胞之情。直至新中國成立,歷經(jīng)磨難、飽經(jīng)滄桑的中華民族迎來新生,基于民族平等和民族團結基本原則下“手足相親、守望相助”的社會主義新型民族關系被建立鞏固起來,西藏與祖國內地各民族間的交流交往交融之路被掃清所有羈絆,終成一馬平川。
自石器時期延續(xù)至今的西藏民族交流交往史揭示了一個歷史鐵律,即“親則共榮,疏則同衰”,數(shù)萬年的交流交往交融歷程早已將各民族凝結成一個同呼吸共命運的共同體,在這個共同體中沒有任何一個民族能在國家危難面前置身事外、獨善親身,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民族會在繁榮興盛之際踽踽獨行、煢煢孑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對這一歷史規(guī)律的正向延續(xù)與恪守,西藏民族交流交往交融史為如今繼續(xù)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深厚的歷史底蘊。
南宋末期,西藏各割據(jù)政權首領接受薩班建議向蒙古獻圖納貢,西藏統(tǒng)歸蒙古治下,到1276年元滅南宋建立包括西藏在內的全國性統(tǒng)一政權,西藏正式成為了由中央政府直接管轄的行政區(qū)域。自此,政治上的絕對隸屬關系和中央政府的有效治理為強化西藏與內地的往來互動、促進各民族交流交往交融、鞏固命運與共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消除了政治壁壘、提供了政策保障。元明清時期,中央政府對居于王朝管轄治理體系之中的西藏都給予了極高的重視,所采取的敕封、設官、立制、增驛等治理方式在不斷強化對西藏的實際管轄之余還有力拓寬了西藏與內地溝通的平臺與渠道。盡管封建等級制度下的各項政令均未能擺脫民族壓迫的本質和改變民族歧視的現(xiàn)實,事實上只是維護封建王權統(tǒng)治的一種必要手段,但明代提出的“華夷一家、一視同仁、因俗而治”和清代奉行的“不易其俗、不易其宜”等政策導向,以及清王朝在摒棄“夷夏之防”狹隘思想觀念后將“夷”指向中華民族之外的“洋夷”的概念置換均頗具進步意義?;谶@些原則擬定的諸多政令在很大程度上拉近了西藏與內地民族間的情感距離,推動了彼此間的交融與互補。民國政府基本上沿用了清代的舊制來管轄和處理西藏地區(qū)事務,專設西藏辦事長官等行政職務和直屬行政院的蒙藏事務委員會等治藏機構,在內憂外患的大環(huán)境下,艱難維持著對西藏的主權管轄。民族政策方面,民國政府的“民族觀”受動蕩時局的客觀影響和衛(wèi)國戍邊的現(xiàn)實需要經(jīng)歷了由“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再到“建設大中華民族”三次轉變,“民族平等”“民族權利”等詞匯開始出現(xiàn)在其多部涉藏政令之中,盡管最終陷入了“大漢族主義”和“粗暴民族同化”的逆流漩渦,但在團結西藏各民族同心抗敵、保家衛(wèi)國等方面發(fā)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1965年西藏自治區(qū)成立之后,西藏才真正迎來了實現(xiàn)團結、文明、富足的歷史契機。綜上所述,自元代西藏正式歸入中國版圖之后,雖中央政權幾番更迭,但對西藏的有效管轄與治理均實現(xiàn)了無縫銜接,從未喪失旁落??v觀延續(xù)至今的西藏區(qū)域管轄治理史,在改善和鞏固民族關系、促進并強化民族團結方面,無論是封建王朝基于維護自身統(tǒng)治的“刻意而為之”,民國政府在國難當頭時的“無奈而為之”,還是新中國成立以后黨和國家的“循律而為之”,從實際效果上看,都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完成了自身維護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捍衛(wèi)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主權、構筑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階段性歷史任務。
近800年西藏管轄治理歷程的背后蘊藏著一個歷史真理,即“導則無間,荒則維艱”,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在現(xiàn)實中,促進民族交融、加強民族團結、增進民族情誼、喚醒民族意識都是關乎國家安全和區(qū)域穩(wěn)定的關鍵大事,需要通過綱領政策的引導使之得以不斷鞏固和延續(xù)。如今的西藏以黨的民族理論與政策為基本遵循持之以恒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正是對這一客觀歷史真理的正向恪守遵循。此外,西藏區(qū)域管轄治理史也為今后在西藏正確處理民族關系、系牢民族團結紐帶提供了深刻的歷史經(jīng)驗、鮮明的歷史啟示和有效的歷史借鑒,是新時代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最為堅實的歷史基礎。
緊密的歷史文化聯(lián)系及其衍生而來的共有物質基礎、共通價值取向、共同利益追求所迸發(fā)出的強大串聯(lián)作用使西藏各民族與中華民族其他成員迅速凝聚在了一起,并攜手構建了一個在政治上團結統(tǒng)一、行動上和衷共濟、情感上牢不可破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可以說,深邃無垠的文化基底、悠久厚重的歷史基源為西藏培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得天獨厚的先天優(yōu)勢。同時,堅實有力的政治基礎則為西藏培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順利展開明確了領導核心、劃定了科學道路、明晰了關鍵環(huán)節(jié)。始終堅持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始終堅持走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始終保持對中華民族、國家的深度認同是西藏自和平解放以來一以貫之培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三個不可或缺、不可更改的政治前提與基礎,是在西藏開展民族工作時以“不變”應萬變的“核心資本”。
“船重千鈞,掌舵一人”,歷史的嚴酷考驗和實踐的千錘百煉讓中國共產(chǎn)黨在百余年的崢嶸歲月里逐漸成為民族仰仗、人民信賴的堅強領導核心,成為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推向全面發(fā)展、全面進步最為可靠的中堅力量。對于曾經(jīng)歷經(jīng)至暗、民生凋敝的西藏而言,中國共產(chǎn)黨是帶領其去舊布新、涅槃重生的“引路人”,是打破其腐朽制度、精神枷鎖的“先鋒隊”,是引導其跨越千年、步入坦途的“探路者”。在黨的團結帶領下,西藏各族人民通過偉大的革命斗爭逐一完成了和平解放和民主改革等彪炳史冊、功在千秋的重要歷史任務,長期制約和羈絆西藏社會發(fā)展進步的民族壓迫、民族剝削、文化專制等被連根拔起并徹底喪失了存在和滋生的土壤,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光芒得以照亮整個西藏大地,尊黨愛黨、敬黨信黨、護黨為黨成為長存于西藏社會之中的一種執(zhí)著信念和堅定立場。強大政治核心的確立從根本上保障了西藏各族群眾“人民主權”的實現(xiàn),西藏各族群眾以平等的地位參與和管理國家及西藏地方事務,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動員、團結和組織下與全國人民一道積極投身社會主義建設,經(jīng)過幾十年的攜手共建,一個人民和睦安康、民族團結向心、社會繁榮進步、邊防安全鞏固的社會主義新西藏再次以雄壯之姿矗立于世界屋脊。堅持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已然成為西藏自和平解放以來開展一切工作從未動搖的核心原則,完成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戰(zhàn)略性任務”同樣對這一真理原則進行了恪守遵循?;赝儆嗄隁v史,中國共產(chǎn)黨始終堅持以科學的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為基本遵循,在廣泛的革命和建設實踐中不斷豐富著自身理論、累積著寶貴經(jīng)驗,逐步明確了維護民族平等、民族團結的基本原則,明晰了社會主義民族關系的本質特征,提出了各民族共同奮斗、共同發(fā)展的工作主題,確立了民族區(qū)域自治的基本政策,建立了完備的民族政策體系,推動了民族團結進步等基礎性事業(yè),這一系列理論、原則、政策、舉措早已在獲得民主自由新生的西藏大地落地生根,也正因如此,中華民族團結之花才在黨的精心呵護下于高原上明媚綻放,民族精神力量之魂在黨強大向心力的作用下重新凝聚……新時代黨的民族政策“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工作主線,以維護中華各民族根本利益為目標”[8],全新歷史起點作出的理論指引和科學部署無不反映出中國共產(chǎn)黨在牽引中華民族走向復興的風雨兼程中所展現(xiàn)出的領導智慧與堅定決心,繼續(xù)堅持黨的堅強領導和科學引領,無疑依然是新時代的西藏解決民族問題、增進民族情誼、加強民族團結進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根本保障和制勝法寶。
馬克思與恩格斯在深入探究人類社會歷史的客觀發(fā)展規(guī)律之后得出了一個科學結論,即各民族的發(fā)展道路并非一成不變的“單一模式”,相反的,基于不同的歷史背景和現(xiàn)實需要,它更多地呈現(xiàn)出“多樣性”的特征。須知,道路問題是決定國家和民族前途命運的關鍵問題,道路選擇的正確與否是事關成敗的主要因素。就本質而言,“道路”是一種在特定社會條件下用以解決或處理某種現(xiàn)實問題所提出或制定的思路與方案,它產(chǎn)生與完善的動因主要源自于社會發(fā)展的現(xiàn)實需要、社會歷史的變遷以及實踐經(jīng)驗的累積。在關乎國運的民族問題上,中國共產(chǎn)黨自成立初期就擁有著“對外謀求中華民族獨立解放,對內實現(xiàn)民族平等團結進步”[9]的鮮明民族主張,在隨后的革命斗爭和建設實踐中,中國共產(chǎn)黨緊緊圍繞這一中心任務積極探尋著既符合中國特殊國情同時又能夠不斷與時俱進解決民族問題的科學化道路。從中共二大制訂的關于民族問題的綱領到中共六大通過的關于民族問題的決議案,再至今日確立的“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的工作總綱,艱辛的探索和經(jīng)驗的累積成就出一條無比正確的康莊大道。西藏作為我國十分重要的邊疆民族地區(qū)之一,自完成民主改革以來就始終走在這條科學化道路之上,特別是西藏自治區(qū)成立以后,黨統(tǒng)攬民族工作全局的核心作用在西藏得到全面發(fā)揮,其政治領導、思想領導與組織領導被貫穿于西藏民族工作的各領域和全過程,包括捍衛(wèi)民族平等原則反對狹隘民族主義,維護國家統(tǒng)一堅決肅清分裂流毒,堅持統(tǒng)一與自治、民族因素與區(qū)域因素結合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推動各民族共同奮斗共謀發(fā)展共享繁榮,運用社會主義法治思維與方式處理民族問題等在內的道路性原則相繼在高原落地,不僅成為了在西藏開展民族工作的基本遵循和實踐指南,更逐漸演化為一種無可撼動的民間主流思潮和社會價值共識。在正確的道路的科學引領下,西藏經(jīng)濟社會面貌發(fā)生了根本性變革,同時也實現(xiàn)了西藏民族關系由剝削對立向團結互助的根本性轉變,西藏各民族兒女從此勠力同心,攜手共建美麗幸福西藏,取得了有目共睹的突出成就,這些都是西藏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并用切身實踐驗證其優(yōu)越性、科學性的真實寫照。深刻的歷史經(jīng)驗和偉大的歷史成就早已令西藏各民族人民群眾深切感受到,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這盞璀璨的明燈為西藏構建平等團結、和諧共濟的民族關系進而凝聚高原人心民力而照亮的前行道路,正是這樣高度的道路自信與道路認同為西藏持之以恒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造就了深厚的群眾基礎與無限的政治底氣。
中華民族內部成員的聚合依托的是親密程度遠高出“友鄰”關系、“姻親”關系的“血親”關系,這種手足情深并相輔而行的親緣關系將中華民族各成員銜接、串聯(lián)、捏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以血脈親情為框架基礎、以共同家園為現(xiàn)實依據(jù)、以維護國家民族統(tǒng)一為最高利益、以實現(xiàn)全民族復興為一致追求的歷史命運共同體。西藏世居、共居各民族對這個由血緣、地緣所實構而來的中華民族大家庭一直以來都擁有著極其強烈的崇拜感、自豪感、歸屬感以及認同感,主要表現(xiàn)在對“一體多元”的家庭成員結構、“同根同源”的家庭歷史文化、“和衷共濟”的家庭內部關系、“反對分化”的家庭規(guī)矩風尚、“邁向復興”的家庭發(fā)展現(xiàn)狀有著的發(fā)自肺腑的認同和共鳴。在中華民族認同感的深度感召下,在經(jīng)年累月的相知相守和共同努力下,他們成功跨越了因民族文化多樣性和差異性而產(chǎn)生的精神溝壑,有效遏制了狹隘地方民族主義的滋生與蔓延。國家認同是對中華民族及其文化高度認同的一種極致升華,而它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對愛國主義恒久自覺的知行合一”[10]。愛國主義的烙印早已深深鐫刻在西藏各族群眾心中,它不是一次簡單感性、浮于表面、高高在上的“感受性抒情”,也不是一個經(jīng)過激烈斗爭、妥協(xié)讓步等演進過程后受制于某種外部約束力被迫選擇接受的社會契約,而是西藏各族人民基于對自己身處的國家及其歷史擁有深刻的認識與理解之后,在內心深處自然滋生的一種由內而外的人本情感和理性純粹的國家意識,這種樸素的情感意識逐漸又衍生出了捍衛(wèi)國家主權尊嚴、維護國家安全利益等方面強烈的責任感、榮譽感與使命感,成為西藏根深蒂固、世代傳承的紅色情感譜系。西藏各族群眾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始終保持著對偉大祖國的深度認同和對愛國主義的躬行踐履,勤勞睿智的他們堅守著團結并進、共建家園的愛國傳統(tǒng),成為中國歷史的主要參與者、幸福家園的重要開拓者和中華文明的關鍵締造者,使這個歷史悠久的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每前進一步都離不開彌足珍貴的“西藏貢獻”;堅貞不屈的他們堅守著抵御外侮、捍衛(wèi)主權的愛國傳統(tǒng),縱使敵眾我寡、刀折矢盡依然昂首挺胸、臨危不懼,用血肉之軀鑄就高原防線,用殊死抵抗不負護國重任,江孜保衛(wèi)戰(zhàn)等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可謂壯我民族之志,揚我大國之威,為全體中華兒女永遠銘記于心;矢志不渝的他們堅守著反對分裂,維護統(tǒng)一的愛國傳統(tǒng),始終對國際敵對勢力和國內分裂勢力的險惡用心有著清醒地認識,對破壞團結、分裂祖國的言論行徑均予以了堅決的抵制與痛擊,反分裂已上升為西藏各族群眾的民族意志和民族自覺;銳意進取的他們堅守著高揚旗幟、奮發(fā)進取的愛國傳統(tǒng),在黨的團結帶領下始終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旗幟,在新時代繼續(xù)努力追尋和創(chuàng)造著屬于自己的美好幸福生活,并與全國人民挽手并肩共同奔赴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的歷史征程,奮力奪取更加輝煌的偉大勝利。在新的征途上,鞏固和保持各族群眾深度的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仍然是西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容忽視的關鍵環(huán)節(jié)。